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怀世
“但是，巨人族变弱了，不代表人类变强了。我们依然是中六族，我们有我们自己的骄傲。合作必须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双方都要有对等的付出与收益，这是我们的底线。你打算让我们巨人族做什么？”
利德眯起眼睛笑了起来，这一刻的他看上去像极了一个奸商。
他伸出手，在空中描画着，尽力让每一个巨人族都能听懂他讲述的内容：
“可以做的事情有很多。比如你看，巨人族身高都在十到二十米左右，身材高大，孔武有力。一身腱子肉看着就十分壮硕，如此强悍的肉体，是不是很适合……搬砖？”
“人类这边有许多遗憾，大型建筑的修造就是其中之一。虽然有钱的王族可以借助魔法修筑起华丽的宫殿，镇守北边的灵武领主也可以发动整个领地的力量快速建成一条横亘东西的钢铁防线，但再往下，大部分民众的住宅依然都很低矮简陋。因为建造高楼的成本太高了，哪怕我已经在自家领地普及了一种叫水泥的新材料，真的用这种材料去盖高楼的人还是很少，毕竟他们缺乏必要的建筑手段。”
“……但高大的建筑却是必要的。时至今日，我所在的领地，甚至整个人类的领地，人口密度都是在不断增加的。增加到一定程度，就只能通过战争去削减，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很多地方的风俗习惯就是生生生不停地生，这种意志不是几条法令就能轻易扭转的，但至少我们可以让楼房修的更高一些，就有更多的人能活下去。包括城墙，都是越高越好的。”
利德眼睁睁地看着高等巨人们的视线越来越阴沉，但他并不在意。
他确实可以通过加快吊车的研发来解决这个问题，可既然有现成的资源摆在这里，拿来用才是最方便快捷的。更何况就算把吊车造出来了，培养一大堆有专业素养的技术员也是个天大的难题。
巨人族虽然很难接受这样的提案，但这毕竟是可以谈的嘛。
利德摊开手，继续面带笑容地说道：
“除此之外，我看巨人族忍耐力也很强，体力也不错，可以扛着巨大的压力长途跋涉不知疲惫，载重远比一般的马匹要高出甚多。除了建造工作之外，做一些搬运工作也相当不错。”
“不仅如此，除了实际作用之外，与巨人族结盟还有很多战略上的意义。这有助于我说服其他的种族参与合作，也有利于震慑一些打着歪主意的种族。总体来说你们能做的事情还挺多的，各方各面都有吧……”
利德没有说完，高等巨人中已经有人语气不悦地打断道：
“这和给你们当奴隶有什么区别？你说的合作，无非就是把我们当下人使唤！巨人族再怎么沉沦，也没到给人类打工的程度——”
另外一只高等巨人同样站出来说道：
“估计你还不知道吧，我们心脏结晶化已经停下来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人类的护国大阵对我们来说已经不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想占便宜的话还是省省吧。”
议论声此起彼伏，利德伸出手，向下压了压，示意其他人声音小一些，然后说道：
“心脏结晶化的事情暂且不谈，损失了很多同胞总是事实吧。我听闻龙族与精灵族那场大战还在继续。但这种战局一旦拖下来，擅长丛林作战的精灵族必然能找到反扑的机会，龙族迟早会延缓攻势。东边的邻居变成了莫追的穷寇，西边的邻居却突然间死了一大半——龙族下一个开战的目标，不用我多说你们也知道吧？”
利德笑了起来，说道：
“更何况，在这场合作中真正地位低下、需要辛苦劳作的，只有低等巨人而已。你们真的有把它们当成自己的同胞吗？空有一身蛮力的它们、被你们踩在脚下充当坐骑的它们、对疼痛不敏感所以在战场上至死方休的它们，不也是你们手里的工具而已吗？既然是工具，借我们用用又如何？”
几只巨人族面色不忿，但并没有反驳。
局面看上去在慢慢倒向利德，但就在这时，克罗诺斯再度开口，说道：
“那么……以此为交换，我们可以得到什么呢？”
克罗诺斯站起来，面色沉稳，身上的气势却陡然攀升。这一次并非演戏，如果利德不能给出它一个满意的回答，它很可能会当场杀了这个在巨人族的王宫中大放厥词的人类。
胃口大就要拿出足够的诚意作为交换，这是常识。如果不遵守这个规则，就等于是宣告了他对巨人族的不敬，杀了他也无所谓。
但克罗诺斯实在想象不到利德能拿出什么对等的交换。
利德微微一笑，将手伸入怀中，把那枚深红色的血魂结晶摸了出来：
