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Caracciolo
“砰！”
形似钢针一般的脱壳穿甲弹划过天际，轻而易举地从空降坦克那轻质材料构成的装甲穿入，撕碎了中间的肉体与机械，又从另一侧穿出。
而后方的联邦步兵战车，用车上20mm的火神炮拉出一条火线，把从弹坑里探出头来，举着火箭筒的吉翁步兵割成两截。
吉翁步兵的渗透突击，并不能撼动以严整阵型推进中的联邦军机械化部队。
“可是，车长，您看我们右侧的友军！”
从不知道是哪边打出来的烟雾弹中，倒出了一辆惊慌失措的61式坦克，撞倒了作为友军的机械化步兵也不管不顾，继续向后退去。
吉翁的重型自行迫击炮的炮弹从空中飞过，落在后面伴随坦克冲锋的联邦步兵队列内，四溅的弹片如同割麦子一样划开了联邦步兵的躯体，摧残着那些还活着的步兵们的士气。
车长镜的视野里，到处都是枪炮开火的焰光，不时有火箭弹拖着烟迹从战场上飞过。
‘也许是上头下令撤退了，只有我没听到？’
61式坦克的车长随手用同轴机枪扫过一个吉翁步兵的机枪火力点，但看着周边似乎接连开始向后退去的友军，心里也开始打鼓。
“车长，是撤退的信号弹！”
远处的迷雾中，也不知道是谁打出来了一颗闪着蓝光的信号弹。
“通讯条件确实不允许确认情况……既然是上头的命令，那我们……也撤退，吉翁佬给我等好了！”
车长有些不甘心地给驾驶员发了个信号，于是这辆61式坦克鸣笛向周围的友军机械化步兵示意，也开始倒车向后退去。
……
第17装甲旅的旅长面色不悦地坐在吉普车上，从撤下来的联邦主战坦克和步兵战车边驶过，清点着残余的部队；
联邦军的士兵们搀扶着受伤的战友，从装甲车上跳下来，急匆匆地赶往战地医院；但更多的士兵们，身躯完好无损，眼睛里却写满了迷茫：
他们不知道吉翁的部队是怎么藏在那一片犹如月球表面的弹坑群之下，不明白他们怎么就稀里糊涂地败退了下来——
尤其是现在整支装甲旅重新集结在了一起，士兵们惊讶地发现，那些在作战中一度失去了联系的熟悉面孔，大多还健在。
然而装甲旅旅长的脸色随着越来越多的联邦部队撤退回出发阵地，在一点点地变得更黑。
“所以损失了连一成都不到的部队，你们就全跑回来了？！”（注2）
旅长从吉普车上跳下来，臭着个脸，将指挥车的车门猛地拽开，任由完全打开的门撞在另一侧的车体上，发出‘咣’的一声。
车内，刚刚跟着部队跑回来的十几名联邦军中下级军官，面露惭愧，一个个低着头坐在态势图周边，一言不发。
第十九章：沙漠风暴（3）
旅长大步流星地走进指挥车车内，一巴掌拍在桌面上。
“都不说话，是吧？那你先，一营长，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看见负责从正中间突破的第二重装营突然开始后退，我就赶紧过去接应……”
一营长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我……我也一样，我担心吉翁军反而从中间突击，将我们左右两翼分割开来，就赶紧和吉翁军脱离了接触。”
三营长也附和起来。
“那二营长人呢？”
旅长看着互相推卸责任的下属，面色越发的不善。
“旅长，二营长……”
军官们互相看了一眼，迟疑地说道：
“听说二营长他在露出坦克炮塔进行指挥时，被吉翁的狙击手射杀阵亡了。”
显然联邦旅长脑海中的线头崩断了，张嘴正要发火；这时，门外一个通讯兵匆匆地跑进了敞开着的指挥车大门。
“旅长，我们把电话线接起来了！司令正找您……”
通讯员尴尬地看着旅里的一众军官齐聚在这里，后知后觉地退了半步到门外，敲了敲门。
“旅长阁下，克鲁格中将希望您的推进一切顺利，按照计划，您现在应该已经抵达了爱德华兹空军基地的周边……不过看起来，您部队的状态似乎不太好？”
代理人的声音直接从指挥车内的播放器里传了出来，同时这个旅目前的作战数据也直接被她通过上级权限读取。
“呃……”
一滴冷汗从旅长脑门上划过。
“克鲁格中将很好奇是什么挫败了您装甲旅的攻势……”
代理人的声音明明平井无波，却让第17装甲旅的旅长感受到一种步步紧逼的危机感。
这个旅的作战记录中，除了发动进攻前的任务布置，和一段时间后突然开始向撤回部队确认情况的通讯外，并不能提供太多有效信息。
