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老王
当然,除了正规军之外,岘港这边还有天主教民兵。不过,民兵的数量依然很少。
毕竟,眼下的岘港,仅仅是一座只有五万人口的小城市,而附近乡村也就是最多二三十万人的样子。
——从岘港以南开始的越南中部沿海平原,就是昔日的占城国旧地。
虽然这地方的土地颇为肥沃富饶,适宜农耕。否则也不会在宋朝就以「占城稻」而闻名。但地形却跟中国的辽西走廊一样细长狭窄。从海滩到山岭之间,平均只有10公里到20公里的宽度。
而且,这条细长的沿海平原,还不像辽西走廊那么连贯,经常有山岭直插大海,将沿海平原切割成互不相连的一个个小碎块,从空中俯瞰的话,感觉更类似于云贵高原上的「坝子」,只不过一侧靠海而已。
所以,岘港四周的平原很狭小,若是从市区往内陆方向开车,只要一个小时就钻进深山老林了。
这样狭窄的平原,在农业时代是无法承载大量人口的。一旦爆发战争后,能征发的民兵自然也有限。
按照尊室订将军刚刚做的统
计,岘港能够召集起来的天主教民兵,最多也只有五千人左右,而且只能防守本乡本土,无法机动作战,甚至不能集结起来进行大规模的阵地战——他们根本没受过这种训练!
好么,肯尼迪总统,您还真是会给我派一些不可能的任务!
上次让我带着七百人征服古巴,这次又要我用四百人顶住北越的两个师!
菲里哀叹了一口气,又仔细询问了一下,然后发现,就连尊室订身边的四百人,也都是无法抽调的。
因为,可以预想得到,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势必会有很多难民从顺化出海南逃。其中相当一部分没坐上大船,只能划着小舢板南下的人,大概会试图在距离顺化仅有八十公里的岘港上岸。
尊室订将军身边的这点儿人马,必须配合岘港的警察和民兵执行戒严令,弹压和震慑难民,并给难民分发救济。否则,若是一支北越特工队假扮难民,乘坐渔船从海上混进来,岘港岂不是要瞬间陷落?
毕竟,眼下这会儿的南越海军,可是都被胡进权司令官带去了富国岛,没人负责海上巡逻了啊!
好吧,这个说法确实很有道理,对于有可能从海上混入的北越特工队,实在是不能不防。
类似这样的特工破坏作战,越共已经在西贡搞了不知道多少次,连美国大使馆都三天两头挨炸弹!
即使是在海上,越共也一直在用精心伪装的渔船往南输送军火,号称是「海上胡志明小道」……
就算北越特工队没有渗透过来,那些从第一军区的军火库里拿了枪械弹药,又打打杀杀了大半个月,已经变得「武德充沛」的佛教徒和僧兵。一旦逃进岘港,只怕也不会安分守己啊!
所以,尊室订身边的这点部队,是真的不能再往外抽调了,必须留下来弹压岘港的市面。
可是,这样一来,又该让谁去防守岘港北面的海云岭,阻击北越大军从顺化继续南下呢?
在眼下的岘港,美国也只有两个排的海军陆战队,负责守备机场,根本没有余力照顾别处啊。
于是,发现自己这会儿竟然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菲里,就只能想办法从别处摇人了。
——然后,他就立刻想到了同样身在岘港机场军营借助的比尔·莱尔少校,还有他培训的苗族民兵。
“让苗人蛮夷来守海云岭?还要让苗人拦截从顺化逃过来的难民?这似乎不太合适吧?”
尊室订不禁皱起了眉头,就跟几乎所有的越南京族人一样,他也对山里的「蛮夷」存着排斥之心。
怎么说呢?就像崇祯皇帝发现自己要找蒙古大汗借兵去守山海关的感觉差不多。
菲里则很不客气地表示,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五角大楼想要往越南出动美军,也没有那么快的速度——主要是走流程的问题。现在要么从多乐省和老挝借调苗族民兵,要么就在岘港坐以待毙。
当然,您也可以跟您的「义兄」阮正诗一样,连夜绣红旗投靠北越。但这样一来的话,且不说胡志明会给您什么样的待遇,您在加州的亲人会有什么下场,也都不太好说了哦!
——没错,尊室订的家人,这会儿都在办手续集体移民到加州,只有尊室订自己在越南当裸官。
眼看着别无选择,尊室订少将也只要点头同意,并签发了相应的文件。同时,又命令附近乡间村庄的天主教民兵加强戒备,守住各自的村庄,防止越共游击队从西边的山里渗透进来。
虽然天主教民兵的战斗力,其实也就是菜鸡水平。但跟越共游击队菜鸡互啄,还是没问题的。
越共的轻步兵游击队,或许可以翻山越岭,攀岩跳崖,从小路和野地里渗透到岘港周边。但北越的坦克和重炮想要南下岘港,他们唯一能走的道路,就只有横跨海云岭的一号公路!
