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怀世
18.我的人生
玉清昭从未向利德真正坦诚过自己的过去。
利德对她的了解也仅仅局限在她当初被姬应天背叛、在寒冷的北方卧薪尝胆这些片段中。
至于她是如何做到一次又一次的
转世，又是从哪里找来了这种诡异的火焰，利德从来没有问过。
即使是最知心的朋友也不可能真正做到无话不谈，更何况利德和玉清昭也算不上什么朋友。一个是几年前转生到异世界的摸鱼少年，一个是兢兢业业数百年的老妖怪。但偏偏这两个人又对彼此非常了解，所以每到关键时候，他们还是可以相信彼此。
玉清昭清楚利德会为他眼中的“大局"着想，利德也相信玉清昭是那种不甘于人下的类型。
所以玉清昭相信利德一定会冒天
大的危险去西秦，利德也相信玉清昭不可能迫于压力选择投敌。
国事糜烂如此，利德与玉清昭又并非一路人，按理来说永天国十有八九要亡于内忧外患，
可偏偏利德和玉清昭在这种时刻就是能站出来主持局面。
那天在议政殿里，利德说要回去守云阳，许多人都以为他有偏安一隅不顾大局的想法，只有玉清昭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同样,王都需要一支军队抵挡兽潮入侵，利德也只信任玉清昭。
毕竟那些怪物能开出的条件里,包括"永生"。
无论利德有多么清楚永生的危害，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对于尘世间的人还是有着非凡的吸引力。为了永生，君王可以放弃江山社稷，大臣可以放下功名利禄，贵族可以放下万贯家财，百姓可以放下亲朋好友..….只因永生暗含着对未来无限可能性的允诺:你现有的一切都不算什么，今后你有足够的时间去得到更好的。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利德还是玉清昭，都只能相信知根知底的彼此。当然利德还多一个可以相信的人，那就是煌颜，所以他留煌颜守王都，帮河月看场子。
玉清昭和44短兵相接的时候，利德正带着阿莱雅以最快速度赶往西秦。
“到西秦之后，你留在外围，帮我做一件事情。我一个人进西秦领地。”阿莱雅犹豫了一下:
“可是少爷,西秦领地内还很危险，我担心...…”"利德平静地回答道:
"既然这样，你就在外面一边担心一边好好训练，什么时候到了境界十重，什么时候再进来找我吧。刚刚在天成领地你也看到了，十重的我能够做到的事，九重大圆满的你却办不到。还记得那句老话吗?等你到了境界十重，才能在人类领地任去留。”
阿莱雅轻声道:
“是,少爷。我留在外面.......该做些什么?”利德思考了一下，回答道:
"首先是放出消息，让别人知道你来了，自然会有人联系你。不出意外的话，联系你的人应该不止一波。你告诉他们，就说我已经进西秦领地了，至于他们会做什么选择，你不必干预，听听就好。如果他们让你进去，你不要去，在外面专心练剑，什么时候十重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阿莱雅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回答道:“我记住了，少爷。”
利德满意地点点头，随后继续说道:
“我们约定一个月的期限。一个月内若是我没有出来，你就不要再等，去找灵武领主，让她教你剑道。如果她死了或者失踪了，你就不要呆在人类领地，去精灵族投奔黛丽丝，找机会给我们报仇。记住，不要有给我殉葬的想法，我不缺你殉葬。你要好好活着，替我把仇人杀了。”
阿莱雅脸上隐约浮现出难过的神色，此时正好抵达西秦领地附近，阿莱雅握着腰间的剑柄，刚刚说了一句“是"，后面的少爷"还来不及说，整个人突然失去了平衡。她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是利德扯住了她的手腕，猛地将她抱在了怀里。
阿莱雅下意识地问道:
“敌袭....…..?”
