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怀世
马车上，煌颜坐在角落里长出了一口气。
——总算进入灵武了。
利德两只手揣在袖子里，慢悠悠地说道：
“我就觉得起义军办事不应该那么不牢靠，联系上一个隐卫的小头目就想混进去。你们应该有自己一套计划吧，如果不是灵武这边出了什么事导致警戒度瞬间拉满，说不定也不用我这边帮忙了。典型的时运不济啊。”
煌颜回答道：
“我的运气向来不好。从出生起就没好过。”
小史莱姆一副很懂的样子，圆滚滚的身子一躬一躬的，像是在点头：
“毕竟是天厌之子嘛~哔叽，本王也很懂的！虽然那帮长翅膀的鸟人暂时应该注意不到本王……等等，难道说它们已经知道本王的复仇大业了？难怪本王的运气也这么不好！不但降生到这混蛋身边，还要被强行带到冷的要死的北方——”
小史莱姆的身子又一次被利德搓成了橄榄球。
煌颜却像是感慨什么一样，抬起头，那双眼睛因为戴了美瞳的原因，眼神没有以前那么冷，但让人也感觉不出什么温度。片刻后，煌颜看着盯着自己的利德和小史莱姆，摇了摇头，说道：
“我觉得它说的有道理。因为我是天厌之子，天厌之，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运气。”
利德拍了拍她的肩膀，淡定地说道：
“不，我觉得你运气挺好的，毕竟你遇见了我，这哪是一般人做得到的事情？”
煌颜哑然失笑，笑完之后来了一句：
“确实。”
她原先那件斗篷已经被利德在客栈里烧了，毕竟那一天太多隐卫成员见过了这身衣服，哪怕只是带在身上，检查的时候也很容易被人认出来。不过利德自己也带了一些遮掩身份用的斗篷，送了一件给煌颜，煌颜随手穿在身上，暂时没有扣兜帽。
利德询问道：
“我虽然不知道隐卫那边在防备什么，但估计灵武内部也会处在严格的监管之中。你单独行动没问题吗？”
摆脱隐卫的检查之后，利德主动从煌颜身边离开，坐到了她对面的位置，换阿莱雅跟煌颜并肩坐着。煌颜和利德也再没有什么亲昵的举动，仿佛刚才的相拥与温存都只是一场过后即忘的梦境。
“没事，我会小心。而且我不会在灵武待太久，很快就北上去巨人族那里。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那场浩劫要怎么解决，但既然走到这里了，总归会有办法。”
利德点了点头，严肃地跟煌颜说道：
“在那之前，绝对不能公开露面，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孤夜领地可能没什么人能认出你，但到灵武就不一样了。特别是这次三十六领地都有核心精锐到了灵武，一旦你从幕后走到台前，势必会成为被集火的目标，就算扛下了天劫，怕也没命回去了。”
煌颜两只手捏在一起，朝利德轻轻笑了一下。
这些她心里有数，但利德这么说还是让她感觉到一阵暖意。
煌颜看着利德，同样认真地回答道：
“我明白的。”
26.小利德的千层套路
到了灵武领地，外面的温度似乎又降了不少。
时间其实才到深秋，但灵武领地已经开始飘雪了。呵气会结成一串漂亮的白雾，哪怕缩在马车里的一行人也都纷纷换上了厚实的衣服。特别是利德，因为每天大量的时间都在睡觉，被阿莱雅包的像个粽子似的。
阿莱雅是第一次到这么偏北的地方来，以前她对这里的全部印象，就是利德经常跟她讲起的那个生活小常识：说在雪山遇难的人会把衣服褪下，抱在一起相互取暖，不然就会冻死。现在一行人真的到了一不小心可能会冻死的地方，阿莱雅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从御西城出发的时候却携带了大量的保暖衣物。
