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平静的日常 第202章

作者:惰天使

等待自己开花结果。

我说化茧成蛾!

愚蠢的肤浅的向黑夜高歌。

不为谁青眼赞可。”

奔腾而下的江流啊,似沙场上冲锋的千军万马,每一次转向、碰撞、厮杀、飞落,都只能浸润大地的一粒巪沙。

从洪水怒涛到山间激流,从山间激流到一抹水浪,有如最后的将军带着残兵败将,高举武器,奏响诀别的高歌,继续这场不见尽头的冲锋……

“有一只丑陋的飞蛾。

灰白不明,生来浅薄!

双翼燃尽,仍向烛火!

我也非那只丑陋的飞蛾。

我是滚烫的死茧,静静落寞。”

再怎么高扬的歌声,终究有落下的一刻,缓缓归于抒情的轻柔徐缓。

雪之下阳乃安静地演奏着,逐渐单薄的灯光披在她身上。

有过高扬,有过低落,有过迷惘,有过质问。这跌宕交错的曲子,最终要坠入幽深哀伤的深谷,如同偶然自湖泊里倾泻下来的洪流,奔跑着,咆哮着,最终把自己留在山崖、岩石、沙土和泥泞上,平铺在如此广袤复杂的大地上。

我不是被母亲要求、人生成功所缠绕束缚,被期望破茧而出的蝴蝶——蝴蝶怎么会化茧?茧都是别人编织的,只是有一个‘大家认可的我’会从这幅残骸里跃出去,我只是那些被剔下来,凝结成枯蛹,空荡荡的东西。

我不是吐出最后一口带血的丝,自己作茧,自己破茧,在夜里扑棱着翅膀的飞蛾——不是所有茧都能活着化为飞蛾,尤其是家养的蚕,当蚕吐丝结茧之后,就会被丢进滚水中烫死,等着被抽丝剥茧。

要不是怕被母亲以武力修正,自己那天晚上吼完,或许只是在宿舍混着过日子吧?现在也差不多,捡起无所谓的音乐,混着无所谓的时光。

哪怕将那层看着坚固,实则脆弱的茧房砸碎,依旧无所事事,找不到,撑不起一个自己。

达不到别人的期望,找不到心中的自己,撞垮理所应当的高墙,也不过是坐在废墟上仰望天空。

这明明是混球该负责的事情吧?

你看他负责吗?不仅嘻嘻哈哈,还写这种歌词来嘲笑你。

大家快来看呀,这里有一个干巴巴的枯蛹,沉甸甸的死茧,做不成蝴蝶也当不了飞蛾。

这首歌叫化茧,只是化茧,仅仅是化茧。

哎~这也是混球本色了吧。

雪之下阳乃回过神,指尖低沉的旋律即将收尾。

“哇——你看那个无聊的人,简直和你一样,居然按部就班地照着唱。”

有些沉寂安静的舞台下,忽然传出一声指指点点。

樱岛麻衣:?

雪之下阳乃:#!

登——!

一声扫弦如裂帛。

第六十七章 要来我家吗?

“非常别具一格的歌,一点也不摇滚,但是非常有特色,非常好听……比之前翻唱那几次都好听。”

山田凉抱手托着下巴,很懂地点评道。

“好听是好听,就是气氛有点沉了。”伊地知虹夏感慨道,“但能把前面炒热的氛围静下来,好厉害啊。”

喜多连连点头:“对啊!我们也要努力,像阳乃姐那么厉害!”

三人听着渐渐滑向寂静的尾奏,发表一番见解,旋即看向怔怔出神,还挂着傻笑的后藤一里。

“嗯——波奇酱又在想什么呢?”

伊地知虹夏捏着下巴,满脸好奇。

“嘿……嘿嘿……这就是摇滚……”

后藤一里还在出神地喃喃道:“嗯嗯,就是要唱这种阴暗失败的歌,才是真正的摇滚嘛……这首歌就适合我这样一事无成的水蚤,非常完美……”

冲啊——今天要交到朋友,变成开朗女生!

……明天一定行。

打扮一下,一定有人会和我说话的!

果然,没人会搭理换了个霉味的女生吧。

呜呜,完全不行呢。

啊,多么像我的一首歌啊,果然失败的人就该摇滚。

隐约有天外之音传来。

【唉?阳乃姐算失败人士吗?】

【穿着时尚,人非常漂亮,还很亲切,这算失败人士?只是舞台上的表演而已。】

对哦……这一点都不摇滚!

砰!

后藤一里宛如中了一枪,她踉跄后退,后背撞墙,缓缓滑下。

“摇滚……就该失败的人玩,成功人士的摇滚,一点都不摇滚……咕……是我狂妄自大,擅自把别人和我想的一样……私密马赛……私密马赛……”

三人面面相觑,忽然听到舞台前排传来一个声音。

“哇——你看那个无聊的人,简直和你一样,居然按部就班地照着唱。”

展演厅的观众们下意识投去目光,你看我看就变成了大家一起看。

樱岛麻衣有些懵,侧头望着白影,脑子有点混乱……指桑骂槐?

登——!!

裂帛弦音撕开略微凝滞的气氛。

雪之下阳乃摇晃着身体,低头奋力弹奏,将落下的尾奏重新拉起来。

天晴有雷,倏忽轰征鼓,阴云成幕,汤汤掩日月。初听细密,嘈嘈杂杂似玉珠滚盘,芭蕉洗雨,淅淅沥沥如阵列行步。鸣神响彻,瞬耀万里,风伯号令,震扬旌旗,浩荡兮瀚海悬天,恍惚兮幽冥覆地。

登登登豋——!