利德把头埋在她金色的发丝间，深吸了一口气，回答道:“只是分别前抱你一会儿。”
阿莱雅僵硬的身体一瞬间放松下来，但很快又再次变得僵硬。利德吐出一口气，对她说道:
“我在收留你的时候，其实是看你可怜，以及看那帮仗势欺人的仆人不爽。那时我对你没什么贪图，不在乎你是不是武道天才，也不在乎你对我是什么态度。我教你剑道，也只是给你一个活下去的机会，是否把握全部取决于你自己。”
阿莱雅张了张口，轻声道:
“是,少爷，我知道的。”
利德把手掌搭在她的脑袋上，撑着她的脑袋站直，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说:
“但你既不用对自己有什么自卑，也不必对自己有什么自责。在帮你温养经脉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你是这世上绝无仅有的剑道天才，终有一天会超过所有人。以前我没跟你讲，是怕你骄傲自满，但今天我可以告诉你。过去我在你面前受过很多伤，并非是你的问题，而是因为那些伤我心里有数，不会致命。但我在灵武救了天厌之子煌颜，在云海又保下了选神人铃兰的命，已经彻底开罪了旧神。今后的旅程只会更加凶险，有一天我面对自己也没有把握的对手，如果说有人能救下我的话，那个人只会是你。”
利德的手轻轻抚摸过阿莱雅的脸，认真地说道:“我的命,我的人生，就交给你了。”
阿莱雅咬着嘴唇，眼眶瞬间泛红。
利德吐出一口气，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说道:“记住，不到境界十重，不要踏进这个领地半步。”阿莱雅点了一下头。
利德转身朝西秦领地走去，之前他已经接到过云阳军的汇报，很清楚里面有诸多诡异之处。但即便如此，利德依旧没有半分犹豫，在他察觉到那个女人想拖延时间后，他就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若是没有人扶大厦于将倾,那覆巢之下便没有完卵。
阿莱雅看着利德的背影，忽然感觉心脏仿佛被撕扯一般。过去同塌而眠的时候，利德也曾抱着她讲许多亲昵的话，阿莱雅从来都是强迫自己不去听。她心里记挂着少爷，却不敢任由心里的思绪蔓延，担心那些贪婪无度的愿望会像野草般生长。
但这次不一样,利德说，他会把他的人生交给自己。
阿莱雅的手放在胸前的铠甲上。不知为何，那一刻她突然想起了在王都，王后曾对她说过的话。
--“年轻人有机会在一起的话，一定要在一起。先不要去考虑种种外在的因素，不要为将来可能出现的风浪担忧。爱情本就是世界上最纯粹的东西，不要去想那么多，手牵着手一起向前走就好了。”
阿莱雅忽然想起自己刚刚认识利德的那段时间。云阳领主克扣利德的零用，府里连一床厚些的棉被都不肯给他配。到了冬天，阿莱雅帮利德暖床，利德也不会赶她离开，两个小小的人便抱在一起取暖，每次利德都会牵着她的手入睡。
其实，他们一直都是携手走过来的。
19.找到你了
目前西秦只展示了两支军队，分别是西行的尸潮与北伐的兽潮。
然而利德很清楚，深渊教会的底蕴远远不止于此。这并非源于什么情报，而是利德基于普遍理性得到的结论:既然那个女人在拖延时间，就表示西秦领地内部是计划的核心，外面那些只可能是障眼法。
利德觉得如果是自己策划这次行动，至少还会在西秦本土留下三支军队:一支王牌军进行防守，一支机动军策应待命，还有一支负责监察各队伍的情况，防止在最关键的时候有人反水。这支监察队伍可能还要拆分监察权和执行权，这样才能最大程度保证安全。
守军的实力必定要高于尸潮和兽潮，不过利德倒是并不担心自己一进西秦就会和他们遇上。这支军队大概率会驻守在那棵被称作"无垢之树"的大树下，理由是利德估算了一下，尸潮和兽潮的数量已经差不多是西秦和南楚所有的活物了。剩下来的军队既然是精锐，那么大概率数量不会太多，自然不可能分散驻守。
话虽如此，这个领地的凶险倒也不仅仅来源于那几支尚未谋面的军队，在利德眼里西秦这个领地就像是一只巨大的丹炉，胆敢踏足其中的生灵都像是被丢入炉中的材料。
在利德刚刚踏足西秦领地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一种诡异的视线。就仿佛有人一直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但是当利德放出气息查探周围的情报时，又会发现周围空空如也，连一只蚊子都没有。
这种看似正常却处处透露着违和感的环境，无时无刻不在给利德施加一种压迫感。利德倒希望面前能突然跳出来几只僵尸，大不了他把这些不速之客继续埋到土里。但偏偏这里就是什么都没有，而且利德能感觉到越是往那棵树的方向走，他的生命力就流失的越快。
这种生命力的流失，一般人是感受不到的。就好像老化的速度加快一倍，短期内也不会有人察觉出什么不对劲。但利德能感觉到，因为克莱纳斯教过他操控灵魂力的方法，而灵魂与生命之间又密切相关。