代理人现在对于情报和数据的掌握，仍旧依赖于人的输入，所以第17装甲旅的作战报告还没完成上传，那么她也对前线的情况缺乏了解。
“……是吉翁的机动战士吗？不必担心，贵部作为我军第一个与吉翁军发生正面交战的机械化部队，克鲁格中将不会责怪，只希望了解更多的情况。”
克鲁格中将现在确实十分焦躁；
在作战行动开始，各个部队进入机动状态后，就很少再有信息反馈到他的指挥部了，这种无事可做的等待，对于在高度信息化的部队中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地位的克鲁格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
“啊对，对，吉翁的机动战士，威胁度很大，我也很清楚；不过我现在也还没有完全确认情况，但进攻的部队确实在通讯不良的条件下惊慌失措……”
旅长支吾了几句正确无误的废话，扭头看向身旁的部下——
他一边比划着，一边无声地做了几个口型：
“丢人东西给我滚回自己的部队，准备组织明天早上的下一次进攻。”
那些营连级军官如蒙大赦，一个个猫着腰绕过了正在接电话的旅长，带着‘吉翁还有个威胁度更大的机动战士’这一模糊印象，跑出门外。
“那么，期待您在了解战况全貌后做进一步更详细的报告，不打扰您了，旅长阁下。”
代理人切断了通话，转向一旁安静地竖起一支耳朵听着的克鲁格中将；
“第17装甲旅的推进并不顺利，他们与吉翁的部队迎头撞上了，克鲁格将军。”
“是，迎头撞上，这已经是我手里最好的一支部队了”
旅部，装甲侦察营，三个重装合成营，外加一个自行火炮营，满编情况下将拥有90辆主战坦克，200辆步兵战车，以及接近5000人的总兵力；
更别提第17装甲旅附近还有一支国民警卫队的机动旅马上就要汇合。
克鲁格中将在揣摩着吉翁军的用意，他在想象——一个能从宇宙中施展侦查，掌握了战役爆发前相当的联邦地球军情报，但同时又极度自信，大胆的敌人；
这样的敌人，会发动怎样的攻势？
“吉翁的攻击计划也很大胆——在这附近驻防的第47机步旅有消息吗？”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收到第47机步旅的遇敌报告。”
受到海啸影响，原本在海岸的都市群，港口，和机场现在都已经不具备军事价值，吉翁军的目标应该还是消灭本地的联邦驻军，同时占据通向加州的公路，铁路枢纽……
克鲁格中将思考着。
“将军，需要变更计划吗？”
“不，现在这种情况下变更计划只会造成执行上的混乱，你再跟第17装甲旅协调一下，让集团军直属的远程炮兵也参与打击，让他们尽快突破当面之敌。”
作为整个集团军头脑的司令部，在米粒子的干扰下，要么收不到下属部队的反馈，要么就算得到了反馈，远离前线的司令部也没法做出合适的应对。
‘怪不得各种独立部队，什么直属特务部队之类的东西在UC纪元这么流行。’
代理人时时刻刻都在思考，‘如果让我来接替这个岗位，我会……’类似这样的问题；
现在这种战场上的远距离无线通讯完全被米粒子屏蔽的情况下，如果只停留在集团军司令部这一级别是做不了太多——
麾下大量部队的协同完全依靠死板的作战计划，一旦遇到情况变动就缺少整体上的调整余地，只能指望一线的指挥官们之间的默契来配合。
【只影响人类社会的中枢是不够的，必须要更深入地渗透到基层……】
虽然在实际上可能跟莫田科准将的指挥毫无关系，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将击退联邦攻势的功劳据为己有，然后在前来支援的扎古中队面前大肆吹嘘。
“所以你说的三倍于己的联邦兵力……？”
“已经在我的指挥下，被打退了！”
接近四成的装甲车辆损失并不影响莫田科准将的洋洋自得；他一手叉腰，挺着积满脂肪的肚子，脖子不自觉地扬起，好像在用下巴看人——
这个体型让那些精壮的正经吉翁军官望而生厌。
而看着他这幅无能还没有半点自知之明的蠢样子，急匆匆地赶来支援的扎古中队长显然是心中窝火：
‘就你阵地前留下的那不到十辆61式主战坦克残的骸，几十具尸体，能有你三倍兵力的联邦整编师来进攻？大概只是个营一级的零散部队吧。’
