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怀世
他打了个哈欠，继续说道：
“我一走，御西城内外交困，她们几个彼此防备，想不乱都难。最坏的结果，御西城会分裂成几个派系，相互对抗，谁也不接受谁的调度。”
黛丽丝冷笑道：
“本宫看你回去之后如何收场！”
利德笑着说：
“我也不可能一辈子都呆在御西城。阿莱雅，你知道什么是摸鱼之道吗？”
阿莱雅摇了摇头。
利德清了清嗓子，说道：
“摸鱼之道，就是在有正事要做的情况下，不停地偷懒，去做一些无关却让自己愉悦的事情。但什么是正事？什么是无关的事？每天工作，那打盹就是摸鱼。但若是每天睡觉，或许偶尔为之的工作也可以成为摸鱼。摸鱼的本质在于快乐，不拘于形式，让自己开心起来才是最要紧。走这条路，关键是不能被束缚的太死，工作太多，你要冲破压力忙里偷闲，长期惫懒，你也要顺从兴趣做点别的事情……不然不就真的成猪了？别看我是御西城的城主，想跑的时候，我得能撂挑子跑出去，玩够了再回来，这也是摸鱼之道。所以御西城，要习惯在没有我的情况下正常运行。”
黛丽丝听得云里雾里，阿莱雅却郑重地点点头：
“受教了。”
“等等等等，别受教啊！他都教了些什么东西，这你也学？”
黛丽丝立刻提出抗议，阿莱雅一本正经地说道：
“少爷曾经说过，世间的道有千万种，每个人都是在践行自己的道。少爷行的是摸鱼之道，我就要肩负起保护少爷的责任，无论是在城里，还是在天涯海角。我，会连同少爷那份一起努力的。”
黛丽丝的手不停地拍着胸口，半天才把憋着的这口气顺下去。
“疯子，一群疯子。”
黛丽丝骂了两句，眼见这两个人又黏在一起，气氛变得好像根本容不下她这个外人，刚刚喘匀的气又乱了起来。她只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没生过这么多气，在精灵族王宫的时候，谁见了她不是恭恭敬敬，她稍微扬一下眉毛，眼前就得跪倒一片诚惶诚恐的大臣和侍卫。
在她眼中，天地万物皆低贱，因为她生来就比任何人站的都高。她看到的，永远都是臣服的姿态，永远都是别人跪在她眼前摇尾乞怜的姿态！
利德忽然回头，问道：
“说起来，你平时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为什么怕魔族啊。魔族和你们不都是中六族？按理来说是一个水平的东西吧。”
沉浸在自我陶醉中的黛丽丝被拉回了现实，魔族两个字入耳，黛丽丝身上那嚣张的气焰一下子缩减了很多，她缩了缩脖子，小心地看了一眼周围，说道：
“你们不知道魔族的可怕，但本宫知道。”
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利德和阿莱雅都站定了脚步。黛丽丝的脸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她本来不想说，但又怕利德和阿莱雅看不起她，毕竟利德是见过她吓得原地下跪投降的模样的。她酝酿了一下，缓缓说道：
“本宫小时候，曾看过一本很可怕的书。记录精灵族与魔族的书。上面那恐怖的绘图栩栩如生，堪称……地狱。”
利德吞了一口口水。
黛丽丝抬起头，强行压抑着满心的惊恐，说道：
“就算是魔族最弱的哥布林，都可以莫名其妙地轻松抓到精灵族的王女或者骑士。我们的魔法好像对它们根本没用，每一个精灵族的女人都试图抵抗过，可结局都不得不向对方屈服，沦陷在名为快乐的地狱中，无一例外。”
24.互利互惠友好交易
“黛丽丝。”
利德严肃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问道：
“你看的是你们国家的正史吗？”
黛丽丝回答道：
“不是。是黑市上卖的小册子，本宫让侍女买回来的。据说整个精灵族都流行看这种薄薄的小画册，父王曾经严禁过民间流传，但我在他自己的枕头下面也发现了一本。这不是恰恰说明了父王想要遮掩那段历史么？高贵的精灵族竟然被那种低贱的生物给……！总之魔族这个破地方，本宫一刻都不想停留。”
利德揉了揉太阳穴，他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该告诉黛丽丝那上面画的都不是真的，只是一种见不得光的娱乐消遣？
还是应该保留这个秘密，就这个样子把这个误会维持下去？