利德眯起眼睛，看了一眼头顶高空郁郁葱葱生长着的树枝树叶，意识到自己的血魂正在被那东西缓慢地吸取。从吸收速度来看，那棵树应该是在无差别地吸收附近所有的血魂，并没有特别针对他。
寸草不生的土地上生长出那白玉一般的参天大树，利德的脑海中突然有了一个荒诞的联想。这里就像是蜂巢一样，无数工蜂将花蜜采来，供给蜂后，如果说深渊教会的老大真的在那棵树里，那她所做的一切与其说是让人类进化，倒不如说是只为了她一人得道。
利德在西秦走了一天，体力消耗却好像是过了一个周。
他确实没有遇到什么实质性的危险，那是因为他每时每刻都在观察周围的气息流转。
但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他就会立刻选择避开，一方面是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一方面是想尽可能地节约体力。这是他在魔族的丛林曾经用过的战术:将自己的气息隐藏到极限，不到万不得已不出手，宁可多苟一段时间也不轻易暴露自己的踪迹。
除了头顶的树冠在汲取生命力外，利德也能感觉到地底下有什么东西。
虽然这么比喻有些奇怪，但那些东西就仿佛在地底深处游动。利德在地面上小心感知着它的气息，仿佛泛舟在湖上的人，突然看到有比自己船更大的阴影在湖面上时隐时现。隔着湖水无法观测到它的庐山真面目，反而更加剧了一种恐惧感。
利德隐藏着自己的气息，小心地行走着，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被盯上了。
因为利德压制住了自己的气息，所以他表现出的生命力很低，而地面下的那些东西好像只能感知到生命力，因此一直无视了利德的存在。但无论隐匿声息的手法多么高明，换气时也不可避免会稍稍暴露。在行动了两天之后，利德注意到地底下有一团阴影不再漫无边际地游荡,而是缓慢地跟在自己的身后。
就好像一个人走夜路的时候，背后传来了断断续续的脚步声，鼓起勇气回头，却什么都没有看到。看不到不代表没有，那种窒息的感觉一直都在，利德很清楚之前来到西秦的那些云阳士兵之所以死相诡异，很可能就是地底下那些东西搞的鬼。
不过利德也没有慌张，他像是经验丰富的钓鱼人，一边不动声色地继续赶路，一边悄悄将身后那团阴影往阴影稀薄的地方引。同时他也在脑海中跟小幽灵默默交流，确认着那团阴影的身份。
“在我的时代，也没见过这种东西。”小幽灵的声音在利德的脑海中响起:
“刚刚我钻出去偷偷观察了一会儿，感觉那东西很像是煞气的集合。但仅靠西秦与南楚两个领地冤死之人的怨气，是凑不出这种规模的。或许是有人有办法调动整个永天国的煞气，将它们留在地下作为守卫。”
利德想起煌颜跟他讲过，整个永天国的煞气都在往西秦领地汇集。利德想了想，对小幽灵询问道:“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小幽灵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过了一段时间利德的脑海中才重新响起她的声音
"暂时还不清楚。也许你可以试着用灵魂之力解决，不过我总觉得那东西不是单纯的煞气，还掺杂着一些别的东西。等它现身之后,我再好好观察一下吧。”
于是利德继续隐匿声息。为了将身后那东西带去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他不得不稍微绕了点远路。当天晚上，利德再又一次谨慎地换气之后，忽然看到了地面上漂浮的黑气。他回过头，只见一团黑雾缓缓从地下钻出，等到黑雾逐渐有了轮廓和形状，利德微微皱了一下眉。
那是一张嘴。
漂浮在空中的，由黑雾构成的嘴。从唇形来看像是男性，但这张嘴很大，大概可以一口把利德啃掉半截的程度。因为利德及时收敛住了气息，它看上去有些迷茫，正漂浮在周围，似乎搞不清楚刚刚发现的目标为什么又凭空消失。
小幽灵偷偷钻出利德的身体，观察着那黑雾构成的嘴。
过了一会儿，利德正准备询问小幽灵有什么发现，那张嘴巴突然转向利德，露出一个笑容。它说:
“找到你了。”
20.深不见底
利德转身就跑。
速度之快让他身后的小幽灵几乎是被扯着离开，而煞气之口也紧随其后，几次差点咬住小幽灵，吓得小幽灵牌子都不举，不停地尖叫:
“再快点!那家伙要跟上来啦!”
看似没有实体的牙齿，每次撞击在一起都像是铆刀落下，将眼前所有的东西全部切断。利德提着一口气全力狂奔，感觉自己并没有换气的机会。但凡他的速度稍微慢下来一点，背后那东西顷刻间就可以咬断他的脑袋。
危机之时，利德只能叫小幽灵:
“别催了，先看看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小幽灵强行镇定下来，但是眼看着煞气之口离自己越来越近，下一秒口水似乎就要喷在自己的脸上，小幽灵举牌子的手不停地打颤,声音也逐渐走样:
“这这这这要怎么看啦!我也不知道，总之像是有脑子的煞气，在思考的煞气!”