他不能容忍吉翁军中还有这样的无能之辈居于高位，扎古中队长恨恨地撇了眼前这个身上穿着准将披肩，让人忍不住地想‘凭什么’的男人，寻思着该怎样戳穿他的谎言。
“这样的话，旅团长阁下，联邦军向哪边撤退了？正好让我去追击他们吧！”
莫田科准将一下子卡住了。
“呃……唔……联邦军兵力众多，我们还是谨慎一点好吧，就先固守阵地，等待师团全部汇合……”
“不必了，旅团长阁下，MS部队是独立，直接接受师团总部指挥的；如果贵部还有战斗能力，就请跟在我们后面掩护一下；如果无法继续战斗，就请告诉我们联邦军的撤退方向就可以了。”
无法忍受与这种人继续对话的扎古中队长转过了半个身子，将地图桌上的驾驶头盔拿起，夹在腋下，作势要走。
“不，等一下，那至少等我军修整一下，等天亮了我们再一起……”
莫田科准将着急地站了起来，思索着用来圆谎的另一个谎言，快步走到扎古中队长身前，试图阻拦，却被轻松甩开。
“这样的话，那贵部就跟在我中队身后吧——兵贵神速，既然联邦军攻势受挫，现在也一定在重整中吧？我们可不能给他们这样的时间，正好夜袭联邦军！”
12架名为扎古的独眼巨人纷纷站起，追踪着联邦军撤退的车辙，大步向前。
……
“旅长！是吉翁的机动战士！”
“对，对，在作战报告里就这么写，就说我军也是第一次在地面见到吉翁的机动战士，不知如何应对，因此攻势才被挫败……”
“不是，旅长，是真的机动战士，吉翁军打过来了！”
现在已经过了晚上十点，联邦陆军的第17装甲旅临时营地，仍灯火通明，正在出发阵地上准备着下一次进攻；
从之前发动的攻势中慌忙撤退下来的部队，在能见度极差且无线通讯被完全干扰的情况下，陆陆续续地都撤回到了不时用照明弹来示意集结位置的旅指挥部周围，重新被组织起来。
刚刚作战中消耗的弹药需要重新装填，战车的燃料也需要重新注满；
虽然哪怕是最疯狂的61式坦克车长，在刚刚虎头蛇尾的战斗中，也只消耗了不到一半的主炮弹药，但是——管他呢？
弹药库有一发弹药的空位置也是缺少弹药，就应该重新装填，在下次进攻前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哦豁，又有吉翁的侦查部队摸上来了？”
当远处第一发代表遇敌的信号弹在夜空中炸响时，那些正三三两两地聚在坦克外闲聊，吃夜宵的61式坦克车组成员们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在第17装甲旅的大部队还没有第一次发动进攻前，旅属的侦察营就跟吉翁的侦查部队发生了多次交火——
吉翁的那些空降坦克肯定不是联邦的对手，但是对于那些分散突击的高机动车和悬浮摩托，也做不到全部拦截，之前就有冲到联邦军出发阵地附近的，但还没来得及靠近就被消灭了。
在履带边支起了一个小马扎的坦克驾驶员打着哈欠，侧耳倾听了一阵，便满不在乎地将军粮的自热包丢进水里，锅里发出咕噜咕噜的沸腾声音。
“没听见几声枪响，大概已经解决了吧？”
于是他站了起来，敲了敲身边坦克炮塔的外壳，“帕克少校，您要不也出来，吃点东西吧？”
无人回应。
“已经在车里睡着了——当官的就是压力少。”驾驶员摇了摇头，重新坐了下来，眼睛贼溜溜地转向帕克少校的那份军官套餐。
而远处营地的大门，几辆属于侦察营的轮式装甲车开出了阵地，去确认情况。
但紧接着，更多的信号弹升空，代表遇敌的红色，代表警戒的橙色，代表安全的绿色，信号弹的前后发射顺序与间隔不符合任何含义——
在信号弹使用手册中所标定的任何一种信号都不足以描述当前的情况，但是外围警戒部队的那种紧张而恐慌的情绪，是毫无疑问地表达出来了。
“快看，敌火箭弹来袭！”
宛如从天际坠落的流星，将恐惧与死亡洒向下方的联邦军营地。
联邦军的阵地上，警铃声大作；刚刚从行军床上爬出来的联邦军官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抓住一个匆匆跑过的士兵询问情况。
“[地球脏话]发生什么事了？”
“我……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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