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入魇
“哦，看它差点把你吃了，我就顺手斩了它。”
少女轻描淡写地说道，
“哦，差点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雪玥，这位是我的妹妹，塔维尔。”
“……伊旺。”
也许是雪玥的话语过于惊世骇俗，伊旺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作出回答。
这两位“少女”，是其他种族（怪物）吗？
伊旺这才仔细端详起这两位“少女”来，看起来和人类没有太大差别，自己现在手上没有测量装置，并不清楚她们身上有没有精灵反应，不过看她们对自己的态度，似乎对人类的友善度很高，而且会说人类的语言，这就基本排除了是其他种族的可能性。
因为人类是【不存在】的，其他种族见到了也只会将人类作为食物来捕食，或者根本不在意，在这种前提下，就更不可能有对人类友善的，甚至还学习人类语言的怪物了。
但这两位少女，浑身上下的整洁程度自不用提，身上穿的衣物也是没见过的款式，还完全不做对于黑灰的防护，也无怪乎伊旺第一眼将她们当作了某种幻觉。
一种大胆的想法从伊旺的脑子里蹦出来，他试探性地询问：
“这位……雪玥小姐，你知道【精灵】是什么吗？”
“【精灵】……？”雪玥歪了歪头，语气里满是疑惑。
“这样啊，两位不是本地人吧……”
“确实，我们是从别的世界来的。”雪玥毫不介意地说出了这个事实。
“哦哦，原来如此……”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伊旺的内心掀起了滔天巨浪。
（原来真的有其他世界的存在吗？！）
另一方面他又感觉面前的少女有些单纯了，这种“重要”的情报轻易地就告诉了一个“陌生人”，不过对方毕竟是救了自己一命的人，伊旺也打算带她们先去和里克他们汇合。
而雪玥这边，看见伊旺对自己逐渐放下警戒，也是处于一种计划之中的感觉。
实际上，雪玥非常清楚这个世界的基本情报，但若是显得知晓一切，那就太过于【异常】了，理所应当的装作半懂不懂的，那才是【正常】的，这本身也能够降低对方的警惕性，让这里的人类相信自己只是一个无知的来访者，毕竟，这里的人类，为了在夹缝里生存，本就不会轻易相信“外来者”。
“不过，这尸体……”
伊旺挠了挠头，这尸体的处理有些难办，以他目前所携带的物品，怕是没法销毁这个尸体，那几道利落的切口，虽然不太可能被联想到人类做的，但以防万一还是得处理掉。
“哦，好办，把这里炸了掩饰成残骸自爆就行了。”
雪玥看出了伊旺的疑虑，主动提议道。
片刻后，这艘地精种战舰的残骸，燃起了冲天的烈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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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时间为伊旺的牺牲哀悼，里克和亚雷正在一边提防着被其他种族察觉的情况，一边以最快的速度往回赶，在回到聚落前，多在外面一秒就意味着多承受一秒不必要的风险。
突然间，里克察觉到了什么，抓起亚雷就躲到一边的阴影之中。
似乎有什么物种，以极快的速度朝他们这里而来，灵针盘没有反应，代表着对方的体内并没有蕴含精灵，但是那个速度，绝对不是正常生物能够拥有的，为了保险起见，直接躲藏起来才是最为正确的选择。
亚雷暗暗咽了一口唾沫，尽管很害怕，但他也做好了在最坏的打算之下，冲出去牺牲的觉悟。
“大叔，你的带路对不对啊？这不是完全没看到人吗？”附近传来一个似乎是少女的声音，说的是人类的通用语言。
“啊……这个，也许是感觉到你的速度不像人类，所以他们躲起来了，你知道的，这个世界的人类，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的。”又是一个中年男性的声音。
