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椿溟.
“大人说的是。”
文森特不敢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满，医学会已经许诺于他，通过仪式让他的生命发生“进化”，成为名为“死徒”的长生种。
贪欲如同旺盛燃烧的热焰一般，用诱惑的火舌舔舐着他激荡的内心。
两人离开了停机坪，进入电梯之中，在安排人手搬运物件之后，他们要前往甲板层下方，关押初代圣女星之玛利亚的地方。
文森特回想起星之玛利亚的失控异状，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大人，仪式的举行若想不被人旁观，顶层的套房也满足条件，为何要选择在这里？”
带着面具的医学会代理人，声音意味深长，“卡戎，获得长生你就满足了吗？就打算抛弃你信仰的圣女了吗？”
“这……”文森特低下头不敢回应质问。
上世纪的时候，他确实是忠心耿耿拥护圣女的骑士，他们满怀朝气在极地寻找神国之门。
但是他的勇气却在真正远航之前消失得一干二净，文森特害怕冒险，只能眼睁睁看着圣女和同僚探入险地。
后来果不其然，圣女遭遇了恐怖的意外，血统被污染。文森特亲眼目睹渐渐失控龙化的星之玛利亚，亲手将之关押起来，只是把她当做用于吸引投资的招牌。
“单纯而软弱的长生只是受人宰割的羔羊，卡戎，唯有成神才能让人彻底脱离一切危险境地，胆小怯懦之人，也可能称霸世界！而成神的实验容器，全赖你的圣女啊！”
“成神……”文森特被这一番话说得心动了。
第266章 没逝的
暖阳洒在葡萄牙里斯本的优良港口周边，复古格调的葡式建筑在山城内鳞次栉比的展开。
盛夏带来的超常日照，令这里的日落时间延迟到了晚上9点之后，哪怕是已经很晚但依然阳光明媚，这番场景让一时间没能倒过来时差的苏晓樯打着呵欠，靠着扶手走下了轮船。
她是趁着暑假来到这里看望母亲这边的娘家的。原本打算拉着苏父一起来，但是日理万机的煤矿老板依旧没空，不顾身体日常加班的行为被苏晓樯一顿批评。
苏晓樯觉得，自己不行就换成拉上母亲一起来劝说一下，老爹上次体检的状况可不怎么好，加上他还长期应酬猛猛灌酒，长期下去身体铁定遭不住。
正巧最近表姐玛丽安娜·桑托斯难得发信过来，说是他们家有了什么喜事，希望苏晓樯妹妹过来一起庆祝一下……
她有些奇了，到底会是什么事情啊，神神秘秘的，还非要见面了才能说……
“晓樯！”
苏晓樯走入人群之际，很快就有一位金发的女性西洋面孔挥手高呼，尽管对方肯定提前练习过汉语人名的发音了，但是苏晓樯听着这个奇怪的语调还是忍不住想笑。
“表姐！”苏晓樯用葡语回应，但是就很快看到她的表姐玛丽安娜奔跑过来，对着自己的面孔凑近了脸庞。
苏晓樯轻巧的微微侧身躲开，表姐这么做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而是葡萄牙流行的亲人之间的贴面礼仪。
虽然这边亲友很流行这个，但是苏晓樯自忖她和娘家的亲戚日常来往不多，实在适应不来。
玛丽安娜发觉苏晓樯的灵巧身手反应，惊了一下，但也不尴尬，“走吧！车已经准备好了。”
两人开启了去往桑托斯家的路程。一路上玛丽安娜说苏晓樯可惜是来得太晚了，错过了里斯本的圣安东尼奥节，不然就能看到整个区的彩带、迷迭香和康乃馨装饰，还能在街头尝到烤沙丁鱼和绿酒。
苏晓樯摆摆手，自己也没法早来——再早的时候她还没放暑假呢！
不过路上两人的嘴巴也是没停过，玛丽安娜买了肉桂粉蛋挞和一些沙丁鱼小食品给苏晓樯填填肚子，顺便清醒精神。
