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界破坏者 第116章

　六臂抬起，同时结印；真佛三面，合诵真言。

　“法界幻相；有生有灭，悉皆归空。”

　“如伊邪那岐、伊邪那美，以天沼矛搅海，造国八岛，”

　“南无大日，如来尊，真言万汇，”

　“今日再塑天地海土。”

　那是成千数万的真言。

　霎时间翻涌出的庞大神力，已超出人类可计算的范围。相当于地壳变动的重量与能量，开始转动。

　齐醒立刻反应，双足一蹬，雷光爆发，要拉开距离。

　但是三道纯白的光圈，已经向天、海、地三方铺开。

　第一道光，碰触天空。

　齐醒头顶的苍穹，顿时像镜子一样碎裂。

　天崩碎，云裂如纸，整个天空被一圈白光清空，连空间本身都被擦除，四周只剩黑色虚无在翻滚。

　第二道光，追入血海。

　血海沸腾、海床断裂，仿佛海洋是未加载完成的模型，逐帧崩塌。

　白光碾过，就让残留的「里界」地貌开始断层般脱落，露出下方一望无际的空白。

　齐醒已到达洞窟口，第三道光圈却骤然加速，追至他脚下！

　大地崩塌。地面立刻在他脚下碎裂。

　——这不是攻击。

　齐醒终于明白了。

　——这是格式化。

　天、海、地，世界正被「格式化」。

　不只「里界」而已。

　整个「杉泽村」、洞窟、乃至周边的山林地带，都被一起抹消。

　天地皆碎，世间万物如贴图脱落。一切都在洁白的光芒中，宛若「被橡皮擦擦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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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然后，「孔雀明王」将会用造物主的数据库对光圈扫过的区域范围进行重置，重新给这块地区绘制新的天空、大地与海洋。

　三次的光环，绝强，万能，如创国之举。

　这根本不是能「抵挡」的攻击。因为没有攻击可供抵挡。

　只不过是把整个区块都抹掉而已。

　第三道白光，已抵达他足下。

　齐醒的影子开始剥离，真气一丝一丝被消磨；就连意识，也如碎纸屑般从思维中一片片剥落。

　如同如橡皮擦猛铅笔画——他看到了自己将被清除。

　“要死。”

　这一次，他是真的感到，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所以接下来的一幕，才堪称是真正的奇迹。

　“昔在高天原，坐镇光耀之神者，曰宇理炎（Uriel）神。”

　“——以下省略，【无式·鬼神袚】！”

　抵挡这第三道白色光圈的，是从地狱中涌出来的漆黑神火！

　黑炎翻腾间，一尊高耸如城的战躯于地狱炎中诞生，背后展开六片羽翼，硬生生扛住那格式化世界的白色光轮！

　是燐。

　及时赶到的她，立于战躯核心，巨大的六翼天狗抬手如撑天，毫不退让地将格式化抵挡！

　不只是保护齐醒和她自己，齐醒甚至看见昏迷的如月茧和四条葵也被燐一起护在黑焰战躯之中！

　——但这也只是暂时。

　燐立于战躯核心，双手高举，六翼绷紧，神火熊熊燃烧，要与那格式化光圈的造物主法则正面对抗。

　她咬紧牙关，血从嘴角渗出，身形在黑焰中微微颤抖。

　她撑得极为艰难。

　炽黑神火如金属开裂，不断崩解、脱落。

　她的面孔虽然依旧冷峻，却也在痛苦中微微扭曲。

　“呃……呃啊……”

　她没有尖叫，只是低吼。

　那是连她都未曾意识到的痛苦呼吸，是用全身细胞在勉强燃烧的声音。

　「孔雀明王」的数万真言不是光靠「黑神的巫女」就能克制的。

　最多再撑数秒，她就会连同齐醒一起，灰飞烟灭。

　齐醒当然明白。

　但要怎么做才能赢？

　他也早已浑身是伤，半身焦黑如碳。

　或许只有一个办法。

　至少他现在只想到一个办法。

　齐醒曾经吐槽范斯特拉教授不敢用。但他自己其实本来也不太敢用的一个办法。可能大部分「银币使者」面对这个办法，都会下意识产生「刹车」。

　“我命令我自己。”

　但齐醒现在就要果断使用，

　“全力以赴，将「我」变成一道闪电！”

