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日无多的训练员只想活下去 第7章

作者:许氏子谦

如今的小栗帽的神情……就好像他自己一样。那种单纯为了摄取营养而在吃,她并没有感觉到面前的美食对自己有多么的重要,也没有觉得这种果腹感,对于出生平民却拥有着极大的胃口,因此都养出了危机感的自己来说,有多么的难得可贵。

这些都是北野所诧异,觉得不对劲的。小栗帽……那个仿佛从未吃饱过,甚至连一把草根都可以吃掉,对吃饭有强烈的生理本能的小栗帽,居然会对这件事情毫无热衷?

“——请再来一份。”

而伴随着小栗帽将桌子上最后一盘的食物一扫而空,终于,所有人都是听到了来自于小栗帽那象征着吃饱的打嗝声,以为她要结束的时候,没想到小栗帽却在抬起头后,斩钉截铁的选择了继续。

“好~”而黄金船却是根本没有想太多,大抵是因为平时小栗帽那无底洞的胃口,过于印象深刻了,以至于小栗帽无论吃了多少,只要她说“再来一份”,也没有任何人怀疑她会吃不下。

然而,就在黄金船伸出手来,打算接过小栗帽手中的空盘时,忽然,两只不一样的手掌,几乎同时摁住了黄金船和小栗帽的手腕,中止了二人的行为。

“别勉强自己啊,小栗!”

“小金船,不要给她再添饭了。”

北野和玉藻的声音在这一刻几乎重叠在了一起,然而下一刻,这两位同时对小栗帽放心不下的人的眼瞳,也是同样在半空中碰撞了一下,他们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惊讶,惊讶于对方居然会做出和自己一样的反应。

因为,他们都是自认为这里最了解小栗帽的人,他们都太清楚小栗帽的极限在什么地方了。

“小栗!明明一个小时之前你就吃过一顿了啊!为什么明明都吃不下了还要继续?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你一定要把自己吃到胃穿孔不可吗?要不是还有咱一直看着,你为啥总想着虐待自己啊!”

“……对不起,小玉。”

而被玉藻十字那么一通痛骂之后,小栗帽也是终于流露出了一点愧疚的表情,非常老实的低着脑袋道歉,一双马耳也是很沮丧的低垂了下来,轻咬嘴唇的说道:

“但是……我真的还是感觉好饿,无论吃多少都感觉肚子空荡荡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而听到这里,北野也觉得自己不能再坐视不理了。这个世界的小栗帽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完全超出了北野可以理解的范畴。

尤其是这件事似乎和小栗帽的身心健康有关,关心则乱的北野,也是一下子把自己这周目绝对不心软的事情全部抛之脑后了,他将目光投向了玉藻十字,希望这位无论何时,都是小栗帽最好的朋友,可以给予他一个答案。

“小栗帽,是生病了吗?”

“说是生病……其实咱也不是很明白啦。”玉藻见北野的脸上也是难掩担忧之色,虽然一开始对北野有点心悸感,但也还是潜意识的选择信任北野,苦恼的回答道:

“小栗从咱认识她开始就这样啦,胃口大的跟无底洞一样,但是咱知道,小栗的肚子不是没底的,但是她偏偏每次都吃撑了,却还是硬要往嘴里塞东西。”

“说实话,要不是每次咱见到都放心不下她,她可能哪一天早就已经撑死了!”

“我有听说过呢。”而此刻,身为前辈的千明代表,显然也比不明真相的北野等人更知道一些过往的事情,对着北野解释道:“小栗帽同学好像一直都在被强烈的饥饿感困扰,鲁道夫当初以为是小栗帽的身体疾病,还带她去医院检查过。”

“后来医生却说,小栗帽同学的身体状况没有任何问题,她的胃确实比常人有更强的消化能力……但她的饥饿感应该不是器官带来的,而是心理上的作用。”

“心理作用?”北野也是抓住了这个问题的重点,然而这一点,北野和小栗帽的那个周目也遭遇过,他知道小栗帽因为出生在平民家庭,她的饭量对家庭来说一直是一个巨大的开销,她的母亲虽然一直尽可能的满足小栗帽食量的,但依然难以满足小栗帽的需求。

这也导致小栗帽对饥饿所带来的危机反应很大,甚至上升到“求生欲”级别的反应。而北野也是用了三年的时间,顿顿让小栗帽都吃饱,才算是化解了小栗帽的这个心理危机。

但……这周目的小栗帽,为什么这种情况没有化解,反而愈演愈烈了?

