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怀世
他手中的扇子直指昭昭，轻声道：
“所以再见了，不懂人心的大小姐啊！这崭新的国度中，没有您的容身之所。”
淮王笑着，看向昭昭身后那追杀来的巨人族，说道：
“当然，陛下也交代了。勇元王朝覆灭，大小姐您居功至伟。所以我们不会对您恩将仇报。宣旨！”
天行军中站出一个没有穿戴铠甲的青年，清了清嗓子，拿出一纸诏书，宣读道：
“奉国王陛下圣旨，今日起，册封女将军玉清昭为永天国第一位领主，封号为……灵武！望清昭能够固守本分，为永天国世世代代的天平盛世谨守北方的国门——”
灵武领主这边在场之人无不哗然。
昭昭呆呆地看着那人手中明黄色的圣旨，很久很久之后，两行血泪顺着脸颊缓缓落下。
她的嘴唇不停地颤抖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仿佛早已声嘶力竭。
淮王依旧眯着眼睛，朝灵武领主，以及追随在灵武领主身后的士兵们笑着说道：
“恭喜各位！大小姐成为永天国第一位领主，淮王着实羡慕得紧啊。不知道大小姐对这样的结果是否还满意？我就不多打扰各位了。天行军！驻扎在此处，不要让领主大人乱跑。”
说完，淮王一撩衣摆，打着折扇转身离开。
天行军精锐对巨人族视而不见，也完全没有掩护这位新领主的打算。
他们的眼神中带着肉眼可见的嘲讽，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注视着那些幸存下来的人，看着疲惫的他们回过头与飞奔而来的巨人族继续厮杀。为了保护灵武领主，本来聚拢在她身边的军队全部都投身到了殊死一搏的战斗中去，只剩她一个人站在那里。
孤零零的，任由腥风血雨不停冲刷。
29.跟我走吧，天亮就出发
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熟悉的人一个接一个地死去，就是第一任灵武领主玉清昭唯一能做的事情。在这片土地上可不存在任何的怜悯，弱者就要被吞噬干净，强者才能获得活下去的机会，一切都很残酷。
热腾腾的血融化了地上的坚冰，但风雪还是一如既往的寒冷。
利德肃立在那里，默默地看着昭昭的身边的人渐行渐远，看着她因为血泪哭花了眼睛而与后世的血晕妆有那么几分神似。在这巨大的绝望中，利德能看见曾经天真烂漫的她一点一点蜕变为成熟的模样。
付出了巨大的牺牲之后，昭昭击败了南下的巨人族，在这片土地上站稳了脚跟。随后不久，她当年起兵的基本盘西北地区又来了一支援军。准确来说那不是援军，而是老巢被姬应天抄了之后撤出来的残军，以及跟随着军队流亡的百姓。
战斗力不强，而且带着很多负累。但在这个时间点，有就是比没有好。
利德估计这支军队十有八九是姬应天送给灵武的饯别礼，毕竟拖着这么多行动迟缓的普通民众，正常情况下是绝对逃不过天行军追杀的。姬应天的想法估计也很单纯，天下初定，他没有那么多精力跟北边的巨人族死磕，因此他需要人帮忙看住北边的国门，这个人目前来看只能是实力强悍的玉清昭。
昭昭如果死了，短期来看对姬应天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可以避免夜长梦多的风险；但从长远来看，刚刚创立的永天国可找不出第二个人来接昭昭的班，下一次巨人族入侵说不定会一路打到王都、打到江南，那他这个国王也就当到头了。
一队残军败将，一众苦寒百姓，开始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跟死神抢饭吃。
而永天国内，姬应天一个人也根本压不住众将领的赫赫军功。客观来说，他在这场群雄逐鹿中确实没有特别突出的表现，仗都是玉清昭替他打的，姬应天自己那点儿成绩难以服众也很正常。为了稳固自己的统治，姬应天不得不采取了分封制，将永天国分成若干个领地，把各个将领安排成一方领主。
估计就连姬应天自己也没想到，分封制终有一天会害了他的永天国，而凤傲天玉清昭在痛定思痛之后将会在北边开启一段属于她的传奇。
那也可以说是奇迹。
后面的幻境，利德已经不想看了。他大概明白这个小幽灵创造出来的虚幻世界会朝什么方向发展：一天天一年年积累成漫长的岁月，玉清昭不会死，她的恨会一世又一世地轮回不止。她将不停地磨练，不停地变强，不停地拓宽自己的领土，从弹丸之地发展为名震天下的北方猛虎。
