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枯灯夜话
一般来讲,怀言者内部的信仰动摇会由军团牧师解决,但在荒诞的现实面前,牧师自己都已陷入了不知所措的地步……更何况首席牧师艾瑞巴斯已经被处决,其他的牧师自然在战斗兄弟的那边失去了自己应有的信誉。
人们希望祷告,却担忧自己之前的祷告是否正确,如果先前的信仰出现了纰漏,那么他们又该行什么?
他们需要有人告诉他们该做什么,而不是仅仅停留在此处,受罚也好,赎罪也好,但没有人来指点他们,他们的原体都已自顾不暇,难以自救。
在大局混乱,人心惶惶的局面之下,需要有人站出来,虽然安格尔泰并不想作为一个领导者,但由于他是第一个起身的战士,冥冥之中,他的兄弟们都在看着他。
头盔之下,安格尔泰自嘲地笑了笑,他感觉医疗室外人们的目光都快射穿他了。
他蹲下来,在医疗舱前摘掉头盔——药剂师告诉他这位女士快醒来了。
昔兰尼的睫毛颤了颤,下一刻,这位女士睁开了她的眼。
她缓缓起身,茫然地看向四周,安格尔泰突然意识到,她的眼睛并没有对焦,一层失真的白雾笼罩着她的双眼。
她失明了。
但鉴于她经历过的一切,或许仅仅是失明就已经是万幸。
“有人吗?我在哪儿?”
昔兰尼迷茫地发问,她发觉她的身下并非烧焦的沙土,而是布料。
紧接着她周身的黑暗中响起了沙哑的声音,
“女士,你已经没事了,你现在在怀言者的医疗舱内接受治疗——虽然你看起来失明了,你叫什么名字?”
怀言者?
昔兰尼愣了愣,然后她发问,安格尔泰感觉她在努力地试着将自己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我叫昔兰尼,天使,你们的盔甲是什么颜色的?”
“灰色。”
灰色的天使,昔兰尼抿了抿她干裂的嘴唇,露出一个笑容。
“我等到你们了,天使。”
安格尔泰沉默了片刻,然后他谨慎地发问,
“我叫安格尔泰,昔兰尼,你说你在等我们,在完美之城的不远处,为什么?”
昔兰尼感觉自己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她颤抖着发声,希望天使相信她的话语,
“我……我……”
昔兰尼不安地颤抖着,
“我看见了祂,祂……祂希望勇者见证这一切,完美之城的焚烧需要有人见证——而我是被选中的。”
她听着对面的沉默,呼吸声响起,并无其他声响。
“你见证了它——然后呢,你又将说什么,如果祂真的希望你诉说些什么?”
安格尔泰平静地问到,实际上,这位怀言者忠于自己的父,反而对宗教。又或者说是神皇,有着独属于自己的一分钝感,他也因此常被牧师兄弟训诫。
昔兰尼张了张嘴,她感觉语言在舌尖翻滚,真言刺伤她,为她带来未来未知的苦难。
安格尔泰睁大了眼,他依旧半跪在地上,但昔兰尼跌跌撞撞地站起来了,就在怀言者的面前,她灰白的眼中流出泪水。
“我看见了真相……祂仍……他仍允许你们信仰。”
她说,她想起祂眼里的悲伤。
没头没脑的话,但安格尔泰却莫名感觉自己内心的某处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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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皇执子的手一顿,他对面的马卡多担忧地看着他,而另一旁的哈迪斯也探过来目光。
“怎么了,尼欧斯?”
哈迪斯大咧咧地说,丝毫不顾马卡多的目光。
帝皇平静地在棋盘上走出自己的下一步,
“装神弄鬼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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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难过吗?”
盲女步履薄冰地行在怀言者舰船的长廊之上,她感觉她的周身有很多人,很多目光在看着她,他们似乎想要上前搀扶她,但她坚决自己行走。
她触到一个天使的肩甲,冰冷而圆润,他们似乎等待着她开口,于是她开口问他们。
回应她的是长久的沉默,人们不愿说话。
昔兰尼犹豫了片刻,然后她再次开口,对着黑暗演讲,她突兀地想起曾经面对的那片黑暗,那闪烁着莹绿色的泪滴。
“其实我……先前并不怎么对广场上的布告感兴趣。”
她说,声音在颤抖,
“我不是最狂热的那批信徒,”
昔兰尼自嘲地笑笑,
“或许你不接受这个答案,毕竟真相总是人们不愿接受的对立面。”
“在我最开始得知消息的时候,我只是愤怒,愤怒为什么祂要那么做,即使我知道我不怎么虔诚——但我的确将我的信任和忠诚交于了祂,而且这城里那么多虔诚的信徒,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昔兰尼轻轻摇了摇头,
“我想起很不好的,亵渎的念头,我也极其希望知道这是为什么——或许我的念头过于强烈了,祂……”
昔兰尼咽了口唾沫,
“祂在梦中给了我指示,而当我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七日了。”
安格尔泰沉默地跟在昔兰尼的身后,他的战斗兄弟们在长廊的边缘站着,或者跪着,他们都看向昔兰尼——
昔兰尼知道自己周身出现了一圈淡淡的金光吗?
