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师小姐不想写日记 第38章

当然，魔物不会因为铃音的一句话就停下动作。

从那躯干中伸出的无数肢体试图拽住铃音，朔月之蝶在阴影中死死拉扯住它们，阻止魔物碰到自己的主人的身体。随后，小铃音手上的雨伞爆发出明亮的枫红色魔力光，大量的奥术飞弹衔着化作绳索的伞面，将魔物张牙舞爪的肢体捆了个结结实实。

可怕的怪叫声震得几根钟乳石坠落在地，铃音向身旁一滚，总算离开了魔物的攻击范围。她没空去查看自己右手的伤口，只感觉温热的液体将巫女服彻底濡湿，而自己疼得眼泪都要下来了。肩膀上的小铃音失去了雨伞，只能坐在主人肩膀上，警惕地看着一根扯断束缚，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发动攻击的魔物。

「那个极大魔法只在它的甲壳上留下了一个小缺口，」抚子说，「也许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实力相差……」

「三十六计走为上，可惜洞口现在根本出不去。」铃音认真地说，这间小小的洞穴完全是死胡同，除了魔物的肢体还够着的入口外，只有一眼随处可见的地下泉，「疼死了……好疼……清兰教授的法术难道不在生死关头就不触发吗？也太不留情了……」

「它来了！」

在脑中的对话只有一瞬间，魔物重新来到了铃音身前，一刀向着她迎头劈来。但铃音这次已经做好了准备，朔月之蝶只做了两件事：在影子中扯慢魔物的速度，并带着铃音转移位置。而小铃音的雨伞已经在刚刚的战斗中牺牲，她绝大部分的能力都消失了，只能依靠自带的护盾术替铃音挡下一些攻击——

“别逼我用脑子啊，傻大个！”

铃音骂道，但不断被干扰攻击，每一下都只能打空的魔物现在比铃音更烦躁。它似乎并不具有物理伤害和发出啸叫以外的其他能力，正如铃音所说的，它确实是个“傻大个”。

「你好像已经有想法了？」

「你如果被——」铃音被蝴蝶带着躲掉一次挥砍，「丢进教室里——不在规定时间想出答案——就要被教导主任生吞活剥——」

魔物的一刺打断了铃音在脑海里的胡言乱语，那只虫类的肢体凿穿岩壁，大量的碎石坠落在地，而铃音早已离开了这个位置，有些狼狈地翻了个身。

「——那你也能想明白面前的东西是什么的！」铃音从手环中取出一个吊坠，在上面绑上一枚黑石戒指，用力抛向洞穴的另一个位置，“我已经看穿你的真面目了！来啊，你不是想吃这个吗！”

一时间，洞穴中的空气好像凝固了，无论是这只魔物还是四处飞舞的影之蝶，都被铃音丢出的吊坠吸引了目光。铃音捂着右手的伤口，因为向那枚刻上“侵蚀之雾”的戒指中注入了魔力而虚弱地靠着岩壁，那吊坠是从海蛇神的实验室中拿到的魔法物品，样貌被雕刻成一盏诱蛾灯，在海萤草丛中微微发着光。

魔物的身体动了，它没有扑向铃音，反而对着那枚吊坠扑去。这怪物的躯干迫不及待地裂开，将散发着灵魂气味的诱蛾灯和上面的戒指一同吞入，随后合上——

下一刻，大量的黑色雾气从魔物的身体中溢出，它的身体开始抽搐，随后越来越多的肢体从那怪异的躯干里爆出，没命地挣扎起来。铃音咬着嘴唇忍耐着疼痛，念出了解读：

“风将带走瘟疫与死亡！”

枫红色的魔力光一闪而过，一团椭圆的球体包裹住了铃音，将空气中弥漫的黑色雾气推开。这些雾气肆意削弱着魔物身上的甲壳，地上的海萤草也开始纷纷枯萎，让洞穴逐渐昏暗了下去。

