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仇敌成了我的道侣 第420章

作者:蓝薬

  长剑既出之时,魏无缺动了,本就站在侧面的他骤然踏前,袖口吐出手来,一掌直轰姜尚立,后者回身转剑,行云流水,方才竟是虚晃一招,真正的目的反而是诛杀魏无缺!

  一剑既来,魏无缺并无惊色,双臂一夹,身子往后蜷缩,竟瞬间抱住了三尺剑罡,行步变化莫测,手掌间悬着奇妙的气劲,团如棉花般阴柔,将沛然的剑气笼罩,生生消磨于无形。

  游身八卦掌。

  魏无缺低头看向掌间残留的逸散剑气,眯眼道:

  “果然是杀人剑。

  暴起杀人,更是凶狠利落,你就是唐泽。

  既然如此,不知唐掌门知不知道,袭杀官差,意同谋反啊?”

  此招不成,“姜尚立”瞬间退开数丈,不让魏无缺有缠住剑势的机会,他将剑横立在前,往侧一步,已是彻底靠到了赵彦身侧。

  可赵彦已额冒冷汗。

  他妈的怪不得你这县令有这般身手!

  他妈的怪不得你拼了命都要找孤烟剑!

  如今山同城内,关于孤烟剑的江湖故事早已人尽皆知。

  孤烟剑于昆仑绝巅处悟到一击残剑,赠予上一代昆仑派掌门,然而掌门之子行事宛如东郭与狼,习得残剑继任掌门后,因武功不得寸进,以门派之名向前者索要完整剑谱。

  索要不成,便与他人联手追杀,直至杀到这山同城内。

  而这所谓的“姜尚立”穷尽一切地追寻孤烟剑的踪迹,看似是为了天家着想,可事实上这与他的利益不谋而合。

  赵彦青筋暴起,手里的刀柄都快被攥碎。

  你他妈的唐泽暴起杀人,让老子再无转圜余地。

  老子他妈的想招安,到最后从江湖门派被招成反贼了?!

  魏无缺扫了眼二人,接着转头看向了陈易,

  “可需我出手?”

  他本来没必要这般多此一问。

  寻常人谁会拒绝他人出手相助?

  但那衣摆处斑斑血迹意外地瘆人,让魏无缺极想问上一问。

  很快,他就得到回答。

  陈易抬手道:“不必,我一人足矣。”

  魏无缺把手拢回袖口,退后数步。

  或许陈易心中有诸多考量,但魏无缺也没有问个究竟,他从这短短的回答里,听到极大的杀性,寻常人若见惯了血,多有麻木回避,他却越见越想发泄,好似锋芒毕露的剑,若无鞘制约,难保不是又一个小吴不逾。

  魏无缺头也不回地转身而去,一边思索琢磨,一边下楼。

  他踩着楼梯走到一半时,不禁低语:“还没开杀么?”

  话音刚落,轰地如一声雷震,昂头可见半截身子扎碎地板,血淋淋的绣春刀贯穿胸腔露了出来,抽刀极快,血水飞溅,滴了一滴到魏无缺脸上。他无声别过鲜血。

  果然,

  这就开杀了。

  三楼处。

  一刀捅穿刺客的胸腔,陈易旋即把脸抬起,面向赵彦还有唐泽。

  之所以让魏无缺走,是碍于自己的身份,为免横生枝节。

  而更重要的是,虚与委蛇这么久了,他想杀个痛快。

  方才屠戮砺锋阁刺客之时,杀得快是杀得快,但不痛快。武功差距太大,像是砍在纸片上一样,后者毫无还击手段,按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低端局炸鱼虐菜。

  多没意思?

  血水自刀尖往下滴落,陈易抬刀向前,视线甚至没怎么放在剩下两位脸色苍白的刺客上。

  这三个刺客,说是消磨气力,倒不如说是让赵彦从中看穿他的武功路数。

  换气的时机,刀法里最锋和最钝之处,步伐的转换,手臂挥动的习惯,乃至真气流淌的脉络……善于一击刺杀的赵彦眼睛似鼻孔般大张着,不肯放过每一个细节。

  陈易咧嘴微张,振血之后,寒凉的刀光何其晃眼。

  想看?

