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郝仁啊啊
没过多久，森鹿来到了一座演武场中，数十个训练室中，皇室的幼年弟子们彼此对练着，一道笨拙的身影很快便吸引了她的注意。
偶尔有几道身影驾驶着训练用的基础战甲，那些战甲浑身没有多少装甲覆盖，除了头部基本只有合金框架，更像是金属的外骨骼，只能做简单的搬运与行动。
只见一架训练用的基础战甲正费劲地挥舞着拳，攻击向一个木偶，动作极不协调，像是一个喝的酩酊大醉的醉汉，眼看着一拳落空，下一刻就会跌倒，森鹿伸出脚顺势一勾，成了它的愿。
“哎呀呀！”
战甲的操作者发出了稚嫩的声音，随着面罩打开，小西瓜的身影出现在了驾驶舱中，此刻正捂着脑袋，因吃痛而龇牙咧嘴。
“你干嘛！”
小西瓜气鼓鼓地瞪了森鹿一眼。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森鹿早就给小家伙留了个感官寻猎者的标记，在其气息未被屏蔽的情况下自然清楚对方的方位。
“现在练这些还有什么用，哪里来得及，明天‘女皇’就要亲持那个什么授勋仪式了吧。”森鹿说。
“至少不能出洋相！天亮的时候会有人检查的，这次授勋仪式不要求对战什么的，至少要会基础的行动，不然......”小西瓜想到了什么，小脸上表情沉重，森鹿从小家伙的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罪恶感。
“不然？”
“你见过小圆了吧。”
“小圆，哦，小冬瓜。”
“不要乱给人取外号好不好！”小西瓜吐槽，面色依然沉重，
“我不在的时候，她竟然承受了这么多......”
“这件事错在我，也不能全怪他们，如果我当时没有怯懦逃走的话，小圆他就不会......”
小西瓜回忆起了不久前。
那时她跟着当朝的丞相来到了一个黑暗的房间中，看到了躺在液体中，身上插满导管的身影。
那是她的妹妹夏圆，由于长期营养不良的原因，竟比她还瘦上许多分，面色苍白的吓人，浑身都布满紫青色的痕迹，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后，小女孩那无神的双眼中流露出的情绪竟是一丝解脱。
她不敢想象在她消失的几年内对方究竟经历了什么，或许每日每夜都活在这种折磨的苦难阴影下。
当朝丞相并没有向她隐瞒，而是将一切都告诉了她。
只有与她体质相近的夏圆能够作为这个计划的承受者。
通过这种方式能够改造夏圆的躯体，让其在短时间内足以承受女皇运转时的排斥能量，事后夏圆便将因忤逆女皇的意志而死去，过程中同样也有着爆体死亡的风险，即使很残忍，但为了九州未来的百年安宁，这是迫不得已的抉择。
夏圆的身躯像一柄逆臣手中的利刃，刺入女皇胸膛被女皇反噬的同时也会为其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此为‘忤逆’。
忤逆计划本该如期进行，但她却在最后关头回来了，于是皇室向她承诺，只要她能够在天亮时分驾驭女皇，便选择她在明天驾驶女皇，主持授勋仪式，归还夏圆自由身。
反之，当判断她尚无能力驾驶女皇的话，便按照原计划，继续让夏圆承担一切。
第497章 「掠食壁垒」黎明之花盛开前的夜晚（1）
不管如何，就当是为了夏圆，她也得承担起这个责任。
一想到小女孩那无神的双眼，小西瓜咬紧了牙关，迅速起身，又是操控着训练战甲‘木人’一拳砸向假人的方向。
不出意外的，小西瓜在驾驶战甲方面天赋差的惨不忍睹，两条腿仿佛要打起来似的完全不听使唤，左腿绊着右腿，拳头挥空的同时被自己绊倒，摔了个难看的姿势。
“嗯......”森鹿沉默了。
见到少女露出这副表情，小西瓜内心一万个不服，再次起身，没跑几步又倒在了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我就是控制不好这个！！”小西瓜无比懊恼地捶着地板发泄。
她在这个训练场待上四个多小时了，比起一开始几乎是丝毫长进都没有，虽说这些战甲统一都是用效率最高的操控方法，将操作系统与人体神经连接，就相当于是人坐在驾驶舱中，仅靠意识操控着战甲的一举一动，但听着简单，实际上绝非易事。
这过程需要凝聚极大的精神力，和搬运东西一样，驾驶战甲的过程就像是在脑海中用精神力强行搬运起某个事物。
使用人体力量还存在吃奶的劲一说，但精神力不同，本身人体对其感知就弱，‘搬运’不起就是‘搬运’不起，强行‘搬运’只会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你太着急了。”森鹿悠哉悠哉地坐在了地上，一眼便看出了女孩存在的问题。
“我当然着急！如果今天早上我还不能驾驶好的话，小圆她就会......”
