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仇敌成了我的道侣 第574章

作者:蓝薬

  还不待陈易反应,东宫若疏便痛苦地嘶嚎起来,

  “疼!好疼啊!”

  她面目狰狞,身躯不由自主地抽搐,仿佛经受撕心裂肺地剧痛。

  陈易马上回过神,抬手一身,便将东宫若疏的魂魄自躯壳中唤了回来。

  东宫姑娘的魂魄脱离躯壳,心有余悸地喘了好几口气,陈易不解其意,疑惑地摸了她的身躯,隔着衣裳感觉到些许异样。

  陈易揭开手腕衣袖一看,

  肌肤上已生出了稚嫩的羽毛……

  …………

  “此事…便是小道也没办法。”

  张生真叹了口气,缓缓道:

  “道友把小道的能耐看得太厉害了,小道虽会点缝尸招魂的伎俩,但这些都是小术,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山洪爆发时,张生真及折刀派武夫虽拔腿就跑,短短时间内也走不远,陈易以天眼去寻,把张生真给寻了过来。

  原以为哪怕不能招魂归来,也终能有所进展,可把其中情节一说,后者便只能摆手表示无能为力。

  “为何招不回魂?”

  “不是招不回魂的事,而是这些羽…”张生真抬手朝地上的东宫若疏一指,“凡魂如何能入仙躯?”

  还不待陈易反应,一旁的东宫若疏就惊道:“我成仙了?”

  张生真听她那不甚在意的语气,不免不知作何表情,只得苦笑道:“姑娘的身躯确是仙躯无疑,而且还是极上古之时的仙躯,传说百世不腐,吹毛为剑,足有经天纬地之能,与如今天上仙人大相径庭,是为古仙。”

  与东宫若疏的茫茫然不同,陈易倒吸一口凉气,心底浪涛翻卷,上古年间,人鬼神共处世间,得到成仙者极少,不过彭祖、赤松子等等寥寥人名见于经册之中,据陈易所知,那时并无天庭存在,这些古仙是在人间与天地同寿,绝非如今所见的仙人可比。

  而之前墓穴所见的尸仙遗骸,并不是殉葬者,而是陪葬品,他们无疑就是古仙的遗蜕,纵过了成千上万年,亦未被岁月磨灭,仍有驱鬼招魂之能。

  陈易在惊讶,东宫若疏不一样了,她在恍然大悟原来自己这么厉害。

  半晌后,陈易回过神来道:“这样一来,岂不是她再无回归躯壳的可能?”

  “碰见这等异事只能另寻肉身…咦…姑娘的情况…….”

  张生真发现什么,忽露惊叹目光,此时黄昏日暮,东宫姑娘的脸颊上笼罩着层薄薄的淡金光晕。

  如似佛光。

  单眼望去,东宫若疏脑后似有光晕,眉目沉凝,紧阖的眼眸流露着无与伦比的宁静,似匠人们粗雕出神韵的像。

  张生真惊道:“这可是圆轮金光,非有德者莫有!唐朝武则天篡位,就是伪称自己是转轮法王,在臣子们面前前伪造此等金光,她没有平天下之功,就宣称自己有服天下之德,正应了那句天下有德者居之。虽然我们这些后人都知道这是假的,可当时的人可是深信不疑。”

  “也就是说,”东宫若疏疑惑道:“我也可以篡位?”

  此话一出,张生真原本为之一震,甚至几欲顶礼膜拜的心情便打消得无影无踪了,老道士缓过神来,只能打了个哈哈。

  陈易额上黑线,低头扫了东宫若疏脑后的佛光一眼,他依稀记得东宫姑娘曾被灼骨梵音所困,因此卡在六品境界迟迟不能跻身四品,他也问过其中缘由,据她所说,是曾有一云游法师将半身功力传授给她,她固然是占了便宜不错,可自那以后都要经受灼骨之苦,亟需骊珠化解。

  没想到阴差阳错,竟在这里给东宫若疏留下一线生机。

  “不必管她,道友继续说吧。”陈易开口道。

  张生真收拢了下惊讶,掐指算过后,继续道:“姑娘虽然意外成了仙躯,但是由外而内,这佛门的圆轮金光却是因姑娘一身功力,则是由内而外,二者虽不至于水火不容,却也彼此相冲,谁也奈何不了谁……倘若、倘若…让佛光再兴盛几寸,说不准‘落羽回人’,但不好说…不好说……”

  张生真喃喃了好一会,面色好奇又纠结,最后只能轻叹一声道:“以我的能耐,说不准这其中妙理,只能请你们另寻高明,或许…龙虎山当代张天师有办法。”