而铃音取出另一枚刻有“侵蚀之锋”法术的黑石戒指，也来不及寻找其他可供附魔的锐器，匆匆地用它敲了敲顺手摸出的黑曜石匕首。一团黑光爬上匕首的刀锋，魔力几乎被抽干的铃音一阵头晕目眩，她跌跌撞撞地走了两步，向挣扎的魔物掷出手里的匕首。

朔月之蝶衔住匕首，锋利的黑光在空气中划了一个弧线，准确地刺中魔物身上被“赫利乌斯的狩猎”打出的凹陷，头一次突破了它的甲壳。怪物的啸叫声几乎要刺破耳膜，越来越多的钟乳石向下坠落，其中一个径直打破了铃音身边的结界，那黑色的“侵蚀之雾”可不分敌我，也无情地向铃音飘来。

「跳到水里！」抚子急忙提醒道，铃音管不了正在拼命冲出洞穴，想要逃离黑雾的魔物，几步就跳进泉水之中。冷冽的泉水瞬间淹没了铃音，让她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几乎要跃出胸腔，铃音胡乱从戒指中取出一瓶水肺魔药，努力灌进自己嘴里。

侵蚀之雾还在洞穴中无情地肆虐，而没有做任何保暖措施的铃音感到自己的四肢已经开始麻木。右手上臂的伤口痛得随时都要失去知觉，而因为魔力枯竭而头晕目眩的铃音用力咬了咬嘴唇，让自己清醒了过来。她那开始变钝的大脑指出了一条生路：这是海蛇神的巢穴，自己可以像那只怪鱼一样……

在这种情况下，连小铃音似乎都变得有些沉重了。铃音收回身旁的影之人偶，用所剩无几的魔力点亮一团光球，费力地向着深水处游去。她身上那枚琉璃月校徽似乎察觉到了主人的危险，微青色的魔力光像星星般闪烁，随时准备将这名学生救下。但铃音早就忘掉了这枚校徽的存在，她只是遵循求生本能奋力地划着水，在地下泉中寻找另一个出口。

终于，少女在头顶看见了水面的波光，她让光球引着自己向上浮去，闯出了冰冷刺骨的泉水。铃音用被冻麻了的双手爬上岸边，找到岩壁靠了下来。

“水月，”她浑身哆嗦着，不抱希望地说，“你还在吗？水月？”

在海萤草的微光中，那个巫女从铃音的身旁出现了。她温柔地抱住铃音，寒冷的泉水在巫女的指引下离开了身体，渐渐地，铃音感到自己的体温恢复了。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铃音，”水月说，注视着怀抱中的铃音，那深蓝色的眼眸中满是平静与慈爱，“咱很为你骄傲。”

卷二 不知火的归乡 : 第二十二章 海萤草之巢

在海萤草丛之中，铃音愣愣地与巫女相互对视。她在那熟悉的眼神中感到了些许安全感，但身上的伤口还在一跳一跳的发疼，于是铃音轻轻推开了巫女。

“你刚刚一直在我旁边，对吗？”铃音问。

“是的，咱认为那魔物对你来说实在有些过分，”水月说道，“因此原本打算出手。但铃音并没有放弃，而是全心全意思考着如何取胜，如何求生，所以咱尊重你的意志。”

铃音叹了口气，虽然她对水月的身份仍有疑虑，但对这位巫女所处的立场却差不多了解了。少女喝下几瓶魔力药剂，又从手链中找到了自己那把备用的匕首，笨拙地将右手的巫女服从肩部划开，让伤口暴露在空气中。虽然这让少女那微不足道的侧乳都暴露了出来，但总比伤口发炎来得好。

伤口不深，但很长，在铃音那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道吓人的血痕。她又从手链中取出一个水晶瓶，用瓶中的魔药清洗了一下伤口，疼得眼泪都要下来了。做完简单的包扎后，铃音又取出了一口坩埚，生起火焰、倒入清水，开始向里面加入草药。

