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蓝薬
“你们是?”
见老人似乎无敌意,陈易停了下来,拱手道:
“在下西厂千户,陈易。”
“什、什么西厂?大吴圣上新立的衙门吗?”
少女不解道。
听着少女的话,陈易同样不解。
“大吴圣上?什么大吴圣上?”
“还能有谁,当今圣上啊,姓孙,讳权。”
少女大大咧咧地说道,也不顾忌。
陈易顷刻觉察不对,反问道:
“敢问两位姓名?”
老者乐呵呵道:
“贫道名王表,至于她,先生可称她为纺绩,我们受圣上所托,于五湖四海间寻觅长生仙法。”
这一回,连殷惟郢也为之一惊,
“王表、纺绩?他们是…魏晋时人?”
她记得不错的话,孙权欲求长生之法,效法秦始皇屡屡派人寻仙,其中最著名的便是王表,据说王表与其婢女,具有沟通山川神灵之能。
“魏晋?什么是晋?”
纺绩不解地问道。
陈易转过头,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你可知现在几年?”
“自然是大吴太元元年。”
纺绩自然而然地回答道。
王表觉察出一丝不对,正欲开口,殷惟郢却先道:
“不,如今是大虞黄龙三年,与三国之时,相隔近一千八百年!”
王表和纺绩都僵在原地。
随后,可怕的一幕发生了,只见十二岁少女纺绩的个头转眼间就比老人高出几寸,接着,脸上马上横生皱纹,随后背部逐渐弯曲。
她正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变老!
转瞬之间,原本的十二岁少女已经白发苍苍,垂垂老矣,她想说出什么字时,嘴唇一和,到底死去。
她老死了。
而一旁的王表呆愣当场,良久吐出二字:
“蹉跎。”
随后,他双腿一弯,倒在地上,也老死了过去。
陈易悚然地看着这一幕,接着当他们走过去时,那两人的血肉都迅速地萎缩、消散,只剩白骨,不久之后,白骨也没有了,化成了阵阵粉末,飘散在地下暗河之中。
两人都仿佛在那一瞬之间,承受了上千年时光的磨砺。
如此一幕,让陈易想到了传说中的烂柯棋局。
这两个人停留在此这石碑面前如此之久,难道不知道烂柯棋局的故事吗?
很快,陈易就想到了答案。
烂柯棋局是晋朝的故事,而这两个人,是三国时期的人物。
面对两人的死,陈易感到惊愕,殷惟郢却面无表情。
“你…没有感觉么?”
陈易下意识问道。
“不过咎由自取,谁让他们道法未成就主动闯入地宫。”
太华神女淡淡道,她抬起脚,走近石碑。
陈易朝石碑望了过去,只见那石碑刻画着一男一女两神,代表一阴一阳,合二为一,是为太极之鱼。
而在石碑之上,刻着一行苍劲玄奥的古字,如有磅礴大势:
【何勤子以屠母,竟死分竟地?!】
这一行古字不知历经了多少年光阴,却仍然能从字里行间看到诗人的对苍天的质问:夏启何以弑母?!
陈易沉浸在这字迹带来的震撼之中,他隐隐捕捉到什么大道,正欲进一步领悟之时,周身窍穴却燃烧般的剧痛!
太后所下的奇毒!
之前陈易修炼上清心法之时,便感受到奇毒的阻碍,而现在要明悟大道之际,奇毒亦是突然灼烧全身。
陈易吐出一口血,目光却渐渐恢复清明。
“艹,险些就像王表一样坠了进去,没想到这奇毒…还让我因祸得福。”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不敢再看那些文字。
陈易抬起头,看见一旁的殷惟郢,面呈祥和之色,似冥冥感悟大道。
石碑上的文字,逐渐与殷惟郢看到的龟甲相互交织起来。
古往今来,无数人为夏启弑母而不解,屈原更作《天问》,朝上天发问,为何夏启分明是孝子,却要将涂山氏杀而戮之?
无非是为了“大道”二字!
大道因禹娶涂山生子而不安宁,却因涂山生启而再度安宁,
再度安宁的实际上并非涂山生启,而是大道早已预知未来,明白日后夏启必定屠戮其母,
一生一杀,多则溢,少则圆…
骤然之间,太华神女心里升起明悟,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涂山氏生出了启,天道多出了一条生命、一个“余”,所以启杀了涂山氏,损了一条生命、填补了天道的“不足”。
“原来如此,我悟了!”
