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界破坏者 第35章

　阿莫斯神父站在庭院中，只觉得如坠冰窟。

　——

　说完那边，再说回齐醒和伊莲这边。

　他们当然不知道阿莫斯的现况，目前也还不知道自己抢到银币原来是阿莫斯在幕后悄悄安排。他们还忙着处理「黑色斯巴达克斯」的事情。

　正如圣枪骑士团长所言，赶快阻止下一个可能造成严重破坏的「银币使者」才是最重要的。

　一月份的意大利，五点左右太阳就下山了。

　现在虽然只是傍晚六点多，但夜幕也已经低垂。罗马大学的校园依旧灯火通明，但寒冷让白天熙熙攘攘的广场变得冷清。

　街灯投下昏黄的光晕，映照着斑驳的石板路，偶尔有学生匆匆走过，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肩膀微缩，脚步因寒意而显得急促。

　穿过校园广场，古典学部旁边，就是「国际驱魔协会」的大楼。楼的入口是一座古老的拱门，石质门框上雕刻着精细的拉丁铭文，讲述着千年以来学术与信仰交织的历史。

　推门进去，迎面就是一张摆满羊皮纸卷与旧地图的长桌。墙上的告示板钉满了关于全球各地超自然现象、恶魔活动、邪教组织的报告，甚至还有与萨满教、道教法师、秘传炼金术士的合作情报。

　有人看到这里可能要问了——你这神秘组织的总部就开在大学里真的没问题吗？

　然而实际上它真就开在这里，偶尔还去古典学部里开恶魔学的公开课，一般大众也都可以去听课。

　现实就是这样奇妙。

　但一般大众不会猜到，就隔着一扇门的「协会」总部内，现在却是个什么景象。

　几十名█瘾发作的罗马市民被抬了进来，大部分只是喃喃自语，出现妄想症状，少数人痛苦哀嚎，抓挠自己，袭击打人——还有两三人双眼翻白，嘴里喃喃低语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语言。

　这简直和嗑药成瘾的结果也没多少区别。好可怕！

　“快！把他们分成不同的症状组！”

　一名身穿学者长袍的天主教驱魔师高声指挥，几名修士和医护人员立刻行动起来，将患者们依照症状归类。

　可能因为这里是祝圣之地的关系，一些人出现排斥反应，浑身发黑、青筋暴起，皮肤上浮现出不详的巫毒纹路；也有一些人仅仅只是戒断反应休克，身体僵硬如尸体，嘴唇乌紫，连呼吸都微弱得难以察觉；更有些人眼神呆滞，像被什么东西吞噬了灵魂，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嘴角淌着口水。

　一名苏非旋转苦行僧盘腿坐下，他的长袍在地上摊开，仿佛流动的漩涡。他闭上双眼，低声吟诵古老的祷言，指尖轻轻拨动一串念珠，周围的空气仿佛被某种神圣的力量净化，一名原本痛苦扭动的患者突然哀鸣一声，像是从梦魇中醒来，泪流满面。

　一位密法僧人盘坐在患者旁边，他手中的嘎乌盒微微发光，手指结印，念诵着降魔咒，震动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一个病人猛地呕出一滩漆黑的液体，整个人瞬间瘫软在地，但脸上的痛苦神情渐渐消散。

　房间的另一角，一位赫尔墨斯学派的炼金术师正在调制一种玄秘的解毒剂。他用小刀刮下一点黄金粉末，混入一瓶炼金溶液中，摇晃摇晃，再滴入患者嘴里。不久后，原本脸色铁青、呼吸衰竭的病人就突然睁开眼睛，大口喘气，身体开始恢复温度。

　所有人都在行动，没有人停下来，每一个信仰，每一种技艺，此刻都为同一个目标而动。

　这里不像神学院那样庄严，也不像神秘学研究所那样沉静学术。而是一个跨越信仰与文化边界、汇聚全球善良阵营智慧的作战中心。

　这就是「国际驱魔协会」的总部。

　总部大楼地下，一座任何占卜法术和感应异能都找不到的监狱，就是巫毒辣妹艾娃·樱·拉福勒如今的所在之地。

　「协会」的赫尔墨斯学派炼金术师已经解除她身上的灭口诅咒。所以齐醒现在就能审问她。

　帮忙安排这事之前，伊莲倒还记得教皇枢密院让她去调查「协会」的副会长是否已经堕落，便不动声色地去问当班的协会职工：“斯皮纳副会长，今天在吗？”