“铃音现在在做什么呢？”水月坐在少女的旁边，看着少女忙乎着。

“噬魂兽有微弱的毒性，会产生麻痹作用。”铃音回答道，“我正在配置解药。”

“所以那只魔物叫‘噬魂兽’吗？”水月好奇地说，“铃音又是怎么知道的？”

“猜的，不过应该是八|九不离十。”铃音闷闷地说，“你还记得海蛇神的实验室吗？里面有个碎掉的玻璃罐子，噬魂兽就是从那里跑出去的。我猜它一直没有死，几百年来潜伏在洞穴的底部，以其他魔物的灵魂为食。”

“哦……”水月不禁吐了吐舌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呢。”

“噬魂兽是一种食腐生物，名字很可怕，但其实是误传。它一般生活在墓地或者被亡灵魔法肆虐过的地方，以死者的灵魂碎屑为食，也被叫“灵魂清道夫”。以前的东国非常迷信，认为它们先吃掉人类的灵魂，然后在墓地里等着这些行尸走肉下葬，所以才有这种名字流传下来。”

“咱也听过这个传说，但噬魂兽会长得那么大吗？”水月比划了一下，“它超级大的，能一口吃掉三个铃音。”

“一般是长不了多大的，因为好多生物也吃它们。”铃音搅拌着锅中的魔药，感到右手的伤口逐渐没有那么疼了，“它们也发明了很多自保手段，比如用灵魂制成的甲壳，比如我刚刚说的毒性。但对于这个洞穴，它显然是外来物种……唉，这也是那些对付洞穴生物的魔法对它没什么用的原因了，它是嗅着我灵魂的气味追来的。”

“所以它长这么大，是因为洞穴里没有东西吃它，也没有东西和它抢吃的？”

“没有天敌是一个问题，这里曾经是‘神之居所’，会让魔物变得异常强也是个问题。当它长得足够大，就没必要再食腐了，可以自己制造出‘死者’，再吃掉猎物的灵魂……最终还是成了民间传说里的样子。”

“那它长得那么怪……”

“吃了那场魔物内斗中产生的灵魂吧。”铃音耸耸肩，然后疼得捂住了手，“嘶……这倒是说明了两个很有趣的问题：第一，它虽然很强，但很可能不是水洞发生异常的主因，让魔物感到焦躁的另有其人；第二，它还没把灵魂消化完，现在是击败它的最好时机。”

“唔，铃音还打算去追上它吗？”

“那当然，都把它伤成那样了，而且我们之间还不算完呢。”铃音用勺子将魔药舀进水晶瓶中，抱着瓶子取了会儿暖，“它肚子里还有个戒指，里面有贵重的资料，怎么也得回收了。”

铃音喝下解药，感到身上剩余的寒意都被逐渐驱散了。少女取出手中的那枚黑石戒指，这些从海蛇神的实验室中找到的魔法道具帮了她不少的忙，要不是它们的存在，自己这次真就束手无策了。

“正可谓是‘毒蛇出没之处，七步之内必有解药’，”铃音笑着说，“要用黑魔法打败黑魔法。”

重新将坩埚清空后，铃音又煮了一壶水。她这次没像水月一样守在坩埚旁边，而是站起身，观察着四周的环境。自己通过洞穴中的地下水路游到这里，但一直没仔细观察过这里的样子。

和通道深处的其他区域一样，海萤草同样开满了这片洞穴。铃音发现这处洞穴也没有其他出口，并且呈一种圆润的椭球型，除了泉眼外，洞穴中央还有一处地方，海萤草开得格外旺盛，像夜幕中的一条银河。

少女在海萤草中穿梭着，她走到那片海萤草丛中，惊讶地发现地面有一块温润的矿石，这泛着青白色的矿石嵌在地面上，上面似乎有些凹凸不平。铃音用手指抚摸着矿石，靠着自己灵敏的触感，她意识到上面刻着字，这行字纤细而娟秀，应该是古东国语：