下车之后，两人步入一处散发古老气息的庄园，终于到了娘家的苏晓樯忍不住开口询问，“表姐，到底是什么事情神神秘秘的，需要在这里当面说啊？”
“嗯……”玛丽安娜犹犹豫豫了一会儿，本欲说明，直到走到正门的时候，遇到一位正装老人的时候，忽然紧闭了嘴巴。
“外公！”苏晓樯规规矩矩的叫道。这位皮肤皱巴巴的老人名为阿方索·桑托斯，苏晓樯母亲的生父，这片庄园的主人。
“是晓樯啊，你母亲贝亚特丽斯人还在公司，恐怕还要在日落后回家。”
外公阿方索摇摇头，“贝亚特丽斯和你父亲苏建南都是一个样，有了工作就什么事情都抛诸脑后了，也不知道当初这两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苏晓樯感觉自己笑不出来了，这话说得好像她是出生于“一场工作之余的意外”一样。
玛丽安娜倒是小心翼翼的问，“那我可以和晓樯说那件事吗？”
阿方索看了一眼，“说吧，我们这事情能成，说不定也是和晓樯有关系。”
他掏出一封信，“你也一起看看吧，这真是咄咄怪事，居然连枢机主教都寄信过来了。”
玛丽安娜取过来摊开一看，果然是教堂正式发文用的拉丁文，“……诶，居然是真的啊，晓樯也被提到了。”
“枢机主教？”苏晓樯听得一头雾水，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啊？
“其实是这样的，”玛丽安娜酝酿了一会儿说，“晓樯，你相信这个世界上，其实是有各种传说中的怪物的么？”
玛丽安娜虽然发觉苏晓樯有些功夫傍身，但应该还是个没见识的普通人。
“……”
苏晓樯沉默了一下，表姐的话语勾起了她的回忆。在某日的夜晚，她亲眼目睹了那些可怕的人首蛇身怪物。那种东西绝不是普通人所能对付的东西，也不存在于大自然的多样化动物品种里面。
然后，她侥幸的活了下来，被一个红发的男人所救。
她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后来倾尽全力也找不到他的信息，就好像那个人和那天的事件一样，被无形的重重迷雾封锁了，有一层看不见的障壁阻隔了苏晓樯多余的好奇心和探究心理。
苏晓樯自那天之后就开始自发习武，但是她仍然不知道这样的程度，能不能对付……不对，应该是能不能在怪物的面前多挣扎几下。
以她的性情，面对世事一向是勇敢无畏的，然而面对这种不被常人所理解的怪物，苏晓樯还是感受到了茫然无措。
难道自己没有那个红发男人一样的神奇力量，所以自己终生，都无法在那种怪物面前产生反抗之力吗？
“我相信。”
“你可能不信……诶？”
玛丽安娜心说你怎么不按套路发言？……哦对，晓樯年纪小应该还处于爱幻想的年纪，所以相信倒也说得通。
“好吧好吧，相信就好说了，那我给你解释一下所谓的世界真相吧……”
于是乎，苏晓樯听着表姐的解释，龙族、混血种、秘党、圣堂教会……她越听，眼珠子越瞪越大，合着这个表面世界之下还有一个隐藏的“里世界”？
怪不得苏晓樯每次想要查某些信息，总是莫名其妙的半点结果都没有，合着里世界这帮人联合起来把普通人完全蒙蔽了，把全世界民众耍得团团转？
不对，就算是这样，自己母亲娘家这边的桑托斯家族，不是也知道吗？母亲表姐外公你们原来也在有意瞒着我？
“……这不是有意的啦，”玛丽安娜不好意思的说。
“要知道混血种……就是那种有稀奇血统的人并不少见，但绝大多数人的浓度达不到觉醒的标准，就比如我们家族，从爷爷辈开始就无法觉醒，这样下去就要沦为普通人，没资格参与那边世界的事情了。”
我们的家族没落了？
苏晓樯脑海闪过了这样的想法，接着又听玛丽安娜说：