每次利德睡下的时候，阿莱雅隔一段时间就会用掌心试一下他脸上的温度，察觉到比较低的时候，就会钻到被窝里躺到他身边。通常来说利德一翻身就会习惯性地把阿莱雅抱到怀里，两个人的体温就都会逐渐回升。主要是阿莱雅的吐息会落在利德的脸上，慢慢地就暖和起来了。
煌颜是在一个风雪夜离开的，走的时候并没有与利德他们打招呼。那天夜里突然下起了大雪，外面一片白茫茫的。马车转弯的时候，厚重的车帘打开了一条缝隙，煌颜轻轻跃下，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远处。
她知道灵武必然有许多双眼睛在盯着这辆马车，选一个很正式的场合告别会增加被发现的风险，也会暴露自己的行踪。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无人注意的时候悄悄离开，等到隐卫发现自己不在车上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利德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煌颜不在，也明显没怎么吃惊。煌颜从几天前就有些心神不宁，发呆的次数也比往常多了一些，这种细节他还是能察觉到的。煌颜说两个人是兄弟，兄弟之间是不需要太多客套和虚礼的，在对方需要的时候及时伸出援手，就已经足够了。
现在的利德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
没错，就是让阿莱雅相信自己真的跟煌颜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虽然阿莱雅看上去并不在意的样子，但利德觉得这才是最恐怖的。
如果她脸色一黑，长剑向天，直接破了七重大圆满上了八重，利德都觉得安心很多。毕竟生气这种事，把气出出去就好了，最怕的就是明明在生气还一副没事的样子，说什么“我没生气哦~”，完全就让人不知所措好吗。
“阿莱雅，关于假订婚这个事情呢，我得跟你说道说道。你看啊，虽然你察觉不到，但煌颜偷偷告诉过我，她已经九重大圆满了。这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九重大圆满之下的人，根本感知不到她的境界修为，如果我说她是我的侍卫，别人就会说‘哎呀，我感知不到啊，你这个侍卫什么境界啊？’，我就只能说，九重大圆满。别人又会问‘九重大圆满的人会来你御西城工作？我不信，你让她露一手！’，我就只能说，行煌颜，给他整个活！煌颜一出手，对方眉头一皱，‘草，这气息好熟悉，原来干死我二百多个兄弟的就是她！’，咱们几个不就直接交代在这里了吗！”
利德叹息一声，说道：
“所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阿莱雅啊，这世上总有人要为了别人牺牲自己，我时常扪心自问，那个人为什么不是我呢？煌颜对于现在的局势十分重要，她得在南边好好地活着，多搞点事情，才能为御西城争取更多发展的时间。为了我们御西城的利益，为了让更多的人能获得幸福，我必须要站出来！没有别的办法，这就是最好的办法！”
利德猛地握拳，闭上眼睛，只觉得眼角有泪水滑过。
啊，多么伟大，多么无私的行为啊！
连自己的背影，都似乎随之高大了起来。
阿莱雅似乎也被感动了，坐在利德身边，轻声说道：
“阿莱雅不在意的，只要少爷抱着舒服就行了。”
利德松了一口气，随口回答道：
“舒服是挺舒服的，皮肤很有弹性，手感也很好，最关键的是抱之前没看出来她还挺有……”
话音未落，利德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马上闭上了嘴巴。
