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晨星LL
作为魔王学院的优秀毕业生兼成熟的亡灵法师，罗炎自然是一眼就看穿了她研究中的致命缺陷——尤其是关于灵魂缝合的理论，那完全就是巫妖的灵魂升格仪式的翻版，而且是一千年前那个旧版本的翻版。
这无疑是自杀。
不过相对的，罗炎也从笔记中获得了大量关于学邦内部课程、知识体系的第一手资料。
和地狱无法学习圣光魔法一样，学邦的魔法师同样没法自由地探究灵魂领域的知识，于是只能另辟蹊径，从神学的途径寻求符合圣西斯教义的解释。
也正是因此，“圣能学派”在灵魂领域反而是走在灵魂学派与精神学派前面的。
这位赫卡杰林，正是一位隶属于圣能学派的学徒——师从贤者候补，乌里耶尔·阿克莱教授。
当他翻到笔记最后的几页时，动作停了下来。
这里的字迹又恢复了些许清秀，似乎是赫卡杰林在精神稍微稳定时写下的。
她以回忆的口吻，记录了一些她从导师那里听来的知识，而这其中更是包括了学邦最前沿的研究方向——“虚境”。
“……导师在一次实验时无意中提及，学邦的最高机密，是关于世界之外世界的探索。他告诉我们，我们的世界除了脚下的大地，还有大地之外的大地，那里被称之为‘虚空’。在虚空的面前，我们就像井底的青蛙，树上的秋蝉……我们的一切在它面前都不值一提。”
“虚空中并非只有混沌，在无尽的混沌之海间隙，还存在着许多相对‘无害’的异界位面，而我们很可能只是其中之一。”
“学邦的魔法师不敢公开讨论这件事情，但他们都很默契地认同这一点，他们在虚境中看到了许多没见过的东西，有水泥做的盒子，有燃烧的飞箭，也有面目狰狞的行尸走肉，又或者坐在银色帆船里旅行的蜥蜴……无论那里是战争还是和平，无论是繁荣还是凋敝，无论有没有人，他们将这些没有被圣西斯眷顾的位面统称为‘虚境’。”
“我的导师说到兴奋之处，告诉我们，他们最终目的便是试图打开通往这些‘虚境’的稳定通道。虽然我们的肉身可能无法穿过那扇门，但我们可以从中学习并领悟这个世界所没有的全新力量体系，以此来弥补甚至突破‘灵魂等级’这一天生注定的桎梏……”
笔记的最后，赫卡杰林似乎也有些兴奋，仿佛回忆起了那个与前辈们一同追寻梦想、探索虚境大海的峥嵘岁月。
即使变成怪物的她已经回不去了。
“……引领这项研究的正是圣能学派的乌里耶尔·阿克莱教授，我昔日的导师……我恨所有人，但没有恨过他，是他带领我推开了通往真理的大门。哪怕有一天我的灵魂燃烧殆尽，我也希望他的学说能在这片土地上绽放光芒，让我们的心血不至于化作无足轻重的尘土。”
罗炎合上笔记，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敲击着。帐篷内魔法灯火的光芒，在他眼中闪烁着浓厚的兴趣。
“……没想到学邦的魔法师们的野心，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庞大。”
他们不只是在研究魔法，居然在试图撬动整个世界的规则基石。
地狱的恶魔们在传送门技术上走得很远，但帝国的魔法师们居然已经开始探索“异世界”了……虽然他们的肉身似乎过不去。
现在唯一不确定的是，虚境的那一头到底是同一片星空的另一颗行星，还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宇宙。
这或许能帮助他认识卡奥行星的本质。
“悠悠，这趟旅途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第356章 雪原之上的试炼
次日清晨，当罗炎来到“冒险者之家”的门口时，菲尼克、伊拉拉和巴雷特三人早已等候在那里。
友人离去的伤感似乎已被对未来的坚定与期待所取代。他们的眼神中少了一份天真，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觉悟，似乎要将昔日挚友放下的那一份坚持带在自己身上，替他走下去，完成进入学邦的梦想。
虽然罗炎觉得，他们大概是自己把自己感动了，那个叫里奥的小伙子是真看透了才走的。
“科林先生，早上好。”菲尼克主动上前，精神看起来比昨日好了许多。
罗炎语气温和地说道。
“早上好，看来你们恢复的不错。”
菲尼克腼腆笑了笑。
“还行吧……已经是最后一程了，不打起精神来可没法把剩下的路走完。对了，莎拉小姐呢？她没和您一起？”
罗炎点了下头。
“她在收拾行李，我们先去，她会在那里和我们汇合。”
