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仇敌成了我的道侣 第529章

作者:蓝薬

  “你知不知道,刚才我碰到神仙了,她说要让你来找我,而不是我来找你。”

  “嘿,真有这事?”

  “不然呢,所以我就在那里一边走一边等,还真等到你了。”

  “神仙说的是对的,你就该等我,我找好久了。”

  “万一你找着找着不找了呢?我不就等不到你。”

  书生笑着道:“怎么会?”

  任卉就着灯光看了他一眼,莫名其妙生了气,不满道:“肯定会,譬如我如果老了,你肯定不来找我。”

  殷惟郢蹙着眉,有些难以理解这凡人女子怎么忽然就生气了。

  书生哄道:“别生气,别生气,肯定找你,我把山同城翻开一丈都要找你,你肯定不是真生气。”

  “嗯,我是故意生气,好让你能哄我。”

  殷惟郢恍然大悟,略作沉思。

  原来是这般意思…

  倒可以记在心里,他再来时用上,好让他多看一眼。

  正是这点草蛇灰线,才能伏脉千里。

  殷惟郢暗觉她的手法愈发循不住痕迹,自然而然,道法自然。

  灯火一片隔一片,随着燃烧,橘红渐变成老人黄,并不泾渭分明,遥看去就条多色的线。殷惟郢凭栏独望,暗忖自己如今对付他到底还是要百般心思,落了下乘。

  只是不落下乘不行。

  虽然痴迷得言听计从吧,但若细细思忖,他还是有不听自己的话,一点点。

  殷惟郢想到此处,微摇螓首。

  应是一点点点点点点点……

  花车已经近了,只见高台处空空荡荡。

  街巷两边出了数声惊呼,不知为何,花车每走近一分,就见那连绵的花灯齐刷刷地熄灭起来。

  殷惟郢侧身而去,众人只见一白衣女冠,飘然落在花车之上。

  那一边,书生跟女子仍在细声细语。

  “你以后多些生气,我最喜哄你.”

  书生的话还没说完,忽然,止住了声。

  额上落下一点温热,再抬头去看,

  高台处徐来清风,花灯一排接一排燃起,灯光纷纷洒落,如同一场淋漓细雨,自天边薄云而下。

  只见是那白衣女子彻底摊开画卷,一位灵动小道童便跑了出来,呼地一口气,吹亮了满城灯火……

  道人们的宴席散去。

  宾主尽欢。

  一桩成全有情男女的佳话落在宴后,对于首倡者太华神女,自然是赞不绝口。

  太华山修的太上忘情,忘情成全有情,何其一个奇女子。

  只是殷惟郢对那些赞誉都抛掷脑后,只是想着那对男女,

  倒真是恩爱,不知陈易又会否跟自己如此?

  殷惟郢忽地很想见他,只是他一时半会不会到太华山来。

  不过不怕,他既然来找过她,

  那么她要去找他了。

  不知他有多想她呢?

第505章 该饿杀了你(二合一)

  娲城鬼镇的事暂时告一段落,五猖神的神像重新装点,设入庙中,分别充当牛头马面、黑白无常、文武判官……正如人间县令底下的都头、班头、主簿都是吏员一般,城隍庙里的诸官虽名头极大,但也是由城隍一人任命,不受阴司差遣。如此,一切都已安排妥当,陈易这城隍虚设,娲城中日子照旧。

  对此安排,五猖神自然是感激涕零,他们为这镇子灵验太久,早就想当当不灵验的正神了,野神淫祀要恩威并施,千方百计维系供奉,正神不一样了,围着贡桌四面八方坐着,就有香火奉上。

  尘埃落定后,陈易便和殷听雪在镇上歇息一晚再走,住的依然是李府上的客院。

  殷听雪给陈易念了会书,今日闹了一天,她早就疲乏了,不想被他折腾,于是就给陈易念起词话书。

  词话便是词论、词评的一种方式,历评古今诗词,有的是随笔漫评,有的理论专著,或纪事、品藻、乐律、议论,兼谈诗词作法,递相传授……总而言之,陈易听得昏昏欲睡,眼皮子都半拉下来,而殷听雪乘胜追击,尽量不念诗词,只念评述,不给他听到好诗词打起精神的机会。

  陈易半眯着眼睛看她。

  烛光摇曳一下,殷听雪刚刚剪掉长长的烛芯,转头就见他盯自己看,不禁有点心虚道:“怎么了吗?”

  “没有…就是有些困了。”

  “困、困就快睡吧。”殷听雪就想他睡呢,“不要强撑着。”

  “你上床来,我要搂着你。”

  “哦。”殷听雪应了声,踢下鞋子,刚一爬到床上,就被陈易两手圈到了怀里。

  陈易略微打起精神,想试着谈谈刚才的诗词,便道:

  “‘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真好听。”

  “嗯嗯,李中主的词藻秀丽,意境悠远,不过有偏僻堆砌之嫌,立意也差了些,不如他儿子的词深远。”

  “他儿子…谁啊?”

  “南唐后主李煜。”殷听雪顿了顿,有意识道:“你想想,同样写恨,前者是‘多少泪珠何限恨’,后者却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哦,那比起中主词我更喜欢后主词,就像…就像……”

  陈易困意翻卷,想打个比喻,又一时找不出词来,索性道:

  “比起你惟郢姐我更喜欢你。”

  陈易一边说着,一边把脸往嫩嫩的小肚子上一埋。

  殷听雪下意识打了个哆嗦,接着扭动腰肢,慢慢放松下来,他脸面的触感隔着肌肤传了过来。

  她害臊了,扭了扭腰肢,道:“真的吗?”

