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仇敌成了我的道侣 第172章

作者:蓝薬

  以仇罡为饵,在陈易出刀前后,稍微凝滞下来,动作要比之前慢下来的时机。

  这个破绽,将让这座奉经房成为陈易的葬身之地。

  仇罡发出咆哮的怒吼,却更像是困兽将死前的哀嚎。

  无杂念已破风而至,斩马刀与之斩在了一起。

  仇罡双眼都快凸了出来,他肌肉虬结的手腕竟难以承受刀剑相撞的巨力,这股巨力震荡着手掌,极重的斩马刀竟在不停震动,刀柄甚至声声震碎了他的指节骨!

  黑煞刀罡在赤金舍利子的光芒下节节败退。

  那人身有佛光!

  他惊骇之时,头颅已经跟躯壳分离了开来,像是一团煤球被抛到空中,血光四溅,双目凸起的落了下去。

  这个问陈易有无遗言的止戈司丞,甚至没留下自己的遗言。

  而陈易刀势渐消,身形出现了一抹微不可察的滞涩。

  夜明与张旭渠都动了起来。

  张旭渠如蝴蝶绕枝般,身影一闪,便掠到了陈易右侧。

  而夜明抽出了一柄新的短剑,似鹰隼捕猎。

  剧烈的气机波动,在三人之间都掀起了涟漪。

  夜明一气呵成,推出一剑,如电光掠起,旁人只能看见闪了一下,全然无法捕捉其轨迹。

  她要一剑封喉。

  张旭渠故意放慢一步,哪怕陈易突然爆发,夜明身死,他也能在陈易随后一瞬强弩之末里一击毙命,双重保障,让这蓄谋已久的围杀画上圆满句号。

  他不可能反应得过来。

  杀机深重,天罗地网,顷刻就要身死当场。

  陈易提刀迎面去斩。

  他不去想,不救她就不会陷入死地。

  他也不去想,她不过是一具红粉骷髅。

  他更不去想,她屡次要杀自己,甚至迫得他举刀自尽。

  这些都是杂念。

  而手里的刀,名曰无杂念!

  鲜血迸裂而开。

  陈易先看见血光乍现,耳畔随后才出现一声——哗啦。

  夜明满眼不可思议,随后人死如灯灭。

  而一刀过后,陈易旋即又是一刻凝滞。

  张旭渠已然出手,他一拳如蛟龙出海,轰然而去。

  陈易袖袍猎猎,空中撕裂着璀璨光芒,沛然的气浪澎湃而震荡。

  他要快,要再快,

  要极快!

  即便是这凝滞的一瞬,也要比任何人想的要快!

  刀光袭来时,张旭渠双目瞪大,脸色苍白如纸。

  他的步伐乃是天下之绝,世人传言快过断剑客的剑,即便他知道其中差距,可除了断剑客的剑外,他不相信有谁会比他更快。

  然而这一刀,还是太快了。

  张旭渠的一拳还未抵达,“咔”的似金石相撞的骨裂声便以震响在耳畔。

  通背神猿已满目惊骇,

  他明明不可能反应过来…

  可是,

  可那杀人刀,

  比张旭渠所想的要快得多!

第196章 一辈子都不会忘了你

  “夜明死了?”

  琉璃灯光下,硕人女子已眸角阴翳。

  高大巍峨的药师佛像盘坐莲花宝座,肉髻下并无面容,浑身灿金笼罩在晦明之中,身后的火焰背光则尽数笼罩在阴影里。

  秦青洛坐于蒲团,掌心宽大、五指纤细的手轻抚枪尖。

  紫电深紫的枪杆之上,赫然少了一条粗壮雷霆。

  “夜明真的死了?”

  一旁的红衣女子已然面目骇然,似不曾想象得了这等结局。

  上代安南王于江湖间甄选无父无母的孩童,暗中培育为死士,并以神教的法门令其忠心耿耿,而夜明则是其中万里挑一的存在。

  那位没什么姿容可言的女子,所刺杀过的人,没有上千,也有上百,更是一位三十岁以下的四品武夫,放在任何一成规模的门派,都是要被当作下代掌门培育的天才。

  红衣女子近乎呆呆地问了一句:

  “那么那个陈易…还活着吗?”

  三人围杀,两个四品,一个五品,连夜明都死了,难不成都杀不死一个原西厂千户?

  那妖后手里怎么能出了这样一个妖孽?!

  秦青洛敲了敲枪尖,随后将目光,投向了眼前的一钵水,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良久后,她才终于道:

  “他没死,而且不知何时…破入了四品之境。”

  红衣女子顷刻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触,

  这是人?

  以一敌三,其中两个同境的四品,哪怕是同归于尽,以命换命,他都没有死?