“这个，如何？”
话音刚落，十二只高等巨人齐刷刷从地上站起！
克罗诺斯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那枚红色的结晶，其他巨人多半也被震撼到无以复加。
1号巨人回过神后，面色中流露出几分狠劲。正欲上前强抢，背对着它的利德却早有准备，一声断喝：
“别动！再前进半步，我直接毁了这东西，大家一起死！”
1号巨人骤然止住了脚步，克罗诺斯眯起了眼睛，声音低沉地说道：
“血魂不是那么容易被破坏的。既然已经被结晶包裹，人类的力量应该无法打破……”
利德露出一个笑容。
下一刻，灵魂形成的触手浮现在他的身后，犹如长鞭麾下，空气炸响。
克莱纳斯的气息瞬间席卷了这方广阔的空间。
那一刹那，高等巨人本能地低下头，数百只低等巨人更是齐齐跪了下去。
62.利德点秋香
“克莱纳斯……大人？”
克罗诺斯的声音充满了苦涩，但目光中却又隐约带着几分疑惑。
欠别人的早晚要还，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它们的命是克莱纳斯给的，有朝一日克莱纳斯想要收回去，这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甚至克莱纳斯早就留下了那句“我将自己的力量借给汝等，必要之时，汝等亦将全数奉还”的谶语，历代巨人族其实都活在隐隐约约的恐慌之中。
但是，知道“巨人族终有一日要消失在这片大陆”这个道理，和事到临头真的鼓起勇气去面对，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明知道自己的力量来源于克莱纳斯，明知道克莱纳斯终有一天要收了自己的命，当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它们还是会想方设法地推诿，去尝试各种各样的挣扎。
任何生灵进化到一定程度，对死亡都是有天然的畏惧的。
克罗诺斯凝望着利德身后延伸的触手。毫无疑问，那是克莱纳斯的力量，是与它们身体中的力量同源、但是更高一筹的力量。单论强度来说并不致命，但如果站在它们眼前的真的是克莱纳斯的话，这个距离下他只要动动手指，在场的所有巨人族心脏都会直接爆掉，血魂会迅速汇入那少年的体内。
克罗诺斯眼中的疑问，就只是为什么那创造了它们的伟大存在要自称人类，跟它们谈什么合作而已。
十二只高等巨人尽数低眉，低等巨人族的大军双膝跪地，正处在圆圈正中央的利德却笑了起来。
他晃了晃手中的血魂结晶，对克罗诺斯说道：
“你看，这就是你们现在还活着的原因。”
利德看着克罗诺斯的眼睛，平静地说道：
“克莱纳斯被我杀了，这是从它手中抢过来的——不必惊讶，也不必质疑。毕竟只要你们低下头去好好想一想，就能发现除了这个事实之外，没有别的可能性了。都把头抬起来吧，后面的那些，也不用跪着了，地上凉。”
克罗诺斯的目光复杂，但还是像利德说的那样抬起头，重新打量起这个少年。
利德收了背后的灵魂触手，环视了一圈在场的高等巨人，说道：
“我杀克莱纳斯，不是为了你们，只是因为它挡着我的路了。我和你们合作，也不是为了救你们，只是因为我确实需要低等巨人给我打工。我给了你们自由选择的路，克莱纳斯的死亡等于除去了你们头顶上悬挂的利剑，如果再把这血魂交托给你们，你们就有了和其他种族对抗的底蕴。虽然不能像当初克莱纳斯一样随手就造出一个新的种族，但以你们的水平，把这东西变成一群毫无智力可言的低等巨人，应该是做得到的。”
克罗诺斯凝视着利德手中的血魂结晶。
1号巨人沉默地坐了回去。
几只高等巨人兄妹小心地交换着眼神……
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对它们来说都太过不可思议。克莱纳斯曾经是它们每个人的梦魇，如今眼前的少年却过来告诉它们，那沉眠于海底的伟大生灵死了，它们一直以来担心的事情消失了，换谁能第一时间相信并接受呢？
最终，克罗诺斯开口说道：
“刚才，恐怕是我们失礼了。如你所说，事实摆在面前……容不得我们不信。虽然很不可思议……既然如此，无论这次合作的结果如何，你对我们巨人族终归是有恩的。只是一码归一码，恩情并不能成为要挟我们的手段。”