　然而员工却回答：“副会长今天晚上不值班，他最近都是白天才过来的。”

　好吧。这不能说明什么，伊莲只好先把这事往后放，先帮齐醒审俘虏。

　惨遭齐醒撕扯断手打昏的巫毒辣妹，刚睁开眼，就看见「雷普侠」阴笑着站在她面前，差点又给吓昏过去。

　为什么要阴笑？这是齐醒仇恨邪恶的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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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义之心发乎于情，一点都不奇怪！

　感受到他的「正义之心」，就连之前恨不得把鼻子抬到天上去，根本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的巫毒辣妹。如今也面露恐惧，冷汗直流，再也笑不出来。

　“他们告诉我，这地方经过特别设计，没有人可以寻找到你。而且以我的力量，你就是想自杀也不行。”

　齐醒说，

　“现在你可以开始求饶了。”

　呱哇啊啊啊！

　巫毒辣妹立刻低头投降：“我什么都招哇！！只要饶了我，让人家帮忙做什么都可以！超-认真的！！”

　好嘛。这样才节省大家的时间。

　“名字，身份，来历……算了这些不重要。直接告诉我，你们首领让你来偷书做什么？”

　齐醒问到一半就直接把记录板丢开，直奔重点。

　“我我我也不知道啊！全都是首领指定让人家来偷这本书的说！连计划都是首领安排的呀！”

　巫毒辣妹哀号惨叫。她的声音已经带上歇斯底里的哭喊，完全失去平时的轻浮，连涂着闪粉的眼皮都在不停颤抖。

　“废物。”齐醒冷冷说，“恐怕你们对自己的首领本来就没什么用。告诉我，你们的首领想要干什么？你们这「黑色斯巴达克斯」组织的目标究竟是什么？”

　「银币使者」没向部下具体解释自己的能力，这倒也很正常。但齐醒觉得，这些部下总应该知道他们的首领想做什么——他们的组织总应该有一个目标吧？

　尽管他已经有些心理准备，但巫毒辣妹接下来说的话，仍然让齐醒大吃一惊。

　“目标？我们组织的目标……”

　第一时间，她其实仍然犹豫了一下。然而感受到齐醒的杀气，立刻又赶紧招供，

　“是、是意大利！”

　“目标是意大利？”

　“对！我们「黑色斯巴达克斯」组织的目标，是要在整个意大利——”

　她非常认真、非常正经地说，

　“消灭所有白人！”

　“成为黑人乐土！！”

　037：今夜我们都是非洲人

　消灭整个意大利的所有白人，让整个意大利成为黑人乐土？

　一时之间，齐醒甚至禁不住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做得到？就算靠涂了冰的牛……不对，等等，冷静，先仔细想想。

　齐醒揉了揉自己的额角。

　稍微有点想象力吧。「三十枚银币」可是创造执掌宇宙的权能之碎片。哪怕人类用起来可能效果有限，不如萨麦尔亲手操作。但实际上真能玩出什么效果，上限有多大，恐怕是没人知道的。

　区区只是想让意大利变成黑人乐土……好像也不是没可能。而且怎么样算「消灭」？杀光？

　想到这里，齐醒立刻追问：“黑人乐土的定义是什么？”

　这个问题尤为重要。如果「黑色斯巴达克斯」只是想让更多黑人难民涌进意大利，把白人住民全部挤出去就算消灭，以「银币」之大能或许确实不难……

　“母█只配强者拥有。我们要把所有人都变成黑人，然后消灭十字教。”

　结果巫毒辣妹说，一脸理所当然，

　“过去数百年，白人国家和十字教一直将我们黑人奴役、剥削、洗脑！”

　“这些可恶的白人对我们犯下太多罪行，抢走我们太多东西，欠了我们天大的债！这些罪恶甚至今天都还在持续，没有偿还！”

　“我们黑人本是全世界最勇敢最聪明最有反抗精神的种族，我们海地人更是最早独立的黑人！所以我们「黑色斯巴达克斯」不走白人的老路，也不走其他民族的邪路。”

　“短小的白皮是劣等遗传。唯有我们纯正的黑色强者大█才应当开枝散叶——但我们不走白人屠杀的老路！”

　“只要我们把所有人都变成黑人！这世界就没有种族歧视啦！”