“‘水月，不必守约’。”铃音默读着上面的内容，用手指划过这行字，“‘魂归月海，心若行云’……”

「这是什么意思？」抚子问。

「不知道，但月沙城的居民们相信自己生于月沙海，死后也将回归海洋。」铃音说，身旁的海萤草微微摇曳，「“魂归月海”，就是在说这个传说吧。」

「……你不觉得，」抚子说，「这里像是‘卧室’吗？」

铃音站起身，环顾着自己的四周。无数海萤草环绕着这个小小的洞穴，像海底的星空般发着微光，以海蛇神的体型看，这里正像一处温暖的窝，隐匿而安静。

「还真是……」

“铃音，你在做什么？”水月在身后问道。

“没什么，我们马上该出发了。”

铃音从海萤草丛中走回来，从手链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瓶。瓶中有一片黑色的花瓣，像是莲花。

“本来想留作纪念，”铃音耸耸肩，“现在想想，用在这里不是正好吗？”

魔法引导着小瓶漂浮至坩埚上方，黑色的花瓣从瓶中飘出，落入这一锅清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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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不知火的归乡 : 第二十三章 暴食者的终焉

“铃音，这就准备好了吗？”

“嗯，这样就足够了。”

在这间小小的洞室中，铃音确认着自己的状态，做好了“决战”的准备。

她的右手受了伤，所幸铃音并非靠手战斗的人，这伤口没有造成多大阻碍；魔力恢复得不算完全，但也足够支撑一场战斗；卷轴的数量消耗得有些狠，肯定是不能太做依赖；最大的问题出在小铃音身上，它的雨伞不可能在这种地方修复，因此人偶现在只能起到一个常驻“护盾术”的效果，很难要求它更多了。

“没事，我会解决的。”铃音对小铃音伸出手指，人偶抱住她的指尖，好像在说自己没问题。

最后，铃音将一瓶漆黑而粘稠的毒药放进手环，并将自己在洞穴中留下的痕迹清理干净。就在这时，水月将手放在了铃音的肩膀上。

“嗯……虽然咱可能有些多管闲事……”

“怎么了？”

“你需要咱的帮助吗？”水月说，“咱不算很强，但对付那家伙也足够了。”

“都袖手旁观到这种地步了，不如全部交给我吧。”铃音笑了笑，拍拍水月的手背，“我不知道你到底藏了些什么事没跟我说，不过一会儿我们就能好好聊聊了。”

“诶嘿嘿，”水月不好意思地摸着头，“抱歉抱歉，咱就是想看看铃音有多厉害……但是咱还是要最后说一次，看到琉璃月现在有这么优秀的学生，咱真的很开心。”

“话就说到这里吧。”铃音喝下那瓶必须现调的保暖水肺魔药，脱下鞋子丢进手链，“出发了，再拖一会儿要被它逃走了。”

“哦！”

铃音走进泉水中，任凭水声淹没自己的双耳。在离开这个小小的巢穴前，少女忽然意识到——这趟洞穴之旅中，每当她侧耳倾听时，都只能听到自己一个人的呼吸声。

没有再想那么多，铃音带着魔法光球潜入了水下。由于是在紧急状态下穿过这些洞穴的，抚子来不及将一路的地图都记下来，铃音只能靠本能寻找来路。所幸，身旁的水月指了指铃音右手用防水炼金绷带缠好的伤口，又指了指深水中的某条道路，示意自己可以带她回去。

“你是想说我刚刚留下了血味吗？”铃音吐出几个泡泡，不过水月好像听懂了，点头之后领着铃音向回路游去。两人在水中没有游多久，铃音就看到了自己刚刚跳进来的水面，她从空间手链中取出一根木柴，向上探出水面试了试——但收回来的木头只剩一半，露出水面的那部分黑得吓人，一碰就化为灰烬了。

