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歹丸郎
大媳妇儿早早就病死了。剩下的二媳妇儿也没再联络，据说是改嫁了。
总之，老约翰就真的是了无牵挂的孤家寡人。所以守着这间小酒馆，也囫囵渡过这么些年。
他不怕亨利多能吃。只是偶尔会点醒别人，他不是胡涂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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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老白的说话艺术
酒吧很空闲，这是事实。
因为这个无名小镇的人也不多，年轻人都到外地讨生活了，就留下一些老人苟延残喘。
所以会来到酒吧的人都是当地居民，也都是熟人。
很多时候，老约翰在忙其他事情。上门的顾客会熟门熟路地给自己拿杯子，给自己倒酒；有时是直接拿罐啤酒，再自己找开瓶器。然后把钱扔进吧台的钱篓子里。
这也是为什么，老约翰一个人也经营一间酒吧的原因。他不禁止别人自己来。当然，少不了骂骂咧咧几句。
假如想要吃正餐，镇上另外有一家餐厅。老约翰不去跟人家抢生意，只专心卖酒，以及一些简单的配酒佐菜。
镇上的老人作法也都是很老派的，所以大部分只在晚上到酒馆小聚一下。不会大白天就跑来买醉，除非有什么特别的好事。
喝酒也都很克制，大多一罐啤酒或差不多份量的酒精饮料就了事。
谁一副奔着把自己灌死的态度，要是只有一个人，不用多问，都猜得到是家里发生了什么难过的事情。
要是两个人以上狂喝，那就是有高兴的事情了。
再稍微打听一下，需要出手帮忙，能出手帮忙的，自然就会帮忙。要是帮不了的，大伙儿也会有默契地给对方一个独处的空间。
大伙儿年纪都一把了，早就不是伤心难过就会想自杀的抑郁少年了。给点时间调整就好。
假如是值得庆祝的高兴事情，那都不用多问，他们自然会想找人分享。
倒是有个情形改变了亨利的偏见，那就是认为白人不懂骂人的艺术。
其实这样的刻板印象是错的。
或许那些深受黑人文化影响的美国青少年，变得容易浮躁。比起用嘴瞎逼逼，更喜欢掏枪来对话。
但是红脖子文化的白人在骂人的话术上，也是相当丰富的。至少对于一个脱口秀盛行的国度，要说他们不会挖苦人，那就有些自欺欺人的味道。
亨利不止一次听到，诸如：
“你终于又像个人出现了，而不是老躲在其他地方。我都要以为吧台是我家了，你个卑鄙无耻的王八蛋。”
“是啊，我很惊讶你他妈还能跑到我面前说这种话，我以为你早就种在六尺之下。哦，那是我希望发生的事情，不是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没错。进了我的门，就他妈给说点人话，而不是像个尼哥一样咕哝。”
“算了，给我来瓶啤酒。”
“十釖。”
“什么，十釖！天哪，老约翰，你是什么人，有一半犹太血统还是什么？你一直在不断提高那该死价格。”
“一罐啤酒涨到十釖，已经涨十年了。你个顽固的苏格兰狗娘养的，得了失忆症就应该要去看医生。”
“是啊，留下你的零钱，以后看病用吧。”
“我会收下你的钱，捐献给教会，请求神父帮你留块墓地。”
诸如此类的互相挖苦，总是在酒吧中上演，一天要来个二三十回。这几乎要成为老约翰和其他人的打招呼方式了。
九零年代的美国，虽然各种政治正确开始觉醒，但也还没到反压白人传统的时候。所以从这些人口中听到的黑人梗、种族梗，那是一个接一个，谁也不放过谁。
诚然有些话，假如是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就不见得会理解里面的槽点。这是不可否认的。
尽管这些东西再过个几十年，就不能在公共场合说出口。但不妨碍亨利学习如何融入这个老派的社会，像个美国白人一样活着，而不是街头的黑痞子。
不管怎么说，自己的外貌已经局限在一个范围了。让自己的言行像黑人一样，有任何益处吗？
至于要像上辈子一样，以礼仪之邦的人民自居，实际上活得唯唯诺诺，到处都用卑躬屈膝的态度，在这个世界只会被人看不起。
镇子上的老白男，可不会觉得这小子温文儒雅，谦逊有礼；只会觉得这就是个软蛋！
镇子上的老白奶们更糟糕，直接把这个大块头小伙子，当成一个外雄内雌，有着玻璃心的少女看待了。
被当成软蛋也就算了，这合乎自己装傻摆烂的生活准则。但被当成娘炮，这可就受不了了；尤其还是腐女眼中的娘炮。这不就是受吗！
尽管‘腐女’一词在这个时代应该还没出现，但不代表就没有这样的人啊！
