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Caracciolo
像现在这样一个个地站在原地仰头看热闹算什么样子？
这一点上，代理人也是相当认同的；她在联邦陆军这里，哪怕是职业的常备陆军，也很少能看见具备‘军人气质’的士兵——
大多数联邦士兵还没有清晰地认识到自己与一般的政府雇员不同，从事的是一个肩负责任重大，一个需要牺牲生命，用鲜血换来荣光的职业。
他们大多只是为了寻求一份能让他们和家人一同留在地球的体制内工作罢了。
“喂，这里就是第6集团军的指挥部——”
用着骄横的口吻，弗德里克少校向着那名从指挥车中走出的联邦士兵发问道；
但紧接着，随着距离的靠近，他才注意到那穿着一般军服的中年男人肩上的三颗将星，和臂膀上的代表着中将的徽记；弗德里克少校神色一凛。
“——抱歉，克鲁格中将，下官是弗德里克，第2游骑兵营的营长，奉陆军特种作战司令部调令，现接受第6集团军的指挥。”
弗德里克暗自叫苦，他哪里知道他的新长官竟然是如此一个务实的人；他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会穿着军靴与作训服，扎着携行具，而不是一身精致皮鞋与笔挺军礼服的联邦将军。
但克鲁格中将并没有在意他的不敬，反而在第一时间内将负责司令部警卫工作的连长叫了过来：
“为什么能让这架旋翼机突防到司令部的上空？”
看着仍一脸迷惑，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错误的警卫连长，克鲁格中将的话音里压抑着怒火。
“呃……我看是友军的识别信号……”
“那也应该通讯呼号让它在[地球脏话]指挥部的警戒范围外停下，还是说报备航线的时候就允许它在我们指挥部的头顶上低空通过了？”
警卫连长还想着辩解，但看着克鲁格中将脸上已经掩藏不住的愤怒，他还是明智地闭嘴了，略带些不服气的敬了一个礼：
“……中将，那我去集团军部直属防空部队检查一下？”
克鲁格中将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去，然后才转向被晾在一边的弗德里克少校。
“不错，真不愧是游骑兵部队的精英，超低空飞行，索降，随随便便地就渗透到我指挥部的周围……”
弗德里克少校一时不知道眼前的集团军司令是在讽刺他还是在夸他；克鲁格脸上的赞许竟然不像作伪。
“……但下次再这样，我可是真会下令开火的。”
“抱歉，司令，我见到的许多其它陆军长官都是喜欢看我们特种部队拉风的出场的，而且这样就会被震撼到，因此高看我们——我以为您也是那种人。”
弗德里克少校潜意识地认为他应该在眼前的这名颇为与众不同的中将面前说实话。
听见其他陆军长官，克鲁格中将像是对他同僚表示不屑一般地哼了一声：
“想被高看？”
克鲁格打量着眼前精悍的游骑兵营长，目光从他健硕的体格，自信的眼神，手指上厚厚的枪茧一一扫过；
“我不会以普通部队的条条框框去约束你，但我会要求你依靠最少的支持，去完成最艰巨的，那些普通部队没有能力完成的任务，你，做得到吗？”
“我求之不得。”
将前来报到的弗德里克少校打发走，克鲁格重新回到了他的指挥车上，口里不住地嘟囔着：
“嘿呀，游骑兵，但说到底还是一个轻步兵营，外加一个一看就是刺头的营长；再加上你这个智控技术验证大队，上面倒也真会打发人。”
“可我看弗德里克少校对您很是信服。”
代理人开口了，那些能让她学习到新知识，让她的能力得以拓展的人类个体，都是值得她重视的；克鲁格中将就是如此，而弗德里克少校，似乎也有这种潜质。
“不是说不行，弗德里克这个人我有印象，他在中东那边执行过打击分裂势力的特种作战任务，是少有见过血的务实联邦军官……”
