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白滚滚
“走到那个公园附近时，应该已经五点多了吧，我听到两个男人在大声争吵，我不想惹事，就加快脚步走过去了。”
“那两个人的样子，还有体型，”林秀一追问道，“你还记得吗？”
松田丈太郎闭眼想了想：“一个身高和我差不多，大概一米八左右。另一个……”
他张开手掌，大概比了比，
“要稍微矮上半个头，至于相貌……”
松田丈太郎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懊恼，
“我根本就没在意。”
“早知道这样，”他突然握紧拳头，声音里充满自责，“昨天我就该上前劝阻的。那样的话，或许就不会出现命案，我今天也不用遇到这么多的事了。”
“第一，这不是你的责任，”林秀一宽慰道，“第二，已经发生过的事，再后悔也没用，你还是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忽略的细节没告诉我们吧。”
“是！”松田丈太郎坐直身体，用力点头。
接下来的一路，他都在努力回想当时的情况。
但就像他说的，当时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根本没在公园多停留，又怎么可能注意到其他细节。
警视厅的两辆警车很快就来到了文京警署。
大田警官早已等候多时，看到林秀一等人进门，他的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弧度。
“大驾光临啊，各位。”
伴随着阴阳怪气的语调，大田警官随手将几个文件袋丢到桌上，
“这就是案件的全部资料了，我们吃过的剩饭，就交给你们了。”
说完，不等鲛崎警部回应，大田警官就转过身，大步离开。
“抱歉，”文京警署的署长搓着手走过来，“大田这家伙的脾气……一直都是这么臭。”
“不过这个案件，”署长疑惑道，“也确实很清楚啊，都有人指证松田丈太郎当时在案发现场了，还有再查的必要吗？”
鲛崎警部面无表情地拿起档案袋：“按照你们现在掌握的证据，你敢把它交给检察厅吗？”
日本号称刑事定罪率高达 99.99%，从这个数据来看，日本的警察和检察厅都异常能干。
可事实上，定罪率能高达 99.99%，全都是因为警察和检察官之间的默契。
检察官害怕起诉的案件出错，会导致自己受到牵连，于是就只起诉那些证据充足、证据链完美的案件，其他证据不足的，一律发回警署重新调查。
警署这边为了避免发回的案件过多，也和检察院形成了默契，没有把握的案件，要么根本就不予立案，要么便将案件烂在警署里。
鲛崎警部对此心知肚明，署长干笑了一声，也不再提这个话题，又闲扯了几句后，便告辞离开了。
“走吧，”松本警官环顾四周，文京警署的警员，对他们这几个不善之客，都投来冷漠的目光，“这里明显不欢迎我们。”
……
回警视厅的路上，林秀一仔细翻阅文京警署的调查资料。
死者名叫武田大和，资料上的照片显示他是个面容刚毅的男子，眉骨处有一道明显的疤痕。
和松田丈太郎一样，武田大和也是个职业拳击手。
只不过比起打进决赛、事业一帆风顺的松田丈太郎，武田大和就要惨得多，虽然也在东京奋斗多年，却始终徘徊在二三流选手之间。
法医报告显示，死因确实如大田警官所说，是头部遭到重击导致大脑损伤死亡。
除此之外，死者身上再无其他伤痕。
武田大和的身高与松田丈太郎相仿，如果后者刚才说的话属实，那么凶手很可能就是那个和武田大和争吵，矮半个头的男人了。
“这个人，”林秀一将武田大和的照片递到后座，“你确定不认识吗？”
第310章 做假证的证人
松田丈太郎接过照片，仔细看了一会后说道：“好像有点印象，可能之前在比赛时见过吧，但认识确实算不上。”
林秀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续翻阅剩下的资料。
目击者名叫小村秀司，就是他证实松田丈太郎出现在案发现场。
坐在后面的松田丈太郎探头看了眼林秀一手里的资料，在看到这个名字后惊讶道：“这个小村秀司我认识！他和黑木刚志是同一个拳馆的！”
“你确定？”林秀一猛地转头。