当然,他们也可以像当年打奠边府战役一样,组织成千上万的人力运输队,征发无数的「代畜输卒」靠着人拉肩扛的办法,把沉重的火炮一点点地拖上山。但这得起码也要花费两个月的时间……
到了那时候,美国陆军的大红一师,都能部署到越南来了!
接下来,在找到比尔·莱尔少校,跟他商量了一下借兵的事情之后,菲里很快又得知了一个好消息。
——因为得知从岘港到老挝的空中航线,似乎有被切断的风险,从海上输送给老挝苗族的美援,也有可能随着岘港陷落而断绝,王宝将军决定亲自带兵,飞来岘港助战!
得知上述喜讯,菲里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然后就带着基辛格博士,还有比尔·莱尔少校等一干在岘港拼凑起来的杂牌队伍,北上赶赴二十公里之外的海云岭,去布置防务了。
由,更能吸引底层百姓。
其中,崇拜大眼珠子的高台教,确实是真正的异教,和好教其实不是独立的宗教,而是佛教里的一个武斗派,可以看做是日本战国的一向宗。虽然确实是煽动造反,但硬要说它是邪教,好像也谈不上。
所以,和好教可以快速吸收佛教徒,收编佛寺和僧团,在越盟兴起之前曾经占领过大半个湄公河三角洲。后来教主被越共暗杀,导致教内大乱,才一度衰落下去。
呃,怎么感觉反而比正史中的南越更能撑得住一些?就是这个画风会变得非常诡异。
第229章、海云岭
越南的国土南北狭长,犹如一个扁担。
在最狭窄的中部地区,一道山脉横贯东西,连绵起伏直逼大海,将沿海平原一刀切断。
这就是海云岭,因常年云雾缭绕,与沧海穹天浑如一体,故此得名。
它坐落在越南古都「顺化」和著名深水港「岘港」之间,地势险要,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是整个中南半岛上非常重要的气候环境分界线:在政治上,如今的南越和北越,是以北纬十七度线分界。但在气候、环境和文化上,南越和北越的传统分界线,其实应该是在海云岭。
海云岭以北,还是四季分明的亚热带季风气候;而在海云岭以南,就只有旱季和雨季两个季节了。
一山之隔,风景迥异,犹如中国的燕山南北一般。
所以,海云岭也是历史上华夏文明的南部边界。
在汉朝时,海云岭就是交州最南端,也是中国领土的最南端,中原王朝和占城国以此为界。
伏波将军马援南征交州之时,为标明国界而竖立的铜柱,就位于海云岭的脚下。
后来,虽然中原王朝的军队曾经多次突破海云岭,继续南征,隋炀帝时甚至一度打到了金兰湾。但由于地理阻隔的缘故,古代中国一直难以在海云岭以南保持稳定统治,国界始终在海云岭附近来回摆动。
到了晚唐,统治交趾的静海军节度使,甚至丢失了顺化平原,其辖区退缩到了北纬十八度线以北。
等到五代乱世开启,唐末统治红河三角洲平原的静海军节度使吴权自立建国,越南的雏形从此诞生,并与中国分离,海云岭继续成为夹在交趾国和占城国之间的天堑。
虽然占城国在经历了攻破高棉,纵马吴哥窟的短暂兴盛之后。随即慢慢衰弱,海云岭以北的版图相继丧失。但占城人依旧牢牢守着海云岭天险,越南人多次攻打,皆铩羽而归,不能越岭而过。
直到越南陈朝陈英宗时,越南才在1306年取得对海云岭的控制,并继续南征占城,最终灭其国。
不过,陈英宗获得海云岭,并不是靠兵力强盛打下来。而是将自己的妹妹玄珍公主嫁给了占城王制旻,后者用包括海云岭在内的两个州作为聘礼,陈英宗才得以顺利突破天险,继续向南扩展版图。
(对于日后亡国灭种的占城人来说,这位公主可是真正的红颜祸水啊!)