菲尼克了然点头，接着说道。
“对了，你吃过了吗？如果还没有，我们可以等您用完早餐再出发，那儿地方挺偏的，没有吃饭的地方。”
罗炎婉拒了他的好意。
“我已经用过早餐了，如果你们已经准备好了，那就出发吧。”
“行！听您安排。”
菲尼克干劲十足地走在了前面带路，一行人不再多言，一同朝着学邦的方向走去。
穿过混乱嘈杂的旅行者营地，他们一路向东翻过了一座丘陵，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这里是龙牙山脉之东，传说中的北部荒原，茫茫一片的雪地看不到边际，与远方的沼泽连成了一片。
而在雪原的边缘，则是罗德王国的边境处，以及学邦的魔法师们临时扎下的营地。
这里的一切都与鹰岩领截然不同。
数十顶制式统一的白色帐篷，在雪地上整齐划一地排列着，地面被魔法清理得干干净净，看不到一丝泥泞。
几位身穿朴素灰色法师袍的学徒，正操控着漂浮在半空中的柔和光球，为清晨的营地提供照明。
他们手中的羽毛笔在附魔的纸张上唰唰唰划过，为前来报名的学子们登记信息。
整个过程安静，高效，并且充满了秩序感。
学邦的风范在这里可见冰山一角，那是一种建立在魔法之上的、超然于世俗的严谨。
“科林先生！这边！”找到报名点的菲尼克兴奋地挥着手，将罗炎和一众队友们招呼了过去。
一行人排进了长长的队伍，跟着那一张张虔诚而忐忑的脸，朝着决定命运的帐篷缓缓移动。
轮到菲尼克等人时，一位看起来颇为严肃的魔法学徒头也不抬地问道：“姓名，来历，意向。”
在菲尼克回答前，他先凑到罗炎耳边，低声解释道：“科林先生，这只是填个意向，不用太在意。学徒的考核是双向选择，就算我们通过了笔试和面试，最后的录取还是要看哪座法师塔的大人愿意收我们。”
罗炎了然点头，眼神示意他赶紧报名，别光顾着自己，把负责登记的魔法学徒给惹恼了。
那张脸明显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菲尼克挺起胸膛，语速飞快地报上了自己的志愿：“菲尼克，来自罗德王国，意向大贤者之塔！”
他身后的伊拉拉紧接着说道：“伊拉拉，罗德王国，意向星辰学派之塔。”
巴雷特则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拘谨地说道：“巴雷特，罗德王国，意向……附魔学派。”
三人报完名迅速退到一旁。
终于轮到罗炎，他那从容不迫的气度几乎是立刻引起了旁边一位负责监督的助教的注意。
这家伙不像是个菜鸟……
不过那助教毕竟没有神格，看不见一个人的灵魂究竟几斤几两。于是，他也只是多看了罗炎两眼，并没有将疑惑写在脸上，更没有多说什么。
倒是旁边正在休息的学徒瞧见，低声窃窃私语了几句。
“这家伙是个贵族吧……”
“贵族？贵族怎么会没有举荐信？就算是公国的贵族也有吧……”
“也许是哪个衰败了的贵族家庭的子嗣，这类人倒也不少，总想着凭借一丝魔法天赋，在学邦出人头地，来振兴家族……呵呵，我看他们走错了地方，想建功立业和发财应该去新大陆，这里是追求学术的地方！”一名学徒揶揄地说着，直到旁边的助教眼神飘来，才紧张地闭上了嘴。
罗炎见状在心中笑了笑。
看来学邦也是个等级森严的地方，和圣城倒也没什么区别，只是换了一个寻常人认不出来的皮肤罢了。
登记完成后，负责书写和登记的学徒，面无表情地给每人分发了一枚刻有数字的木牌。
“考试在三天之后的清晨，这是你们的编号，记得保管好，遗失不补。”
菲尼克紧张地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随后带着身后的队友转身离开了报名点。
拿到了考核的“门票”，四人跟随着人流，跟随光球的指引，穿过营地，来到了一片无比开阔的雪原。
当他们抵达时，眼前的景象让菲尼克三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成千上万名来自奥斯大陆各地的年轻人，已经黑压压地聚集在了这片雪原之上！
所有人都怀着同样紧张与激动的心情，等待着那场决定他们命运的考核拉开帷幕！
“居然有这么多人……”伊拉拉脸色微微发白，紧攥在胸前的右手一阵冰冷。
她本以为旅行者营地里的那些家伙就是全部了，没想到真正的“卷王”们早就来这儿等着了。
巴雷特同样咽了口唾沫，接着紧张地看向了菲尼克。
“接下来呢？我们是在这儿等到三天后……还是先回去？”
作为两个年轻人的头儿，菲尼克皱眉思忖了一会儿，最终咬牙做出了艰难的决定。