克罗诺斯站起身，语气比之前明显缓和了不少，但声音依然洪亮，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让低等巨人协助你们进行建设，这并不是不能谈的事情。但问题在于，我们对低等巨人的掌控来源于血脉，我将一队低等巨人交给你，你是没办法命令它们的。就算我让它们听你的命令，它们也可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失控，除非你能一直维持刚才的状态……但你的身体恐怕承受不住吧。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让高等巨人随行去人类的领土。”
克罗诺斯凝视着利德，问道：
“到那时，你以什么身份来对待我的兄弟姐妹呢？”
这话问出来，每一只高等巨人都竖起了耳朵，1号巨人更是捏紧了拳头。如利德所说，让低等巨人给人类打工，虽然很不情愿，但在这个非常时期它们也可以勉强接受。但高等巨人却不一样，它们不会服从于人类，骨子里的荣耀不允许它们这么做。
“……【朋友】吧。”
无需太久的思考，利德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具体谁高谁低，探讨下去就伤感情了。你们不可能屈居人下，我们也不可能找几尊大佛回来供着。你们是巨人族的核心血脉，而且手上有对我们有用的低等巨人资源，打比方的话就像是有钱有势的包工头，于情于理我们也会好好招待。”
虽然不知道利德口中的包工头是什么，但这个回答克罗诺斯还算满意。
让身为高等巨人的它们和人类做朋友，其实也是对它们的不敬。但是当利德亮出身后的触手时，这个问题就自动消失了。能杀掉克莱纳斯的人类已经超出了它们的理解范畴，它们只能认为利德的身后有别的上三族站台。也许是旧神，也许是虚空，也许是希望克莱纳斯彻底消亡的昆古内鬼……无论是哪个，都不是它们应该打听的事情，但这场合作也就没那么让人难受了。
克罗诺斯站起身，其他的十一只高等巨人也纷纷站起，克罗诺斯看着它们，一一报出它们的名字：
“俄刻阿诺斯、西伯利翁、克利俄斯、科恩斯、伊阿伯托斯、泰希斯、忒雅、穆涅莫绪涅、福柏、瑞雅、忒弥斯……我仅存的家人们啊！当初我们曾有过誓言，要靠我们自己的力量，去征服这个世界；为此我们曾宣誓，兄弟姐妹们团结起来，攻克难关。如今，确实有一条新的路摆在我们面前，不可尽信，但也不可不信。”
克罗诺斯看向自己右手边的男性巨人，开口道：
“找三个兄弟姐妹去一趟吧，如果人类敢伤害你们，巨人族的大军随后就会杀到。拼着灭族，也会让人类付出代价。西伯利翁，你比较聪明，也会办事，由你来总负责；科恩斯，你是最机警也最小心谨慎的，同去。剩下的……”
克罗诺斯点了两名男性高等巨人，随后环视着剩下的兄弟姐妹。
就在这个时候，利德伸出手，静静地指向了泰希斯，开口道：
“就她吧。”
咕之道·九重·咕咕不息
周五去医院看了下身体，目前挺多炎症集中在一块的。今天体温也反常升高到了37.5左右，一般是身体中的炎症引起，但也需要再观察一下。
今天鸽一晚，实在是迫不得已，希望兄弟萌理解TT
下个周请了一周的病假，如果身体能尽早康复的话，一定把更新（包括加更）补上。
另外医生说我现在的问题，主要是年轻时各种不良作息、暴饮暴食、熬夜通宵等等积累下来的。也希望大家不要再竞选熬夜冠军了，不要在年轻时过分透支自己的身体，出来混早晚都是要还的。
给大家分享一句我很喜欢的来自《百年孤独》的话吧：
“生命中曾经有过的灿烂，原来终究，都需要用寂寞去偿还。”
不过目前来看，医生也说咕咕的状态还不算太差，这次应该只是碰巧许多炎症集中在一起爆发，需要一个一个处理。有的炎症是新发的，有的炎症跟我的身体并存很久了，要区分清楚。比如因为肠胃炎的关系，导致其他的药物吸收效率下降，所以得逐个调理一下，这个急不得。
总之，希望自己早点康复，然后再快乐码字吧。
小说这边今天虽然鸽了，但漫画那边还是照常更新，大家可以去看下哦。
63.南归
简单地一句话落下，气氛顿时降到了冰点。
在场的高等巨人，特别是男性高等巨人们神色各异，1号巨人更是踏前一步，冷声道：
“为什么要选我妹妹？缺人的话，我跟你走就是了，要杀要剐，我替她承担。”
克罗诺斯同样张开口，委婉地劝说道：
“是啊……泰希斯一直生活在这座宫殿中，还没见过巨人族以外的世界。到了人类那边，万一做出些出格的举动，恐怕对我们双方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女巨人泰希斯两只手紧握在胸前，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兄长们。