“嗯！”松田丈太郎肯定地说道，“我和黑木刚志交手多年了，对他还有他拳馆的人都还算熟悉。”
“这么说，”鲛崎警部从后视镜里投来惊讶的目光，“你可能是被陷害了？对方故意让你卷入案件，这样就参加不了今天的决赛……到时候冠军就是黑木刚志的了？”
松田丈太郎却出人意料地摇了摇头，他深吸一口气，表情坚定地说道：“应该不会的，黑木这个人我了解——”
说到这，他嘴角浮现一丝怀念的笑意，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
“我们打了十多年，他宁可堂堂正正地输，也绝不会用这种下作手段的。”
“有些人经常是表面一套，背面一套，”鲛崎警部摇了摇头，“就算是熟识的朋友为了利益都有可能背叛，更不要说是对手了。”
“你说得或许有道理，但我还是相信黑木！”松田丈太郎依旧坚持自己的看法。
“在小村秀司的证词里，”林秀一手指轻轻点着资料上的一行字，“只说了在公园见过松田丈太郎，并未提及他与死者有过接触，或许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
警视厅搜查一课办公室，
鲛崎警部带人去找人证小村秀司了，他显然认为松田丈太郎是遭到了对手的陷害。
松本警官重新给松田丈太郎录了一份笔录，弄完后回来，林秀一也已经研究完了文京警署的资料。
“怎么样，有线索吗？”松本警官随手将笔录本扔在桌上。
林秀一取出一张现场的照片，指着尸体身上的衣服：“你看死者衣服上的这几处污渍。”
“领口处的这些金黄色？”松本警官凑近照片，眯起眼睛仔细查看了一下，“可能是衣服脏了吧，这不是很正常吗？”
“根据验尸报告上的描述，这些是机油的污渍，”林秀一分析道，“它们集中在领口，很可能是凶手揪住武田大和的衣领时，蹭上去的。”
“也有可能是自己弄上去的啊？”松本警官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武田大和是个拳击手，”林秀一摇了摇头，“平时生活工作应该很少和机油接触的。”
“说不定是他修车的时候，刚好蹭上的呢，”松本警官猜测道。
“他的上衣除了领口这里，”林秀一指着照片上的尸体，“其他地方都很干净，真要是修车，也不可能只把衣领蹭脏了吧。”
“……这倒也是，”松本警官点了点头，突然来了精神，一把抓起桌上的外套，“我现在就去调查武田大和的人际关系，重点寻找其中经常接触机油工作的人。”
“凶手能将死者一击致命，力气应该很大，”林秀一提醒，“他从事的工作，很可能是体力活，比如说修车工之类的。”
“知道了，”松本警官答应了一声，迈着大步离开。
文京警署的调查报告简单得离谱，或许是因为小村秀司的证词，让他们认定松田丈太郎就是凶手，便对其他问题——比如说死者的人际关系——都没有进行深入调查。
眼见从调查报告中看不出什么，林秀一便站起身，准备去走廊里透透气。
搜查一课办公室里的警员，几乎各个都是老烟枪，整个办公室里那是一个乌烟瘴气，呛得人眼睛发酸。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刑警这份工作劳心劳神，有时候只能靠抽烟来提神。
林秀一前世的工作环境和这差不多，不过这一世，他却没怎么抽过烟，精神上能接受，生理上却还有些受不了。
刚走出搜查一课的办公室，林秀一就遇到了快步走过来的目暮警官。
“林君，警部让我告诉你一声，”目暮警官喘着气，用手帕擦了擦汗，“那位小村秀司被带到警视厅了。”
“带我去看看吧。”
林秀一本以为人在大厅，或者是办公室，却没想到跟着目暮警官，居然一路来到了审讯室。
“他不是人证吗？”林秀一诧异道，“怎么在这？”
“警部觉得他可能是为了陷害松田丈太郎，专门做了假证，”目暮警官解释道，“就带他到这吓唬一下，或许可以问出真相。”
说着，目暮警官带着林秀一走进了审讯室旁边的监控室。
两个房间中间是一块单向玻璃，监控室可以看清审讯室的情况，反过来却不行。
刚进屋，林秀一就听到隔壁的鲛崎警部厉声喝道：“快说，你到底为什么陷害松田丈太郎？
“是为了帮你们拳馆的黑木获胜，还是说，武田大和其实是你杀的？你陷害他就是为了找个替罪羊？”
监控室的林秀一，都被鲛崎警部这一嗓子震得耳朵疼，更不要说坐在审讯椅上的小村秀司了。