但还要说第三次，酒吧真的很闲。所以大部分时候，亨利都是看吧台上一架旧式的映像管小电视打发时间。
老约翰没有订什么付费频道，所以除了免费的新闻频道外，就是一些不断回放老电影跟旧肥皂剧的电视频道了。
明明是彩色电视，却播着黑白电影，但依旧让亨利看到入迷。
他看这些老电影，并不是为了学习英文之类的，单纯就是憋的。
被老毛子关在不见天日的研究所将近二十年的时间，不要说娱乐了，连最基本的人与人交流都没有。
对于上辈子已经习惯孤独的人来说，没人可以说话不算什么。但连一点点娱乐都没有，那可就真要憋死人了。
好不容易重见天日，得老约翰收留，亨利当然不奢望过上灯红酒绿的生活。
就算想，这个无名小镇也没有这样的条件。所以那架破电视机的老旧电视频道，就成为他这个隐形宅男的唯一救赎了。
要是肥宅快乐水管饱，那就真的太美好了。可惜老约翰已经大发慈悲，提供足量的食物了。
这些东西就好像补偿过去欠下的亏空一样，不断被身体吸收。
有没有人见过，谁只吃不拉，只喝不撒的。亨利现在就是这种情形。
所有食物一进到嘴里，身体的转换效率达到百分之一百。一点粪便、尿液都不会产生，自然不会拉屎撒尿。
与此同时，他那细瘦的身材也不断改变，愈来愈壮，也愈来愈魁武。
整个人就像是吹气球一样，几乎是一日一改变。细心点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至于老约翰的心态，亨利多少也能感觉得出来。不就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所以要是有谁用得上，他也一点都不心疼。
反正在阿拉斯加这个破地方，他存钱无法把自己存成百万富翁。再怎么亏，也不会亏到倾家荡产。
所以对于一个需要帮助的小子，他不吝于伸出援手。
这跟他是黑是白没有关系，就只是未来属于年轻人，而不是像他这种半条腿踩棺材里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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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对电影的热情
“你很喜欢看老电影？”站在吧台内，擦着杯子的老约翰问道。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也算是熟悉亨利这个大男孩了。或许他身上也有些秘密，又或许他也‘不普通’，但那又如何。
老约翰是典型的西方人思维，他乐于为未来的人铺路，但要怎么走下去，还是这些人自己的事情。
当然，一个大前提是对方顺他的眼，听得进劝，没有眼高手低的毛病，懂得踏踏实实的生活。这是属于他们这一辈人，所谓的勤劳与本分。
在他们眼中，亨利就是这样的人。所以两人间，乃至于整个小镇的交流也就单纯了起来，没有那么多功利心。
也因此，老约翰看到什么，想问什么，那就问出口了。
这段时间，比起CNN这种半官方性质的免费新闻频道，亨利更喜欢看那些老电影。
而且不只看一次，哪怕是回放，他也会看第二次、第三次，每次都看得目不转睛。
对老约翰突如其来的问题，亨利先是一颗眼睛移了过去，然后是第二颗眼睛，接着是转过脸，最终才像是恍然大悟般回了神，从沉浸在电影中的状态恢复。
亨利回答道：“她们都好美呀。”
对于一个经历过二十一世纪动漫风格，以及各种D槽女神洗礼过的男人，黑白电影这种不亚于恐龙化石的古物，亨利本以为会和自己格格不入。
毕竟自己看过网络上一些截取下来的片段，包含卓别林的黑白经典默片，都被那夸张的肢体动作整得无比尴尬。
一开始看，那是自己熬了将近二十年零娱乐的生活，特别后半段还只有痛苦，别无选择之下的妥协。
但认真看了，就能理解到经典为什么被称为经典。
运镜、光影等电影技巧无须多提，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值得称道的部分。真要研究，那就是足以让电影学博士长篇大论的文章。亨利还没有专业到这份上。
真正吸引亨利入迷的，是那些黑白画面下，依旧可以美得不可方物的女人。
在经历近二十年娱乐饥饿状态的亨利，无可挽回地沉迷于黑白电影中了。
当然，从客观环境来说，也没其他东西可以让他沉迷了。总不能沉迷撞球或射飞镖吧。
以亨利现在的身体素质，竞技或运动类的项目，他唯一的考虑就是要放多少水的问题。而不是如何取胜。