“之前说了要庆祝的事情，其实就是这个，据说圣堂教会招收培养擅长作战的信徒成为‘代行者’，他们比起血统更注重才能天赋和信仰。”
“幸运的是，前不久我被选上了！”
“这样啊，恭喜表姐！”
“不不不，我感觉还是沾了晓樯你的光，”玛丽安娜挥了挥手里的信件，“不知道为什么，新来的塞万提斯枢机主教特别提及，晓樯你感兴趣的话，也可以破例获得代行者的训练法……”
虽然没进入圣堂教会，还不清楚里面的规章制度，但再怎么说，给一个还没加入的新人，外加一个亲戚如此优待，都有点照顾过头了。
就算表姐这么说，苏晓樯也想不通自己有什么被特别看待的理由。
“这么好的吗？那我是不是明天开始就可以去……”
“你们高兴得太早了。”外公阿方索忽然说。
“仔细看看信件后面的内容，有塞万提斯枢机主教携来的最新消息，最近教区不太安宁，里斯本的乡村，还有其他西欧地带都出现了人口失踪事件，有的地方发现大量干尸，疑似被吸血怪物肆虐过。”
“枢机主教估摸着忙着这些事情，抽不出空照拂你们，到时候，你们最多只能拿着信件到教会领取修行法，教会现在人手紧张，也没可能安排专人指点你们，要么你们自己看着练练吧。”
“啊？怎么这样……”玛丽安娜看完信件后面的内容大失所望。
“那就自己练呗，怕什么，表姐！”
苏晓樯颇有兴致。
她之前练武的时候也被武术师傅夸练功天赋奇高学得很快，所以很好奇这个世界的真正修炼方法是什么模样。
“那也太没效率了吧，自己摸索的话……”玛丽安娜眼睛一亮，“对了晓樯，正好你来了都没来得及招待你，明天咱们规划着去旅游吧！”
阿方索皱眉说，“忘了我刚说的话了吗？现在外面不太安宁，别看这整个西欧没什么大新闻，但那些是被当地的组织压下去了……”
“哎呀没事的！”
玛丽安娜说，“我直接问贝亚特丽斯姑姑能不能安排个豪华游轮票子，咱们趁着天热直接去北极旅游！吸血鬼总不会光顾杳无人烟的北极吧？”
第267章 白之月月姬
“如果天空是阴天的话就好了。”
“如果能够早点后悔就好了。”
“如果他没有骗我的话就好了。”
“如果我没有失控的话就好了。”
“以及——如果你不要回来这里的话就好了。”
瑞吉蕾芙没来由的感觉躺在冰冷的棺材里，万事万物空空如也宛若虚妄，她历经一片漫长而虚无的等待后，仿佛听见有人在梦境中对她说出了一番话。
究竟是谁？
瑞吉蕾芙逐渐进入一片荒诞的梦境，她在那里看到了大得惊人的白色圆月，上面半轮占据了一边的天空，另外半轮沉在地平线以下，她站在荒原上遥望白之月，一股疯狂的念头促使她向月亮奔跑、跳入其中，像是要投入母亲般的怀抱里。
“瑞吉蕾芙，瑞吉蕾芙。”
声音还在耳边继续，令她停下奔跑的脚步，那份声调和语气越发耳熟，那份回响越发清晰。
“……快逃吧孩子，去南极！那里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不要回来了……不不，一切都已经太晚了！地上的一切都要被漂白了……”
是祖母（星之玛利亚）！玛利亚祖母的声音！
瑞吉蕾芙的脑海里盘旋的各种记忆猛地活跃起来。
自年幼的时候起，瑞吉蕾芙就十分熟悉玛利亚祖母的声音。
那个时候的星之玛利亚还保持着人类的外表，她接触瑞吉蕾芙以及其他克隆体们的时候，对待她们像是照顾孙女们一样，拉着小手给孩子们讲游轮与大洋之外的世界里的许多故事，所以瑞吉蕾芙管她叫做玛利亚祖母。
那个时候还有许多其他克隆体，按照文森特的说法，她们都不如瑞吉蕾芙来得完美。
所以像赫尔薇尔、奥尔露恩这样的劣质克隆体，需要锤炼武艺并在之后担任文森特的侍卫来发挥价值，而圣女瑞吉蕾芙依旧肆无忌惮，她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听着玛利亚的故事想象和好奇外面的世界。