这个中年男性的声音对于里克和亚雷来说，并不陌生，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越发觉得不可思议。
用比较确切地想法来表达，那就是——见了鬼，人类怎么可能从妖魔种的手里逃脱？那已经不能用奇迹来形容了。
亚雷壮着胆子稍稍探出头，果然见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再也忍不住，撞进了那个中年男性的怀里。
“伊旺，真的是你，你活下来了！”
亚雷激动地说道。
而里克确认了周围没有意外情况后，也从躲藏处现身，那漆黑的眼神在看到伊旺平安无事的情况下，终于流露出了一些情绪。
那是惊讶，感激，还有一种暂时放下了内心罪恶的些许释然的混合情绪。
但仅仅一瞬后，他便调整好了情绪，眼神也恢复了原样。然后开始注视起跟在伊旺身边的两位少女。
正常情况下，人类是无法在那个距离逃离妖魔种的追猎的，而伊旺现在毫发无损，必然和这两位少女脱不开干系。
而在里克出现的那一刻，雪玥早就注意到了他，真正见到本人，还有那转瞬即逝的微表情，雪玥就确认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毕竟，下意识出现的微表情，是不会骗人的。
这个世界的人类，有帮助的资格。
第78章 糟糕的时代
“是你们救了伊旺吧，非常感谢。”
里克的语气中听得出一丝感激，
“不过……可能有些冒昧，可以请问两位，是怎么带着伊旺摆脱那个怪物的捕猎的吗？”
“哦，你说那个啊，很简单，被我砍了。”
雪玥轻描淡写地说着，似乎秒杀的不是什么令人类无法匹敌的怪物，而仅仅是拍死了一只弱小的虫子。
“啊？！”旁边的亚雷已经控制不住情绪惊呼出声。
“说来惭愧，我本来已经做好了死的觉悟，闭上了眼睛，所以没有看到这位小姐的手段，但那妖魔种的身体被整齐平滑地切成了数份，这是确凿无疑的事实。”
伊旺在一边挠了挠头，补充说明了情况，
“而那个妖魔种的尸体也和地精种的战舰一起焚毁了，伪装成自爆，不会有其他怪物会认为是我们做的。”
从种种迹象表明，对方是用纯粹的肉体力量或是什么神兵利器，一举击杀了那头妖魔种，而并没有用到精灵回廊，结合对方的赶路情况来看，也正是如此。
而这个肉体能力，绝对不是人类，或者说，这个世界的人类能够拥有的。
对方可能是伪装成人类的其他种族吗……不，不可能，没有这个必要，那些高高在上的种族，不可能为了特意捕猎人类而学会人类的语言，而且眼前的两位少女身体里没有精灵反应，更排除了这个可能性。
那么，就只有可能是……
“虽然这个问题有些异想天开，但两位小姐，你们应该，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类】吧。”
“嗯，我们确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类，我们正在寻找这个世界的人类聚居地，”
雪玥点了点头爽快地承认了，
“因为我们因为一些原因，还离不开这个世界……如果你们有聚居地的话，能够收留我们吗，我们会付对应的报酬的。”
这其中的话半真半假，但在旁人听来尤为可信。
里克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眼神有所松动：
“那么就跟着我们吧，不过你们需要掩饰一下，你们现在的服装，太显眼了……暂时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你们是其他世界来的。”
“好。”理解里克的谨慎，雪玥从影子中掏出了两件带有兜帽的黑色长袍，分别给自己和泡泡披上，而这一手影中取物的神奇技法又让三位原住民惊讶了一下。
“准备好了我们就继续出发吧，离聚落还有接近两天的脚程。”
里克没有多言，抢先起身在前面带路。
雪玥和泡泡不是没有更快捷的移动方式，但都过于“大张旗鼓”了一点，并且雪玥也想趁这个路上的时光，切实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真实情况，因而这两天也只是跟随着里克三人前进着。