据记载,玄珍公主是越南著名的古代四大美女之一。对于玄珍和亲,越南文人将其比做昭君出塞。
不幸的是,成婚仅仅一年之后,占城王制旻就驾崩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在床上操劳过度。为避免妹妹按照占城国遵循的印度风俗,被火焚殉葬,陈英宗连忙派遣大臣陈克终前往吊丧,趁机带回玄珍公主。
陈克终不辱使命,将玄珍公主救出,却在回国途中与其日久生情,翌年才回到都城升龙(今河内)。
可惜,这对有情人,最终未能成眷属——玄珍公主回国后,依照陈英宗之命,削发为尼,直至辞世。
后人为纪念她,在顺化修建了玄珍祠堂,以供人祭拜。许多越南城市至今仍有以玄珍为名的街道。
到了十九世纪,越南阮朝的明命帝,下令在海云岭修建了一座雄伟的关隘,这便是海云关。
越南人号称这是他们的山海关,并立碑上书「天下第一雄关」来夸耀。
海云关虽然险要,却已落后于时代。即没能挡住来自海上的法国殖民者,也没能延续阮朝的国祚。
时至今日,阮朝皇帝修筑的海云关。因为无人维护,在风吹雨打之下,早已失去昔日的雄浑和宏伟,只留下一片残垣断壁,芳草萋萋,青苔处处,仅存的关门被熏得黢黑,破败不堪,毫无气势可言。
只有「天下第一雄关」六个汉字屹立在石牌之上,依然苍劲有力。
站在海云关的废墟上,俯瞰着脚下蜿蜒而过的一号公路,菲里不禁感慨万千。
不得不说,海云岭真的很漂亮,四周云雾缭绕,植被茂密,山清水秀,远处是灵姑湾的金色沙滩,还有浩瀚无垠的蔚蓝大海。站在山与海之间,感受着海风与山风的冲刷,实在是令人心旷神怡。
——海云岭,确实不愧为美国《国家地理杂志》评选出的「五十个人生不可错过的旅游胜地」之一。
当然,从另一
个角度来说,「山清水秀」往往也意味着「穷山恶水」。
对于欣赏风景的游客来说,海云岭确实是钟灵毓秀。但在交通方面,这里就简直堪称是炼狱了。
如今这年头,纵贯南北的海云隧道尚未竣工,唯一能够翻越海云岭的一号公路,在这里的山道之崎岖艰险,大约可比中国的川藏公路和滇缅公路,到处是山路十八弯,三天两头有翻车坠崖的事故发生。
可以说,整条一号公路从南到北,都没有比这一段更可怕的了。以至于海云岭脚下到处都有农民在售卖各种大木头。司机在越岭前得买几根木头备用,若是刹车失灵,便可用来卡住轮胎,以免滑坡或翻车。
菲里从岘港驱车攀登海云岭的一路上,也是处处险象环生,甚至有一次引擎熄火,不得不下车去推。
不过,对于防御战来说,这地形倒是挺合适,真的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颇为类似古希腊的温泉关。
崎岖的盘山公路旁边,一座当初法国人建造的岗楼,依旧巍然屹立,不过只剩下几个南越警察驻守,似乎是在这里盘查收税。四周杂草丛生,连路牌和界碑都坍塌了。
比尔·莱尔少校见状,立刻打了几个手势,跟着他过来的苗族士兵,就扑过去接管了岗楼,用枪托把到现在还懵懵懂懂的南越警察赶了出去。随后就开始有条不紊地清理射界,挖掘战壕。
菲里则是绕着岗楼转了一圈,随后评价说,“这个法国人留下的岗楼,虽然看起来还算坚固,但最多只能抵御轻武器射击。一旦越共把T-34坦克沿着公路开过来,或者把火炮拖上山,我们是守不住的。
所以,我们必须提前破坏公路,让北越军队的火力,降低到跟我们同一个水平上。”
他伸手指了指前方的盘山路,“只要组织工兵爆破路基,我们应该可以制造出一场人工塌方,让悬崖旁边的路段垮下来,或者被上面塌方的土石掩埋。当然,也不能忘了埋地雷……”
“等等,如果我们把这条公路给捣毁了的话,顺化那边的战争难民怎么办?那些逃避越共迫害,投奔自由世界的市民,我们难道就不管了吗?”
基辛格看着如长蛇般在山间蜿蜒的一号公路,对菲里说道——尽管眼下距离北越大军出兵南下还不到12个小时。但已经有三三两两的难民,坐着堆满行李的汽车,翻过海云岭往岘港逃亡。
嗯,眼下这年头,在南越能够坐得上汽车的人,起码也应该算是中产阶级了。
所以,北越大军一旦杀来,他们就必然是被清算的对象……
“正因为不想接收顺化的难民,我才要求立刻摧毁公路,阻止车辆通行啊!”
菲里摊了摊手,“基辛格博士,我不是不知道人道主义。问题是,这里不是美国!目前,在我们的背后,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小城市,没有一个完整的国家,根本不具备收容大量难民的条件!
若是有十万难民涌入岘港,那么就算北越军队没杀来,光是难民就能把岘港给吃垮!