  那就让你看个够。

  此时,一位刺客探前冲来,单手把横刀划出一道板正的弧光,刀刃朝前,陈易以刀尖探去,甫一接触,磅礴的气劲竟把横刀生生撞歪,刺客的手臂猛抖,咬牙拧身,另一只手袖口冒出刀身,原来前招是虚,后招是实,这一刀才真正朝陈易脖颈划去。

  陈易笑了笑。

  还挺…花里胡哨。

  然而武道的差距实在太大。

  这暗藏一刀思路不可谓不精妙,可在陈易眼里实在太慢,同时为此招舍弃前刀,可这一刀斩的弧度过大,太过明显,想不注意都难,于是陈易弯身出拳,不退不避,一拳轰碎了刺客的面门,血水在骨碎声间自七窍冒出。

  恰是这时,另一刺客猛地自身后扑来,像是要逮住这出拳契机,一刀毙命,但像背后长眼一般,陈易拧腰旋身一斩,刺客于半空中便断了臂膀,嘶喉尖叫,还没落地,就又见带血刀影迎面。

  哗。

  刺客往前扑着倒去,身体落地时,头也跟着落地。

  头跟身还连着皮,也不知哪个落地更快些。

  陈易手腕一翻,随手振去刀上血水,回身看向了赵彦和唐泽。

  那三个刺客不过是前菜,这两位才是重头戏,至于秦图…这自称交过手的小吏缩在角落里,根本就没人理会。

  赵彦看见那几刀的风采,眼眸凝紧,皱纹拧在一块,他不禁在想若是那时席间就动手,会否胜算更大。

  只是想也无用,血已溅过,刀已出鞘。

  赵彦眸光凝重,脑子里回荡着那每一刀,从中琢磨着只有高手才能捕捉的破绽,而在这时,只见那人提刀朝他们的方向,血珠自刀尖滴落,从下往上勾了一勾。

  仿佛在无声说一字,

  “来!”

  赵彦面目刹那阴厉毒辣,他的指尖攒了些毒水,抹了抹横刀的刀身。

  他朝唐泽看了一眼,开口道:

  “此子妄自托大,杀了他,你我还能杀魏无缺。”

  唐泽面色阴晴不定:

  “好。”

  赵彦回忆起魏无缺方才趾高气扬的官差做派,狠声道:

  “狗娘养的魏无缺!”

  这话略过了陈易,是温酒提胆气,是将陈易视作早已人头落地的死人。

  以二对一,一五品一四品,一个舞刀的四品武夫,早便就把半条命挂在鬼门关了。

  唐泽提剑在前,一步踏出,他并非直走,而是踏着精妙步伐,身形多番变幻,一两步时尚且缓慢,到三四步时肉眼仍然可以捕捉,四五步时却只听见风声过耳!

  绝巅踏云!

  昆仑山高且是绝,山势蜿蜒险要,斗折蛇形,常有数株寒梅屹立绝巅处,若欲赏梅,必如攀岩登高的梅花鹿,踩犄碎岩,穿云破雾,故此得名绝巅踏云,是为昆仑派真传。

  六七步间,唐泽便闪到陈易面前,剑意沛然而起,凌虐的剑气割划衣衫,他如似从云海间破来,递来一剑。

  陈易并没有直斩而过去,而是一刀探去,手腕一翻,刀尖狠力朝剑身上挑,唐泽转瞬又踏一步,竟到陈易身侧,手臂弯曲骤然发力一剑横斩头颅!

  看破那第一剑虚招的陈易,暗道果真虚晃一枪,因此以上挑应对,而非大开大合的斩击,眼下剑锋横来,他顷刻拧身,刀随身势,如地龙翻转一斩而出,细线蔓延而起,劲风为之一停,刀势何其凶悍凌烈。

  唐泽再踏一步,身影再度消逝,细线落到厚墙,如切纸般将墙壁割开两半,起初刀口平滑,随后而来的刀罡劲风卷得崎岖不平,烟尘滚散,裂隙似深深的大嘴,吹过呜呜风声。

  陈易寻觅着唐泽步伐变化的规律,下意识朝左侧斩去一刀。

  猜错了。

  如同梅花鹿左蹬右跳,左蹬不过是为了跳上右侧孤岩。

  唐泽自右后方出现,毫无花哨地直出一剑。

  剑奔如龙,要直接贯穿胸膛,即便陈易反应过来,及时侧身一躲,也是穿碎持刀右肩。

  赵彦眼里闪过精光,横刀都下意识放下了几寸。

  可就在一息间,唐泽双瞳骤缩。

  陈易的左手指尖握着张纸团,抛了出去,气一吹,半空就成了面巨盾,如精钢厚重,锋芒尽露的三尺剑罡与之相撞,轰如雷鸣,巨盾迎剑碎裂成漫天絮纸,但唐泽这一剑亦阻慢数分。

  唐泽面露惊色,像是在问:

  你他妈的会道法?!