　说时迟那时快！

　只听「银币」一声清响，齐醒顿时感到全身血肉剧痛，骨骼发出疯狂的崩鸣，气血如洪潮倒卷！

　仅仅一瞬间，他体内的真气就完全升华成雷霆，血肉飞速转化为电光，整个人——不再是「人」。

　不只是快。

　而是——比这世上任何人都要快。

　真正化为电光飞翔！

　雷霆轰然炸裂！

　就在黑焰崩解，战躯崩溃的那一个刹那间，齐醒化作电光一闪，冲进燐刚刚消散的防御，将她还有昏迷的如月茧、四条葵，全部一把抱起！

　天地轰鸣！

　下一刻，一道贯穿天地的闪电，就冲破了格式化的空间！

　快速！无比的快速！比谁都快，没有人能捕捉到他！

　以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齐醒冲出「孔雀明王」的白色光环，带着全部人从那即将被「橡皮擦擦掉」的世界里，飞驰而出！

　他的血肉正在燃烧，神经早就烧断，身体被撕裂得几近粉碎，但他没有发出一声痛叫。

　他是雷！是天空之下最纯粹的闪电！

　无限加速，直至超越世间万物之上。就连黑暗的造物主都抓不住他！

　「主宰」之银币在他心脏中放出光芒。

　连邪神都只能在此刻闭上嘴，默默看着自己选定的王。

　真正的强者到底是什么？

　至少在主宰他人之前，要先主宰自己。

　106：如创国之举

　「驱魔协会」也好，阴阳寮也罢，一个是国际非政府组织，一个是日本政府的秘密退魔部门。

　双方难得合作，联手调度资源，派出旗下最强战力，构筑情报、阵线、战力三重保障，本以为万无一失，甚至有望彻底终结东北异常事态。

　结果，却是两名至强者都被打成重伤，几乎是逃命般撤回青森市来。

　“小姐啊啊啊——”

　虽然菖蒲吓得惨叫，但燐的伤势其实并不算特别严重。她在毁灭之黑焰与白色重置光环的对冲中，受到两种对立能量的剧烈反冲。然而绝对没有到会死的程度，何况她本身还有自愈之火——只要休养几日，伤势多半可复。

　只不过，眼下这局势——他们恐怕未必还拥有那「几天」的时间。

　齐醒这边的状况，那可就真是相当糟糕。

　此刻的他，几乎像是从炼钢炉里摔出来的钢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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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右半边身体彻底焦黑龟裂，肌肉碳化。右臂骨折三处，指骨碎裂，右手皮肤几乎被「烧融」。

　因为强行命令自己变成闪电又变回，他的五脏六腑和气脉都因为暴烈的真气而震荡撕裂，肺部多处出血，肋骨断裂。身上没有一寸还完整的地方。

　他现在还能活着，是因为他有千锤百炼的真气，有已经换血洗髓，毫无杂质的肉身体魄。

　更因为他有不死的意志和渴望。

　这便是以人类之身对战名声赫赫的「孔雀明王」，交锋数合未败，并且成功逃脱的男人。

　伊莲虽然第一次见齐醒受这么重的伤，却一点都不惊慌。

　她动作利落，迅速完成了急救措施，还不忘在一旁给齐醒准备了吃的。

　——烧焦成这样，还能吃饭？

　“到达齐醒他们这个境界的强者，都有凡人远远无法比拟的恢复力。与其用半吊子的药物和治疗术去干预，还不如依靠他自己绝顶修炼的身体。”

　伊莲淡淡解释，

　“大部分情况下，只要摄入足够营养，他就能自己快速吸收，修复受伤的身体。”

　她说这话的语气就像在讲今天几点日落一样自然。

　显然，对于齐醒的事，伊莲从来都是完全的做好各种准备。为齐醒准备战后的进食，本业是一件早就预料好的「常规流程」。

　不过齐醒现在还动不了，所以先说说其他人那边，先谈谈他们至今目睹的恐怖。

　齐醒和燐他们回到青森市阴阳寮支部后，大约两小时。

　“目前通过卫星观测，我们已确认——以八甲田山为中心，有一块面积达666平方公里的土地，被极其强烈的超自然力量彻底抹除、并且重构了。”

　阴阳寮方面的代表，五条雅道，此刻在简报会议上语气凝重，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这一区域至少包括整座八甲田山，以及周边半径十数公里的山林、河川和国道公路。”

　“值得庆幸的是，范围内并无村镇聚落，只有少数正处于淡季的旅游景点——像是温泉旅馆之类——遭到波及。死亡人数……就目前初步统计来看，应该不算太高。”

　五条雅道的语气很平静，尽力控制用词，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僵硬。

　尽管他说得委婉，会议室内的气氛却依然无法称得上轻松。

　“被重构的区域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于是伊莲先问。

　“无法描述。”

　五条雅道干巴巴地挤出一句，

　“只能说，从卫星图像来看，那片区域已经全都变成既像是「大海」，又像是「夜晚」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