克鲁格中将有些踌躇，游骑兵确实是北美战区中有数的精锐陆军特种部队，他们能完成的任务，一个齐装满员的装甲师都未必能做到。
但是，克鲁格不认为接下来的战斗，将会是联邦陆军习惯的那样，在充分的空中和远程炮火支援下，用少数精锐部队外科手术般精准地打击反联邦的地方独立武装。
“我明白了，克鲁格中将，确实有积累了许多治安战实战经验的部队，在与实力相当的对手作战时反而表现得更差的例子存在。”
代理人凭借着这些天来对克鲁格中将的了解，读懂了他的表情。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特战部队是利刃尖刀，对准敌人的咽喉是能一击制敌，可要是轻敌大意了，他们自身也是非常脆弱的。”
“另外，我也可以帮助进行指挥部的警备工作，您有需要吗？”
克鲁格中将苦笑着摇了摇头，若是与代理人的初见时听到这句话，他是不会信任一个AI来负责他指挥部的安全的；
但是现在听到这话，他反而要为他的警卫连长丢掉工作而担心了；
“给他一次机会吧；代理人，人类是需要时间，需要通过犯错来成长的；我也是这样过来的。”
“我也是。”
代理人认同似的点了点头；只不过她是从训练数据库中数不胜数的案例中学习的经验教训，而且，同样的错误，她不会再犯第二遍。
第十三章：向地球进攻（1）
近地轨道上，吉翁公国的宇宙攻击军司令，多兹鲁·扎比豪气冲天地看向点缀着白云的蔚蓝色地球；在他的身后，一支庞大的吉翁舰队正在缓缓航行。
乍一看，吉翁公国舰艇的数量难以置信地多——甚至多于地球联邦投入到哈特会战中的第1联合舰队；
但若是仔细分辨的话，除了少数墨绿色涂装，安装有炮塔的吉翁战舰以外，这支舰队中的大部分，都由各种经过简易改装的民用货船组成。
除了在本土征用了所有规格足够的民船以外，吉翁公国还以‘对惨遭联邦核打击的殖民卫星进行人道主义救援’为由，从Side 5，Side 6和月面都市等地球圈中保持着中立的地区强行‘租借’了大量运输舰。
而这些‘人道主义救援物资’，现在都出现在了近地轨道上。
“多兹鲁总司令，舰队正在进入投放轨道！”
舰桥中的协调军官，向多兹鲁报告道；从舷窗外看去，庞大的吉翁空降舰队，正迟缓地转变阵型，舰船之间，还有星星点点的扎古尾焰，正来回地传达指令，指挥民船行进——
那些征用的民船基本上都没有安装在米粒子干扰范围内的通讯组件。
“太慢了！”
多兹鲁·扎比不满地说，可是他转念想到那些来自其它殖民地，被强行征入空降舰队的民船船员，实在无法苛责他们，又无可奈何地转向舰队参谋：
“阵型还要有多久才能转变好？”
“1小时15分钟，多兹鲁司令，已经命令待机中的MS部队去协调指挥了；来自格拉纳达的质量弹预计还需要1个小时着弹。”
经历了在哈特的一番血战之后，幸存的吉翁舰队军官也成长了许多。
‘但这种规模的战役协调，对于吉翁公国的参谋部来说，还是有些过于复杂了。’多兹鲁在心中想着。
在吉翁公国的原计划中，空降部队应该与质量弹和轨道上投放的炸弹一同进入大气层，随后空投舱在大气层中慢慢减速，在轰炸之后紧接着着陆，收割被炸的晕头转向的联邦陆军。
而从月面都市格拉纳达提前数天发射的质量弹，现在已经处于不可操控的状态，也只好随机应变了。
“有发现联邦宇宙军舰队的踪影吗？”
这是多兹鲁心头的另一根刺，在数天之前，负责对月神2号进行监视与封锁的吉翁舰队就传来报告说联邦宇宙军仍不安分，似有大规模舰队活动的迹象。
之后，吉翁的封锁舰队一度与联邦宇宙军的舰队有小规模的交火，但最终还是在米粒子迷雾中跟丢了联邦的舰队，只知道联邦舰队最后曾分兵行动。
而现在，离开了月神2号的联邦舰队依然不知去向；在有那么一瞬间，多兹鲁是有些后悔的，应该让他的宇宙攻击军去一同封锁月神2号的。
现在月神2号就是联邦在宇宙中唯一的军事存在，只要彻底封锁了那里，根本无需像现在这样，本土要留舰队保护，降下地球的运输船队也要舰队保护。
