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棠
“你们天使,是如何面对失去的呢......”
听到迪特福利特的问题,莉蒂娜坐在原地,平静的说道。
“就和你们面对死去的战友一样,就和你听见你弟弟的死讯时一样。”
“只字不提,平静的面对死亡,但是在生活中,没有一刻不在想念着对方。”
“面对无法改变的事实,只能和悲伤与苦难和解,以时间为解药,逐渐的淡忘她。”
“我们过去,都是这样做的。”
莉蒂娜站起身,拍了拍站在裙子上的土,随后将带来的栀子花束放在艾蒂尔的坟前。花朵的芬芳混合着面条的香气在周围飘散,用栀子花来诠释艾蒂尔的一生似乎是个很好的比喻,淡淡的白色花朵,没有与其他花卉争奇斗艳的外表,却有着无比芳香的内在,翠绿的叶子四季常青,即使是严冬,也依然坚强的挺立着,时时刻刻的,用自己的香味回馈每一个为它停留的人。
“迪特福利特·布甘比利亚大佐,其实你并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失去。”
莉蒂娜双手合十,在艾蒂尔的坟前默默的祈祷着。
“只有你爱一个人,胜过爱自己的时候,你才会真正的明白失去的意义。”
莉蒂娜转过身,慢慢走过迪特福利特的身边。
“但是,我很庆幸,妹妹有着时刻记着她的你们。”
莉蒂娜叹息一声。
“不要遗忘她......”
“一直铭记着她.....只要一直记着她.....”
莉蒂娜望着那处坟墓,迪特福利特跟随着她的视线向那里望去,他惊讶的发现!一颗颗新芽正在破土而出,绽放着蓬勃的生命力,向上昂扬生长!
“只要有人记得她,甚至爱着她。”
莉蒂娜笑着说道。
“她就永远不会死去。”
立于地狱
“这是哪里.....”
艾蒂尔努力的睁开眼睛,面前的一切灰蒙蒙的,一片无边无际的灰色蔓延向上。
“这里,是天堂与地狱的交界处。”
艾蒂尔抬起头,望着面前站着的,一袭白衣的艾薇儿。
“艾薇儿·冯塔吉莉娜·伽德尼娅.....”
看着倒在地上,失去了左眼和右臂,无比残破的艾蒂尔,天使难过的背过头去。
“你还有脸回来.....”
双手紧紧的攥着拳头,艾薇儿止不住的颤抖着,哽咽着。
“你让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啊!!!!!”
“为什么......你不能按照我说的去活啊!!!!!!为什么!!!!!”
眼泪止不住的从艾薇儿的眼眶滑落,艾蒂尔站起身,温柔的抱住眼前关心自己的人。
“对不起.....”
身为执行者,将沾有罪孽的灵魂堕入地狱,但是现在,她面对这种抉择,又让她如何下得去手!
每一个执行者的心脏,都有一杆天平构成,万事万物,皆为平等客观的看待,但是面对艾蒂尔,心中的天平,正在倾斜的边缘摇摇欲坠。
“我换走了一个犯有战争之罪的灵魂,作为责罚,我必须代替他下地狱。这些,我都明白。”
“天堂向左,地狱向右。”
艾蒂尔说完,独自转过身,眼神坚毅的向右边走去!
“艾蒂尔你站住!!!!”
残破的天使回过头,微笑着望向自己的姐姐,随后,提起自己的裙摆,向艾薇儿深深鞠躬。
“一直以来,谢谢你的照顾了。”
艾蒂尔笑着向右大步流星的走去!步伐没有一丝犹豫!
“为了爱而死去,这就是我对自己生命的诠释!”
“医学,自动手记人偶....这些崇高的追求,一部分是我人生的道路,一部分是支撑生活的必须条件。”
“但是爱情,美好的令人向往的爱情,这才是我生而为人的意义。”
我用一生诠释了什么是爱,就算万劫不复,又有何惧!
潇洒的甩起自己洁白的长发,艾蒂尔挺起胸膛,骄傲的向黑暗走去,随着光明逐渐略过耳边,亮光慢慢向自己的身后消逝,艾蒂尔望着眼前漆黑的,好像永远也望不到尽头的黑暗,释然的张开双臂。
“好黑.....”
“像是深海的颜色.....”