莫非……是她这周目的训练员,一直控制着小栗帽的食量?让她的需求得不到满足?

一想到这里,好脾气的北野也是很少见的眉头微微皱起,一股无名火从他的胸口涌上,但还没等上涌到大脑,他便是感觉一阵强烈的眩晕感,立刻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北野训练员?!”

而北野的反应,也是让知道他身体不好的千明等人吓了一跳,好在中山庆典眼疾手快,立刻抓起一杯水,熟练的开始喂给低头咳嗽的北野喝了下去。而黄金船和千明代表,也是第一时间拍了拍北野的后背,帮助他将呼吸重新归于平稳……

北野的一阵咳嗽,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然而,在虽然没来得及动作,但一直都一副忧心忡忡注视着北野的玉藻,却是没有人注意到,神情一直很淡漠的小栗帽,在北野咳嗽的一瞬间,眼瞳收缩,下意识想走上前来的小动作……

那一刻,小栗帽感觉自己的心脏宛若被针戳了一下一样,那种危机感……和一直困扰她的饥饿,几乎不分上下了。

但,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紧张?因为面前的这个人……他的情况似乎比自己还要更糟糕吗?

不,不只是这一点,这个人,他的身上……或许有她一直在寻觅的东西。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梦见过,一种味道。”

就在北野刚刚止住了咳嗽,打算询问小栗帽这些年的生活的具体情况时,小栗帽毫无征兆的开口打破了沉默。这位芦毛赛马娘目光炯炯的注视着北野,一字一句的将自己的秘密,告知给了她认为可以信任的这个人。

“虽然很奇怪,我也没有办法描述,但……那是一种很温柔的味道,只要尝到过一次,我就永远都不会忘记。”

“我一直在寻找,这种味道究竟是从何而来,但直到现在我也没有找到。无论吃过多少美食,无论吃到再怎么撑,我也没有找到我想吃的那味道。”

“每当想起的时候……我就感觉空落落的,我就只好不停的继续吃,一直吃撑到没有心思想其他的事情为止……”

说到这里,小栗帽的脸上也是浮现出了愧疚的歉意,朝着北野和其他人微微的一鞠躬,轻声道:“对不起,我给大家添麻烦了……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

“——小栗帽同学,你是说,你一直在找一种味道,对吧?”

然而,就在小栗帽打算离开的时候,北野却是突然的开口打断了她的动作。而在小栗帽扭头,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在北野的身上时,北野也是深吸了一口气,似乎猜到了什么的他,也是重新露出温和的笑容的说道:

“虽然我没有完全的把握,但我觉得……我也许帮得上这个忙。”

第十三章:北野为小栗帽所做的饭,小栗帽最不能忘却的人?

北野带着小栗帽一行人,从食堂转移回了自己的宿舍,而北野带她们来这,只为了验证自己的一个猜测,一个可能会让他对自己身处的这周目,产生不同的认知的猜想。

“北野?你真的没问题吗?你这个身体——真的撑得住做一顿饭?”

“你可不要给我硬撑着身体做事,你本来就只剩半条命了,要是因为一顿饭死了可不值当!”

而在北野的宿舍内,在北野提出了自己要拖着病体,为小栗帽亲手制作一顿料理的想法时,着实把中山庆典等人给吓了一大跳,尤其是非常清楚北野的身体状况的黄金家的两姐妹,更是忧心忡忡的注视着他。

北野在黄金家住了这几年,黄金船和中山庆典都可以说是看着北野的身体状况一天不如一天,从还可以正常行走到如今只能靠轮椅,她们嘴上不说,但实际上比谁都在意北野的一举一动,生怕他发生了什么意外,导致他本就脆弱的生命彻底凋零。

至于做饭,那更是她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就算是北野还算健康的那段时间,中山庆典和黄金船等人都没有享受过如此待遇,而如今,北野却提出给第一次见面的小栗帽做饭,确实让她们觉得匪夷所思。

“放心,我不会勉强自己的。”而北野也是一边在黄金船的帮助下,为自己套上了围裙,一边对忧心忡忡的中山庆典轻声说道:

“虽然这段时间身体是不太好,但只是一个简单的菜的话,我还是做得到的。”

“北野训练员……我觉得,你还是听后辈们的话比较好噢?”

