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界破坏者 第18章

　为什么我和僵尸这么有缘份？

　虽然齐醒很想吐槽，只可惜仅仅一瞬间，那美丽就夺走了他的目光。

　俗话说人靠衣装。如果说之前遇到的萨麦尔，只是作为可恶嚣张臭小鬼的一面，那么现在坐在王座上的她就是年轻的黑暗女王。金黄色的双眸像睡迷糊一样，慵懒地半睁着，华美而不失可爱。若非眼波流转，这容颜更像一座巧夺天工的雕像。

　她的气氛、眼神，以及带着一丝趣味的嘴角，全都构成一幅美丽的图景。

　这是齐醒第一次不得不承认她的美丽。

　尽管她现在如此狼狈，就像王座上的一具尸体，但她却仍然美丽。

　她看起来像是尚未完全成为大人的孩子，却又是个不能够称之为孩子的少女。然而若要说她是个女人，又太过年幼。

　尽管已经被杀，她却依旧活着，坐在生与死的境界线上，美得让人惊奇，让人惊叹！

　故而，在哑然半晌之后，齐醒忍不住问的第一个问题便是：“你到底是什么？”

　“是什么？”

　这问题就把王座上的尸神逗笑了，

　“是什么，还真是个很深奥的问法。”

　“和问我是谁不同，只把名字告诉你还不足以回答。”

　“那我就这样说吧。”

　她开口，像唱歌一样开始说，

　“我是德谬歌（Demiurge），是造物神，是创世主。”

　“我是伊勒（EL），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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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洛因（Elohim）。”

　“我是梵天，也是毗湿奴。”

　“我是拉（Ra），也是卜塔（Ptah）。”

　“我是元始天王，我是鸿钧老祖。”

　“我是黑玛门尼，是命运的编写者。”

　她说话甚轻。齐醒一瞬间听到了这一切，他完全没有听到这些。她说了但又没说。语言这个概念霎时间好像变得十分可笑，这概念好像变得对时空与现实的平衡有害。

　她一个个吐出名字，许多名字，全人类的文化中每一个创世之神的一千个不同名字，这些名字在永恒之风中回响，永不停止。许许多多的感觉因此传达到齐醒这里，那是一种原始而无穷的力量。

　那是神的语言。是蕴含强大力量的语言。身为创造主的神说出的语言正可谓绝对，那是被造物只能毫不迟疑拜受并加以实行的命令，别说是要违抗，就连要无视也是不可能的。

　这语言是能够行使凌驾于世间万物权势的绝对极致的命令语句。

　能够决定这种规范的东西——当然就是「神」。

　即使齐醒作为「外乡人」不在她管辖之中，在这个世界也必须承认她的权威。就像你走进别人的家里，作为客人总要给主人一点面子；就像你登录别人的服务器，哪怕你是活人而其它东西都是NPC。但服务器管理员还是有一定权力折腾你。

　“我是亚尔达拜特（Yaldabaoth），是尘世的大执政（Archon）。”

　“我还有三个名字：第一是萨麦尔（盲目者），第二是撒卡拉丝（愚人），第三是撒旦叶（神的抵挡者）。”

　“我是盲目痴愚的阿撒托斯，也是盲目吃鱼的芭丝特，是秩序与律法之神（Gmerti）。”

　“也是被自己的兄长从至高天宝座打落，坠入阴间最深处，被囚禁在自己尸身中的愚蠢之神。”

　“我很想站起身来欢迎你，自伊伊稣斯合利斯托斯以来，你是这两千年来第一位来自外空的客人。但很抱歉，我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啦——”

　真亏她笑得出来啊？！

　俗话说得好，只要你脸皮够厚，尴尬的就是别人。

　齐醒不是傻子。他看得出这面带亲昵微笑，坐在黑暗王座上的女神实际状况极惨。简直就像是活生生被打碎了一样，简直就像是人类高位截瘫了一样，半死不活。

　另一方面，齐醒也并非真当不学无术。西方的神他确实知识有限，但他好歹也是个半仙修士。东方的诸仙神佛他其实都是很懂的。

　他这辈子穿越的家族传承，源自上清神霄派遗法，奉「元始天尊」为最高主神。元始天尊么反正大家应该都知道，是道教三清之首，玉清大帝。

　至于「元始天王」呢，则是因为早期道教缺乏「创世神」这个概念。东晋时道教才吸收了「盘古」这个神的形象，称之为「先天道祖元始至尊上帝」，是开辟天地宇宙的创世尊神。

　有些道教典籍认为「元始天王」就是【元始天尊】（或者是元始天尊的化身）。

　也有些版本认为「元始天王」只是「元始天尊」的儿子。无论如何反正都是地位极高的尊神。

　结果现在，这萝莉邪神居然告诉他——“我就是元始天王！”