艾蒂尔感受着周围越发炽热的空气,开心的笑道。
“或许地狱之外,是一片美丽的大海,那里有着自由的飞鸟,以及飞跃海面的鲸。”
“在大海之外,是一个人的眼睛,蓝色的....深邃的....大海一样的眼睛!”
随着光亮彻底消散,艾蒂尔如沉入深海一样向下坠落而去,地狱烈焰在艾蒂尔周边燃烧起来,坠落,坠落,艾蒂尔闭上眼睛,任凭自己向最深处下坠。在那地狱深处,大地慢慢变成了黑色的,布满尖刺的荆棘,被火焰折磨的灵魂嘶吼哭嚎着,这里没有哪怕一丝的美好,这里,就是有罪者的刑场。
火焰逐渐将艾蒂尔洁白的双翼吞噬,黑色的荆棘向上伸出锋利的尖刺,艾蒂尔没有一丝犹豫,笑着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在她看来,自己诠释了自己心中对爱情的向往,最后死得其所,真是何其快哉!
“火焰,尖刺,何惧之有呢。”
艾蒂尔看着地上的荆棘,甚至直接将鞋子扔掉!抬脚用力的踩向地上的尖刺!那黑色的荆棘,似乎感受到了艾蒂尔那纯洁神圣的灵魂,竟然像是畏惧的逃窜一般,在艾蒂尔的脚边悄然散去。望着周遭的,曾经灼烧莉蒂娜的地狱之火!艾蒂尔自己将双翼张开最大!主动迎合袭来的烈焰!
“来吧,火焰。”
艾蒂尔张开双翼,巍然矗立!
“看谁先恐惧!!!”
艾蒂尔将手搭在自己的脸上,随着玻璃碎裂的咔嚓声,当她再次放下手的时候,她的面容也完全变了,变得美丽,变得圣洁,变得无可挑剔!
“在地狱里,我不再隐藏。”
“从此,无偏爱,无例外!”
艾蒂尔开心的张开双臂。
“我,自由啦!!!!!!!!!!”
地狱之火灼烧在那翅膀之上,但却无法伤及分毫,艾蒂尔昂首直面火焰,因为无罪,所以无畏!
烈火逐渐在艾蒂尔面前褪去,匍匐在天使的脚下,像是一名忠实的信徒。艾蒂尔昂首阔步,向着地狱深处走去,在这里,所有在这里接受惩罚的受难者的灵魂,看见艾蒂尔一路走来,就好像是那无边黑暗中的一抹希望的光芒!
所有被烤的焦黑的灵魂纷纷伸出早已经烧烂的双臂,对着艾蒂尔,用尽自己的全力,只为了自己,能和光稍微近一些,哪怕只有几厘米。
“天使....天....使.....”
此时,无数被烈火焚烧的灵魂来到艾蒂尔身边,天使笑着蹲下身,张开自己的怀抱,以最温柔的,最无私的姿态,将它们全部接纳。
“艾蒂尔....医生.....”
这个声音让天使不禁睁大了双眼,仔细看去,这些灵魂的军装.....原来这些灵魂,全部都是那战场之上死难的,士兵的灵魂啊!
“迷失在战场之上的灵魂,手中沾满了鲜血和罪孽,亦有迷惘和挣扎。”
艾蒂尔笑着说道。
“别怕....我来了。”
漆黑的灵魂全部伸出手来,将艾蒂尔团团围住,所有在战争之中死难的士兵的灵魂,纷纷向着这份光芒聚拢。
“艾蒂尔医生.....你不应该在这里。”
“你不应该....在这里....”
无数的手,将艾蒂尔托举了起来!
“什么....?”
艾蒂尔惊讶的发现,无数死难在战争中的灵魂慢慢聚拢,聚拢,无数双手在她的背后将她托举起来!向上,向上,向上!
“艾蒂尔医生,我们逃不出这里......”
“但是,你不属于这儿,你属于上面,有光的地方!”
数以百计,千计,万计的灵魂一齐伸手,像一尊巨木一般拔地而起!直通那光明的放向!
黑暗随着灵魂的堆积,逐渐消失,众人一齐将双手高举,他们要送艾蒂尔离开!
“天使。”
“飞吧!!!!!!”