　……虽然这混血黑人辣妹，连法语都说得不算特别流利。但如此一番惊世智慧的说话，就大有炸平阿尔卑斯山，停止地球转动之势，不禁给周围的「协会」驱魔师大伙们都整笑了。

　一时间，地下监狱里就充满了欢快的空气。

　只有伊莲和齐醒没有笑。

　「银币使者」太稀罕了，连其存在都是重大机密，一般驱魔师甚至干部都不一定知道。他们忍不住笑了，伊莲和齐醒可笑不出来。

　而且辣妹还没说，他们打算怎么把大家都变成黑人呢。

　总不能也是用吊吧？

　“你们说要消灭十字教，”伊莲皱着眉问，“是打算怎么做？”

　说来可能有点好笑，但就算真把意大利人都变成黑人，罗马教会恐怕也不会消失的。

　“这个……这个人家也不知道的说……”

　巫毒辣妹有些尴尬地把视线躲闪了，

　“但是老大说，十字教就是现代文明社会的源头，必须摧毁罗马教会——然后废除虚伪的一夫一妻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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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这又关一夫一妻制什么事了？！

　然而族内群婚制这可真是西非洲传统，是源远流长的黑人文化呀！

　“斯巴达克斯，是罗马共和国末期曾经带领奴隶反抗压迫者，寻求解放的角斗士英雄。”

　齐醒毕竟也不是真的不学无术，这个名字还是知道的，

　“这个我总还是知道。你们这些黑人要征服意大利，打倒罗马教会。所以才用「黑色斯巴达克斯」这种名字？”

　这是谁都能想到的东西，然而真相还不止如此。

　“不光是这样。”

　伊莲在旁边小声解释，

　“18世纪末，加勒比海的法国殖民地爆发了黑奴起义，成立了非洲大陆以外的首个黑人国家海地。领导这场革命的海地国父也被世人称为「黑皮肤的斯巴达克斯」。他让海地成为了世上第一个自由的、并且是以黑人为多数的共和国。这是海地的建国历史。”

　原来如此。

　这个齐醒就不懂了。他确实从没关心过中南美洲黑人国家的历史。

　然而有趣的是，被捆起来审问的这个海地巫毒辣妹，听到伊莲这话，竟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哦！怪不得老大把组织叫作「黑色斯巴达克斯」！原来还有这种历史啊！”

　如此不学无术的说话，就让周围的协会驱魔师们忍不住笑得更厉害了。

　但齐醒和伊莲对视了一眼，却都感到有些困惑。

　这帮巫毒小鬼也太不学无术了。巫毒辣妹这个「四巨头」之一就不说了，其他黑人巫毒战斗员甚至都不怎么会说英文。幸好至少这辣妹姑且还能用英文简单沟通。

　然而他们的老大，却不但会用典，而且还让辣妹去偷拉丁文的古书……这样想来其实很奇怪。

　“你们组织还有什么能人异士高手？”

　“那可就多了！”一提到这个，辣妹立刻兴奋起来，“不算我们无敌的老大，像我这么厉害的还有三个的说！”

　哇，真的假的？我好害怕啊。

　“四天王这种没什么用的东西你们等会帮我做个笔录就行。”

　所以齐醒吩咐旁边的协会职员，然后又问：“你们的首领叫什么名字？除了吊以外还有什么能力？现在在哪里？”

　既然这个组织听起来只有老大靠谱，而且疑似是个「银币使者」，那齐醒干脆直接问出名字位置，自己跑过去把他们老大打死算了。

　他本来以为巫毒辣妹会不太想招供这个部分。

　“我们老大叫作罗马尼·多明戈。”

　没想到她很爽快就说了，大概是真的一点都不担心自己老大被怎么样，

　“他很厉害的！又能打法力又强！虽然「雷普侠」你确实厉害，但绝对不可能战胜我们的老大！你只会深深体会到他的伟大，向他跪下然后被█而已！”

　“而且我们的组织早已经遍布罗马，随时都在行动。我们老大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不过我们在赫库兰尼姆的地下有一个很重要的秘密基地！”

　什么东西？赫库兰尼姆是什么？

　齐醒转头看了看伊莲，看见她点点头——好，既然她知道那就没问题了。

　与此同时，伊莲心里却感觉有点奇怪：因为赫库兰尼姆实际上是一个近两千年前，维苏威火山爆发时，被埋在火山灰和浮石之下的古罗马古城，和大名鼎鼎的庞贝城差不多。距离罗马并不太远，不到200公里。

　一座公元79年，就被火山爆发掩埋的古罗马城市。

　把这历史和「银币使者」联系在一起，可真让人有种不祥的预感。

　“既然这么肯配合审问，就暂时先饶她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