作者:雨棠
“把明天的行礼收拾好。”
薇尔莉特低着头,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慢慢挪动着脚步,不敢看长官的眼睛。
“嘿,薇尔莉特。”
来到自己房门口时,艾蒂尔的声音传来,她回过头,迎接她的,是对方温暖的笑。艾蒂尔温柔的望着薇尔莉特,眼神里充满着不舍,和无尽的温柔。
“飞吧。”
回不来了
心爱的,艾蒂尔·伽德尼娅:
我......一直有一些话想对你说.....
曾经,我不知道人生的意义是什么,这个答案众说纷纭,战争告诉我,人生的意义就是战胜敌人,保卫自己的家国。剧本家告诉我,人生的意义是亲情,对亲人的那种,无比真挚的亲情。人偶学院告诉我,人生的意义是传递每一份需要表达的情感,将它们装进信封里,让每一个看着信件的人,仿佛都能感受到,对方就像是站在自己面前,与自己对话。鸢尾的旅行告诉我,人生的意义是追寻自己,每一步,都要按照自己的心意去走......
后来,我学到了很多东西......信仰,执念,坚持,等等等等,太多了......
星空,结缘信,未来的信,等等那些值得被铭记的旅程.......每一段故事,你都陪在我身边。
你告诉了我,爱是什么。
你说,我是上天赐给你的,像紫罗兰一样美丽的女孩,而你,是降临在我身边的天使。
你说,只要你活着,你就会一直陪在我的身边。
你说,你永远不会对我说谎。
你知道么?曾经听到这些话,多么的令我安心,我当时真的放下心来了,我觉得你会一直在我身边。
你的确没有说谎,你履行了你说过的一切承诺,可是在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时,你已经不在了。我只记得你说的会一直陪在我身边,但我忽略了那句,活着......
你以为你安排好了一切,可以放心的走了。
可我走不出来......
对不起......
坐在油灯之下的薇尔莉特痴痴的望着眼前早已经被眼泪打湿的信纸,上面已经没有地方书写了,但她还有很多话想要说,她多么想....多么想再见到她。但是望着那张空空的床铺,和躺在上面的那个天使娃娃,薇尔莉特不断揉着早已哭肿的眼睛。曾经医生告诉过她,如果继续每天这样哭下去,眼睛会哭瞎的,但是,情至深刻,是控制不住泪水的。薇尔莉特慢慢躺在曾经自己长官躺过的床上,将那个娃娃无比珍惜的搂在怀里,那张曾经有着故人气息和温度的床,此刻早已经没有了她存在过的痕迹,物是人非了。
滴答,滴答,滴答。
耳边再也没有唠叨一般的叮咛了,薇尔莉特的眼泪再一次控制不住,不断的落在枕头上,她紧紧抓着娃娃的手,回忆着曾经,与长官相处的最后那段时光。
“薇尔莉特......”
“过来这边。”
从德罗塞尔回来,只休息了半天,晚上艾蒂尔一直在厨房里熬制着各种各样的果酱,草莓的,橙子的,蓝莓的,树莓的,苹果的,桃子的,整个邮局都飘满了一股甜蜜的果香味,艾蒂尔将熬好的果酱小心的装在罐子里,而薇尔莉特则在一边补充一些路上需要的消耗品和行礼,明天要赶上前往委托人那里的火车。
听到长官的呼唤,薇尔莉特快步来到厨房,此时艾蒂尔用手指沾着果酱,微微皱眉,品尝着它的味道。
“你帮我尝尝这些果酱,好不好吃,合不合你的口味,我好像尝不出味道了。”
艾蒂尔站一会,就要坐在轮椅上休息半天,此刻她正坐在轮椅上,将装满果酱的罐子捧在怀里。
薇尔莉特缓步上前,抓起艾蒂尔的手,将刚才沾着果酱的手指放入口中。
“喂,你干嘛......”
薇尔莉特仔细品味着上面的味道,喃喃的说道。
“是甜的。”
艾蒂尔抽回手,慢慢将果酱装好,对着薇尔莉特自言自语的问道。
“薇尔莉特,我最近对你要求这么严,动不动就吼你,恨我么?”