  如此声势,哪怕是刚刚破入四品的极盛势头,也太过惊世骇俗了吧?!

  常言说恶有恶报,他玷污圣女、营救妖后、滥杀圣教信众,这么多的恶端都他都未曾尝到报应,哪怕这一场三人围杀都无法取其性命,这人难道是怨念魔主化身么?

  念头一闪而过,红衣女子想到此处,浑身颤栗起来。

  安南王似是感觉到王妃的慌乱,指尖轻轻按了按枪尖。

  刺痛感传到安南王指尖,同时,红衣女子颤了下,指尖也是同样的刺痛。

  这姓祝的女子回过神来,旋即诵起了神教的经咒。

  秦青洛目不斜视,药师佛投着巨大阴影,她随后又道:

  “一个‘夜明’死了罢了,王府何止有一个‘夜明’,一把剑?

  祝姨,待我受了这一寸琉璃光,习完法衣之上的言语后,一样跻身四品。”

  红衣女子目光忧虑。

  秦青洛似有所料,平淡补充道:

  “若无把握,我何出此言?”

  姓祝女子眼眸一亮。

  名为夫妻,她与这王爷相伴多年,岂能不知秦青洛说这番话时到底有多大把握,只是方才心慌意乱,脑子没有转过来而已。

  秦青洛止步四品瓶颈已久,本就厚积薄发,此乃一胜。

  安南王师承于祝家枪法,被誉为有祝地纪的遗风,故此得授紫电,此乃二胜。

  一寸琉璃光,永生不死,永不遭劫,此乃三胜。

  无相禅师法衣加身,相当得了那位失踪许久的菩萨剑以心传法,此乃四胜。

  念及此处,红衣女子心念已定,轻声道:

  “青洛,我便信你这侄女夫君一回。”

  秦青洛淡淡一笑,抬头可见药师佛像里的金钵,一寸梵音重重的光团慢慢降下。

  她留下一句份量极重的话,

  “王妃且安,寡人为你走一遭。”

  红衣女子柔声道:

  “你我夫妇同行。”

  …………………………

  那一刀过后,两具尸体,一只手臂,鲜血淋漓地掉落在地。

  陈易看着张旭渠原来站着的位置,地上留下了一块金色的蝉蜕。

  金蝉脱壳。

  这是一门道家秘术,唯有元婴境方可施展,其中原理在于,将此身炼化为一尊法身,由魂魄来承担法身的创伤。

  这张旭渠身上,不知藏了个什么法宝,竟能施展这一招金蝉脱壳。

  不过,这种秘术终归只是种伤害转移之法,将部分肉身的伤害转移到魂魄,而并非真正的免死之术,这通背神猿已遭重创。

  陈易没有擦刀上的血,快步地走向了倒在地上的白衣女冠,殷听雪就在旁边照拂着她,听她吩咐给她喂下了丹药,贴上了符箓。

  门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东宫若疏拎着雁翎刀闯了进来。

  陈易的步伐太快,他当时是把殷听雪背在背上赶过来的,东宫若疏已经尽力在跟,却直到这时才赶到过来。

  她入门一见地上的尸体,便大抵猜到发生了什么,而后心中惊骇。

  以一敌三,而且其中两位还是四品境界。

  若此役不是在佛塔内,而是在江湖之上,只怕半座江湖都能听到他这西厂千户的威名。

  好一会,东宫若疏回过神来,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女冠,一阵手忙脚乱,上前也不是,不上前也不是。

  她在这场围杀中所扮演的角色,委实太过尴尬。

  陈易只是朝她点了点头,接着,从殷听雪手里接过女冠,手轻轻扶住她的纤背。

  他抹去她唇上的血,轻声道:

  “对不起,我来晚了。”

  殷惟郢一时恍惚。

  这还是他头一回对她这么温柔。

  她有些不习惯,平日里他什么时候这样过了,无论是在床上床下,不都是使劲折腾自己,折辱自己?

  殷惟郢心念纠缠繁复,半晌后,她既没有道谢,也没有冷面,而是道:

  “我原以为你不会救我……”

  这话音微若蚊蝇。

  “真觉得我对你没点在乎?”

  陈易揽着她,笑着说道。

  殷惟郢看着他,忽地五味杂陈,娇躯轻轻发颤,她分不清这是怕,还是感动。

  她只知自己还是怕他,又隐隐热泪盈眶。

  女冠不说话了,只是痴痴望着奉经房里的佛图画,形销骨立的乔达摩·悉达多仍旧形销骨立,远处的牧女遥遥而来,她不住地想,这时的乔达摩·悉达多仍相信自己日后必然成佛么?

  殷惟郢不知道,

  她只是在他怀里静默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