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蓝薬
控制住群臣后,林晏领着陈易来到一处厢房。
厢房内,林琬悺在一旁点着茶水,她默不作声,只是为两人点着茶水。
“陈千户,一切就拜托了。”
林晏拱手道,
“眼下只消你去控制住东厂,那么此次义事必然能成。”
陈易像是心不在焉,目光飘忽,大体在林晏身上,偶尔飘到林琬悺上。
林家小娘姿态仪容大方端庄,眉目天然温顺,陈易总觉她姿容单薄,盯紧她额头,总算知道缘由:少了梅花妆,雪似的香额若添上三点梅花瓣,她原本单薄的姿容将一下丰富起来,不然的话,除非盯着她某处五官细看,一旦整体看,就会感觉她的姿容是孤零零的。
林琬悺被陌生男子时不时地扫两眼,耳根微红,心生厌恶,直觉此人荒唐无礼,表面上仍默不作声。
陈易转过眼看向林晏,道:
“公子计划得不错,只是…光靠东厂,可不一定能让那妖后还政退位,她手里还有西厂、还有喜鹊阁。”
林晏闻言神色闪烁,托出道:
“我自然并非有勇无谋之人,早在半个月前,禁军西营便答应共举义事,而两个月前,南方的安南王就已应了我的请,誓要让妖后退位。若果计算不错的话,安南王已经领兵到了虞咏城,七日内便能抵京。”
陈易闻言点了点头,连安南王都请动了,看来林府这次势在必得。
安南王镇守大虞以南,乃是大虞唯二两位异姓藩王,麾下有三万精兵。
连以诗会为名将百官齐聚林府,又请动禁军西营与异姓王出兵,还勾结三大妖之一的驴头太子,最后派自己去掌管东厂,既把握政治力量,又把握军事力量,林府这一次的谋划不可谓不精细。
“林二公子,我只有一事想问,此次义事…真是林阁老的意思?”
陈易发问道。
“陈千户既然有此问,那么我以诚相待,此事与家父无关,乃是我的一己私愿。”
林晏有意拉拢,眼下四下无人,他和盘托出道:
“妖后祸乱朝纲、为非作歹,我林家为朝廷内外呕心沥血,她却想飞鸟尽、良弓藏!如今家父尚在,她就重翻相国案。襄王是前车之鉴,若不把握这次机会,等到家父一死,林府就将重蹈覆辙!”
陈易微微颔首,却并未被林晏慷慨激昂感染。
林晏见此,意识到问题的关键——陈易受过太后的恩惠。
于是,他将一个秘密脱口而出:
“陈千户,你有没有想过,太后为何要用你?”
“你的意思是…”陈易挑了挑眉毛。
“你可曾听过…晋国陈氏?”
林晏问道。
陈易当然听过晋国陈氏,接着他立即意识到一丝不对劲。
林晏缓缓挑明道:
“庆盈十六年,西晋攻打我大虞落咏城,城中老少妇孺尽数屠戮,其中包括了…安家一族本宗。
陈千户,太后起用你,并非是因你公忠体国,乃是因为你是她仇家,而她要用仇家不日之后,灭掉晋国陈氏满门!以此报血海深仇!”
陈易听着这番话,面色终于有了变化,微微眯起眸子。
林晏觉得,这个真相足以让这千户全然倒戈,
只是不知为何,他隐隐感觉到几分的不确定。
“也就是说,她跟我有…血海深仇?”
陈易缓缓问道。
成了!
林晏攥住拳头,
自己说动了这见风使舵的西厂千户!那妖后命数已近…
荷塘之上,周依棠似乎感知到了什么。
“动作很快。”
殷听雪疑惑地看了看周依棠,
“什么动作?”
“逼宫。”周依棠随意道:“林府要逼宫太后。”
殷听雪听到之后,愕然地呆了呆,
“他们怎么敢…逼宫那妖后……”
接着,她意识到什么,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是。”周依棠没有否认。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知道?”殷听雪不住发问道。
“因为…我也身处其中。”
独臂女子清淡道。
这是她与玉真元君谋划的其中一步。
她会得到斩三尸后的陈易,而玉真元君会得到一位明悟何为真正太上忘情的亲传弟子,她们都会…各取所需。
听到独臂女子的话,襄王女就是再蠢,也知道周依棠的来历绝对非同凡响,再加上她只有一只手臂,她的身份便不言而喻了。
“你、你是…你肯定是…”
殷听雪有些语无伦次,她惊觉她梦到过这女子。
“道号通玄。”
独臂女子淡淡道。
纵使有所预料,可殷听雪仍旧为之骇然一惊。
缓过神来后,殷听雪不住在心里委屈地骂起陈易。
那个恶人!