“长官,我永远也不会记恨您的,我知道您这是为我好。”
艾蒂尔叹息一声,吃力的将果酱瓶摆在桌子上。
“这段时间,其实挺快的,从你我相识到现在,差不多四年了。”
“我这个人没什么本事,更没有什么赚钱的能力,跟着我,苦了你了。”
“曾经我也想过攒点钱,不让你过这样的穷日子了,但是啊,我这个人眼光不高,也没有那么大的格局,我这个人对生活的要求不高,但是我不能用我的标准来衡量你。”
“这次代笔之后,你就自己去过生活吧,薇尔莉特,你比我有更好的未来。”
薇尔莉特难以置信的摇着头,长官是她追寻的目标,她刚想说出反驳的话,但是艾蒂尔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去睡觉吧,明早还要赶车。”
艾蒂尔执着的推着轮椅,她想自己回去房间里,即使现在薇尔莉特就站在边上,她也没有向对方寻求一点帮助。
不知什么时候,薇尔莉特自己的房间已经很久不用,落满了灰尘,而薇尔莉特则默认住在艾蒂尔的身边,和她睡在一起,过去还是胆怯的,小心翼翼的争取长官的允许,反观现在,薇尔莉特已经完全不寻求任何对方的意见,甚至比艾蒂尔更早一步躺在床上等待着对方。
面对这种情况,艾蒂尔也早已经习惯了,说了句晚安之后,便慢慢躺在薇尔莉特身边。
“呐,薇尔莉特。”
艾蒂尔缓缓说道。
“你觉得,信件可以送往天堂么?”
薇尔莉特将唇贴在艾蒂尔的耳边,双手紧紧搂着对方,好像怕她偷偷跑掉一样。
“长官说可以,那就可以。”
“那我之前说,世界上是没有天使的。”
艾蒂尔转过身,两人的脸面向彼此,甚至都能感受到对方呼出的热气。
“你为什么,还要这样执着的相信着呢?”
薇尔莉特依旧有些躲闪着艾蒂尔的眼睛,现在的她和长官这样对视,还是会本能的避开视线,但是艾蒂尔抬起手,捧着她的脸,强制性的让她看着自己。
“为什么呢?薇尔莉特?”
“我不知道......”
薇尔莉特说道。
“但我就是相信。”
我长大了
“长官,其实您之前说的话,我.....我想反驳您。”
“我不认同,您说的话。”
薇尔莉特忍不住吻着艾蒂尔的额头,在她的耳边呢喃着,说着自己内心最真挚的情感。当她听见艾蒂尔说的,跟着她,自己一定很辛苦的这种话,薇尔莉特难以置信,因为她曾经多次的询问自己的内心,是否真的配得上如此的幸福。她回忆着迪特福利特大佐的话,自己是否真的配站在艾蒂尔的身边。
“和您在一起的日子里,我一点也不苦。”
“我从没有过这样的幸福,快乐。”
“您说,您没有什么本事,但是,在我心中,您是我一直追寻的光。”
“没有您,我其实一无所有,从战场上就是,没有您,我就只能是战场中的一具枯骨了。”
薇尔莉特还想说什么,但是却被一根手指抵住了嘴唇。艾蒂尔不断的摇着头,她不想让薇尔莉特说下去了,她现在宁愿听到薇尔莉特的抱怨,她可以抱怨自己的贫穷,抱怨自己没有上进心,抱怨什么都可以,她就是不想听到薇尔莉特的不舍,不想看见薇尔莉特那幸福的表情,以及那个为她而绽放的笑颜。
“别说了,薇尔莉特......”
少女拨开自己长官的手,用力的抱着对方,不停的摇着头,她有太多的话想说。
“不,长官,我就是要说。”
薇尔莉特收起了笑容,她好像想起了一些伤心的事,眼中泛着泪花,声音也逐渐哽咽起来。
“您说,这是您最后一次陪我代笔了,求求你.......”
“不要离开我......”
“一直在我身边,好不好。”
艾蒂尔被紧紧抱着,她沉默许久,只是凄凉的说了句。
“对不起......”