而此刻不只是二女,就连千明代表和玉藻也都看不下去了。尤其是千明代表,她在见到北野对从前素未谋面的小栗帽表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关切,甚至勉强自己,只为了去试试看自己能不能解开小栗帽的心结,千明就莫名的觉得心中很烦躁。

不过如今千明也来不及关注这些,她更希望北野不要勉强自己。只可惜,如今的千明代表还不够了解北野,不然她就会明白,北野最关心的事情就是和他的担当们相关的一切,在这个原则上,没人可以劝得动北野。

更何况,如今北野自己也极其关心这个问题。小栗帽的心理问题和她所寻找的那种味道……虽然可能是他的自作多情,但他想不出,除了自己从前给小栗帽所做的料理之外,还有什么是比较符合小栗帽所说的这一切的。

在从前,北野担任小栗帽的训练员时,虽然一直让小栗帽放开了肚子吃,但特雷森学院的饭菜也不是免费的。虽说供给给饭量基本都很大的赛马娘的饭菜,特雷森将价格已经压得很低了,但小栗帽的家境加上她那大的有些不可思议的饭量,还是频频让她在进入中央的初期陷入了经济危机——好在她有北野。

北野当初经常为窘迫的小栗帽,自掏腰包的为她加餐,以至于后来,哪怕小栗帽的赏金已经足够她肆意的吃了,她也依然隔三差五的缠着北野,希望北野亲自为她下厨。

这种情况也一直持续到了后来北野的寿命将近,无法支持下厨,小栗帽就再也没有提过一次这件事情了。

而在这段照顾小栗帽的时间里,北野最常给小栗帽做的,便是好吃又便宜的炒饭——可以将盘子堆得非常高的那种。

莫非……小栗帽说的“味道”,是和他们过去相关的这些料理吗?

但……明明这已经是新的一周目了,为什么小栗帽还会残留着过去的意识?这种情况从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还是说,这一周目是自己从未遇到过的,受到自己的影响的时间线?

北野的心中闪过种种疑问,然而这一切,都需要他验证了之后才能知道。

“没关系的!咱的厨艺也很不错噢!”而玉藻显然也不希望北野太勉强,立刻站出来拍着自己的小胸脯,很自信的说道:“北野训练员你只要把步骤告诉咱就好,咱可以代替你做颠勺这种体力活的!”

“——不,谢谢你玉藻同学,但这件事情你们就交给我好了。”

然而,此刻的北野却是摇了摇头,回绝了玉藻十字的好意。相同的食材到了不同的手里,哪怕步骤看似一致,也可能完全是两个味道,北野不想因为这点差错而让小栗帽再失望了。

更何况……北野自己的内心,其实也有一点点执着。他有些期待,小栗帽所说的那个味道是和他有关,这样的话……他至少知道,自己在那周目死后,自己也有被那个女孩在意着。

这件事情,只能他自己亲手去确认。

“希望我的体能还能支持我做这些……”

北野也是咬了咬牙,或许是心头有着一股信念支撑着他的原因,原本已经好几个月前就连站立的体力都没有的北野,双手死死的压着自己的轮椅靠手,在大家担忧的注视下,颤颤巍巍的重新站了起来。

这个过程中,在北野身旁的中山、黄金船、千明和玉藻等人,一个个神情都是高度紧张,生怕北野一个没有站稳而原地倒下,她们好第一时间上前去扶住他。

而在一旁的餐桌上,一直沉默着的小栗帽也是对北野投来了目光……她的神情里有不忍,有犹豫,她的内心何尝不煎熬,不希望北野那么勉强自己呢?

但……那个答案,那个困扰了自己那么久的答案,也许到现在就有一个答案了。

小栗帽有这种预感,她注视着北野的后背,感觉自己的心跳开始加速,眼前的一切宛若和自己和自己那模糊的梦境,开始渐渐的相似、重合了起来……

“训练员桑,我今天赢下比赛了!我终于赢了玉藻了!”

“我已经知道了,做得好啊,小栗帽,今天就犒劳你一下,再下一次厨,这次你可以吃到饱噢。”

“嗯,你真好……**。”

那是谁?恍惚之间,小栗帽的脑海里再次出现了那梦境中的片段,然而梦境中,自己称呼那个人的名字……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自己会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忘记他的名字?他对自己,很重要吗?

“——大份炒饭,小栗帽。”

而就在小栗帽冥思苦想,那道梦境之中的身影到底是谁的时候,忽然,梦中的声音和现实里北野的声音,再次重叠在了一起,小栗帽刚刚回过神来的时候,一份冒着热气和浓郁香气的大份炒饭,便是端到了小栗帽的面前。

而做完这一切的北野,几乎宛若虚脱一样的一屁股坐回了轮椅上,而除了愣神的小栗帽以外,几乎所有人都第一时间到了北野的身边,纷纷焦急的询问道:

“北野训练员?你还好吗?”