但下一刻，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那可是基西莉亚的突击机动军抢下的任务，除非他们主动开口请求，他是绝对没有必要主动去基西莉亚面前讨个没趣儿的。
“报告司令，附近轨道都在我们的扎古侦查部队的监视中，没有发现敌舰队踪影。”
吉翁的护航舰队正在严阵以待，自去年十月吉翁公国进入战争动员状态时开建的第一批战舰，都在二月中下旬纷纷完工服役，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吉翁舰队在哈特会战时的损失。
这也是多兹鲁敢于发动空降作战的把握所在。
“嗯……那就先准备轰炸，压制空降场周边的联邦军事设施。”
不论如何，空降行动容不得拖延；多兹鲁猛地一挥手，吉翁舰队中数十艘携带着炸弹的帕普亚级运输舰开始加速向前，移动到整支空降舰队的领头位置。
随后，数万枚各式米粒子干扰弹，高爆弹与子母弹如同瓢泼大雨一般地向下方的地球倾泄下去，而它们的目标，正是加利福尼亚地区。
地面上，联邦防空部队的雷达兵们麻木地看着屏幕中无数个光点，发出警报——这已经是他们第4次经历这种场景了。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把库存的导弹都打出去，然后赶紧转移。”
防空兵手中刚从加布罗空运而来的拦截弹，还没捂热乎，就又要消耗殆尽了。
面临着吉翁军全球范围内的轨道轰炸，联邦军正面临着来自加盟国政府和各界群众的巨大压力，不得不将手中的防空拦截系统优先部署到那些达官贵人们聚居的大城市周围。
而像加州这种就算有权贵，该跑的也早在伊菲斯岛落地之前就都跑了的地区，就很遗憾地处于放任自流的状态了。
至于克鲁格中将指挥的陆军部队，已经主动开始在临时驻地周边释放米粒子，以遮蔽吉翁从太空中的侦查——
联络的问题还能靠地下光缆等有线通讯手段解决，联邦陆军的大量机械化装备，是承受不住吉翁的反复轰炸的。
一朵朵剧烈爆炸的火花，在地面上绽放，不时有联邦部队受击承担伤亡的报告传到克鲁格中将的指挥部中，而更多的损失报告，要等到米粒子干扰散去后才能统计得清了。
感受着各个无线电频道中一致的杂音，代理人也得承认，作为万恶之源的米粒子，对联邦军作战体系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
现在只要克鲁格中将的司令部处于移动状态，她就无法将心智通过固定的光缆投送到这里；只能等司令部重新进入驻扎状态，接上光缆，才能再次关注此地。
搭载庞大计算机阵列的移动指挥车，或是那些陆上战舰也许能给予主机被困在加布罗总部内的代理人更多的施展空间；
可惜联邦陆军作为联邦历史最悠久的一个军种，其各方面的保守程度比联邦宇宙军有过之而无不及，哪怕在雷比尔这样开明高官的影响下，依旧顽固地拒绝着大规模应用宇宙军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
其中就包括由宇宙军开发的欧伽斯系统。
白色的云层，蔚蓝的大海，黄绿相间的陆地——从太空中看去，这一片和谐的地球自然画面中出现了一块诡异难看的灰色雾斑。
“多兹鲁司令，轨道轰炸舰队已经进入脱离轨道了，是否在本窗口空投降下部队？！”
多兹鲁的目光穿透了船壳，转身望向自己旗舰后方数百艘运输舰上，一个个空投舱中无数整装待发的吉翁将士，这还能有另一答案吗？
再绕地球一周，给时间好让联邦从轰炸中缓过神来吗？
多兹鲁·扎比有点恍惚，作为总帅的大哥基连·扎比宣布地球降下计划时的神采飞扬，在地球攻击军中任职的小弟卡尔玛·扎比对建功立业的迫不及待一一闪过他的眼前——