  陈易微微颔首,虽说术业有专攻,张生真擅缝尸招魂不错,但对于这种名不见经传的野道而言,想要寻到良方还是太过强人所难了。

  不过他能指出一条思路来,亦是一桩不小的收获。

  “如此就谢过张真人指点迷津了。”

  “哎哟,折煞我也…不敢在道友面前当‘真人’,对了,有一事我不得不提醒一句,

  张生真露出回忆的神色,好一会后,慢慢道:“之后路上,公子切记万分小心,如今姑娘身躯,无疑是古仙之遗蜕,这等仙躯举世罕见,唯有以古法羽化成仙者才有,传说全真教大仙丘处机便是如此,他仙去后,遗躯埋在白云观,也就是丘祖殿,丘祖殿大殿中间摆放一‘巨瓢’,也叫‘瘿钵’,此‘瘿钵’是一千年古树的瘿瘤,丘处机的遗蜕就埋藏于‘瘿钵’之下。

  千百年来,无数心怀不轨的龙蛇虫鼠惦记这瘿钵仙躯,或偷或抢或夺,乃至围攻丘祖殿,哪怕丘祖殿家大业大,也不堪其扰,最终请得天上祖师示意,开掘瘿钵仙躯,此仙躯一出,当场就有九人得度化飞升成仙,尔后又有九人入殿,再化成仙,如此三回过后,再有人入殿,却是错过机缘,只见遗蜕化成蝴蝶离去,满院异香……

  小道之所以说这故事,只想提醒道友小心谨慎,需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是让人得知又有遗蜕仙躯出世,怕是防得了一万,防不了万一。”

  听到此言,陈易心念微动,从后者表情中觉察到什么,问道:“道友怎么说得这般清晰?”

  张生真停顿片刻,苦笑了下道:“小道不才,正是错过机缘之人。”

  ………….

  送别张生真,二人互执一礼,便要就此分别而去。

  陈易忽地道:“道友且慢。”

  张生真停住脚步,不知何故。

  陈易缓缓道:“难得有缘相识,忘了报上自己的名号,我姓陈,名易。”

  张生真先是略做回忆,而后滞涩了片刻,颤起声音道:“你便是那…那个陈千户?”

  “便是那被天下通缉的陈千户。”

  张生真不能平静,双脚都在轻轻打颤,几回都欲言又止,但旋即又想到陈易的举止,便意识到哪怕是个魔头,也绝非胡乱杀人之人,最后艰难地点了点头。

  陈易露出笑颜道:“还望张道友为我传下名号了。”

  张生真一怔,旋即恍然大悟道:“了然。”

  随后,他转身离去,身形逐渐隐没在了昏暗的天色之中。

  陈易吐出口气,返回原来的地方,看着这地上东宫若疏的身子,陷入到沉思之中。

  东宫姑娘飘到陈易身边,跟他一块沉思。

  陈易侧眸扫了她一眼,道:“你在这想什么?”

  东宫若疏反问他道:“那你在这想什么呢?”

  “我在想怎么处理你的身子,不能放进方地里,怕是要一路背过去。”

  “哦,我也在想怎么处理我的身子,不能放进方地里,怕是要一路背过去。”

  陈易叹了口气,跟这笨姑娘交流这些真是个麻烦事。

  话又说回来,这么大的身子,背在背上很难不让人觉得异样起疑心,得需隐藏装饰一番才行,陈易略做思考,眼下最好的办法,便是寻口棺材过来,把东宫若疏的身体装进去,再背到背上。

  届时披麻戴孝一番,便跟背棺回乡丁忧的孝子无异。

  ………

  烟雨朦胧。

  茶馆内,沿窗而望,山清水秀,自是风景形胜之地,依稀可见滕王阁屋檐瓦片一角,与天地风雨混融如一,白衣女冠迎风品茶,一举一动皆有逍遥之意。

  身侧女子则如一倩鬼影。

  林家小娘无论何时何地,皆是面露忧色,一眼便知她是个独守空闺的寡妇,便是一天烦忧一件事,也总该烦忧腻了,可她偏偏天天重复烦忧一件事,就永远不腻。

  连她的婢女秀禾都对此颇有微词,只是碍于主仆之别,并不好说。

  这一路南下以来,她虽然不着孝服,但衣着本就不华丽,得知即将要见陈易,反而又戴起了孝服,殷惟郢见她不能争锋,愈发满意。

  这样才好,陈易不会不喜欢她,也不至于喧宾夺主,有林琬悺在侧做陪衬,便更显得她这体察人心,国色天香。

  当下已入江西,离龙虎山不远,路上听闻寅剑山剑甲携徒赴龙虎助剑,殷惟郢便有预感,陈易定然也会赶赴龙虎山。

  她太了解陈易了,他就是个离不开色相的性子。

  这样也好,不必刻意去寻,能够碰巧遇见。

  而且从天而降,定然能叫他两眼放光,如见天人。

  此番手段,委实高明,殷惟郢美眸里掠过流光,远眺水波渐平的湖面,哪怕身在此地,亦有一览众山小之感。

  只是流光掠到一半,略微停了下来。

  殷惟郢眉头轻蹙,远处街巷间,行人渐稀,笼着溟溟薄雾,有一独臂女子自烟雨间款款而来。

  虽不合称,可她心底互现一句名词,

  天下英雄谁敌手?