“在这里扎营！”
三天之后这儿的人只怕会更多，不如趁着现在人少，先找个好位置。
据说学邦的笔试可不仅仅只是做题那么简单，上一次考试，不少人连题目都没看到就输了。
说着的同时，他偷偷看了科林先生一眼。
罗炎倒是不怎么在意，反正他可以冥想打发时间，三天对他来说一晃眼就过去了。
“不急，反正就三天而已，等等吧。”
正巧这时候，一辆奢华的马车停在了路边，驾车的莎拉披着黑色的斗篷，向他微微颔首。
罗炎向她点头，随后在一众小伙子姑娘们羡慕的眼神中，踏入了那辆一看便造价不菲的马车里。
“不可思议……那马车上居然一片积雪也没有。”巴雷特忽然注意到了不寻常的地方，忍不住惊叹了一句。
“你以为呢？那辆马车用到的木料，比你身上的魔法装备加起来还贵，”菲尼克低声说道，“这位科林先生的身份可不简单，不过既然他没打算告诉我们，我们还是别打听了……过来帮忙，还有伊拉拉也过来，咱先把帐篷弄好，趁着现在还没下雪。”
“好。”巴雷特紧张地点了点头，连忙跟在了菲尼克身后，朝着一旁的树林子走去了。
他又不傻，早看出来这位科林先生的身份不简单了。
只是不知道，这位先生是罗德王国哪个大家族的孩子，又或者是从罗德王国之外的帝国来的。
……
三天的等待漫长而煎熬，没有了里奥，三个年轻人没法从雪原上逮着野兔，只能用干巴的面包将就一下。
伊拉拉不止一次犹豫，要不要去找科林先生寻求帮助，然而想到那个冷若寒霜的漂亮女侍卫，她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求学者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将边境外的雪原彻底变成了一片由帐篷和人海构成的黑色海洋。
菲尼克的决定是明智的。
虽然这片荒原足够广袤，但并不是所有的地方都适合扎营，那些来晚了的人要么厚着脸皮和其他人一起将就着挤挤，要么只能站在很远的地方。
一些人来到了罗炎的马车旁边，试图寻求一片庇护之所，但都被莎拉冰冷的眼神劝退了。
空气中充满了紧张压抑的寂静，数万名来自奥斯大陆各地的年轻人聚集在此，没有人高声谈笑，只有风雪吹过原野的呼啸，以及人们因激动和焦虑而共同谱写的、无声的心跳。
终于在第三天的清晨，当众人的毅力和耐心都快被消磨殆尽时，异变终于从天边传来。
先是一阵穿云裂石的尖锐鸣叫，刺破了雪原的寂静。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只见数十个黑点从东方的云层中出现，并以惊人的速度向下降落。
“是狮鹫！！”一名年轻人惊叫着呼喊，而他的话音刚刚落下，旁边又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叫。
“不只是狮鹫……那是巨龙！？”
正在看书的罗炎微微抬了下眼皮，看向窗外的天空，随后又将视线挪开了。
这群没见识的小子们显然没见过真正的巨龙，那种尖嘴猴腮像蝙蝠一样的玩意儿分明是翼龙。
两者血脉的差距，就像泽塔人和甲龙族一样大，完全就是像而不同的两个物种。
就在众人错愕目光的注视下，数十头神骏的狮鹫和翼展惊人的翼龙组成的骑兵队如利剑般俯冲而下！
它们降落在雪原四周的指定区域，利爪扑在地上，掀起巨大的雪浪！
每一头巨兽的背上，都骑着一位身穿各色华丽法师袍的法师，他们手中高举着代表各自法师塔的旗帜。
这波澜壮阔的登场，让雪原上的年轻人们爆发出一阵阵惊呼，与圣城皇家竞技场上叫好的年轻人一模一样。
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大地开始轻微地震动，起初像是远方的闷雷，随后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沉重！
只见在雪原的尽头，一台台高达十数米的巨型魔能构装体，迈着撼天动地的步伐缓缓走来。
这些由黄铜与岩石构成的巨人，每一步都让大地为之颤抖。它们胸口的湛蓝色魔晶，如同星尘般闪烁着耀眼的魔法光芒！
而它们的肩膀上，同样站立着来自不同学派的法师团队。更不可思议的是，它们在沼泽地上竟是如履平地，没有陷进泥坑里！
就在所有人都为这钢铁洪流一般的景象而震撼不已的时候，璀璨的黎明忽然黯淡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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