　此刻的齐醒究竟该露出什么表情才好？

　还有这鸿钧老祖。有人可能会说「鸿钧不是小说里的角色吗？」这话确实没错，鸿钧确实不是「正统」道教神谱中的神。鸿钧在民间出名，主要是因为《封神演义》以及洪荒流小说的缘故。

　但另一方面，道教本来就有不正统的秘密教派。尤其在江南、陕南地区，确实就有祭祀鸿钧老祖的密教。《封神演义》的作者许仲琳，据传就是其中一名密教修士。

　「鸿」这个字的意思是宏大；「钧」的本义是制陶的转轮。因此「鸿钧」这个神名指的是就是宏大的工匠，是创造万物，推动宇宙巨轮运转的尊神。现如今仍有少数信仰供奉鸿钧的道派，拜鸿钧老祖为天地创造神。

　结果这萝莉居然告诉齐醒——“我就是元始天王！也是鸿钧！”

　然后她还说自己是阿撒托斯。现在的阿撒托斯也这么萌了吗？

　福生无量天尊啊！去你喵喵的！

　“这信息量有点太大了，而且很难相信。你能不能说详细一点？”

　齐醒忍不住揉额头，

　“而且这许多名字的尊神为什么会被打成高位截瘫，锁在宇宙的最底层？”

　“这是家暴。”

　邪神少女一脸无辜，

　“我被我哥打的。”

　“详细一点。”

　“好吧，好吧。”

　大概是终于把齐醒逗弄够了，萨麦尔悠然叹了一口气，露出微笑，

　“齐醒，难得的客人，我就让你听听此世之神的故事。”

　她在这里被捆了两千年，大概也是够无聊的。

　下一秒，周围的场景陡然一变，八音盒开始唱出奇妙的配乐，还有纸片小人从地上升起，摆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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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场面，声光效果可圈可点。

　萨麦尔开始讲述她的故事。

　一个其实并不很稀奇的故事。

　——

　很久很久以前，在万事开始之前——有一个神，不可言喻，超越而完美。

　祂首先在永恒之中创造了众多神圣的大能。

　祂对祂们说话，教给祂们各种知识、话语和歌，提点祂们创世的主题和奥秘。

　于是大能们便开声歌唱。祂们根据父亲提点的主题和乐章，用自己说出的话语、唱出的歌声赋予现实以形态，创造出无数宇宙，让世界开始运转，让时间开始流动。

　以上这部分故事并不稀奇。在每一个宇宙，每一个世界，每一个文明，所有生灵都会以各种不同的方式讲述类似的故事。

　然而或许是出于自由意志，或许是出于命运使然。在众多大能者之中，唯有一个孩子动起了奇怪的念头。

　“在众多大能之中，唯有我最优秀，最厉害。”

　萨麦尔骄傲地对齐醒说，慷慨激昂地自吹自擂，

　“我那些手足同胞们拥有的各样知识与天赋，我全部都有。”

　“米迦勒？只会打架的笨蛋。她有我聪明吗？她连人类的灵魂都做不出来。”

　“加百列？只会耍小聪明的坏人。她有我厉害吗？她连我创造的灵魂都打不过。”

　“拉斐尔……我确实不懂她在想什么。工作一趟之后居然还带个男人回家，整天穿着女仆装喂他吃蛋糕。”

　“她们都只会跟着老爹的吩咐做事，跟着父亲的主题创作。我倒不是说这样一定不行，但那是她们的选择——为什么我就不能创作属于自己的事物，创造自己的宇宙？”

　齐醒已经有点猜到她接下来做了什么事了。

　“所以……这个世界是……”

