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暗浮士德
这盘棋，是死是活。
就看今天这一把了。
“天启，来了。”索菲娅在舒义潮身边轻声说道。
“嘿嘿嘿，看到了。”舒义潮眯起了眼睛。
“嗯，我瞅瞅…”
“这是啥?”
“不像是刺杀啊。”
当然不是刺杀。
士子们对自己的武力值和舒义潮大军力量的对比，还是有点比数的。
只见从各个道路的尽头，出现了无数穿着青衣的儒生士子。
他们恍若因为找到食物而汇聚而来的蚂蚁一般，向着舒义潮这边涌来，仿佛浩浩荡荡的青色乌云。
这些士子顶着大萌历代皇帝的灵位，至圣先师孔子的牌位，举着写满大字的横幅。
队伍的最前面，甚至还拉着棺材。
原本正在观看祭孝陵仪式的百姓，立刻被这些士子吸引住了目光。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为什么来了这么多读书的啊?”
百姓们议论纷纷。
“嘶
“那横幅上写的啥?有几个字我不怎么认识……”
“好像是，以血卫道?”
就在百姓们议论着的时候，索菲娅再次给舒义潮咬耳朵。
“天启。”
“最前面的那几个人，从左到右分别是是黄宗羲、冒辟疆、毛奇龄，都是当地有名的大儒。”
“在江南一带非常有名望。”
“那个穿着孝服，系着麻绳的女子，名叫虞梦珂，是钱谦益的女弟子，也是本地出名的才女。”
“.....黄宗羲?”舒义潮头一歪。
“这名字我好像听过，有点熟悉诶。”
青衣士子们的队伍越来越近，而舒义潮麾下的植物大军们，则是纷纷抬起了手中的火铳。
黑洞洞的枪口遥遥地指向青衣士子们。
青衣士子们看到那一排排的枪口后，行进中的队伍当即为之一滞。
“南雷先生。”跟在黄宗羲身边的士子们，腿肚子有点抖。
萌末的士子们可不是什么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乖宝宝。
他们中的相当一部分，都是极其擅长摆“破靴阵”的疯狗，跟后世那些搞街头运动的差不多。
在当时的江南城市，读书人组织抗税、冲击官府的事情屡见不鲜。
不安分的生员们，经常组织市井百姓、街坊乡邻闹事，同时通过编造歌谣、戏剧、小说等方法扩大自己的影响力。
接着打上“为民请命、替天行道”的旗号，对着官府发起舆论攻击。
甚至还带上青楼女子、小贩工人、泼皮无赖冲击衙门，大打大闹，乃至抢掠纵火，逼迫官府让步，或者是勒令官员下台。
这种士人带头闹事的情况，在萌末的江南年年都有，岁岁不绝。
由于读书人是特权阶级，是未来的官员预备役，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官员们多半不敢血腥镇压。
而那些底下的衙役，更是不敢得罪这些人。
饶是被士子们用各种土坷、瓦砾敲得头破血流，也只能自认倒霉。
士子们大摆破靴阵的结果，多半以官府妥协退让而宣告结束。
如此一来，领头的士子往往名声大噪，名利双收。
早期的东林党和复社，都是深谙此道的个中老手。
例如复社的魁首张溥，就因为撰写《五人碑记》而名动天下。
只可惜，在大萌玩惯了这一套的士子们，在大錯治下下意识地用上了这一招。
结果嘛-
总所周知，我大锖八旗老爷喜欢用刀枪剑斧说话。
哭庙案的结果，是士子们惨被镇压。
上千名士子被驱散，领头的十多人被抄家处斩。
大锖用屠刀证明-
一些嘴皮子解决不了的问题，或许应该换个思路。
比如用大耳刮子。
故而当植物大军将火铳抬起的时候，士子们一阵惊慌。
毕竟之前大锖已经证明了一遍，这破靴阵也不是百试百灵的。
“南雷先生。”
“这滇王，莫非还是个彻头彻尾的狂徒?”
“他、他不会下令开枪吧?”士子们的队伍一片混乱。
他们之前也听说过，舒义潮在成都大肆杀戮的消息。
现在
若是舒义潮也在南都玩这一套怎么办?
但还不待黄宗羲、冒辟疆等人开口，虞梦珂就先开口了。
“纵然滇王下令开枪又如何?”
“我等今日以血卫道。”
“乃是为天下士子先!”
“是为了护我等道统
“岂可贪生怕死，俊巡不前?”
“我等凭这一身正气!”
“就算是滇王，又岂敢造次!?”
说完，虞梦珂便穿着一身孝衣，拉着拖着棺材的驴车，跃过人群向前。
就这样，孝陵外出现了这样一幕奇景。
身穿孝衣的俏丽女子，面容坚毅地孤零零向前走去，仿佛迎着寒霜的梅花，后方则是无数的士子顿足不前。
“我等，皆不如虞梦珂姑娘啊。”不知是何人，羞愧地感慨道。
“我们也快跟上去吧。”
“可万一滇王就是个不尊圣人之道的粗胚呢?”
“......”
士子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面面相觑。
与此同时，舒义潮取消了植物大军的自动开火，同时将队伍拉开。
“黄宗羲?”
“我看看长啥样来着。”
“还有那个啥梦啥的，是什么目标吧。”
一步。
两步。
三步。
虞梦珂步步向前，而她前面的植物大军，则是纷纷取下火铳，而后在她的面前仿佛海浪一般被分开。
“......”
黄宗羲、冒辟疆等人，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切。
虞梦珂那副瘦弱的身躯里，仿佛隐藏着什么不可思议的力量一样，即使是凶悍的草木精怪，也要在其浩然正气面前退避三舍。
“不对!”
黄宗羲和冒辟疆互相对视了一样，发现对方的眼中闪过同样的惊喜。
这不是滇王害怕虞梦珂。
而是害怕她身后从江南各地聚拢而来的近万士子!!
是极。
是极!
纵然是滇王，也不敢和这股力量公然翻脸!!
滇王，终究和北面的僵尸鞑子不一样。
对啊。
他都来祭明孝陵了。
可见其还是要脸的。
“哈哈哈!!”
“大事成矣!!”
“诸位-------以血卫道!”
“向前，向前啊!!”
下一刻，青云蜂拥而前。
哈哈哈!!
大事成矣!
台基上的朱璟溧，两眼放光。
没想到啊，没想到啊，这些往日里百无一用的书生，这一次竟然这么管用。
他们真的吓住了舒义潮!!
朱璟溧的心脏，正在砰砰狂跳。
仿佛在下一秒，就要跃出胸膛。
之前这些士子来找他串联的时候，朱璟溧其实是不太乐意的。
他已经领教过了舒义潮的凶残，当然知道这家伙砍起人来，那是眼皮都不眨一下。
搞事儿的话，万一被舒义潮查出来，可就完了。
就算没查出来。
届时舒义潮若是把这笔账算他头上怎么办?
朱璟溧可不想当个“被病亡”的皇帝
反正现在舒义潮管吃管喝，不能亲政就不能亲政吧，能混一天就算一天。
但黄宗羲、冒辟疆的一番话打动了他。
“陛下乃天下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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