在行程之中，伊旺和亚雷告诉了雪玥和泡泡不少的事情，大多数是有关于人类目前的环境。
【这样的时代总有一天会结束吧】
每个人类都这么想过，但【总有一天】这种话，实在太过于陌生了。
想要怀抱那遥远的希望，这世界却太过残酷；
想要沉浸在无尽的绝望，这世界却太过严苛。
不管是过去与未来，都与现在的人类无关，因为那些是人类无法触及之物。
人类所被允许的，只有在现在，在这一瞬间，拼了命地繁衍下去而已。
这就是这个时代，诸神混战的时代。
人类脆弱且无力，因此不能以【个体】为主，必须以【种族】作为最优先的考量基准。
在这个框架下，不能顾及个体的情感，个体是为了全体，全体更必须为了全体而行动。
即使称不上最佳，也必须持续采取效率最高的方法。
靠着彻底的计算与合理性，人类才得以存活，不，确切地说，是得以“逃避”至今。
全身沾满泥土与灰尘，抹杀微小的幸福，抛下同伴的尸骸而离开，直到那遥不可及的，终战的那一天的到来。
为此，要牺牲一人以救两人，为了多数人而割舍掉少数人。
不惜牺牲某个人，也要拯救留在聚落的全员，永远都以这样的结果为优先。
人类没有选择其他手段的余裕，而彻底执行那样规则的人，就是眼前的少年——里克。
只有这个少年，带着那略显灰暗的眼神，以决绝的意志背负起那沉重的责任，因此他成为领袖，也只能他作为领袖。
里克灰暗的眼神，与那放弃少数拯救多数的执行方式，很难不让雪玥联想到一个男人——卫宫切嗣。
但两者还是有着本质的差别，卫宫切嗣是为了一种“正义”，为了避免可能发生的更大危害而抢先击杀少数人来避免，但这种正义本身就已经陷入了偏执。
而这个世界人类面临的情况，是无可选择的，如果不这样做，人类必然灭亡。这种方式的被迫的，是全体对现状有所认知的人类共同选择的方案，而里克只是执行者，只是被推举出来的，最能够承受这份痛苦的，一位负重前行者。
“这样的时代，你们相信着终有一天会结束吗？”雪玥感叹着。
这是这个世界的人类，同样在内心里问过千百遍的问题。
终有一天，那是哪一天，这场大战真的有尽头吗？如果没有，那坚持还有意义吗？如果有，人类能够看到那一天吗？
里克无言地望向天空，那飘着蓝色灰烬的红色天空。
“没有不破晓的夜晚。”脑海里不自觉划过了不知是谁说过的话。
“是啊，终究会结束的。”
里克如此说着，如果不那样想，如果不那样相信着，人类早就被这种沉重给压垮了。
泡泡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住了。
那是雪玥无意识伸过来的手，上面还有些湿润，是渗出的细汗，那是她与人类感同身受的证明。
泡泡嘴角勾起了弧度，将雪玥的手握紧。面对雪玥投过来的视线，祂只轻轻地传音道：
（这是一个对于你们人类来说，糟糕透顶的世界，让我见识一下你的选择吧。）
第79章 我已压上砝码
两天的行程短暂而漫长，穿越黑灰飞散的荒野，进入被雪覆盖的森林的最深处，一个锐利凸起的岩山山麓下，有个隐蔽的洞窟。
这个从外面看起来和一般的野兽巢穴没两样的洞窟，就是目前人类的一个聚居地。
只要往内部前进，就能看见一个腐朽近半的柱子，数个老旧的油灯吊挂在那里。
里克取下其中一盏油灯，从怀里掏出由燧石制成的打火器点火。
橘色的昏暗亮光驱散了隧道里的部分黑暗，但是这点光亮还是不太足够。
“太暗了，用这个吧。”
雪玥从影子里掏出一样圆筒形的物件递给里克，
“按那个按钮。”
里克闻言摸索到了一个按钮上，按了下去。
刹那间，纯白色的亮光赶走了所有的黑暗。
光芒过于强烈，让里克三人因为在黑暗中习惯的双眼一时有些适应不过来，情不自禁地眯起了眼。
“不是用你们说的那什么精灵驱动的，这个是由电力的能源驱动的手电筒。”
雪玥解释道。
众人就这样一边留意着预防野兽的陷阱一边向着洞窟深处挖掘的隧道前进，更加深入之后，就见到了由许多根坚固的原木所排列建造的外墙，这是为了阻挡越过陷阱，误闯进来的野狼或者熊为目的所建造的门。
当然，如果入侵者是其他种族的话，这种东西和没有也没有太大区别。
里克按灭了手电筒，交还给雪玥，靠近门边用力以一定的节拍敲门，然后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