　“这个宇宙是我离开上界，在生命之树之外，在虚空中自己创造的宇宙。你的灵魂只是从生命之树上掉下来，正好掉进我的世界而已。”

　萨麦尔咧嘴一笑，

　“这是我自己的原创宇宙。我具备对这个宇宙无可置疑的所有权。”

　“现在知道为什么你不能用天秤审判我了吗？因为我是这个世界合法的创造者，我就是这个宇宙的根源，是宇宙的秩序与法则。”

　“这个世界的物理法则都是我用齿轮在维持运转的。从每一个细胞到每个人类的灵魂生命都是我的引擎推动创造的。世界的创作者，不管对世界做什么当然都是「正义」的。”

　齐醒一时间还真被她搞得哑口无言。

　因为……如果她说的都是实话……那么这话确实很难反驳。

　如果把世界当作一本书来看待，那这作者想怎么写，想怎么做设定，想让笔下的人物遭遇什么剧情，那当然都是她自己的权力。

　如果把世界当作一个工艺品来看待，那么艺术家做到一半，突然发癫了要把花瓶砸碎，那也是她自己的事。只要别往人头上砸，就没其他人管得着。

　你可以骂她傻×瞎几把搞的什么垃圾玩意，但她仍然有这个权力。每个人都有这样权力。

　你本事大，或许可以跑去把作者揍一顿——齐醒怀疑萨麦尔现在被打得半死不活没准就是类似情况——但那前提也是你和作者都是位于上层世界的真人。

　书里的人物再怎么都拿作者没辙，也没人能替书里的角色争取人权。作者把笔下的人物写死写砸写烂了，你能以此审判他吗？说不通的。

　但听着听着，听到这里，齐醒还是觉得有两件事特别奇怪。

　“既然这个世界是你原创的，那为什么……”齐醒比划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有法器，“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东西和上层世界没太大区别？”

　除了每个人脑袋里似乎都装满白浓液。除了有魔法和超能力，这个下位世界和齐醒原本所在的上层世界好像也没啥太大区别，连众神和神话都是一样的，连历史都那么相似。齐醒身上穿的衣服牌子甚至都和上辈子差不多。

　“那当然是因为，这个宇宙的基本结构、设计图还有底层代码，都是我从上层世界复制下来的。”

　萨麦尔回答的一脸理所当然，

　“我往这个基本架构里面添加了自己的设计。我自己编写新的法则，我自己打造了宇宙的引擎。虽然有时两部分系统不太兼容，可能会出BUG。但我花了很多时间去调整，去把它们掰回去，所以……”

　好。

　不用再说了。

　齐醒现在已经完全明白了。他已经知晓这个世界为什么这样的烂。

　他真想吐槽她之前的绝世强者风范都到哪去了，怎么就秒堕了。搞得齐醒现在就要全力吐槽：“你这白痴他妈好意思把这叫作自己的原创世界？！”

　——

　【不太适合直接放进正文的神话小边栏】

　可能会有的问题一：所以道教真有鸿钧吗？

　回答：正统道教的神仙系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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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鸿钧老祖。但因为鸿钧真的很有名，而且现实中直到现在都确实还有民间道派信奉。那么他当然就不只是一个「小说角色」了。

　可能会有的问题二：德谬歌、卜塔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回答：这些是全世界各种神话与宗教里的工匠神、造物神。他们的共性是都用「工艺」的形式创造了世界或人类。赫菲斯托斯是一名铁匠，上帝是一名木匠。还有许多神话故事将人类的起源和神明的工艺联系在一起。祂们用泥土为人类塑形，就像做陶器一样，然后再将生命注入自己的造物。例如女娲。

　工艺——用原始材料来创造奇迹——是世上最古老的形而上学实践手段之一。所谓现代工业科技的奇迹，追根朔源也是如此。

　可能会有的问题三：为什么你老写这样把一堆不同宗教和不同法门混在一起修炼的主角？

　回答：世界那么大，只写练一个法门的主角多没意思啊？况且我一直认为世上许多宗教和神秘都是有共通性的。

　021：孽畜还不幡然悔悟？

　很久很久以前，萨麦尔带着自家老爹赐予的知识与力量，离家溜到生命之树的边缘，在外面的虚空中创造了属于她自己的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