如果这位盲女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这些让人们敬畏的金光,而她仍有勇气说出那些话语的话……
那只有信仰能回答这是为什么了。
“我在梦中看见了真相,”
昔兰尼说,
“祂不是……不是布告中的那样,这很难形容,祂就是祂……当我看见祂的时候,祂疲惫又悲伤。”
“在看到祂的那一刻,我便理解了一切,祂是神,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客观的真理,但……有什么事物错误了,需要更改。”
昔兰尼沉默了,她仍在黑暗中独自摸索。
“那场火雨,”
她突兀地说,
“让错误在付之一炬的火雨中焚烧殆尽,而真正的信徒则会在残缺的灰烬上重塑。”
安格尔泰顿了顿,昔兰尼……自己走到了原体冥想室的附近。
他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巧合。
守卫在此的怀言者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为他们让开了路。
昔兰尼身上的金光黯淡着消失了,冥想室的门本就是虚掩着的,它缓缓打开。
浓郁的血腥味从里面传来。
有,码。
第325章 314疑?悟!
【冥想室】
尸体正惊骇万分地盯着他们,散发出烧焦的腥臭,它们被无数长钉钉在地上,保持着凄惨的跪姿,两柄长而笔直的黑矛贯穿血肉,却只在地上滴下微微发混的焦油。
安格尔泰不着痕迹地放缓了呼吸,同时把自己身前的昔兰尼往干净的道路上拉了拉,这位女士还疑惑地回头望了他一眼。
安格尔泰咳嗽了一声,
“吾父?”
他看向哪个佝偻着坐在房间深处书桌前的背影,火焰和尸体包围着他,原体背对着他们,赤裸上身,烧灼的铁在他的背后留下痕迹,原先铭刻在珞珈背后的金色铭文都被流着血的伤痕覆盖了。
这一切看起来都不是很对劲,安格尔泰向前握住了昔兰尼的手,谨慎地等待着原体的反应——
如果珞珈勃然大怒,那么他至少需要帮昔兰尼拦截原体的怒火,毕竟是他默认了这位女士的无礼行为。
意外之外的,珞珈的声音异常平静。
【如果你们是来劝我振作起来的,那么你们可以离开了。】
“吾父,我发现了一名全程目睹完美之城焚烧并幸存下来的凡人——您或许可以见见她。”
珞珈写作的那只手停下了,原体直起身子,语气中似乎还有点打趣,
【我还在疑惑你为什么带了一位凡人女士过来,安格尔泰。】
珞珈……听起来很怪,但并非不可理解,于是安格尔泰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开口,
“父亲,怀言者期待着您重领军团,我们等待了您太久,极限战士还在催促着我们,我们需要您的领导。”
他清楚地看见珞珈的脊梁在一瞬间绷地笔直,伤口被撕扯开,再次流下了鲜血。
然后珞珈轻柔的声音响起,他说出的话却令安格尔泰感到窒息。
【抱歉,我英勇的子嗣,我做不到。】
安格尔泰突然意识到,他们可能来的太晚了——他们没能赶在什么东西破碎之前赶到,而现在他们能看见的只有一地碎玻璃渣子了。
珞珈继续说着,他无谓地握着手中的那支羽毛笔,洁白的羽毛上浸满了血迹。
【我本自诩真理者,却传播了错误的信仰;我本自诩半神,却重用了叛徒……我辜负了祂的信任,我是他们当中唯一正确的,但却也是唯一伤了祂的。】
珞珈握着笔的手松了又紧,
【祂承认了,我或许本该狂喜,神明亲自摘下面纱,只为指引迷途的牧人,但我却错的那么彻底,我由万劫不复的罪者抚养,我与满口谎言的叛徒结交——我辜负了祂。】
珞珈的脊背又佝偻下去了,
【我或许并不适合。】
“大人,”
昔兰尼轻颤的声音在冥想室里响起,像是清晨森林中的第一声鸟鸣般清脆,
“祂容许我们活下去,是因为祂知道我们的信仰能再度生长起来,而非凋零。”
珞珈沉默了片刻,
【祂告诉了你什么?你又看见了什么,女士——】
【不,容许我的失礼,你叫什么,女士?】
安格尔泰感觉在自己的手中,昔兰尼的手不安地晃了晃,与原体的对话需要勇气,
“您可以称呼我为昔兰尼,大人,我原本是完美之城的原住民,在蓝色的巨人降落的那几天里,祂为我指出了道路,我遵从祂的指示,见证了完美之城的焚毁。”
【昔兰尼女士,】
珞珈平静地说,虽然他的声音沙哑到了极致,
【你将如何证明你所经历的皆是祂的旨意,而不是你压力过大的臆想——总会有胡言乱语的凡人在战争后出现。】
【我已被嘶嘶作响的毒蛇所咬,不愿再轻信。】
原体毫不留情地指出了他们站在此地的错误,安格尔泰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烫。
原体的质疑是正确的,但在看到昔兰尼的第一眼,他却也极其信任这位女士,不……安格尔泰突然想起来艾瑞巴斯,曾经的首席牧师也曾给他过这样的感觉。
安格尔泰缓缓地意识到自己的一时冲动似乎犯下了错误。
昔兰尼似乎也在害怕,但是她依旧毫不动摇地开口了,
“大人……如果您质疑我,那么我将说我见证了在我前半生都不曾见过的事物,那绝非我个人渺小幻想可以触及的真相,亦不是我从过往宗教中拼凑出的神皇形象。”
昔兰尼咽了口唾沫,似乎回忆这件事本身令她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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