「侵蚀之雾看来还没有消失。」抚子沉思片刻，「可以像之前一样，用法术做好防护之后再上去？」

「可以倒是可以，但还是省些魔力吧。」

铃音调转方向回头，希望在水里找到一条新的出路。还好水下通道四通八达，她很快找到了另一处通道，重新来到了干爽的岸上。四周到处长着发光的海萤草，可见两人仍然身处洞穴的深处——也就是说，离刚刚受了伤逃走的噬魂兽非常近。

“铃音要怎么找它呢？”

“它能顺着灵魂的气味找到我，但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一滴影子从酒杯中倒出，化作蝴蝶飞到空中。铃音的左眼像磷火般闪烁起来，她注视着蝴蝶在空气中飞舞，随后选中了一条通道，振翅向其中飞去。铃音得意地对水月眨眨眼，跟着蝴蝶的指引在洞穴中穿行。

很显然，噬魂兽对刚刚的战斗感到非常愤怒，在逐渐接近目的地的过程中，铃音能清晰地感受到它不时发出的啸叫，以及地面轻微的震动。神奇的是，随着两人往洞穴的更深处前进，那些随处可见的地下泉、甚至地下河都逐渐变得稀少了，似乎有某种力量有意将泉水排开，创造出这一片无水的地下洞穴。

——显然，噬魂兽就生活在这洞穴的最深处。在洞穴中，一切都会随着水与时间向下沉淀，死去魔物们的灵魂也会坠落到洞穴的最深处，成为噬魂兽赖以为生的食粮。无论洞穴中的原住民或外来者因何而生，因何而死，铃音都有种奇妙的预感——这一切差不多该就此结束了。

最后，她站在了水洞最深的洞穴前。

洞穴深处传来震动与啸叫，几乎让人要无法站稳，铃音踩着发光的海萤草，提前将朔月之蝶释放到空气中，一步步地向内走去。那只巨大的噬魂兽就在洞穴中央，用怪异躯干上那小小的头部死死盯着铃音，不时用无数肢体抓挠着自己的身体。

它的样子不可不谓凄惨。原本噬魂兽身上的黑色甲壳光滑而坚硬，现在却因侵蚀之雾的腐蚀而显得坑坑洼洼，有的甚至现在还在继续溶解。一把黑曜石小刀插在它的躯干上，仍然在微微散发出魔法的波动——那刀刃上的“侵蚀之锋”似乎无时无刻不在生效，让这只噬魂兽痛苦不堪，却无法将它从身上拔下来。

“你看起来状况不妙啊。”铃音想要摊开双手，但右手上的伤让她可怜兮兮地皱起了眉头，“嗯……我们把彼此之间的关系搞得很不愉快，对吧？”

噬魂兽发出一声啸叫，它身上的那些肢体开始动弹起来，随时准备向铃音发动攻击。

“大家都有自己的责任，没什么好在乎的。”铃音说，朔月之蝶逐渐从她脚下的阴影中飞起，环绕在这间房间中，“你有自己无节制的食欲，我也不得不把挡在面前的你解决了。说到底，这可是海蛇神的巢穴啊……”

噬魂兽猛得向铃音跃来，蝴蝶迅速环绕着它的影子飞舞，不让那些肢体轻易向铃音发动攻击。而铃音一边用影子做好防御，一边取出那瓶黑色的毒药，将它滴在自己指尖的一只蝴蝶上。蝴蝶悠悠地飞起，看似微不足道地从噬魂兽的身上划过，用自己的翅膀留下一道若有若无的切痕——

轻描淡写地，那层无论是火焰、金属还是光枪都奈何不了的甲壳就这样裂开了。

卷二 不知火的归乡 : 第二十四章 无人的墓碑

对于魔法师来说，情报就是战斗的一切。

通常而言，噬魂兽是一种弱小的生物，这种生物为了保护自己，会以自己吃下的“食物”为原材料，在身体表面创造出一层坚固的黑色甲壳。这只噬魂兽被幻想种的遗迹所影响，又吃下过多的灵魂，身上这层甲壳的厚度也远胜以往。