她沉入大道,愈发太上忘情,愈发…忘我……
第84章 他在乎几个?
“禹娶涂山,上帝不宁,夏启弑母,上帝复宁。”
殷听雪紧跟着周依棠的身后,听着这剑仙似的人物轻吟着什么。
“你在讲…夏后启杀他娘亲的事?”
她不由问道。
夏启为大禹之子,上至天宫,自天帝那里得了《九辩》《九歌》,是为贤主,却又残杀了他的母亲,将其尸骨分尸后,抛掷四方大地。
“不错。”
“这跟陈易有什么关系?”
殷听雪不解。
“斩三尸,夏启弑母,是在斩三尸。”
周依棠缓声说着,多年的谋划始终深藏于心,眼下唯有这懵懂无知的襄王女可以分享一二,
“大禹治水,三次过家门而不入,夏启身边唯有涂山氏,涂山氏将之养育成人,其中感情可想而知。”
殷听雪听得有些迷糊了,她不太懂山上这些修行法门,
“既然如此,他不是很爱他母亲么?”
“正因如此,所以夏启弑母之后,悲痛得无以言说,因此断绝了他的杀心,斩去了中尸。”
周依棠如此解释道。
“你这样斩陈易三尸的话,难道把他的娘亲找来了吗?那太可怕了。”
殷听雪摇头哀叹道。
周依棠没有回话,心却道:
他是域外天魔,这世上哪里有他的娘亲。
走过一段路,深入地宫深处,能听到湍湍流水声,是地下暗河,来到暗河前,殷听雪看见水里有什么或蓝或绿的在飘荡,像萤火虫似的,周依棠告诉她,那是夏民的魂魄。
“闵姑娘在哪?”
殷听雪出声问道。
“现在带你去看,不久之后,陈易就会找到她。”
说着,周依棠踏过架在暗河上的石桥,殷听雪跟了过去。
在幽暗的环境里走了不知多久,殷听雪被剑甲带到了一处洞穴前,她隐隐约约听到里面的呼吸声。
接着,殷听雪便看见闵宁躺在洞穴的最深处,双目阖紧沉睡着。
看见她安然无恙,殷听雪稍稍松了口气,虽然她们拢共也没见几次面,可殷听雪知道,她是个好人,而且还曾经想把自己带离陈易的魔爪,也劝说过陈易放了自己。
“他倒是眼光好,竟攀上了日后的武榜第七、春秋剑主。”
周依棠单手托下巴道:
“还是我的争道之人。”
殷听雪听得一愣一愣的,她就听懂一个争道之人,所谓“争道”,原意是指棋路相争,套在剑道之上,便是指两个顶尖的剑手争锋相对,决一胜负,证得真正的剑道。
“你要跟她分个你死我活么?”
殷听雪捻了捻袖子紧张道。
“不必,剑道是死的,剑道上的人是活的。”
周依棠清淡道:
“我周依棠的剑,就只为杀人么?”
殷听雪听到这话,不住多了几分倾佩。
看着闵宁,殷听雪想到了什么,下意识问道:
“你跟陈易是什么关系呀?”
“我是他师傅。”
“师傅?”
殷听雪好奇起来,寅剑山不是不收男徒弟么。
接着,她听到了更加悚然一惊的话。
“他欺师灭祖。”
周依棠语带恨意。
殷听雪吓了一跳,欺师灭祖可是个很重的词,自儒家圣人以来,世人皆讲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若无父母,师傅就是父母,而剑甲说陈易欺师灭祖,他难道没把剑甲当作父母看待么?
越是细想下去,殷听雪就越是觉得陈易可怕,简直视伦理纲常为无物。
她就是…要跟这样一个可怕的人共度一生么?
殷听雪苦起眉头来,正准备继续问些什么。
“此间事了,我要带他上寅剑山,你去不去?”
周依棠却先开口道。
“带他去寅剑山,那可不是离开京城了吗?可是…”
殷听雪说过不再逃了,她自然会跟着陈易,可是她无论怎么样,都不想离开京城,这里还有她的银台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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