在身高上，眼前这位人类少年才刚到她胸口的位置。但是当他指向自己的时候，泰希斯却不由地心里一阵慌乱，脑袋里都是要与兄弟姐妹们分开、长途跋涉去异域他乡的场景。她不敢看利德，紧张地凝望着自己的兄长们。
利德笑着点了点头，说道：
“嗯，看来你们确实很珍视她，这很好。你看，这枚结晶，我迟早是要交给你们的。我又没法把它掰碎了，一点一点给你们，那样对你们来说也没什么太大意义。为了降低我们双方毁约的风险，我把最重要的东西给你们，你们自然也要把最珍视的人交给我，这样才公平对不对？”
“你们派出多少低等巨人协助我们进行基建，我们每年提供给你们多少粮食作为报酬，这合作协议签多少年的份额，你们来了之后要遵守什么样的约定……这些都可以慢慢谈。但是啊，我展示了我的诚意之后，你们也应该拿出自己的诚意来，这是合作的首要前提。”
“在我的计划里，你们需要跟我一同去人类的边境。随后，泰希斯以及你选中的两只高等巨人将会进入人类的领土。届时，至少有三只高等巨人会受到护国大阵的压制，这样我才能放心地留在外面，把结晶交给你们之后再回去。我觉得这对双方都好，毕竟现在是我们之间的第一次合作，谨慎些总是没错的。我重申一遍吧，这不是建议，第三只高等巨人，我要求选择泰希斯。”
克罗诺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它在思考着对策。1号巨人虽然胸中愤懑，但也不敢造次。其他的高等巨人大多看着泰希斯，而作为风暴中心的泰希斯在一阵慌乱之后，反而率先镇定了下来。
“让我去一趟吧，兄长大人。”
她张开口，轻声说道。
克罗诺斯立刻皱紧了眉，但泰希斯却抢先一步说道：
“我觉得他说得对……既然这对我们巨人族是一条活路，我们就必须拿出自己的诚意来。现在的局势是，如果人类不和我们合作，对他们的影响很小；但我们如果拒绝了这条路，会付出的代价很大……如果我能成为那代价的一部分，那么我们要付出的其他东西就会少些。一直以来我都想着，如果有一天我能帮到兄长大人，为兄长大人分担一些事情就好了……”
说到后面，泰希斯的眼泪刷地一下就流下来了。
除了一直以来都在寻找出路的克罗诺斯和西伯利翁，泰希斯可以说是兄弟姐妹中最聪明、也最早意识到自己的血魂要被克莱纳斯收走的那个。因此她的心理压力同样很大，每天睡觉前都担心自己闭上眼睛就看不到明天的到来。如今局势有所缓解，她又不得不背上行囊走去千里之外的人类领土，与自己从未相处过的陌生种族长期生活在一起，各种各样的压力让她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淌。
只是，虽然心里害怕，虽然在不停地哭着，但她还是选择抬起头咬紧牙关去面对。
克罗诺斯身边的西伯利翁张开口，但半天却只是叹息一声，神色颇为无奈。
泰希斯凝望着利德，巨大的身体还有些发抖，但依然声音坚定地说道：
“请带我走吧，人类先生。”
利德看向克罗诺斯，这位高等巨人的话事人终究还是点了点头，说道：
“好吧。人类啊，我们会每年和泰希斯进行联络，如果她在那里受了什么委屈，我们的合作将立刻终止……这不是恐吓。请你明白，巨人族不会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任何一名家人的苦难上。西伯利翁、科恩斯，你们也一样。如果受到任何不公正的待遇，都立刻终止合作，想办法回来。”
两名男性巨人点了点头，泰希斯还在用手掌擦着脸上的泪珠，手腕上的金色饰品叮当作响。
克罗诺斯长叹一声，精神疲惫地坐正，向其他高等巨人摆了摆手，说道：
“没什么事的先离开吧，接下来就是一些具体事项的谈判了。你们当中很多人，以前都不谙世事地活着。也怪我，一直以来把大家宠得厉害……但是经过了这件事，你们都要长大了。总有一天，巨人族会与更多的种族开战，你们也会上战场的。都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吧，现在的我们，已经沦落到必须要与人类合作才能活下去了。”
这话在利德看来其实有些刺耳，但他并没有说什么。
上三中六下九的格局太久了，大家的观念都是这个样子，上等种族与下等种族合作就是耻辱，特别是这次还被迫交出了受到所有人喜爱的泰希斯。克罗诺斯虽然当着利德的面把这些话说出来，但其实并不是在针对他，只是希望其他的高等巨人尽快变得更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