但即便如此，这就对吗？开辟地球表面战场，对于吉翁公国这样一个依托于殖民卫星的宇宙国家，真的是一个正确的抉择吗……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下降作战，开始！第一个用双脚踏上地面的人，我不但会封给他最高级别的吉翁勋章，还要请他喝我珍藏的最上等美酒！”
多兹鲁调整回状态，他那激昂的声音在无数个已经进入密封状态的空投舱中回响，引起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多兹鲁司令，到时候您拿出来的酒，可别还不如我们在地面上找到的好啊！我听说作为本次下降目标的加州，可是盛产好酒的地方！”
熟悉多兹鲁豪爽而不拘小节个性的吉翁军官们开起了玩笑：
“说不定，到时候是我们请多兹鲁司令您来地面上喝酒啊，哈哈。”
多兹鲁也自开战后难得的咧开了嘴，我们吉翁的战士们各个奋勇，我们吉翁的国民团结一致，我们吉翁——怎么可能会失败呢？多兹鲁反复催眠着自己。
“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说这句话，别在地球上的蛀虫们面前丢了我们宇宙居民的脸！”
随着多兹鲁·扎比的一声令下，大约四百个单次便可携带3机全装备出击扎古，并且可以高速穿过大气层，在接近地表时再利用反推火箭减速的HLV型空投舱；
以及一百五十个更大，载荷超过800吨，但自身没有动力仅依靠降落伞减速的HRSL型降落艇，密密麻麻地被撒入大气层。
第一批次的地球降下作战，吉翁公国就投入了多达6个空降师团，囊括装备了超过200架扎古，800辆以上的空降坦克，其他装甲车辆不计，总人数超过8万人的全机械化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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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地球联邦军，对此还一无所知。
第6集团军的指挥车上，年轻的通讯员这次沉住气——
‘轨道轰炸结束了，’在连绵不断的小规模受损报告不再新增之后，他在心里默念着；
‘格拉纳达的质量弹也落下了，’关于质量弹撞击点的报告也已经确认了，通讯员勉强将提到嗓子眼的心收回肚子里去。
‘这下总该都停息了吧？’年轻的通讯员这么想着；他的那一句‘结束了吗？’显然已经到了嘴边。
可是当他小心地用余光瞥向克鲁格中将，注意到他那阴沉得能挤出水的脸色，又赶忙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吉翁公国这次的轰炸规模非比以往。”
克鲁格中将背着双手，神色严峻，口吻十分笃定。
“是的，这次成功突防落地的炸弹数量远远超过前三次的总和，哪怕是考虑到防空部队弹药不足的因素，吉翁这次的炸弹投放量也是以往的5倍以上……”
代理人肯定了克鲁格的想法；
“……而且这次地表的米粒子干扰浓度和覆盖范围也远远超过以往。”
指挥车上原本应该能提供超过一千公里范围宽频通信的大型通讯天线，现在哪怕是覆盖数公里外的智控战术人形机器人，都显得颇为费劲。
和在真空的宇宙中相比，大气层内有大量气体分子存在，米粒子散布的稀释扩散速度明显要慢得多，也更容易维持住较高浓度的米粒子干扰；
现在，指挥车外，由联邦军自己散布的，加上吉翁轨道轰炸中投下的米粒子干扰弹，合起来让米粒子的浓度已经高到了形成可见光意义上的‘迷雾’，让能见度飞速地下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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