天下第一美人。
天下第三领主。
当之无愧的全才，与世无双的铁腕。
剑道威震天下，火焰焚尽万物，军队势如破竹，手中的底牌数不胜数。
多少人羡慕着她的才华横溢，羡慕着她一出生便能继承如此庞大的资产，却不知道这背后是数百年如一日的卧薪尝胆。无数人因她而生，无数人为她而死，在远离中原的边疆上，她放下了一切的天真烂漫与青涩稚嫩，转身成长为睥睨天下的女王。
火焰也好，丰富的知识也好，包括别的底牌也好，背后恐怕都是无数次出生入死换来的。
利德觉得灵武领主确实拥有女王的器量。小幽灵曾经说过，幻境是可以弥补遗憾的理想世界，在这样的世界里，灵武领主并没有幻想自己回到过去改变命运，这些惨剧如实地上演，没有任何变化。再度经历这些的她相当于自己撕裂自己的伤疤，那种血淋淋的痛苦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小幽灵在利德的身边晃了一圈，问道：
“唔……你觉得这个世界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ω?`)]”
利德面无表情地说道：
“大概是天下一统吧，不过这次换了主人。灵武将会拳打王族，脚踢秦楚，顺带把我这种小角色一块收拾了。既然是她的理想世界，那么最终也必然是她的胜利。愿她可以拥有无限大的未来，大到能把她那庞大的过去尽数粉碎。”
利德看向小幽灵，说道：
“到这里就可以了。带我出去吧。”
小幽灵偏了偏脑袋，问道：
“诶？为什么，你不想看到最后吗？[(｀ヘ?)=3]”
利德伸手戳了戳它的身体，虽然戳不到，但小幽灵还是快速退开，碰都不让他碰一下。
利德平静地回答道：
“看她怎么在她想象中的世界里把我吊打一顿，我吃饱了没事干？”
小幽灵眨了眨眼睛，问道：
“那你觉得她能像你一样自己从这个世界中走出来吗？[(OдO；)]”
利德想了想，坦诚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我对她没那么了解，不过她就算一直陷在这样的回忆中也很正常。毕竟这里已经能够做到难辨真伪，而且还可以任由她想的那样发展。在现实中的永天国鹿死谁手还不好说，说不定她几百年的苦修眨眼间就打了水漂。至少在这里，她能够真真切切地成为一位女王。”
小幽灵不满地嘟了嘟嘴，小声bb：
“刚刚还吹嘘和她关系有多么多么好，现在又说不太了解。还不是想大难临头各自飞、提起裤子不认人，可能这就是狗男人吧。像你这样的家伙出去也是祸害，我才不会放你走呢~[ヾ(o??｀o)ノ]”
利德打了个哈欠，一边伸了个懒腰：
“这幻境是你自己做出来的，你在里面当个看客有意思么？明知道是假的还呆在里面玩的津津有味，是因为你一个人在海底也很无聊吧。”
说到这里，利德突然收起了所有不正经的语气，微笑着注视着眼前的小幽灵，说道：
“不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数千年过去，沧海桑田物换星移，那里和你熟知的已经大不相同了。去体验一把到乡翻似烂柯人，多有意思。”
小幽灵哼了一声，说道：
“不用啦。都说了干完这一票，我就要消失了。燊之将死，其言也帅！像这样的诱惑我是不会上当的！[(～￣▽￣)～]”
利德看着她，平静地问道：
“那，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解开你的封印、带你从这里离开，你愿意跟我走吗？”
30.幽灵也逃不掉真香定律
小幽灵盯着利德，小小的眼睛中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唔唔，你有办法吗？感、感觉很不可信……我知道了，真相只有一个！你这家伙是想诓我把你带出去，然后自己偷偷逃走！[ヾ(。｀Д?。)ノ彡]”
利德叹了口气，耸耸肩，说道：
“我摊牌吧。我也不是真的想救你，说白了就是馋你身子。古往今来能把幻境做的这么逼真的除了你之外估计也没几个了，这力量战斗的时候可以给对手造成极大的干扰，平时也可以创造出幻境来帮我的部下们进行特训。既然我需要你帮我干活，自然不可能丢下你不管。”
小幽灵在利德周围飞来飞去，牌子上的表情不断切换：
“[凸(｀△?＋)]”
“[(ー△ー；)]”
“[ヽ(゜Q。)ノ？]”
“[( o ωo
)?]”