薇尔莉特知道,长官是不会对自己说谎的,她努力的捂着头,回忆着自己过去做的一切事情,她一直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让长官生气了。
“长官....如果我之前做了什么错事,您告诉我好不好,我一定好好改的,不要赶我走......”
“我的身边,不能没有您啊。”
艾蒂尔没有说话,她用沉默回应着薇尔莉特,以及那寂寥的漫漫长夜。
“您不要薇尔莉特了么?”
望着薇尔莉特朦胧的眼眸,泪眼婆娑的神情,艾蒂尔的视线不自觉的下移,脸上也变得不自然了,这是她说谎时的样子,她不舍得看着薇尔莉特这样哭泣。
“我总会陪着你的。”
“但是,我不能保护你一辈子呀,薇尔莉特。”
今天的风声格外的刺耳,好像风儿受了什么委屈,在这孤独的深夜中哭泣,窗户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薇尔莉特用被子盖住艾蒂尔的耳朵,不想让这声音打扰了她休息。
“究竟何时,长官变成了这个样子呢。”
望着艾蒂尔憔悴的面容,薇尔莉特用被子将艾蒂尔身上的每一寸都盖好。
“过去那爱笑的,健康的,无所不能的......长官......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我总是在闯祸,而你却一直守护在我的身边,教我做正确的事,改正自己的错误。替我弥补我犯下的过错。”
“现在我长大了,我知道了守护,忘却的过去背负杀戮罪孽的自己,您教会了我,什么是责任,您将这沉重的包袱扛在肩上,一路走来多少春夏秋冬。”
“您陪伴着我,一年四季,您指导着我,一点一滴。”
“现在我长大了......”
薇尔莉特颤抖着抓着艾蒂尔的衣角,眼泪滴答滴答的滴落在她铺满床铺的白色秀发上,看着眼前人此刻脆弱的样子,但她之前扛起的,是薇尔莉特的人生。
“您教会了我真正活着的意义。”
“现在,请让我为您,顶天立地。”
当朝阳慢慢升起,艾蒂尔疲惫的睁开眼睛,薇尔莉特不在身边,此时她感觉到一种潮湿的气息,于是她抬起手,慢慢抚摸着那洁白的枕头。
“湿润的.....”
“泪渍还没有干......”
此时,薇尔莉特端着热牛奶和热好的面包片轻手轻脚的走进门,清晨的阳光预示着新一天的开始,每当望着窗外倾洒的光芒,不知不觉,心中的阴霾也被驱散了。
望着薇尔莉特端来的早餐,艾蒂尔不敢相信的指了指自己,好像在询问,这是给她的么?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艾蒂尔激动的伸出手,因为双手颤抖,差点就牛奶洒了出来。
“这是......特意为我做的么?”
艾蒂尔的眼睛红了,她努力的深呼吸,不想让眼泪流下来,有人特意给她做了饭,而且不是她特意说出来的。
“我.....我.......”
艾蒂尔有些语无伦次,装满热牛奶的杯子特别烫手,明显没有和艾蒂尔平时一样特意去晾一晾控制温度,但是她却不舍得将它放下,即使手被烫红了,但她依旧紧紧抓着,不舍得喝一口。
“抱歉,薇尔莉特,让你看到我这样。”
用胳膊不断的擦着眼睛,她不想让眼泪流出来。只能重复着,不断的擦掉涌出来的泪水。
“谢谢你....薇尔莉特,真的真的,谢谢你......”
艾蒂尔拿起面包片,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她吃的很大口,但又好像不舍得咽下去。
“想不到在我死......”
“不......”
“在我生病的时候,还能吃到特意给我做的饭。”
薇尔莉特望着眼前人,她不知道艾蒂尔为什么要对她说谢谢,她不喜欢听见这样的字眼。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片面包,和一杯牛奶,为什么会让艾蒂尔露出那么幸福和满足的笑容。薇尔莉特默默的跪下来,紧紧抱住对方,太瘦了,太脆弱了,薇尔莉特拥抱着她的动作,就像过去的时候她拥抱着自己。
“长官......您放心吧.....”
“我长大了。”
蒲公英
今天是二人出发的日子,为了客人的委托,两人将继续踏上前路,继续自己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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