想来想去，利德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脸正气地说道：
“对，没错！魔族就是这么可怕，那个叫哥布林的魔族，完全就是你们精灵族的天敌！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们人类这边有那种专门杀哥布林的老哥存在，等你回了精灵族，可以偷偷找我下订单，一颗哥布林的脑袋10枚金币。只要你有钱，我们能把哥布林给你杀光了，保准让你们精灵族的妹子再也不会遭遇危险。不要问我为什么这么勇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我们人类的优良传统。”
阿莱雅别过头，嘴角泛起一丝笑容，但忍着没有笑出声。
她是知道的，黛丽丝怕得要死那个魔族——哥布林，现在就被自家少爷堂而皇之地当牲畜养，每个月都会从它们的身上获取大量的材料。但是要算起来，一只哥布林连一枚银币都值不上，跟少爷报的那个价格可以说相去甚远。
但黛丽丝不知道，她只是皱眉道：
“你们人类真的杀得掉哥布林？那些家伙连我们精灵族见了都束手无策。”
利德说道：
“当然可以。我们……嗯，我们有我们的办法。哥布林这种生物啊，真的是很恐怖的，但是它们也有弱点，我们人类虽然比不上你们精灵族，但在这方面还是小有心得。当然成本也高，猎杀起来是相当费事的，没有十枚金币恐怕不好办。”
黛丽丝哼了一声：
“本宫不知道你们人类的货币怎么算，不过若是黄金，我们精灵族有的是。给你几座金矿都是小意思。精灵族的底蕴，不是你们这些下等种族能想象的。”
利德搓了搓手，破天荒地态度奇好：
“是是是，哪儿能跟您比。那咱就说定了？”
黛丽丝伸手挡了一下，说道：
“慢着。”
利德脸上的笑容一僵。
黛丽丝盯着利德看了一会儿，哂笑一声，说道：
“……本宫总觉得你这无耻的人类在骗我。”
利德挠了挠头，没想到这妹子没傻到这个程度，反应过来了。
黛丽丝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说道：
“你是不是打算今天跟本宫谈好，明天就不认账了？哥布林那么可怕，我不相信你们人类敢派人去送死。口说无凭，你要跟本宫立字据！到时候谁反悔，就让谁的灵魂永受烈火炙烤之刑，永远永远都不能——”
“噗。”
阿莱雅和利德同时笑出了声。
黛丽丝马上喝问道：
“笑什么笑？！”
阿莱雅转过头，已经换了一张冷漠脸，但嘴角还是忍不住有点上扬。
利德解释道：
“她是觉得好笑，这荒郊野岭的，谁闲着没事带纸笔啊。要立字据也只能等回御西城了再立不是吗。”
黛丽丝又问利德：
“那你笑什么？”
利德绷着一张脸，回答道：
“我笑我为什么没早一点遇见你，早知道你们精灵族的妹子处于这样的水深火热之中，我一定重拳出击，狠狠教训一下以哥布林为首，兽人、矮人、食人花等为辅的黑恶势力。我恨不得现在就跟你签订协议，伸张正义，义不容辞！”
黛丽丝点了点头，说道：
“那就等回御西城再签好了，反正本宫也不怕你们反悔，既然你们人类有办法杀哥布林，到时候本宫出二十枚金币、三十枚金币，肯定有大量的人愿意为本宫做事。”
阿莱雅又有点想笑。
不过这一次她克制的很好。
至少看上去很严肃。
黛丽丝问道：
“那现在能回御西城了吗？”
利德马上飞快摇头道：
“不能。生意归生意，魔族不退，我们不回御西城，这是很早以前我和阿莱雅就决定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只要我和阿莱雅在外面，魔族就会一直分出兵力对我们进行围剿。拖的时间越长，魔族越不能放任不理。如果这个时候御西城能打几场胜仗，给魔族制造一些麻烦，他们的将领自然会走另一条路，就是全力围剿我，拿我换御西城投降。”
黛丽丝重重地一跺脚：
“本宫是真的不懂——”
利德说完，把背后的行囊丢给黛丽丝，说道：
“行了。这行囊先交给你保管吧。”
黛丽丝匆忙结果，紧紧地抱在胸前。
继而又明白过来其实还是要自己做苦力，所以马上又摆出一副不屑的表情。
一行人继续向西走，利德甚至有一瞬间有一种感觉，再这么走下去，自己迟早能深有体会地写出一本新西游记来。阿莱雅就是武艺高强的大师兄，遇事不决喊她就行了；自己就是一直打嘴仗的和尚；黛丽丝就是憨厚老实的三师弟。可惜没把小史莱姆带来，不然二师兄也安排上了。
森林里很安静，只有风声。这一片并没有见到魔族的身影。
利德摸了摸下巴，对阿莱雅说道：