  “真的。”

  听到这话,殷听雪并没想象中高兴,她只高兴了一点,旋即又苦恼起来,因她想到,惟郢姐是绝不愿听到这般话的,她想了想道:“不要那么喜欢我…第二喜欢就好了。”这话像是在挣扎脱困。

  陈易圈主了她,迷糊道:“你赢她太多了。”

  “那…我投降。”

  “不许投降。”陈易偏偏不顺着她意来,带笑道:“真以为你想不争就不争啊。”

  殷听雪不说话了,不知是默认了,还是沉默的反抗。

  陈易一时困极,双眸阖上,临睡前还笑着说了句,“此间乐,不思郢……”

  ………..

  睡梦深深。

  像是沉入到温和荡漾的湖水之中,又似乎四面八方空旷无垠。

  陈易倏地睁眼,抬头就见个白发苍苍的老妪坐在远处,低头俯身,转过头跟他看了一眼。

  又慢慢地把头转了回去。

  “喂!”

  陈易一下子精神起来,他分明已入睡,怎么忽然到了这种陌生环境。

  老圣女转过头来看他。

  “我怎会在这里?”

  “今夜是庚申日,你既然入睡,又不守庚申,自然魂魄外溢,”老圣女低着头,像是在翻找着什么,“我随意引导,你便到了这方地里。”

  这话落耳,陈易也明白了情况,天干之庚属阳之金,地支之申属阳之金,庚申日正是人之三尸最活跃的日子,彻夕不眠,道人们往往亦会彻夜修行,以此守住三尸,防止三尸作祟外溢。

  而像陈易这般修行过快,没有守三尸的习惯,自然会导致魂魄外溢。

  不过问题不大,往后注意便是,陈易旋即盘腿而坐,新奇地环视四周,他还是第一回钻进自己的方地里面。

  这尊方地是殷惟郢所赠,里面亭台楼阁、水榭素轩,鳞次栉比地排列,比例又略显巧妙滑稽,轮廓虚幻飘渺,如同进了一处微缩世界。

  陈易回头看向老圣女,慢慢道:“你为了娲城之事见我,不过我同样憋了许多疑惑,何不先说说你知道的东西?”

  经历这么多,娲城鬼镇不再如一团浓雾遮蔽,可仍旧只显露出冰山一角,仅仅余下的脉络,叫陈易摸不清头脑。

  而他猜得到,老圣女这一回见自己,是为了交易,信息的交易,可陈易不会白白交代,他从来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老圣女并未第一时间回答,仍然在埋头翻看着什么。

  这是在消遣他?陈易略一皱眉,等候片刻后探头一看。

  泛黄的书皮上印着几个字——《玄观艳记》。

  老圣女看得津津有味,“唷,年青人喜欢这东西。”

  陈易:“……..”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怒道:“我都叫祝莪别把秽书乱塞给我,她偏偏不听,夫纲不振,这安南王妃真是缺管教了!”

  老圣女旋即侧脸抬头,扫了他一眼,满是皱纹的脸上挤出呵呵来。

  陈易脸不红心不跳,一副大丈夫敢作敢当、不作不当的模样。

  就这般僵持了许久,见没能把握主动,老圣女终于阖上了书,开口道:

  “你想问的事,无非娲城的隐秘,更无非那被称作菩萨的僧人。”

  “既然你知道,那直说便是。”陈易顿了顿道:“我跟祝莪,从来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老圣女审视地凝望了陈易一阵,许久后道:“你口口声声说你跟祝莪同舟共济,却好似雾中人,难保她不是被你骗了,我不能信你。”

  陈易并未急于开口,只是回以凝望。

  “不过…”老圣女略作斟酌,接着道:“他们口中的那叫菩萨的僧人…..在我那年头里,只有一个人被这么叫过。”

  “是……”

  “菩萨剑,曾与许齐争锋相对的无相禅师。”

  陈易眯起双眼。

  无相禅师,是已消弭江湖十多年的名字,恰好,鬼镇的出现也不过十多年。

  虽说江湖易老,千秋不到,许多武林传说也不再为人称道,然而,相较于一念纤尘吴不逾已成了过去的符号,无相禅师仍是当今世人津津乐道的名字。

  只因昔年江湖之上,曾有二十年时间,菩萨剑与真天人南北各立天下第一,是为并立的武道顶峰,二人亦曾交手,最后却不分胜负。

  正因如今真天人许齐横压天下武夫难抬头,天下第一当之无愧,所以曾与之齐名的菩萨剑愈发熠熠生辉。

  而无相禅师突然消弭江湖,不知所踪,更叫江湖中人为之叹惋,留下传说无数。

  陈易当然记得无相禅师,当年尚在京城时,菩萨剑的法衣于合欢宗横空出世,不仅为合欢宗最后的香火带来灭顶之灾,而最终得到无相禅师法衣之人,不是别人,正是秦青洛。

  ……….

  安南王府。

  新年前后是人流最多之时,又不设宵禁,难免暗流涌动,每一日,王府上都会收到许多信件谍报,祝莪不在,便由秦青洛亲自审批。

  案桌前,细笔耸动,在一行行字迹边上落下一字一句,秦青洛自正午批到晚上,未觉困倦,人有欲望之时,往往都不会困倦。

  何况蟒蛇意欲吞象。

  秦青洛笔耕不停,许多谍报密折都可按惯例行事,只有少许需要细心留意,停顿片刻,略作考量。

  而当她捻到一封新信时,沉吟许久。

  信是自寅剑山寄来的,相隔久远,所以豆大的灯火把她悬而未落的笔影拉得极长。

  待片刻后,硕人似觉可笑,便嗤笑着展开信笺。

  刹那,北地粗粝的草纸擦过指腹,有细微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