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淮南安Hana
“嗯。”
“那边的秋千,还有滑梯,我小的时候母亲经常陪我来公园玩。”
“这样。”
海月应了一声,天色太暗,看不清她的表情。
从刘海筛落的阴影,在那张宛若人偶般精致的脸上烙下忧郁的痕迹。
她以气若游丝的孱弱音量呢喃着说:“我妈妈……就不会陪我来这里……”
“诶。”
“呃,那个,像我母亲那样的人也不多嘛,她是会和孩子一起荡秋千,滑滑梯的类型喔,如果多了一定很麻烦,会把滑梯全都占满。”
海月一直盯着手舞足蹈解释的真澄。
在他们不远处,有一只鸽子漠不关心地在地面上踱步,真澄对此毫无兴趣,想必海月也是这样。
真澄如此找补,却又挟带着叹息说道:“而且对我来说,那也是很小的时候的事了。”
言毕,他看见海月提心吊胆地抬起脸,喉头微微震颤。
“我……不小心伤害真澄了吗?”
“没那回事。”真澄转过脸,转移话题般开了口:“要不要去那边坐秋千?”
海月“嗯”了一声:
“想和真澄……一起坐……”
仿佛没听懂她的弦外之音,真澄笑着点头:
“那正好,我记得秋千刚刚好有两个。”
走近后,摸了摸秋千,发现似乎有被好好打扫过。
没有黏黏的感觉,灰尘也在可接受范围之内。
真澄还是挺喜欢秋千的,不过以他现在成人的体重,要坐上去似乎有些勉强。
他将新落下的叶子拨扫开,抓着吊索,战战兢兢地坐在上面。
……还好。
连接的吊索尽管“吱呀——”一声,但还没有断掉的风险。
下一刻——
两瓣柔软的娇臀径自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海月!?”
仿佛回答他的惊疑,海月若无其事地说:
“坐秋千。”
真澄伤脑筋:“秋千只能坐一个人,海月去坐旁边那个。”
“……我不喜欢秋千。”
海月用力抓住他的衣摆,好像在闹别扭。未免太任性了吧。
可一想到如果海月明天离开,此刻就是自己最后一次包容她的任性,真澄不禁缄默。
“……”
海月似乎把这当作是默认了,心安理得地坐在真澄的大腿上。
不要紧吧?真澄担心地看了一眼吊索的顶端,还好安然无恙。
除了秋千的安危,腿上少女的存在也让他相当在意。
纤柔盈握的细腰吻上软腴丰满的蜜桃,满溢着凝脂般的柔软,坐在他的腿上。
万幸的是海月身上臃肿的玩偶服,把少女美好的背影给遮裹住了,真澄尽可能用理性对抗本能的獠牙啃食。
云层遮蔽了月亮,黑暗笼罩着周遭的一切。
“海月。”
“嗯?”
“你在和歌山的家里,过得不开心吗?”
直到现在,真澄依旧不知道她离家出走的理由。
“……”
隔着玩偶服,依旧能感到她的身体因深深吸气而颤抖,手指静静抓住衣服。
“应该是……开心的……”
“咦?为什么是应该。”真澄疑惑。
“因为……我自己也不太懂……”
即便是毛茸茸的玩偶服,暴露在夜风中也变得冰冷,唯有从她口中吐出的气息还带有一丝热度。
“不太懂是指……”
海月倏地从他腿上站起身。
“……海月?”