来自天堂的信
连绵的阴雨终将放晴,随着阳光穿透云层,笼罩天空的阴霾逐渐散去,光芒再次洒满大地之时,也是生命律动的伊始。
晶莹的水珠挂满了成熟的,甜蜜的葡萄。收获的果实上好像结满了一层白霜,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狠狠的品尝劳动果实的美妙滋味。
薇尔莉特慢慢睁开眼睛,她睡在一张单人小床上,而基尔伯特睡在地上的草席上面。看着许久未见,思念至极的故人,少女不禁展露着欣然的微笑。
慢慢点起火堆,薇尔莉特往灶台里面添加着柴火,想要给自己的少佐做一顿可口的早饭,可是,一切美好的样子好像和她开了个玩笑一般,薇尔莉特刚刚敲碎鸡蛋打在碗中,炉灶里就升起了滚滚浓烟!
“咳咳咳!!!”
打湿的柴火立刻去烧的话会出现大量烟尘,薇尔莉特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薇尔莉特!”
意识到出了问题的基尔贝鲁特连忙起身将少女抱在怀里。
“怎么这么不小心。”
抱着脸上被熏黑成小花猫一样的薇尔莉特,基尔贝鲁特叹息一声,用手指擦去对方脸上的烟灰。
“你没事吧。”
“少佐....我没事。”
薇尔莉特的双手搭在基尔贝鲁特坚实的臂膀上,她望着眼前的男人,不知为何,感觉有些陌生,或许是阔别太久了?薇尔莉特并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是她的手上传来的感觉,让她的精神有些恍惚。
“没有触感......”
准确的说,基尔贝鲁特的双臂,左臂没有一丝一毫的触感,但是右臂却传来一种温暖的感觉,这种感觉既陌生,又熟悉。薇尔莉特不禁抬起双手抓在基尔贝鲁特的右臂上,这种感觉,特别的奇怪。
薇尔莉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今天早上,心里面好像空了一大半,几乎好像是,自己的心脏被挖走了一般,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而自己却浑然不知。随着感觉越发强烈,薇尔莉特受不了这种不断萌生的失落感,立刻放开了基尔贝鲁特的右臂,大口的呼吸着。
“薇尔莉特!”
基尔贝鲁特连忙将烟灶堵上,随后换了干柴,但是面对生面团,他们不知道应该怎么样把这个团子烤成面包,更不知道酵母这种东西,基尔贝鲁特生在军人世家,也是自出生起就是被人叫做少爷的名门,根本不可能接触到厨房这种地方。而薇尔莉特,虽然经过了艾蒂尔的几次训练,但是目前也只能是做一些简单的饭菜,所用的面包全都是艾蒂尔烤好了的,现在两人面对生的小麦团子,忙碌了整整一个早上才将这个生面团子烤成了一个黑色的“熟面团子。”
“抱歉....薇尔莉特。”
掰掉烤糊的地方,基尔贝鲁特将所剩不多的白芯递给少女,看着薇尔莉特啃面包的样子,基尔贝鲁特有些心疼的说道。
“艾蒂尔医生,对你好么?”
一说起这个名字,薇尔莉特点点头,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基尔贝鲁特愣住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薇尔莉特的笑容。
“艾蒂尔长官,对我特别好,无论我做了多么愚蠢的行动,无论我搞砸了任何事情,她都对我特别,特别的好。”
薇尔莉特像是打开话匣子一般一直说着一直说着,手上的面包冷掉了也完全没有注意到,基尔贝鲁特听了人偶讲述她和艾蒂尔的故事,艾蒂尔长官如何把她从废墟里救出来,为她治病,为她带来机械臂,给她做饭吃,教她写信,教她读取人们的心灵。
银行家,赛马家族,人偶学院,剧本家,鸢尾花园,星空图书馆,来自天堂的信,获救的士兵。
他的心底,为这些故事动容,为薇尔莉特的经历,和艾蒂尔的温柔动容。
“她赋予了我活着的意义。”
薇尔莉特如是说道。
听罢薇尔莉特的讲述,基尔贝鲁特轻叹一声。
“艾蒂尔医生,真是一个伟大的女孩啊。”
基尔贝鲁特望向天空,看着天上被阳光驱散的乌云和阴霾。
“记得么薇尔莉特,昨天你我相遇的日子,四年之前的这个时候正是当年因坦斯内高地决战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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