“说起来，阿莱雅，你有没有觉得魔族不太对劲？”
阿莱雅轻轻摇头，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吗，少爷？”
利德看了一眼东边，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儿，说道：
“我们来魔族有一段时间了。显示在御西城的正西方遭遇了魔族的先锋军，然后我们继续向北走，遇到堵截的时候也向西走，但总体来说，我们和以前来魔族打秋风的时候走的路线差不多，按理来说，现在我们的正东边是昭辰的领地。”
阿莱雅点了点头。
利德眯起眼睛，说道：
“就是这里不对劲。不管是哥布朗还是蜥人吉，本质上都是负责御西城这边的战事的。如果是它们两个做主帅，向御西城开战是很正常的事情。但这次魔族出兵的规模显然超出我们的预期，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抓着我们御西城打？为什么不北上去打昭辰，从昭辰这边进入人类腹地？从我们向北走之后，我们再也没有与任何一支东征的魔族军遭遇了，说明它们根本就没有入侵昭辰的计划，摆明了是冲着我们御西城来的。虽然也可以用集中突破的战术来解释，但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25.潜行技能MAX
利德思考了一会儿，总算明白了自己觉得违和的原因。
其实很简单，按照正常思路，魔族觉得御西城比较弱，打算从御西城进行突破，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二十一年前魔族攻入人类领地，也是拿下了御西城，按照惯性思维，它们说不定会觉得再搞一次御西城是轻车熟路的事情。毕竟现在在那里负责战术决策的魔族，与二十一年前入侵人类的魔族大概率是同一批家伙。魔族很长寿，没有什么退休年龄，一直都在各自的岗位上高强度尔虞我诈。
但这种战术其实有个问题，就是御西城不够大。正面战场很狭窄的情况下，这么多魔族根本铺展不开。纵然有个几万魔族，能在战场上与人类士兵交手的估计千余只就封顶了，剩下的要么围城，要么就只能等前头的魔族士兵死了，再源源不断地补上去。
对于如此庞大的一支军队，这种情况属于典型的浪费。
而且在御西城配备了菲丽塔这样法术炮台的情况下，魔族这种一拥而上的打法显得更加奇怪。利德不觉得魔族那边会有什么媲美方十三的指挥官，但起码得对自己的军队有个清醒的认识吧？难道只会人海战术？
有这么多魔族，就应该南边围困御西城，北边与昭辰开战，之后或是长驱直入，或是围点打援，都有相当多的战术可以用，何必非要集中进攻一个点，把如此庞大的军队耗在这里？
利德揉了揉太阳穴，他忽然有一种感觉，说不定魔族根本不想与人类开战，纯粹是来御西城找他的麻烦的。
但这也说不通啊。他自认为接手御西城还不到一年，顶多就是经常带人去魔族这边打秋风，弄点材料什么的，至于被这样针对吗？又或者是小史莱姆的事情暴露了？也不可能啊，现在小史莱姆还很弱，那种吸引魔族仇恨的天赋根本扩散不了多远，大概几公里外的魔族就察觉不到它的气息了。
不然那些魔族大佬应该早就来掐死它了才对，又何必拖这么久？
利德想不太明白，索性也就不想了。
……
“少爷，附近又开始有魔族的气息了。”
阿莱雅的手放在剑柄上，提了一句。
“很强吗？”
利德问了一句。
“不，很弱。而且没有明确的行动目标，应该不是冲我们来的。”
阿莱雅闭上眼，稍稍感知了一下周围的气息，对利德说道：
“数量很多，大部分比较散漫。”
利德给后面的黛丽丝打了个“跟上来”的手势，对阿莱雅说道：
“估计是这片土地上生活的魔族吧，看来魔族军队的命令还没有传到这里，又或者是这里已经到了阿米法尔斯指挥不动的区域。魔族内山头林立，真要是这样也并不稀奇。不要惊扰这些魔族，悄悄地过去吧。”
阿莱雅点了点头，开始一边感知周围魔族的气息，一边尽可能选择魔族稀少的地方前进。她现在的实力已经不低了，收敛起一身的气息，很难被魔族发现。至于利德和黛丽丝，身上一丁点强者的气息都没有，看着就像两个战五渣，在魔族眼里就和两只小虫差不多，吃了也没什么提升。
一行人就这么慢慢地在魔族的地界上潜行而过。
一只羚羊模样的魔族忽然抬起头，警惕地四下环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