他露出一个笑容，试图靠着摸摸阿莱雅的脑袋来蒙混过关。但世界上显然没有这样的好事，车内的温度似乎一下子降低了不少。全程目睹了这一切的希洛一边小口小口地咬着手里的糖渍酥饼，一边在一旁补刀道：
“渣男。”
这句话就基本上给事件定了性，如果小希洛穿上宽松的审判服坐在高高的法官位置上，这句话就基本等于一锤子下去宣布利德有罪了，顺带还剥夺了他上诉的权力。
一路饱受欺凌，总算有机会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小史莱姆也跟着起哄，一边故作深沉地点头一边说道：
“哔叽……本王的仆人竟然是这样的花心大萝卜，简直是在丢本王的脸啊混蛋！只要是女孩子，无论是谁都无所谓吗？太可怕了，实在是太可怕了。连本王都还没找到心仪之人，你居然就已经开始享受后宫生活了。可恶！本王、本王好羡慕啊——！！”
利德决定回去之后就找一百只史莱姆跟它发生关系，但仔细一想史莱姆好像是无性繁殖的，伟大的计划还没来得及贯彻落实就已经胎死腹中。
好消息是，毕竟眼下自己这些人正处于危险的北边，阿莱雅对他的照顾可谓是无微不至。招牌的萝卜炖土豆也并没有再现江湖，取而代之的是高热量的食品；一天要试好几次利德双手和额头的温度，利德不小心打个喷嚏阿莱雅都会如临大敌。
利德对此十分欣慰，直言天上下雨地上流，两口子打架不记仇，白天吃着一锅饭，晚上还得睡一头。知道利德真正境界的希洛对此则完全没有阿莱雅那种老母鸡一样的担心，她很清楚就算把利德丢到车顶上冻一天，他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事，更何况呆在保暖性能良好的车厢内了。
这个渣男正在以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骗取阿莱雅的照顾，不知道自己已然上套的阿莱雅照顾一段时间后自然而然就消了气。发现这件事的希洛本来应该积极举报戳穿他的丑恶嘴脸，但无奈利德把晚上饭菜里的肉片用作贿赂，实在是太香了。
宁静的氛围里，马车就在风雪中一路慢悠悠地向北驶去。
27.抵达！慨歌之底
一路上，利德近距离地观察了一下这个天下排名第三的领地。
灵武并没有一种繁华的感觉，跟王都比要逊色不少，并没有那种高大恢弘的建筑，一座城里最高的部分基本就是城墙。与南边不同，灵武的城墙可以修建的很高，这里常年冰冷，冻土的坚硬程度很高，一锄头下去只能凿出一个浅浅的白痕。
相传三国时期梦梅居士娄子伯曾教给曹操浇水结冰诸城之法，“风起之后，驱兵士运土泼水，比及天明，土城已就”，说明很早之前其实大家就已经知道怎么在寒冷的地方修建城池了。不过这种方法对灵武来说只能算是启蒙级别的教程，他们已经在数百年里摸索出了一套属于自己的筑城体系。
灵武的城墙称不上精美，没有任何复杂的雕饰，但岁月留下的痕迹与战争造成的疮痍却比什么花纹都更加震撼人心。一眼望不到头的城池，无论是高度还是面积都比其他领地要来的更加气派。说实话，利德在到达王都的时候，看着那绵延不绝如山峦一般的宫殿也曾发出过惊叹，但到了灵武，每一座城池都像是平地拔起的一座大山，这就是王族没有的格局了。
铁血、冰冷，就是这里的主基调。
仔细想来的话倒也是，利德记得自己好像依稀了解过，灵武当年是从孤夜领地的北边一步一步打下来的这块地盘，那么自然灵武的每一座城池都曾经是它的边疆。因此灵武内部每一座城池的防御力都很惊人，而且越往北，城池修建的也就越坚固。
一想到这种城池在灵武不知道还有多少，利德就不由地感慨灵武这数百年的积累当真可怕。像这样的铁桶阵，哪怕灵武领主不南下，只是守着这一块地方，当一方霸主也绝对没什么问题。至少现阶段，利德不觉得永天国哪一方势力有兼并灵武的本事，谁去啃这块骨头都得崩掉一嘴牙。
“真是个庞然大物啊……”
马车内，利德望着窗外飞雪朦胧中的城墙，由衷地赞美了一声。