震雷惊魂,天河涤世。

消失在大地上的水迹,从岩块、山壁、砂石里挣扎着流出,高呼着继续奔腾,浩浩荡荡地汇集起来,天上暴雨涛涛,奔涌的力量源源不断,地上狂风烈烈,簇拥的欢呼阵阵不绝。漫过平原,越过悬崖,冲过崎岖坎坷,撞入大海的怀抱……

涓流且向万重山,跌跌撞撞,迟迟缓缓,总有汇入沧海之日。

大气磅礴的余音渐渐消散,一扫方才的悲怆沉默。

很合事宜的灯光啪一下打开,柔和地照亮舞台与周围的每个面容。

观众后知后觉地大力鼓掌,发出阵阵赞赏的惊叹与欢呼。

“呼……”

雪之下阳乃抬起头来,轻吐了一口气,汗水将些许发丝黏在额头上。

她重新放平目光,向台下大声喊道:“混球——!还无聊吗?!”

“擅自加戏给灯光师添加工作,还不给加班费。狗尾续貂,直接把原本的物哀之美冲刷得支离破碎。过于积极向上,一点也没有摇滚精神,我不是很认可。”

白影摇头晃脑,指指点点。

雪之下阳乃撇嘴

周围观众的目光已经热情起来,大有待会儿路上小心点,别忽然把头伸进麻袋,摔个鼻青脸肿的意思。

“非要说有什么评价,最大的叛逆就是背叛过去的自己……非常叛逆,非常摇滚!”

白影右手握拳举起,啵儿一下弹出中指,正色道:“据说这是玩摇滚的最高赞誉,我觉得很cool!”

“是吗?”

雪之下阳乃笑容灿烂,回了一个中指:“那我觉得你也非常摇滚!”

“不不不不,还是你比较摇滚一些。”

白影谦虚地回话,双手比起中指。

“那我就让你见识一下更摇滚的。”

雪之下阳乃将挎在身上的吉他取下,笑容灿烂地从舞台边跳了下来,周围观众下意识让开一圈。

她显然不是要表演舞台跳水,手里拿着吉他的姿势,像是举着刀剑,眯成一条弯弯月牙的眼睛,扬着温和弧度的嘴角,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微妙感。

观众出言不逊,惨遭表演者以吉他爆头?!

周遭观众有点混乱。

保安呢?保安来救一下啊!

“我警告你——我跑得可比你快多了!”

白影不动声色地往后退,忽然撞到什么东西停下来,他侧头看了一眼,几名热心观众兼狂热粉丝,显然不准备让出一条道路来,定要让这个看演出还口出狂言之辈,好好感受一下自己的怒火。

唉,年轻天真易冲动的孩子们,需要一点小小的震撼。

“9528,为了表示歉意,下一首歌,我给你写半首歌词……”

白影提出交涉条件。

“半首?”

雪之下阳乃下意识问出疑惑。

“一半我写,另一半当然是你写。”

白影正色道:“当然,酬劳还是得给够的。”

雪之下阳乃玩味道:“哟,你道歉还要我给钱呢?”

“如果不是为了赚钱,谁又会道歉呢?”

白影摊手道。

又在一唱一和起来了。

樱岛麻衣端着一杯果汁喝着,有些漫不经心地出神,目光落在展演厅角落里,那里有一团被震撼到形不成形的粉色物体。

大概是因为雪之下阳乃突然添加的solo尾奏,过于积极阳光,让后藤一里融化了吧。

呃……他们认识?

几个热心观众愣住,感觉自己皮肤有点白,腮红有点重,鼻子上可能有个小球。

店长站出来吆喝下一支乐队登场,展演厅逐渐回到正常的营业氛围上。

……

……

夜色涂抹在天空之上,展演厅还在彻夜高歌,这和准备各回各家的人已经没有关系。

雪之下阳乃背着吉他,短发迎着风飞扬,她抬手轻轻伸了个跌宕起伏的懒腰,目光落在如洗的夜色里,她朝着夜晚的天空张开双手,闭眼深深呼出一口浊气,像是要在拥抱天空,又像是要跃进深沉安宁的夜。

嘛~还是搞不懂,音乐是自己喜欢的东西吗?

雪之下阳乃睁开眼睛,发现白影歪歪斜斜地垫着左脚,杵在旁边,右脚向后打直,左右拉起双臂,摆出马踏飞燕和大鹏展翅的融合造型。

宛如一掌竖在胸前,一手朝天平放腹部的佛像——横在肚子上的那只手,被放上一坨形状工整,很适合塞俩鞭炮的牛粪。

樱岛麻衣觉得这构图有一种离谱的矛盾感。

雪之下阳乃笑了起来,往旁边垫着脚一歪,笑眯眯地出声问道:“呐,你说长发漂亮,还是短发漂亮?”

“?”

樱岛麻衣愣了一下,下意识扯扯耳边垂下的鬓发。

白影收回动作,将装笔记本的包挂在肩上,抬手摆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很有研究精神地说道:“我觉得女生和男生之间,对于短发和长发的定义完全不同吧?你管自己一头能垂在肩头的毛叫短发?用这个标准来说的话,所有男的都是光头——我要是留你这么长的头发,就该被人称为艺术家,顺便被妈一天催三次剪头发。”

“呵呵,混球是个装糊涂的高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