他招惹谁不好,为什么要招惹寅剑山剑甲?!
殷听雪很想把陈易揪着耳朵揪过来痛骂一通。
她试着想了想,发现更可能是陈易揪她耳朵欺负一通…吓得她顿时不敢想下去了。
“该送你回去了,我在你身上留了一道剑意,会护你周全。”
听到周依棠的话,殷听雪想到了她按在自己头顶的那一下。
原来那时候,剑甲把剑意留到了她的身上。
“谢谢…”殷听雪感激道。
“不必,只是看在他的份上,他在乎你。”
周依棠轻声道。
殷听雪闻言有些受宠若惊,但想了想后又放宽心来,
接着,她想到了什么,出声道:
“你能不能再给一个人留到剑意?”
“为什么?”周依棠蹙眉。
“陈易也…在乎她。”
说着,殷听雪转过身,朝岸上指了一指。
那女扮男装的英气女子映入眼帘,周剑甲面色一沉,寒声道:
“怎么还有一个?”
她愈发觉得,他这三尸…不得不斩。
第71章 不得不关心
“相公,那个人…看我的眼神不正。”
陈易走后,林琬悺终于忍不住道。
那西厂千户的目光在她身上扫来扫去,对于一位出身书香门第的女子而言,委实是难以招架。
林晏出声安慰道:
“娘子不必担心,此事过后,林府与他将并无往来。”
“并无往来?”
小娘困惑道。
林晏怎会看不到那人的肆意,只不过当时只能忍气吞声,如今听妻子抱怨,目光一冷道:
“眼下我们急需东厂助力,所以才对他极尽拉拢,等到日后事成,自然无需再用。”
听着丈夫的话,小娘却有些忧心忡忡道:
“相公,不是我没有信心,只是太后把持朝政多年,还得小心谨慎…更何况古往今来清君侧之事,成少败多,为这堵上全部身家,不值得。”
林晏听见,便开口反驳道:
“那妖后把持朝政多少年?我们林家入内阁已经二十多年了!先帝用我们的人,那妖后也要用我们的人,为什么妖后想走狗烹就走狗烹,良弓藏就良弓藏?难道就看我们是忠臣、是良臣,活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既然要用我们的人,凭什么我们不能清君侧,凭什么我们不敢行霍尹之事?!我林晏肩担起林家,就要当高官、又要做孝子,就要清君侧!清走朝廷上的定安蠹虫、清得那妖后还政退位,要让天下人知道,士人一怒远远不止血溅十步,远远不止天下缟素!”
林晏越说越激动,双目泛红,嘴唇颤抖,半晌他看见妻子关切的目光,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他平复了下心情缓缓道:
“家父最看重我,不止让我当家主,甚至还想我也一并成仙,要我自小练童子功,所以这些年来不能碰你,委屈你了,还让你娘家嚼舌根,等以后家父升仙,等我们正式圆房,看他们还敢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林琬悺微微颔首,露出一抹微笑,她像是同意丈夫的话,却又不开口,这种暧昧的赞成是女子当好贤妻的修禊,她生来就是个过日子的人,有个温暖的家便好了,别的都不放在心上。
故此,她从来都对丈夫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林晏伸了伸手,想碰一碰她,可最后,还是收回了手,他怕一时忍不住,这些年应父亲的要求,他连碰都没碰过自家娘子,只能把她视若不可亵渎的珍宝。
片刻,他温声宽慰道:
“你们女人家忙好家内事就好了,至于那陈千户,你不必担心,我自会为你做主,何况他还如此轻薄你!
他在太后手里是一把刀,在我这里也是一把刀,刀不好用的时候,自然有人杀他…”
“相公…那人是谁?”
……………………
“什么,我来杀陈易?”
游胥瞪大眼睛问道:
“真的假的?”
殷惟郢淡漠道:
“自然是你,景王府与林府的高手都要去对付喜鹊阁、大内高手,应对压阵皇宫的喜鹊阁主,只剩你可以杀他。”
游胥笑出了声道:
“你们让我当了这么多年的谍子,最后要我去杀一个难杀的人?”
游胥直觉好笑,正要摆手,却听见一句话。
“他杀了你的徒弟,你不想报仇雪恨么?”
白衣女冠话语平淡得可怖,
“黄六清是你白柳派被灭门二十年后收下的唯一一位真传,他断了你山门传承,你就这样毫无怨言?”
游胥眼眸微眯,握刀的指节肉眼可见的泛白。
良久后,他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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