但本质上，这层甲壳仍是一种实体化的“灵魂”，与弱小的噬魂兽并没有任何区别。知道了这件事之后，魔法师就能利用各种手段来将它破坏，例如说——

能够使灵魂凋谢的“黑莲之毒”。

这是铃音无比熟悉的毒药，甚至在她的空间手链中还静静躺着一片黑莲的花瓣。让花瓣在水中分解，滴入使人安眠的生死草，最后加上与梦一样甜美的糖浆，一份简易的黑莲之毒便调制完成。

由于制造过程粗糙，这份毒药的毒性没有某人服下的那份那么猛烈，但用来破坏完全由灵魂组成的噬魂兽甲壳已经绰绰有余了。那只原本还在攻击的噬魂兽哀嚎着收缩肢体，拼命躲避危险的蝴蝶，然而铃音将毒药瓶抛向空中，其他的影之蝶们纷纷用翅膀蘸取毒液，振翅向噬魂兽飞去。

恐怖的啸叫声在洞穴中回荡，一只只蝴蝶在噬魂兽已经破烂不堪的甲壳上留下切痕，暴露出躯干内柔软的半流体泥浆。铃音艰难地在震动中站稳身体，她躲避这噬魂兽挣扎时挥动的肢体，从手环中取出一张卷轴——

「小心！」

抚子提醒道，铃音猛得一低头，发现噬魂兽已经将身体收缩成了球状，而它身上那层黑色的甲壳忽然开始飞速生长，许多锐利的尖刺从上面长出，直直向铃音刺来。小铃音伸出一只手挡住尖刺，但护盾术上很快出现了数条裂缝，铃音一时间失去平衡向后倒去，手上的卷轴也摔落在地，被一根尖刺贯穿，炸出无数寒冷的冰锥。

「甲壳增生了？」

「东西吃多了之后本事也变多了！」铃音咬着牙说，她刚刚用手撑住地面时滑了一下，手掌肯定已经被碎石划破了，现在正火辣辣的疼。

噬魂兽身上长出的那些尖刺几乎在无节制的增长和变形，最初还能说它像是一颗海胆，现在那些尖刺已经分出了无数枝丫，像极了丛生的黑色树木。铃音借着卷轴爆炸的余波挡了一下，将派出去的蝴蝶们召了回来——这些蝴蝶如某种行星带一般旋转，用自己蘸了毒药的翅膀切开刺向铃音的锐利尖刺。

「看来情况有变，你需要新的方案。」抚子说，看着一根尖刺冲着铃音的脖颈刺来，被赶到的蝴蝶们砍成碎屑，「保持移动，站着不动很快就抵挡不住了。」

「方案一，现在撤退，等它把力量消耗完再回来对付一洞穴的刺，但那时候我的毒药也用完了！」铃音说，她正寻找着那些尖刺较疏的地方，努力在洞穴之中穿梭着，「方案二——算了，就方案二吧！」

小铃音用双手抱住一只尖刺，死死把它推向另一边。在蝴蝶的保护下，铃音一步一摔地向着噬魂兽的本体接近，这怪物的叫声所引起的振动让她脚步不稳，好几次倒在柔软的海萤草丛上，又不得不狼狈地打滚躲开尖刺。终于，浑身都是擦伤的铃音抵达了噬魂兽的面前，看见了深深插在它甲壳上的那把黑曜石匕首。

「就是它了！」

朔月之蝶抵挡着尖刺的攻击，黑莲之毒正在逐渐消耗殆尽，原本锋利的蝴蝶翅膀只能让那些尖刺一根根弯折，没法像之前一样将它们一刀两断。而一些肢体也从噬魂兽蜷缩成球的身体中伸出，胡乱拍打着自己的身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