然后又说道：
“就是吃的有点少，还很贵。按理说民以食为天，但灵武这边的物价高的就离谱。肉价倒是还好，粮食是真的贵，我居然有点怀念萝卜炖土豆了，毕竟里面的淀粉含量还挺高的。”
灵武西南边有一大片草原，所以战马和牛羊的产出一直能得到不错的保障。肉类和奶制品的价格都还算可接受的范围内，但相对来说粮食的价格真的很高。好在灵武本身有着强大的军事实力，在永天国内也有不少盟友，能够从许多领地那里大量进口粮食，将内部的粮价稳定在一个大部分人能够吃得起的程度。
今天的利德并没有抱着阿莱雅取暖，因为阿莱雅正在研究怎么做针线活。上次利德从王都回来的时候带了一张刺绣画，不用猜也知道是谁送的，阿莱雅觉得自己既然是少爷的侍女，各种各样的技能都要学一些，不能落在别人后面。
利德和希洛披着一张被子并肩坐在一起，希洛正盯着手上的牛肉卷饼发呆。
“萝卜炖土豆，也好吃。比我以前吃的好吃很多。”
希洛忽然说道。
阿莱雅虽然没往这边看，但默默地挺直了脊背。利德摸了摸希洛的脑袋，问道：
“以前你在灵武这边的时候吃些什么？”
希洛回答道：
“树皮，叶子，野菜，昆虫，老鼠之类的。”
阿莱雅的腰又弯了回去。
发现这两者之间并没有可比性，阿莱雅心中燃起的小小自信再度熄灭。
利德有些心疼的摸了摸希洛的脑袋，希洛却像是根本不在意以前的事情一样，继续吃她的卷饼，两个脸颊鼓鼓的。希洛吃完之后，轻轻舔了舔自己的手指，然后靠在后面闭上眼小睡片刻。
为了不打扰她，利德没有在像以前那样大着嗓门问车夫还有多远，而是探出身子，双手撑着横梁与正在赶马的车夫交流。雪很大，利德一探头就吃了一嘴雪，呸呸几声吐干净之后问道：
“还有多久啊？”
车夫回过头，朝利德笑了笑，眉毛和睫毛上沾着的雪扑簌簌地往下落：
“回城主大人，快到啦！您往前看，已经能看到灵武的军队了！”
马车像是穿过了一道结界，伴随着一阵吹得人睁不开眼的狂风，原先的鹅毛大雪一下子小了很多，虽然能见度依然堪忧，但总算能看清楚周围的景色。
利德瞪大了眼睛朝四周看去，发现道路两旁各站着一排灵武的士兵，应该是在迎接他们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
灵武的军容军貌真的不是吹出来的，每个士兵的头盔和肩膀上都落着厚厚的积雪，意味着他们至少已经有小半天维持着这个姿势动都没有动过。一只手握着长枪，一只手自然而然地垂落在身侧，人人都是相同的动作。这一路上至少有两三万士兵，他们年龄不同，相貌各异，但身上那股不动如山的气势却出奇的一致，让人忍不住去想这样一支军队若是放在战场上会是什么样子。
数万士兵一言不发，肃穆地立在风雪中，只有一双双眼睛在动，在审视着到这里的人们。那种威严足以让任何欢笑声戛然而止，让所有轻松愉悦的气氛变得荡然无存，让色厉内荏与浅见寡识都化作惶恐难安。就像有一双手无声无息地罩下来，要所有人都闭上嘴巴，要所有人都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
利德眯着眼睛打量着他们，空气安静的可怕，只有车轮碾过积雪发出的吱嘎声。
阿莱雅都放下了手中的针线，一只手不知不觉地搭在了长剑的剑柄。她感觉胸中一阵烦闷，就好像在海里慢慢地下沉，这种一点一点步入风暴中心的感觉让她压力很大。越往里走她越没有把握保护好自家少爷的安全。
“城主大人，眼见就要到慨歌崖的山底了，前面不允许马车通过，似乎要步行上去。需要我们去交涉一下吗？”
穿过两侧夹道欢迎的军队之后，车夫忽然停下了马车，朝利德询问道。
他的声音惊醒了希洛。希洛睁开眼睛，裹紧了身上的斗篷。
利德回答道：
“不用了。辛苦你们了，接下来的路我们自己走过去就好。走了，阿莱雅、希洛，去看看灵武这边会是什么样的排场，能不能赶上当初在王都经历的那些风起云涌！”