“所以更不能着急了，着急只会影响你凝聚精力，想要做好这件事，先放松身体。”
小西瓜闻此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稍稍松了口气：
“怎么放松。”
“想象一片天空，纯洁无染的天空。”森鹿轻声道。
“嗯。”
小西瓜闭上双眼，将思绪放空，想象着少女描述的画面，绷紧的神经竟真的微微舒缓了下来。
“现在，那片天空飘进了几朵洁白的云。”森鹿继续道。
“一首轻快舒缓的音乐，日出日落，再到傍晚。”
没过多久，小西瓜感到脑子里面舒服多了，惊讶地问：
“姐姐，真的有用诶。”
森鹿微微一笑。
当然有用，
在她小时候面对那些冰冷的仪器感到紧张时，那个女人总会这样跟她说，让她放松，久而久之，她自己精神下降的情况也会下意识这样做。
人在想象自由，追逐美好的事物时是精神是最轻松的，比如无垠的蓝天，比如湛蓝的大海，徐徐的晚风，都市落日下穿梭而过的车流。
从无到追逐自由美好事物的那段想象过程是最轻松的，当抵达‘自由美好’后，这种感觉就会飞快流逝，所以人们又得为自己去想下一个‘自由美好’，一个又一个的‘自由美好’构成了人们在精神世界追逐未来的路。
只有沿着这些路，人们才能前进。
当一个人没办法追逐自由美好时，便只能将思绪放在过去，这是病了，生出茧将自己包裹起来，就停在原地了。
“先学着用手，再学着用腿，就像先学会爬行才能学会行走，想象自己腿不存在，站在假人面前不要动，只用拳头去攻击假人。”森鹿说。
“知，知道了姐姐！”
小西瓜点头，按照少女说的去做，动作一下子便流畅了起来，先是右拳，紧接着挥出左拳，最后双拳交替出击，由规律再到不规律，一个多小时后，小西瓜已经能熟练操控上半身了。
森鹿呵呵笑着喝了口水：
“考考你，接下来该怎么做？”
见到少女将问题抛给自己，小西瓜想了想后答道：
“先试着行走，再到跑，最后才是将步伐融入对假人的攻击。”
森鹿闻此呵呵一笑：
“还不算太笨。”
刚夸完，小西瓜便被笨拙的步伐勾倒摔了个四仰八叉。
几次摔倒后，小家伙才走出了几步，森鹿默默将对方的进步看在了眼中，平静的眼中古波不惊。
如果小西瓜没有学会这些，
是不是明天就不用操控女皇了。
生命是不是又会多上几年呢？
哪怕是只能多活几年也好，也能见证许多美好的景色了......
