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蓝薬
手脚冰凉着,她怔怔地站在石门之前,想伸出手,却只能碰到冰冷僵硬的石头。
两滴泪滑落了下来。
成仙之后,何尝不会行斩妖除魔之事?
可如今,真斩妖除魔了么?
若真斩妖除魔了,又怎会留不住他。
还有说什么登仙之后自会还他……
“…原来都是假话!”
殷惟郢心里绞痛,好似责难着自己的食言。
她的手在石门上颤抖,
“都是假话…”
泪珠不断滚落。
好像恍惚间蓦然回首,原来她说了那么多假话、那么多空话……
无明离去之后,她心里竟没有一丝庆幸,反而止不住落着泪。
或许某日回想,她会宽慰自己那是兔死狐悲,自己并不是太在乎他。
可这日子里,她只知道落泪而已……
……………………
殷惟郢不知在石门边上伫立了多久。
或许没有多久。
泪水已然远去,脸上挂着泪痕。
一派狼藉的山谷间,传来了些许声音。
那些运送魂魄的赏善司的阴差们面容惨淡。
山谷裂开后,之所以底下会有万鬼奔腾,便是他们的作为,为的便是以这些魂魄喂养破门而出的混沌。
然而,他们看见了石门的紧闭,也看见了那司长杜卫的尸体。
还看见了……关闭石门之人。
“何方道人?!”
一位阴差高举伏魔剑,怒喝一声,
“你因何阻胆敢阻我赏善司?!”
女冠怔怔地转过了脸,脸上泪痕干涸,目光失魂落魄。
她仅仅孤身一人,
桃木剑却缓缓举起。
“太华神女,殷惟郢。”
她嗓音沙哑,一字一句道:
“此行…降妖、除魔、诛邪、镇恶。”
剑锋直指。
不知为何,她那凄凉的话音,让在场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
特别是她名字落下之时。
只是,她毕竟不过孤身一人。
阴差们正欲上前之时。
砰!
一根禅杖破空袭来,刺入到岩地里,顷刻飞沙走石。
“你们是何方妖孽!”
疯经师的身影破开薄雾,瞬间降到了双方之间。
他须发皆张,怒目圆瞪。
在他的手上是马面将军的头颅,仍在滋滋地冒着煞气。
疯经师不知那挺对胃口的小子去了哪里,只是见他身边人遭人围困,此刻飞奔而来。
看见马面将军的头颅,赏善司的人骇然一惊。
只是惊愕之后,便是冲天怒火。
为首的副司长已上前一步,面容肃杀道:
“僧杀道留!”
号令落下,阴差们有的持伏魔剑、有的持勾魂锁、有的持镇邪枪、有的持扶正锏,步步紧逼,竟有斩妖除魔,匡扶正道的架势!
疯经师已口诵往生咒,禅杖举起。
针尖对麦芒的关头,山谷之间,氤氲起了沉沉的雾气。
原是阴冥的薄雾,竟沉重了起来,雾中如有鬼魂跪伏在地。
副司长疑惑间转头看去,紧接着仿佛承受不住剧烈冲击般,浑身战栗颤抖了起来。
满目疮痍的山谷之间,赫然出现了一座华贵的帝王銮舆
远处鬼城的方向,响彻起了马蹄之声。
浓雾深处,黑压压的阴骑,踏着阴风而来,追随着銮舆的方向。
恐惧席卷在了副司长身上,也席卷到了一众阴差之上。
他们双膝颤抖,接着随着銮舆的帘子微微拂起,便齐刷刷地跪在地上,就好像曾跪过成千上万次,跪过成千上万年一般。
銮舆之中,那袭阎王龙袍浮现了出来,漆黑与深紫的双龙交织,争夺骊珠,蔚然大气,浓郁的深紫色泽伴着花纹,便是这样一袭袍子,高立于阴曹地府之上。
“臣等叩见阎王殿下!”