似乎经历了好一番心理斗争之后，小幽灵才开口说道：
“那、那你说说你的办法。如果能让我阿燊导师为你转身的话，带你出去也不是不可以哦！[￣ω￣=]”
利德点了点头，对小幽灵简单地解释了一下：
“首先不难猜测的是，海洋并不是困住你的主要原因，没有实体的你理论上来说可以去任何地方。所以应该是克莱纳斯通过某种古老的魔法将你封印在了这里，一开始或许是抱着娱乐的心态，但当它自己也进入休眠状态后，你就成为了拱卫它房间的一道结实的防线。要想把你带出去，破解它留下来的封印魔法就是重要的一步。”
小幽灵哼了一声，说道：
“这个我也知道~但那可是上三族留下来的魔法，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更何况构成我身体的是极度精纯的魔力，如今在海底根本无法补充，很快就要消耗殆尽啦。虽然也很害怕死亡，但这也是没办法的呀。[(T ^ T)]”
利德摊开手，笑着说：
“不，是有办法的。只靠我当然做不到，但在这座秘境中，我学到了上三族使用的超古代魔法，从中获取了一些灵感。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那些早已失传的技术能把你困在这里，自然也能用来救你。”
“超古代魔法……难道！是活体机关？！你这家伙，该不会想把我做成活体机关，在我无法反抗之后对我娇小可人的身体做这样那样的事情吧？[?╬o?дo?╬?]”
小幽灵一下子退开两三步远，在空中滚来滚去，小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利德。
利德大大方方地直接点头承认：
“对，就是活体机关。我觉得这是目前唯一能救你的办法。在你的身体中留下刻印，然后把刻印的另一端埋在我的身体中。这样理论来说你和我的身体都会适配彼此，我会变成你的形状，你也会变成我的形状，我可以十分持久地对你进行补魔。”
小幽灵掩着胸口在远处瑟瑟发抖：
“听，听上去怪怪的……而且，那样我不就没有自由了吗！每天二十四小时要跟在你身边，和你分离十米就会自动爆炸，一辈子都不得不和你形影不离，我才不要跪着要饭吃呢。[(。?`ω??)]”
利德鄙夷地看着她，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小幽灵的伪装：
“拉倒吧。你现在不也是跪着？而且还没要到饭。从你被抓到这里开始你就没有自由可言了，你要是有骨气当年怎么不一了百了？拖，硬生生拖了几千年，到快死的时候又想起自由来了？早干嘛去了。”
“唔……别说的这么直白嘛。多不好意思。人家也是要面子的啦……[(︶.︶?)]”