“没事吧北野?”

“北野酱你有没有累着啊!”

“——不用管我,我很好。”而拖着病体做了那么一顿简单的饭,对于北野体力的消耗是肉眼可见的。只见坐回轮椅上的北野原本就病态白的脸色更苍白了几分,这次甚至连嘴唇都开始发白了,虚汗不断从他的脸上留下,整个人都还在大喘气。

但和狼狈的现状相比,北野如今的精神却前所未有的高涨,他目光炯炯的注视着还盯着炒饭发愣的小栗帽,眼睛里是难以掩饰的期待的神情,在吞咽了一下口水后,才是勉强压抑了自己激动的心情,道:

“小栗帽,尝尝看吧,虽然我不太自信……但这已经是我现在,可以做到的最好了。”

“……我开动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小栗帽的表情再一次回归了平静,在又一次的双手合十后,她再次拿起了瓢羹,将一口炒饭送入了嘴中。

下一刻,在小栗帽同样怀揣着激动的心情,以前所未有的细嚼慢咽的方式,将嘴中的炒饭的每一丝味道都品尝到了的时候,她却是停下了自己所有的动作。

……平心而论,这不是小栗帽吃过最好的炒饭。有些饭粒还没有完全炒开,大概是北野的体力不支持他这么做了吧,调味也有些随意,虽然很好吃,但让人感觉又可以做得更好。

但,就是这种随意……让小栗帽的思绪在这一刻全部都停止了下来,她全心全意的感受着每一粒饭在口腔里迸发的味道,回味了许久许久……

“初次见面,训练员桑,我是小栗帽,妈妈说你愿意担任我的训练员?是真的吗?”

“训练员桑,之前有中央的人来找我,他们说我可以去中央特雷森学院!——哎?你知道?而且你同意了吗?”

“训练员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你没告诉我,我去了中央之后,你就再也不能担任我的训练员了。”

“我不想走……训练员桑……你为什么想让我离开?我不想和你分开。”

“——我,要赢了噢。”

一道道属于小栗帽自己的声音,在她细细的品味着余味时,却是在她的脑海里开始不断的回荡了起来,一幕幕闪过的画面,是她从地方到中央的旅程,那一段自己无比难忘的旅程。

但似乎……和她记忆里的经历的一切,似乎并不一样?

那个支持她的训练员,那个在她的背后不断为她加油鼓劲,支持她前往中央的训练员……到底是谁?

她明明没有这样的经历,她从地方到中央的这一路,明明一切都是顺风顺水的,自己在地方泥地脱颖而出,被鲁铎象征看中了才能,进入中央……这一切自己都经历过才对。

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些虚无缥缈的梦境……才是她真正的一生?

梦境之中,小栗帽恍惚之间看到了一扇大门——那是特雷森学院的大门,自己见过无数次。

这是她第一次进入中央特雷森时的画面吗?

但……那大门之后,似乎有什么人在等待着她?

在小栗帽的注视下,那此刻站在她面前背对着她的熟悉的身影,也是缓缓的转过身来——那一刻,前所未有明媚的阳光让小栗帽有些看不清她的面容,但单单是如此的身影,却就让她一眼就认出了对方……那个她不可分割的人。

“——呀,小栗帽,从地方到中央,这一路上吃得好吗?”

“希望你不介意,哪怕换了一个地方,训练员却是同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昨天刚刚才拿到了中央资格证,之前一直在地方碌碌无为的新人训练员。”

那个人,朝着小栗帽打趣的笑道,而下一刻,那芦毛的赛马娘却是无声的哭泣着跑上前去,给这位自己朝思暮想的人,一个最依赖的拥抱……

“……好熟悉。”

“嗯?”

而思绪回到了现实中,小栗帽的喃喃自语此刻引起了北野和其他人第一时间的关注。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只见让他们提心吊胆的,沉默了很久的小栗帽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这位之前一直态度淡漠,仿佛没有感情起伏的芦毛赛马娘的脸上,破天荒的出现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她强忍着眼眶里的泪花,在一阵深呼吸下,才是轻声开口道:

“好熟悉的味道,和我品尝过的味道……很像。”

“似乎,还差一点点,离我一直追求的味道,就差一点点了。”

第十四章:北野陷入了死亡的危机?!

小栗帽的话语很轻柔,甚至语气都是前所未有的温和。然而她说出的话语,却是让原本满怀期望的所有人的希望再次落空,所有人的心又一次沉了下去,但又似乎有某些人默默的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