他哪见过这场面，当即吓得一哆嗦，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你们怎么知道我是故意”
话说到一半，他注意到问题，赶忙闭口不言，却明显已经迟了。
“哼哼，”鲛崎警部冷笑一声，双手撑在审讯桌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小村，“你果然是故意陷害松田丈太郎的！”
说到这，他突然重重拍桌，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你知不知道，做假证也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你指证松田丈太郎的，可是杀人罪！”
“我我没那么说啊，”小村秀司颤抖着声音解释，“我只是说他出现在公园，又没说人是他杀的！”
“可你说的那些话，就是在误导警方，”鲛崎警部冷声道，“今天表演厅的拳赛，你应该也看了吧，松田丈太郎差点就因为这个案件，不能登场比赛了！”
第311章 你就不和他争欧内桑了
“……我当初找警察指证他，”小村秀司咽了口唾沫，“只是想干扰他一下，我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
他抬起头，目光闪烁地瞥了鲛崎警部一眼又迅速垂下，
“我和黑木前辈是一个拳馆的，他平时给了我很多照顾。”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他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昨天下午，”小村秀司佝偻着背，仿佛要把自己缩进椅子里，“我回家时，路过那个公园，正好看到松田丈太郎经过那里，我当时也没多想。”
“今天早上，我出来晨练，又经过那个公园，看到有警察围在那里，说发现了一具尸体。”
“我好奇地问了一下……”小村突然停住，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鲛崎警部不耐烦地用指节敲了敲桌面，这声音让小村秀司浑身一颤，赶忙继续说道，
“得知死者也是个拳击手，而且死亡时间就在昨天下午后，我就想……”
小村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羞愧，
“若是能把松田丈太郎昨天路过的事告诉警察，让警方调查他，或许就能耽误影响他一下……”
说到这里，他的肩膀垮了下来，
“这样黑木前辈就能轻松打赢今天的决赛了。”
“我也没想到警方居然会真的认为他是凶手……”
小村秀司神情复杂，脸上既有愧疚也有佩服，
“没想到就算这样，松田丈太郎居然还能打赢比赛。”
鲛崎警部想起在车上的谈话，开口问道：“这件事，黑木刚志知道吗？”
“这些都是我的自作主张，”小村秀司摇了摇头，“黑木前辈并不知道的。”
“你说得这些都是真的？”鲛崎警部再度确定，“如果再让我们发现你说谎”
“我这次说得都是真话！”小村秀司赶忙保证，“如果有一句假话，我、我愿意负法律责任！”
监控室内，目暮警官恼火地砸了一下墙，
“这个混蛋！就因为他的私心，不仅误导了警方，还差点毁了松田丈太郎十几年的努力！”
何止是十几年的努力.
林秀一隐约记得，在原本的世界线中，松田丈太郎最终虽然洗清了嫌疑，但却耽误了决赛。
他由此认为自己无论做什么都不走运，不仅辞掉了拳击手的职业，还开始整日酗酒，变成了一个酒鬼。
父亲的改变影响到了还是个孩子的松田阵平，也让他变得讨厌警察。
好在松田阵平并未走上歪路，而是选择成为警察。
而他这么做的原因，就是他想爬到警视厅的顶点，当上警视总监，然后狠狠地教训那些浑浑噩噩的警察。
“目暮警官，”林秀一想起之前的发现，“让鲛崎警部问一下，昨天下午在那个公园附近，小村秀司有没有见过一个身上沾有机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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