利德直接回头，身后触手瞬间浮现，鱼贯向前，毫不留情地抽了煞气之口一个大嘴巴。同时利德借助这股力道不停后退，与煞气之口拉开距离。这一下很明显抽在了煞气之口的痛处，它气急败坏地冲上前，但利德已经重新隐匿好自己的气息。
一击得手，利德立刻将自己的呼吸压制到极限，蛰伏在一棵枯树后面。
如他所预料的一般，煞气之口没有直接冲上来，而是像之前一样左右顾盼。很明显，它虽然能够感知到利德的方位，但需要花一点时间。利德这一下打得它猝不及防，将它彻底激怒，但越是愤怒，煞气之口越难第一时间辨认出利德的气息。
此时的利德将自己的生命力压制到极限，已经与奄奄一息的蚊虫没什么两样。想在广袤的天地中找到这点气息，需要非常有耐心地去观察。煞气之口一边寻找着猎物，一边语速很快地念叨着:
“你逃不掉.......你逃不掉...…”"
“闯入这里的人，都是我们的猎物..…”
“是我先找到的你，我要把你吃掉，然后主导那具身体。你是我的猎物，你是属于我的..
伴随着这样快速地自言自语，煞气之口逐渐冷静下来，它终于发现了利德的方向，但没等它行动，这一回利德率先出手。他用灵魂之力缠绕在自己的身上，先是一个膝撞将煞气之口顶开，随后抓着它的上牙和下压往两侧一记狠拉。
一声痛苦的尖叫在西秦的土地上回响!
利德不肯在原地过多停留，他很清楚这一声尖叫会引来什么样的危险。如果潜伏在地下的煞气全部涌出来的话，就算是利德也很难吃得消,这种规模的灾难足以把整个西秦再清洗一遍。
大地开始震颤，利德没有回头，一边跑，一边对小幽灵询问道:“那东西还跟着吗?”
小幽灵大声回答:
“跟着，而且还变多了!”
利德猛地一踏地面，随后重重一脚踢在路旁的枯树上，整个身体借力腾空而起，向下看了一眼。果然，煞气比刚才浓郁了不知道多少倍，不光是煞气之口，现在那里又多出了一只鼻子和一双耳朵。
仿佛是人的五官漂浮在空中，时而在正确的角度下组成一张残缺的人脸，时而位置扭曲颠倒，像是毕加索精心绘制的抽象画作。不过利德也没心情分析其中会不会有什么暗藏的美感，他落在这些煞气器官的身后，右手重重一拍地面，灵魂之力化作淡金色的锁链,将眼前的怪物牢牢捆住。
同时利德迅速地闭上眼睛，既然已经暴露，他也不再吝啬自己的感知能力，放出周身气息进行探查。十重大圆满的气息扫过天地，一切阴暗邪祟之物都无处遁藏。
利德收回视线，看着那三只煞气凝结成的怪物，重新隐匿起自己的气息，趁灵魂锁链还在，快步离开。小幽灵已经悄无声息地回到利德的身体中，她的声音直接出现在利德的脑海:
“不补刀吗?我记得你说过，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利德也沉默不语，但在大脑中回应了她的疑问:
"补不了。恐怕整个永天国的煞气都在这里了，地底下全是这玩意儿，割了一茬还会再长一茬。除非煌颜在这里想办法操控它们，不然谁也解决不掉这样的麻烦。”
利德顿了顿，继续开始思考。他并没有刻意隐瞒，所以小幽灵也能看到他在想些什么:“不过这种规模的煞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以那种姿态出现…”
"按照煌颜的说法，煞气本身是人类的仇恨与怨念。对世道不公的怨念，对神明无所作为的憎恶，对利用、背叛、毁弃的不甘与愤怒.......就算生命抵达尽头，恨也不会消失，滞留在人间，就形成了煞气。”
"在诸多的怨恨中，对神明的不满占据主导。所以煌颜才被称为天厌之子，她能调动这种煞气。既然这样，煞气出现在西秦，是否意味着如今西秦也有人能调动这些煞气?可是历代天厌之子都活不过十八岁，不应该有这种人存在...."
眼见利德越来越沉迷于思考，小幽灵不得不适时地出言提醒:
“喂，利德,看后面!那些家伙又跟上来啦!”
利德向后看去，结果刚刚转头转到一半，他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一个侧跃扑倒在地上，狼狈地在地上连滚几个圈才停了下来。利德抬起头，只见自己原先奔跑的方向，不远处已经出现了一双煞气化作的眼睛。
如果不是他反应的及时，恐怕已经撞上去了。
小幽灵说的没错，后面那些煞气已经重新跟了过来。但煞气之眼明显和它们不同，那两只眼球从刚刚开始就一眨不眨地盯着利德的方向，利德很确定它并没有在感知自己的生命力，它是确确实实地看到了自己。
利德轻轻吐出一口气，重新调整气息，同时瞥了一眼无垢之树的方向。
如果没有这些煞气追杀的话，他大概只需要两到三天就能抵达那棵树下。但现在他却不能走直线过去，否则利德立刻就会面临被两面夹攻的惨剧。
利德看着那双漂浮在空中的眼睛，慢慢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
21.第一位反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