颤栗的话音之间,一个可怕的可能,在副司长及一众鬼差的脑海里浮现。
如今阎王爷出了鬼城。
那就是说…阎王爷他…不疯了……
所以…
副司长的眼眸微微抬起,看向了那巍峨身影。
他的眼睛缓缓瞪大…
倒映在他眼里的那张脸庞,不再是原来楚江王的脸庞。
而是换了一张脸。
一张苍老间流露威严,生来就是九五至尊般的脸庞。
那是大虞先帝的脸!
楚江王此时驾到,疯经师下意识退后一步,但仍然为陈易护住殷惟郢。
女冠好像终于回过了些神来,看向了那主宰一方阴曹地府的阎王爷。
半晌,她的嘴唇嗡动,无不错愕地吐出二字:
“父王?!”
到地府线后期了,尽量合章一更五六千字左右
第351章 想他了(三合一)
地府之外,景王府。
地上一天,地下一年,对于陈易而言一连过去了二十多日,但对于景王府,不过是天空露出一抹鱼肚白。
王长子殷幸不见了。
消息是由看护王长子的奶妈传出来的,接着便传到了一些多嘴仆役那里,传着传着,便到了景王的耳内。
“幸哥儿不见了?”
景王苍老的眉头深深皱起,指尖不安地摩梭着云织的衣袍,面色疑惑而黯然。
王妃款款而来,捧着茶碗走了过来,轻声宽慰道:
“只怕是到哪里去玩了吧。”
景王眉头还是皱得紧,他喃喃道:
“不一样,感觉不像是到哪疯耍了。”
王妃面色如常,似是心里不甚在意,而在景王的眸光里,也是除了困惑以外,没有太多的担心可言。
一夜只睡了一小段时间的景王从王妃手里接过茶水,慢慢啜饮着杯中之茶,思索之后,缓缓交代道:
“让人去找,一个时辰内找不到,那就说已经找到了。”
这话里看似有所矛盾。
只是景王说得理所当然,似乎殷幸走丢并不是多大的事,王府没必要为此搞出翻天覆地的动静。
而面对景王这番话,王妃也没有心急的表现,只是微微颔首,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道:
“王爷是担心有人图谋不轨?”
“若是他自己走丢还好,可倘若有旁人所为,那王府内各处便要多些警觉。
而且不过一个纸人而已,魂魄还在,换一个纸人躯壳便是了。”
景王捧着杯喝茶,接着忽然想到了谁,探头问道:
“会不会是姓陈的图谋不轨?”
王妃这时才蹙起眉头,不住提醒道:
“他是你女婿。”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提起陈易,景王就一阵气恼,心头冒起无名火,冷哼一声:“只怕他把怨仇藏得太深……哎!本王茶碗怎么摔了。”
景王不冷哼还好,哼地一声间抖了抖,茶碗摔到了地上,碎片炸了开来。
哗啦的碎片飞起,刮过景王的指尖,一道细小的伤口露了出来。
“哎!啧。”
景王倒吸一口凉气,看了看指尖上的血迹,接着便吮吸了下。
“哎、哎!擦干净啊,怎么就舔起来了。”
王妃见状,从怀里摸出手帕,快步走了上去,不由分说抓住景王的手,一边擦去上面的血,一边埋怨道:
“跟个孩子似的。”
景王也不吭声,更不反驳,他脑子里这时思考着殷惟郢的事,也不知这一心玄修修道的嫡长女眼下到底怎么样了。
“惟郢也不知怎么想的,竟选这人做道侣。”景王嘀咕着出声,心里沉沉地压着不安,便道:“以后也不知道她要往何处去。”
“成仙去吧。”王妃随意回道,“跟她男人成仙去了。”
景王脸色一寒,冷声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好好,”王妃半数落道:“你是鸡犬。”
景王闻言大怒:“那本王不升天。”
“鸡犬不如。”
……………………………
陈家的院子里。
那一丈来高的屋檐积了雪,此刻天边泛起鱼肚白,是一派银瓦之色,烁烁冒着光,而在门前也积了些雪,不多,想堆雪人也堆不了,只有薄薄的一层,顶多滚一些雪球。
闵鸣来这里有些日子了,这一清早,她洗漱过后,便拿着扫帚出了门,正准备扫去院子里的雪时,转过头却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门槛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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