28.各路大佬齐聚于此
乌云在头顶盘旋，雪带着冰碴伴随着剧烈的风呼啦啦地打在身上。
一步，一步，踏着落满积雪的石阶。
军队分列两侧，高手数量如云。正中央的高台上，一袭红衣的女子向这边投来短暂的一瞥。如利德所猜测的那样，虽然这里的建筑远远赶不上王都那么气派，但这阵势却比王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朝北行毕竟是一次军事行动而不是节庆活动，也不像当初国王规定的那样一家领地只许来俩人，可以说这一次永天国全国的顶尖高手都来了不少。
山顶上那股威压比什么时候都要重，阿莱雅和希洛都有点抬不起头，利德却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照常走着，他的注意力自始至终就只在那几个人身上。
这个世界上他看不出境界的人屈指可数，特别是不到十重的人。主要是因为利德几乎把每一种武道都走到了九重大圆满的程度，所以世界上绝大部分的人他看一眼就知道走的是哪条道、走到了什么水平。不过也确实有利德看不出境界的存在，不是说对方比他要强，而是那些人练的东西是这个世界独有的、且没有外传的秘法。
比如在王都的时候，他看不出青云的境界是因为青云已经是剑道十重，但除此之外，小黑小白两位兄弟的具体境界修为利德也看不太清楚。再就是这次与他同行的煌颜，以及现在在高台上站着的那个红衣女人。
因为离得太远，利德还看不见灵武领主到底长什么模样，他的注意力在灵武领主身上停留片刻后，就转向了在她身后的那位持剑的老人。从他身上利德一丁点境界修为都感受不到，但利德明显能察觉到对方的视线已经在自己身上停留很久了，好像要把自己从头到脚从外到内审视清楚。那双目光并不冷，相反带几分炽热，就像在看一把尚在打磨中的宝剑一样，让利德浑身发毛。
这现任的天下第一大剑豪，不会有什么别的癖好吧？？
阿莱雅的压力同样很大，站在台上的那位老人——嘉尔伯德已经是剑道十重，哪怕只是一个目光都让人心里发慌。利德尚且能跟他对视，但阿莱雅却觉得身上好像承受了万钧重的压力，头昏昏沉沉的，鞋子里好像灌了铅，每一步都走得无比沉重。
嘉尔伯德确实在看完利德后把目光移向了阿莱雅，因为阿莱雅身上有青云留下的传承。
见到她的时候，嘉尔伯德情不自禁地想起与青云交手的那一天，那时候青云还很年轻，他也没现在这么苍老，只可惜当时那场冠世一战没有得到任何结果，他尚未尽兴就决定离开，没想到这一别就是永别。
嘉尔伯德不由地想要仔细看看阿莱雅的成色，稍微眯了眯眼睛，眼神中的审视意味更加浓郁，身上的剑气悄然暴涨，却发现她身边那位大大咧咧的少年已经往边上挪了半步，直接挡在了她面前，还不甘示弱地抬头瞪了自己一眼。
——你看你妈呢？
仿佛在这么说。
嘉尔伯德愣了下，嘴角微微向上扬了扬，移开了视线。
他无意刁难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因为在他眼中，不管是继承了青云传承的阿莱雅，还是越看越让人惊讶的利德，现在都根本没有跟他交手的资格。嘉尔伯德只是高高在上地俯视着这些永天国的高手，但其实这些高手没有一个能入得了他的法眼。
目前来说，灵武领主站在最中间的绝对C位，风雪虽然大，但是连她的衣袖都近不了。她那一双美丽的脚踏在积雪上，却没有在上面留下一个脚印，一头青丝在风中摇曳着，干净到不沾染一片尘埃。
她身后站着不止嘉尔伯德一位十重大佬，还有刺客道十重的隐卫大统领。他的注意力短暂地停留在了希洛身上，毕竟见过许多次，也算是老熟人了。不过隐卫大统领与嘉尔伯德截然相反，他在看希洛的时候，希洛甚至不知道自己被一双眼睛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