水母少女慢条斯理地转身,然后以面对面紧贴着他的方式,坐上他的大腿。
咕呃,真澄咽了咽口水,这副煽情的坐姿更危险了。
他听到秋千和理智都不约而同地发出哀嚎。
正想开口抗议,海月湿漉漉的眼眸直视过来,又让真澄的心情动摇。
水母少女依旧面无表情,自唇瓣中吐出虚弱的低喃:
“待在家里……尽管会有不开心的地方……可是……要比其他地方都开心……”
“至少在那里……有我可以依赖的人……虽然只有偶尔……”
原本听来应该让人安心的话,却被最后的“偶尔”破坏了气氛,就像是一杯拿铁咖啡在端上桌前被人碰了一下。
本应完美无缺的咖啡拉花瞬间扭曲得不成样子,深褐色的细小漩涡仿佛要把人给吸进去。
似乎察觉到什么,真澄僵硬地挤出声音,询问破坏咖啡拉花的元凶。
“那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是个不怎么中用的人……会给身边的人添麻烦……直到现在也一样……”
“妈妈……很讨厌我这样……但她也会在那之后对我说……「抱歉,妈妈是因为爱你才这样做的」……”
“所以我很珍惜……可是……我又不能一直给妈妈添麻烦……”
说到这她的唇角仿佛因痛苦而微微扭曲,有那么一瞬间,她露出与平时完全不符的成熟表情。
真澄怔住。
他本以为自己已然熟知海月的全部心情,可看到她竟然也会有那样的表情,不禁为自己的自大而感到羞耻。
“我也很珍惜和真澄……和咖啡店的大家在一起的时间……不过就像妈妈说的……我总在给身边的人添麻烦……”
“也许……就跟梢说的一样……我还是不要缠着大家……回和歌山比较好……”
“才没那回事。”
真澄不假思索地抓住海月的双肩,将纤弱的肩头裹进掌心,把她拉向了自己。
“我一点都没觉得海月你给我添麻烦。”
“可是我平时的行为……真澄也经常说……很麻烦吧……”
“这个的确是有,但——”
“但?”
海月仿佛期待似地看向她。
“但,那应该叫……困扰。”
“困扰?”少女不解地微侧螓首。
“没错,困扰。”
说话的同时,真澄感觉自己的想法渐渐凝聚成形。
“那是和感觉麻烦,感觉棘手截然不同的心情。”
“前者会让我想要远离,而后者,只是使我觉得摸不清你的脾性,想进一步找到和你相处的模式。”
“这种困扰,不仅不会把人与人的距离推的愈来愈远,反而会让距离拉近。”
“但是……”
“没有但是。”真澄斩钉截铁道:“海月不相信我吗?”
“我相信真澄。”
断断续续,娓娓道来的过程中,唯独这句话说得连贯,坚定。
海月眼神摇曳,垂下头:“这样子……是不行的……”
“为什么不行?”
“如果真澄不在……我该怎么办?”
“一想到这件事……我就觉得……很可怕……”
她静静垂下眉睫,从她口中说出来的一字一句,慢慢沉没在秋夜凉如水的空气里。
“要是……我一直给真澄添麻烦……假如有一天……真澄不耐烦了……我该怎么办……”
“一直以来……都是真澄在照顾我……我什么忙……都没帮过真澄……”
她脸上的不安,让真澄陷入回忆般的恍惚。
5月2日,在六甲山上的夜晚发生的事情。
已经快要过去半年,那夜的情景,真澄仍历历在目。
海月此刻的表情,与那一天的凛音是那么神似。
真澄感觉胸中一阵酸楚,从喉头涌上来的气流好热,融化了理智,让真澄只凭动摇的感性开口:
“海月不用在意这些,我又不是想从你那里拿到什么报酬,才想要照顾你的。”
打从一开始,真澄就只是被蹲坐在那个咖啡店门前,被雨淋湿,犹如搁浅的水母般的少女吸引而已。
不知自己的话是否正确,海月没有回答。
真澄动作极尽轻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另一只手慢慢拍抚她的脊背。
海月慢条斯理地抬起脸,玻璃大海般青蓝色的眼眸里闪烁泪光,晶晶亮亮的感情,顺着她柔和的轮廓滑落。
真澄将手伸向她的脸。
然后用食指的指背,触碰她的眼角,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自己喜欢被海月依赖,喜欢海月寻求依靠时,畏颤着抓住自己的柔弱的手指。
对真澄而言,海月发自内心依靠着自己的这个事实,让他感到无上满足。
自己,其实一直在支撑着他人的过程中获得属于他的「存在证明」。
澪的音乐,麻美的漫画,凛音的咖啡店。
甚至打从他一开始决定组乐队,而不是以solo歌手的身份走上音乐道路,就是如此。
自己从满足别人的期待中获取期待。
意识到这个现实,仿佛心中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下,真澄感到释然。
所以,海月这样就好,她没有要以自己的力量走下去的必要,因为真澄这只龙虾会成为她的眼睛。
“没关系,海月就像至今为止那样就好,哪怕再多依赖一些也没关系。”
真澄对海月笑了笑,为了让她安心,揉了揉她的头发。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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