第540章 二女(二合一)

  殷惟郢脸色沉凝。

  虽临龙虎已近,在这碰到这独臂女子,断不能以“碰巧”简简单单两个字来归因。

  果不其然,烟雨朦胧间,独臂女子直上茶馆,待殷惟郢回过神时,她已推门而入,来到面前。

  林琬悺微微一愕,长自深闺的她或多或少知道剑甲的传闻,只是认识并不全面,还来不及福礼,周依棠已越过了她,径直走到殷惟郢面前。

  女冠如临大敌。

  她断不知如何与这寡言少语的女人相处,更遑论周依棠修道甚早,更为通玄真人,又是陈易师尊,于她而言,应是师者如母的存在,恭而敬之应是最好。

  可偏偏陈易这人眼里无甚礼法,而且好色入命,与这剑甲早就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一腿。

  而且二人间情丝绵绵,如故剑情深,殷惟郢又如何看不出来?

  三位夫人间,殷听雪不足为虑,唯有此人,才是自己彻底掌控陈易的绊脚石。

  既然如此,那她怎好低人一头?

  思绪万千而过,暂无定夺,殷惟郢神色平静道:“许久不见,你怎会在这里?”

  “刚才见了你师傅,知道你在这里。”周依棠回得清淡。

  “特意见我一面?”殷惟郢捧茶推了过去,“有失远迎啊。”

  周依棠毫不客气地接过茶水,仿佛殷惟郢奉茶理所应当。

  情绪微有涟漪,养气功夫不错的太华神女对此不著一词。

  修罗场?

  她殷惟郢素有雅量容人,绝非斤斤计较之流,虽有不适,也不至于争锋相对。

  何况二人再不亲近,也算相识姐妹,过往京城里,也没有不愉快的时候。

  待周依棠将茶碗放低,殷惟郢漫不经心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周依棠不回答,而是反问:“你知不知道这一趟为何要南下?”

  殷惟郢顿觉莫名,但还是道:“我师傅携我一并拜谒龙虎山。”

  周依棠闻言似有所悟,微微颔首。

  女冠正欲再问,周依棠却忽然道:“殷惟郢,你天资最高,机缘却是极差,故此坎坷曲折,以致于你往往办小事在行,大事上却事倍功半,既然如此,还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不要想去独当一面,道之无所不在,甚至屎溺,你既志于长生大道,便自小处入手,切莫好高骛远,方才是你的正道。”

  殷惟郢眸光起伏。

  这番话语无疑是真知灼见,乃至暗合殷惟郢如今的心意,过去她是有几分眼高于顶,可周依棠突然这么说,叫人直觉莫名其妙。

  殷惟郢疑惑道:“你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只见周依棠屈起一根手指,指向林琬悺道:“不做,好过多做。”

  敢情是在摆前辈的谱子唬人。

  殷惟郢岂是能被轻易唬住的主,连陈易都唬不住她,她旋即不咸不淡道:“谢过指教。”

  “她为何要跟你过来?”周依棠粗略地扫了林琬悺一眼道。

  殷惟郢忍了又忍,按捺下去,清声道:“不过携伴出游,我自有定夺,有劳您费心了。”

  “哦?”周依棠语调玩味。

  殷惟郢不动声色,接着,她注意到独臂女子眸光忽动,似在计算着什么,最后眼帘微垂,似轻叹一声“罢了”。

  周依棠回过头道:“方才的话,只是劝你由小见大而已,你听也罢,不听…也最好听,我不是你师傅,跟你其实也没有瓜葛,言尽至此,不过是点拨一晚辈而已。”

  这话说得……

  殷惟郢柳眉暗蹙,对独臂女子以前辈之姿好一番指点,二人同日成婚,却半句好话都不给,真是岂有此理。

  既然如此,既然…你能摆前辈的谱,她又如何不能摆大夫人的谱?

  “再谢过指教,”白衣女冠漫不经心问道:“听说你同陆英一并南下,她骑鹤下龙虎的故事,如今可是引为一桩美谈。”

  “有此表现也是应有之理,她当袭我苍梧峰衣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