小幽灵努力用笑容演示了自己的尴尬，但马上又恢复到平时的表情，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说道：
“言归正传。我呢，可是足以和中六族核心血脉媲美的高等生物；而你呢，只是一个小小的普通人类。摆在我们面前的，却是上三族克莱纳斯创造出来的封印，你觉得以你的智慧，可能打破我身上的枷锁吗？[ヽ(??`)ノ]”
利德点了点头，说道：
“没有什么不可能。别忘了，我会的东西，比你要多得多。”
小幽灵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似乎还在犹豫，但其实它的心里早就做出了自己的决断。继续把利德留在这里，除了能满足自己的报复心理外带不来任何实质性的好处，而放他出去却可能让自己获得活下去的机会。
利德说得对，如果小幽灵真的不在乎生死，又何必在这样的地方孤零零地呆个几千年，早死早超生不香吗？更何况小幽灵知道利德确实掌握了大量它短时间内根本研究不明白的学问，这种魔改古代技术的事情说不定真的能让他给做成了。
“好，我带你离开。不过先说好了，出去之后，你要对我负责哦。[(灬°ω°灬)]”
小幽灵说着，重新飘回了利德的身边，在他周围绕了一圈，利德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慢慢变得虚化，周围的景色越来越远。
临走前，利德最后看了一次这场属于灵武领主的幻境。她的回忆已经结束，此刻的她王者归来，开始了征服天下的旅程。眼前这一幕就是灵武领主踏入王都，亲手杀了当今的国王，一雪当年前耻。
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接下来，她将继续南征北讨，击败一个又一个的对手，最终高坐到王位上。也许过程会有许多起起伏伏，但结局是可以预料的，因为这就是她理想中的那个世界，她才是这里的主角。
看着幻境中灵武领主脸上逐渐浮现出来的笑容，看着她那一身金红相间的衣袍在风中招展，看着她一剑劈了王宫大殿中那穷尽奢华的王座，利德轻轻叹了口气。或许这里才是最适合灵武领主的地方，她的所有执念都可以在这里被满足，小幽灵所说的理想世界并非虚妄。
在这里，她真的很开心。
无论是谁，只要有执念，就会有欲望，灵武领主也不能避免。而燊就是能抓住和利用这种欲望的生物，想到这里，利德打定主意在出去之后把它和自己捆绑的紧一点。
别看它现在有点人畜无害的样子，实际上和小史莱姆一样都是潜藏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不同的是小史莱姆是物理上的吞噬天地，而燊小姐是在不声不响中腐蚀与收割人心。
后者，或许比前者更加恐怖。
31.收服！幽灵系神奇宝贝！
被小幽灵带离了幻境之后，利德见到的是熟悉的海底景色。漆黑的房间、四壁亮着的火把，以及房间的墙壁上雕刻的密密麻麻的古文字、符号与法阵，构成了一副诡异又压抑的场景。
这块区域从地砖到墙壁都已经被超古代魔法给填满，估计隐藏在黑暗之中的房间顶部也不会例外。昏黄的火光下，可以看到灵武领主倒在地上的身影，那双美丽的眼睛紧紧地闭合着，身上的气息相当微弱，一头青丝散落在冰凉的地面上，曼妙的身段完全舒展开。
一旁的小幽灵从利德的肩膀上冒出头来，嘻嘻地笑着：
“在幻境中陷得越深，现实中的身体也会越虚弱哦~如果完全沉溺于幻境的话，这具身体也会彻底坏死的。不过不要紧，做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有时只需要十几分钟，她的身体足够支撑她在幻境中度过很长很长的岁月啦。[φ(>ω<*)]”
小幽灵开心地在利德身边绕了一圈，忽然坏笑着说道：
“怎么样？趁她还活着，要不要趁热……[ψ(*｀v?)ψ]”
利德完全没搭理它，直接蹲下身开始研究地上的古魔法。这是一个相当浩大的工程，好在他之前赶路的时候闲着无聊，已经开始分析活体机关的运行原理，对这些晦涩艰深的图案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所以并不是无从下手。
小幽灵晃晃悠悠地飘在利德身后，利德去哪它就去哪。大概是看出来了利德已经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研究古魔法上面，小幽灵也没有打扰他。当利德长时间站在同一个地方陷入沉思时，小幽灵就会无聊地飘到灵武领主身边，围着她绕来绕去，不时地盯着她壮观的胸部若有所思地点头。
过了不知道多久，利德吐出一口气，说道：
“大概搞明白了。想要破除这个魔法，需要极其庞大的魔力在一些关键的结构上做对冲，不过把咱俩卖了也换不到这么多魔力。这种设计很精妙，恐怕全盛时期的你抱着玉石俱焚的决心撞上去，也只会无功而返。”
小幽灵把视线从灵武领主身上挪开，眨巴着眼睛看着利德。
然后慢慢鼓起了脸颊，显然正在生气的边缘。
利德笑了笑，赶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