就在小西瓜锻炼下半身移动的时候，一道瘦小的身影出现在她身后，身上只穿着睡衣，小脸被冻的通红，眼神却异常安静地看着训练场内那道笨拙的身影：
“姐姐真没用，天赋太差了。”小女孩说着。
“怎么，来找我了？”森鹿抬头道。
小女孩嘴唇一抿，撇过头。
“坐吧，这里暖和。”
森鹿见小女孩冻的发抖，将身旁清出一个空间，小女孩没有拒绝，默默坐了上去，抱住了双腿。
森鹿默默将自己的大衣披在了小女孩身上，盖住了对方的整个脑袋。
小女孩默默将脑袋探出，随后拉过少女的大衣，将自己小脸挡住，整个身体蜷缩进了大衣中，看上去有些乖巧的样子。
“小冬瓜？”
小女孩没有回应她。
“小冬瓜。”
“帮我个忙。带姐姐离开吧。”小女孩轻声道。
“嗯？”
“因为没有人在意过我，所以我即使是死去，也没关系，姐姐不一样，她有很多在意她的人，她死了，会有很多人难过。”
“一个还没冬瓜立起来高的家伙老想这些。”森鹿没有说什么劝导对方别想不开的话，只是自顾自喝了口水随口道。
如果是姐姐的话，恐怕听到这番话内心会很不是滋味，一个劲共鸣，劝导对方的同时自个儿也不舒服上半天。
谁叫那个家伙那么善良敏感，说的好听点是天使，说的难听点就是上天派下来受罪的。
森鹿这样想。
“故事里说了，人死后会变成一只小鸟，无忧无虑地在蓝天飞，会变得很自由，再也没有任何束缚。”小女孩说着这番话的眼神中带上了几分向往，仿佛那正是女孩内心期待的。
“然后有一天被大气污染的天空呛死，或者被飞机创成小鸟碎片。”森鹿说。
第498章 「掠食壁垒」黎明之花盛开前的夜晚（2）
“好讨厌。”小女孩默默说着低下头，将脑袋埋于两膝间。
“我一直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为什么要破坏这种美好。”
“这种想法太自私了。”森鹿悠悠道。
“哪里自私了！我只是想变得自由，想要不被束缚，变成一只小鸟，飞向我向往的天空。”小女孩的语气突然激动了起来。
“你只考虑到了你自己，替那个家伙担下一切，但你没想过，以她的性格，会一辈子都活在你死亡的阴影中。”
“或许未来每一天她都会活在噩梦中，每天一醒来便不断质问自己，当初如果没因为任性跑掉，你是不是就会不会遭受那种苦难折磨，如果当时意志再坚定点，成功驾驶了女皇，你是不是就不用因此而死。”
小女孩闻此微微一愣，随后默默抱紧了自己的双腿。
“我不喜欢她。”
小女孩的回答并没有出乎森鹿的意料，她只是默默坐在原地，等待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她太天真了，幼稚又感性，相信童话的美好，所有人都围着她转，因为她的任性我才会承受这些折磨。”
小女孩的目光微微有些空洞，嘴角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微有些病态地上扬着，
“她因此感到罪责才好，一辈子都活在我的阴影下才好，我巴不得这样呢。”
看着还在训练场上驾驶着训练战甲，一遍遍摔倒爬起，仿佛永不屈服的身影，森鹿的目光思绪流转。
“她应该很在意你，如果她知道你在九州上的遭遇，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回来，或者......”
“她当初就准备过带你一起离开九州。”
闻此，小女孩身体一震，有些呆滞地看着自己的双膝，最后渐渐沉下，有些用力地咬着自己的拇指，
“当年，是那个家臣密谋了帮她逃出九州的计划，后面查清了，那是帝国派出潜入到九州的人，明明照顾了我们十多年......”
“天真的姐姐竟然被那种家伙骗了。”
“他本打算带我和姐姐一起走，是姐姐提的要求，姐姐实在是太任性太天真了，做事从不考虑后果！从没考虑过她这么一走，带给九州的究竟是什么！”
小女孩长舒了口气，平复情绪后继续说，
“我与她吵了一架，在那之后她一个人离开了九州，中途那艘本应该开往帝国的航船遇事坠毁，姐姐在那之后便没了音讯，我还以为她早就已经死了。”
“你们以前关系应该不错，你没有和皇室告发这件事啊。”
小女孩沉默了。
思绪仿佛回到很久很久以前。
她们的母亲走的很早，在女皇选拔姐姐为继承人前，她们受人冷落，活在母亲留下的小房间中，彼此依偎，经常吃不饱饭，都是姐姐去厨房偷来些食物，像是烧饼，馒头之类的。
她依稀还记得在寒风中，对方脸上带着傻笑，仿佛对当下处境完全不在意似的，将一个比她脸都要大的饼分成了两半递给她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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