后来有一天，星之玛利亚忽然不见了，文森特欺骗瑞吉蕾芙说她已经死了，但是瑞吉蕾芙后来在甲板层下面找到了被囚禁的玛利亚。
那时候的玛利亚就已经失控，她的人体开始彻底坍塌，然后血肉膨胀、骸骨增殖，鲜艳的血脉如同树枝一样，向体外延伸攀爬在钢铁船舱内。
当着瑞吉蕾芙的面，玛利亚表示了后悔，她后悔于仍旧相信文森特还像当年一样如骑士一般呵护她，但看清真相之后才发现，文森特满口谎言，他只是视星之玛利亚为工具。
所以，玛利亚希望得到瑞吉蕾芙的帮忙，阻止文森特，将所有的这一切埋葬，埋葬在文森特一直以来的目标——当年他们极北之地苦苦追寻的神国之门内。
但是这一切还没来得及如愿发生，瑞吉蕾芙就被一个自称麦卡伦先生，又或者代号奥丁的男人带走，以出乎意料的方式实现了，女孩个人逃出游轮去往外界的梦想。
可惜奥丁的做法和文森特没什么两样，她连外面都没见着几眼，就被封印在一片黑暗之中。
现在，瑞吉蕾芙又再次听见了玛利亚祖母的声音，她不明白祖母为什么要特地告诉她不要回去？祖母提示“太晚了”的含义，又是什么……
瑞吉蕾芙忽然想起来，自己一人逃脱了，可是祖母还被困在那里无法解脱。祖母一定是预见了自己的回归行为才加以劝阻。
可是祖母她为什么不说清楚，即将发生什么？这片巨大白月的梦境和所谓的“漂白”，又是在表达什么意思呢？
“瑞吉蕾芙！瑞吉蕾芙！”
短促的叫喊声在耳边炸开，完全失去了祖母的温柔，瑞吉蕾芙在惊惶中以为是祖母发觉自己不听劝告而发怒，但紧接着睁开眼，才发现是赫尔薇尔、奥尔露恩，两个人穿着奇怪的女仆装，脸色不善的看着自己。
“瞧瞧！我们的圣女终于醒来了，枉我们天天检测体征状况，生怕圣女得了癔症或者陷入了植物人般的长眠，结果呢？我们的圣女好像睡得挺香？”
赫尔薇尔依靠在棺材板的旁边讥讽道，语气里面夹带了几分怨气，似乎她没少被夏弥指使干活儿过。
奥尔露恩也在接话，她费劲的给圣女大人铺了柔软舒适的床垫和羽绒枕头，结果瑞吉蕾芙也是真给面子，一觉睡了好些天！
“是啊，圣女大人好像做了一个美梦，嘴里说着梦话‘祖母！祖母！’你难道还是不能脱离大人，没有其他人陪伴就哇哇乱叫的三岁小孩吗！”
“算了算了，别跟她计较了，咱们还是赶紧报告给大人吧？他肯定会对你感兴趣的，”赫尔薇尔的语气酸溜溜的。
可恶，她也好想进步啊！凭什么瑞吉蕾芙一上来就有如此的公主级别待遇？
“你们在说什么呀？”
瑞吉蕾芙从软乎乎的垫子上起身，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是睡在棺材里，而是一片充满少女气息的卧房里，“这……怎么可能，那个男人居然改变想法，不打算囚禁我了？”
瑞吉蕾芙还以为自己在奥丁的手上呢。
“哈哈哈！”赫尔薇尔看见瑞吉蕾芙一脸懵的模样，快意的几乎笑出声来，一边的奥尔露恩也忍不住露出笑意，显然是在嘲讽瑞吉蕾芙的胡乱猜测，打算捉弄她一番。
瑞吉蕾芙眉头蹙起，她和赫尔薇尔、奥尔露恩由于以前的地位差距，关系并不太好，现在她们似乎仍旧没有忘记这一点旧怨，打算迁就到自己身上来？
但是就在她企图反驳呛她们一下的时候，这两女仆忽然神态紧张起来，下一瞬，房门被匡的一声打开，一个相当漂亮的女孩竖着眉毛脸色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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