更何况,海云岭对面的顺化,是佛教僧团和阮朝遗老的大本营,之前因为宗教冲突,佛教徒跟天主教徒可是大打出手。那么,当他们拖着枪逃到了岘港这个天主教徒的地盘上之后,难道就会安分守己吗?
之前那个在西贡浇汽油自焚,引发全球舆论浪潮的释广德老和尚,就是顺化的寺院长老啊!
鉴于狂信徒们一贯的短视,我只怕北越军队还没打来,顺化难民就已经跟岘港民团打得一片啦!”
他叹了口气,“所以,博士,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最好还是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
既然这帮越南的佛教徒,之前满世界叫惨,嚷嚷着西贡当局打压佛教徒,要搞灭佛,那么很好,这次就顺了他们的意,让胡志明伯伯来给他们上一课,告诉他们什么叫做社会主义专政吧!”
不得不说,所谓「距离产生美」,南越这边的知识分子、中产阶级甚至佛教僧尼等等。因为愤恨于吴庭艳政府的腐败和宗教迫害。所以看待北越总有一层美化的滤镜,抱有某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甚至试图通过左右横跳,来「挟共自重」,提升自己的统战价值,从而跟西贡政府谈更好的条件。
但是,等到北越劳动党的铁拳真正砸下来之后,这帮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就该哭爹喊娘了!
——北越的土改和社会改革,跟中国这边的画风不太像,而是颇有苏联风格,极尽各种简单粗暴和草菅人命之能事,什么武装征粮队都是小意思了,按照各地的人口比例来摊派枪毙名额,那才叫做创新!
嗯,具体来说,就是每占领一个地区,就要枪杀千分之一到百分之一的人口来立威——如果是革命红区,那么就少枪毙一点。如果是解放较晚的地方,那么就多枪毙一些,最多甚至有枪毙百分之五的。
结果,很多地方根本
没那么多的地主和富农可以枪毙,居然直接把干部和军官给枪毙了凑数。
至于利用土改公报私仇的,贪污敛财的,横征暴敛的,屈打成招的……就更是多得数不清了。
后来,越南人把这事儿推到中国顾问团身上,说这是中国顾问出的馊主意,还硬逼着他们大开杀戒。
不过,因为北越推行土改时,陈赓早已回国,后面的那些顾问究竟跟越南人说了些什么,有没有欺上瞒下,或者私下鼓捣出什么极左方案之类,时过境迁之后,也都说不清楚了,最后就成了一笔糊涂账。
——反正,中国顾问撤走之后,也没见北越拨乱反正,反倒有层层加码的趋势。
很显然,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不会因为你举着红旗,就没人反你了。
比如,胡志明的老家义安省,当地农民都在1956年暴动造反了,越共派遣一个主力师过去鏖战了两个月才平定下来,事后当地人喜提苏联车臣人的待遇,被流放到偏远山区作为惩罚,期间妻离子散无数。
要知道,义安省在越南的地位,大约相当于中国的瑞金和延安,早在三十年代,就已是越共根据地。
你能想象延安在建国后全境叛乱,以至于不得不划为「匪区」,把陕北人民流放边疆吗?
越共就愣是搞出了这种令人瞠目结舌的神操作,以至于胡志明在他的老家长期都是人见人骂。
日后,人们总是把柬埔寨的波尔布特,说成是精神不正常的红色杀人魔。
其实,越共和柬共的行为方式并无多少差异,两家在最开始本来就是同一个党。只不过柬共在建国后执行政策的时候认为自己「压力山大」,「时间紧任务重」。所以把杀人指标又提高了一些而已。
咳咳,言归正传,南越的僧侣和佛教徒,在吴庭艳的治下自焚抗议,还能轰动世界,引发全球广泛同情。但在胡志明的手底下,恐怕只会被扣上「浪费汽油,寻衅滋事」的罪名,然后遭到更沉重的打击。
等到他们被胡伯伯和黎笋的铁拳碾压之后,想必就会怀念起吴庭艳总统的大仁大德了吧?
——就算同样是伐山破庙,吴庭艳确实是拆了佛寺修教堂没错。但还给他们多少留了些寺庙和土地。可如果换成是越共上台,严打封建迷信的话,那多半是一座庙、一亩地都不会给和尚们留下啦!
在菲里看来,既然南越的天主教徒和佛教徒,已经因为吴庭艳总统之前的一系列错误政策,被搞到了彼此互相攻杀、誓不两立的程度。那么,索性还是让北越劳动党来管教管教这些秃驴们算了。
海云岭以北的顺化佛教徒,享受红色铁拳的痛打;海云岭以南的岘港天主教徒,接受自由阵营的保护。
这样一来,两边都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未来,也就不用捏着鼻子硬凑在一起过日子了。
上一篇:无聊,我要看到血流成河!(通吃)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