  陈易以刀回答他的问题,寒月下匹练刀光扫去,锐利无匹。

  刀剑重重磕在一块,二人身形不约而同地往后退去,因巨盾而弱了剑势的唐泽手腕抖震,虎口渗出鲜血。

  陈易刚连退三步,赵彦就伺机而动,他身形弯低,如水中残蛟觅食,颇有见尾不见首之感,待摸到陈易跟前三步,终于骇然出手,自下而上贯穿刺去。

  横刀上抹了毒,不求一击毙命,只求留下一道伤口。

  陈易提气猛地稳住身形,承受真气倒灌逆流的疼痛,侧身屈肘往下猛砸,狠狠撞向赵彦伸长的手臂!

  手臂瞬间弯曲,赵彦双目瞪大,便是练了横练功夫,臂膀都麻得可怕,险些刀就脱手,他猛然蹬下一脚,迅速拉开距离,另一只手从袖口中探出飞刀,嗖嗖数声,刀光半空烁起。

  他再一看手臂,便见硕大的紫青色淤肿。

  陈易回刀拉开数道弧光,噼啪声响下,飞刀尽数坠地,

  还不待陈易缓气追击,唐泽便绕开身影摸了过去,昆仑派真传轻功绝巅踏云已至九步,便是风也慢他五尺,一剑正朝肋下贯去!

  这一时机抓得绝妙,正是陈易难以应力之时。

  只见陈易左手一伸,像是领死般朝那剑抓去,三尺剑罡杀机凌然,唐泽身随磅礴剑势,要自其掌心将他整个人洞穿!

  左手撞入剑罡冒起层层血痕,剑尖即将贯穿之时,食指中指大拇指猛地一扣,竟生生扣住这骇然一剑!

  唐泽双目瞪大,瞳孔猛缩。

  陈易嘴角渗出一点鲜血,带血笑道:

  “果真残剑!”

  接着指尖用力,气劲震得剑身寸寸断裂,蔓延而去,唐泽惊觉剑碎时袭来剑气,迅速松手,掌心却已割出道道血口。

  比陈易的要更深。

  望了眼满是鲜血的掌心,唐泽从中感受到那更精妙、更完整的杀人剑。

  这就是杀人剑。

  他眸光凝重,回忆起那时奔赴千里求剑,什么为赤诚之心所动,全是江湖上似是而非的传言,孤烟剑将完整一剑传授固然不错,但却只是从门内递出一剑,在地面上斩出剑痕,便让自己自行悟剑,他连孤烟剑的一面都未曾见过!

  跪门外苦苦求问之时,那孤烟剑甚至不曾出声!

  他离开昆仑求剑,何其精诚,一如梅花鹿攀登绝巅,可最后仍然只有一剑。

  思绪一闪而过,唐泽一退再退。

  陈易晃走了手上的血,便见唐泽已退后数步,与赵彦站在一处。

  见他缓缓而来,赵彦嘴唇微动,传音入密道:

  “姜尚立…或者唐泽,事已至此,如今你我唯有拼命一搏,方能觅得一线胜机……”

  说着,还不待唐泽回答,赵彦便已身形微弓,似虎豹拼死搏命模样,横刀朝前,杀手的心念从来果断,他聚气凝神,气势巍然而起,刀光仿佛割开昏暗夜幕,气机聚集于脊背。

  唐泽点了点头,脚步微抬,一掌推去。

  赵彦愣了下,这掌正中他腰间,一点外力涌来,他整个人的身影如点火鞭炮猛窜而出,而唐泽纵身一跃,靠着反震瞬间破窗而走!

  “狗娘养的姜尚立!”

  赵彦嘶吼一声,身形已来不及变化,眨眼便炮弹似杀到陈易面前,迎着他面的,是染得通红的绣春刀。

  横刀与刀身相撞,炸裂出雷鸣之声,刺破耳膜,本就身短的横刀应声碎裂,与其说是斩,倒不如说是砸得粉碎,赵彦身子被斩开巨大的伤口,向后倒去之时,苍白的脸颊还被陈易重重一踏。

  头颅被踩得血肉模糊,重重撞地板上,而陈易已借此助力,朝逃窜的唐泽直追而去。

  身如闪电掠过,陈易便见踏着屋脊疾驰的唐泽,后者步如乘云踏风,那绝妙轻功已踏出三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