氪星人的能力，并不是单纯的力气大、跑得快，如此简单的提升。而是针对到每一块肌肉的细微控制，甚至是一定程度的变化。
这就类似普通人平常时伸长的手臂，和屈起手臂用力时，肱二头肌的变化一样。只是氪星人的这种调整更加精细。
从脸部来说，就是他可以轻易做出那所谓的‘颜艺’，各种夸张的表情不在话下。甚至有办法透过细微调整，让整张脸看起来就像是不一样的人。
用在运动方面，就是各种力道的拿捏与控制。加上自己的反应速度与思考能力，可以说一切运动类的世界纪录，在亨利面前就像一张吹弹可破的纸一样。
就说射飞镖，想哪射哪是最基本的能力。撞球也是，一杆多洞，一杆清台都习以为常。
玩了几次后，亨利就不再搞这些了。一是没意思，一是不想曝光自己的能力。
老约翰倒是可以理解亨利的说法，他赞同道：“黄金时代的女人，的确不是现在那些女明星可以相提并论的。不是所有卖弄风骚的女人，都可以成为梦露。”
“梦露吗。”虽然没有直接批评，但亨利的语气就是那种不以为然的感觉。他指着电视屏幕上的女人，说：“这才是真男人的梦想，好嘛。”
电视正在回放的，是奥黛丽赫本的罗马假期。逃跑的公主正在跟不怀好意的记者在罗马街头骑着小摩托的场景。
说好听是典雅融合着天真的笑容，让人着迷于那一颦一笑。说难听则是那透着愚蠢的高贵气息，让人不由得想要保护这样的笑容，或是破坏它……
在这个画面中，导演与摄影的一切努力都像是没意义。那个没有存在感的男主角和路人角色就像是背景板一样。
所有人的目光都会集中在奥黛丽赫本的脸上，为了她的所有表情而赞叹。
可惜亨利的意见没有得到酒吧内大多数人的赞同，一群老男人发出开汽水的倒采声。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啊，只知道看脸蛋。你不知道那种瘦得跟竹竿似的身材，抱起来只会磕人吗。梦露才是极品啊。”
不过也有持不同意见的。“你们都不懂，葛丽泰嘉宝那是降生人间的维纳斯。光是看到她，我就能肃然起敬。”
“高冷脸算什么女神，海蒂拉玛才是情欲的象征。看着她我就思绪如泉涌，不可遏止地喷发出来。”
亨利听着所有人说自己心目中的女神，不禁感叹说道：“大家口味都差那么多吗？”
“与其说我们的爱好不同，不如说黄金时代的好莱坞出产的，才是真正的美人。现在电影里头那都什么歪瓜劣枣呀，好像长着两只眼睛、一个鼻子的人，都能上镜头。”
“是啊，选择太多，选谁都不对劲呀。”
“我觉得你们就是纯抬杠，别人说什么，你们就想说个不一样的出来。”
“反正就只能在电影上面看到她们，说说也不行吗。”
“当然可以，你想怎样都可以。只要早点回家睡，梦里什么都会实现。”
“嘿，你们说。按照好莱坞的堕落速度，会不会以后出个黑皮的，或是方型脸，浓眉大嘴，眼珠子比你们老婆还会瞪人的那种，也能当上女主角。这样也要我们买票进戏院。”
亨利心里拼命讲道：老头，还真别说。你们死活再撑久一点，就可以看到那样的未来。不只是电影产业，电视、游戏，一切以视觉为主的媒体，都会遭受入侵。你说刺不刺激啊。
抱着脑袋的亨利，呻吟般地说道：“啊，你别说了。我真不想看到那样的未来呀。”
包含老威廉在内，众人一阵哄笑。
突然有人说道：“亨利，你对电影这么感兴趣，为什么不去好莱坞？”
哄笑顿止，酒吧内为之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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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下一步
小镇里没什么年轻人的一大原因，是因为老人鼓励他们走出去。
因为大家都知道，留在小镇没有出路，没有未来。这是属于老人的养老之地，或说埋骨之地，不适合年轻人发展。
他们不知道亨利从何而来，为什么来。他可以停留，不会有人不欢迎。但终究还是要离开的。
今天这一问，看似顺口提起，也是一次试探。
因为这家伙不像是因情伤而来，也应该不是什么通缉犯，或是被道上的人追杀。那么就不该陪他们，留在这个垂死的小镇。
既然终究是要走的，那么往哪里走，一群老头子就很有话说了。这就跟老家的大妈热爱帮人作媒一个意思。
不过亨利却没接这个茬，而是用开玩笑的口气，随口说道：“我要怎么去？游泳过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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