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约翰留着长长的胡子
鸡蛋、红薯这些，部队宿营后确实用得着的物资，由三个炊事班的士兵携带铜钱和大洋，照市场价从沿途欢迎东征军的老百姓手中购买。
教导团政治部则沿途张贴各种告示。
“我们既为救父老兄弟姊妹的痛苦才杀陈炯明，所以敢诚诚恳恳、明明白白向我们父老兄弟姊妹们宣告几件重要的事：”
“不强拉伕役，付价购物，不用军用票，保障人民利益。益”
“三件请求：一、检举犯纪者，以便严惩；二、公买公卖；三、帮助本军。”
广东自民国以来战祸不停，土匪、新旧军阀你来我往打个不停，在东莞市民记忆中，这个黄埔教导团是第一支不扰民不鱼肉百姓的军队。
而教导团的官兵看到民众对自己的狂热支持和爱戴，士气也愈发高涨。
……
“都过来都过来，开会了。”
陈天衡招呼党代表蒋先云，以及一营的四个连长到地图前。
“今天打新圩，我看各连都没什么伤亡，具体的减员数字是多少？”
陈赓：“一连一个伤员，送回去了，四个病号，也送回去了。伤亡还没有患病减员的多。”
徐向前：“二连没有伤员，3个病号。”
杜聿明：“三连没有伤员，也没有病号。我们连就没和敌人接战。”
“减员8人，”陈天衡说道，“陈炯明部退守惠州-淡水一线，在这条战线外面的救粤军部队知道自己是弃子毫无战意，这一个星期，这些散兵游勇和我们一交战就往后跑，纯属浪费我们的时间。……明天教导团就要兵临淡水城了。”
“一小时前我去教导团团部开会，目前右路军的态势是这样的：我们这一支是主力，我们到了新圩镇，粤2师也在新圩镇，但教导团的炮械、辎重营今晚是在黄泥塘宿营，落后我们5公里。另一支教导二团是偏师，他们从长洲岛乘船就是在沙角上的岸，接着打了虎门、石龙、樟木头、平湖，今晚在龙岗的四方塘宿营，明天二团和一团就会在淡水城外会师。”
“预定对淡水城发动进攻也是在明天，2月14日。”
“徐向前、杜聿明、黄维你们之前没去过淡水，我们三人是去过实地考察的。淡水城是惠州城到大海这条路的必守之处，为了守住惠州的出海通道以及防备海匪，这个镇子的城墙修筑得并不简单。”
“但在攻城之前，我们首先要解决的是淡水城的外围，外围的主要房屋据点是南门外的玉虚宫，不过按照右路军司令部的安排，南门、玉虚宫由粤2师负责，我们一营向淡水城北绕过去，切断淡水城与惠州的联系。”
……
一营的四个连，123是步兵连，4连是机枪连（本该叫机炮连的可是没迫击炮）。2月14日一早，1、2连轻装出发，杜聿明的三连和机枪以及2个基数的弹药连走在一起。
淡水城北的道路有陈炯明的部队把守，但不多。1、2连抵达战场后稍作准备，没等重机枪到场，一次冲锋就拿下了路旁的矮丘制高点，残余的陈炯明部队十余人逃回城内。
“淡水城和我们上次来这儿相比有点变化，你看。”
陈天衡在制高点眺望淡水镇，发现了一些不同之处。
蒋先云接过望远镜看了看：“陈炯明的部队把城墙边的房子都拆了！他们清理射界了。”
去年几个人来这考察时，淡水城城墙下面有很多杂乱无章的房子，这在现在的中国是很正常的城建格局。
由古代城墙围起来的老城区窄小，地皮不够，进入到清末民初，不断增多的城市市民就往城外发展，挨着城墙建房子。什么铁匠铺马铺建起来，马铺旁边接着又会出现客栈，客栈旁边又会出现酒楼，渐渐的一条城外的街道就形成了。
现在这些房子统统被拆平了，虽然地上还残留了些砖瓦砾，但淡水城城墙外有了至少100米的开阔地。
陈赓打开地图：“除了我们这个方向，南门和玉虚宫的房屋本来是连着的，但现在一城一村之间也被拆出了开阔地。”
陈天衡：“这是正常操作，换了我们守城也要清理射界，要不然进攻方逐屋渗透到城墙脚下，突然一跳就跳上城头了。不过清理了射界也是有办法进攻的，但是得等。”
蒋先云：“就是那个什么‘四快一慢’？”
陈天衡：“对。何应钦团长应该快到了，我先过去见他。”
……
腰挎一把他在日本读军校时获赠的指挥刀、戴着金丝眼镜的何应钦骑着一批矮小的南方马，哒哒哒地赶路，他的警卫和副官一路小跑，14日中午就抵达了淡水城外。
何应钦是唯一一个中午就赶到淡水城的右路军高官，其他的高官都还在后面爬。因为这些人当中只有何应钦骑马，其余人是——坐轿子。
“报告团长，一营已切断北路并且兵临淡水城北侧。”
“好，”何应钦擦汗，“刘营长呢？”
几分钟后刘峙也到了，他的二营也已就位，抵达淡水城西侧。
现在教导团封住了淡水城北侧和西侧，粤2师封住了东侧，并且乒乒乓乓地打城南的玉虚宫，估计快打下来了。
何应钦：“陈天衡，你说向敌挺进要快，攻击准备要快，但发起攻击之前要慢？”
陈天衡：“是的，我们要进一步查清敌情，进行火力侦查，确认地形，选择突破口，并在进攻发起前确认兵力火力支援是否到位。经过刚才的初步观察，淡水城的敌军防御较为严密，我建议等炮兵营抵达之后，再展开攻城。”
何应钦：“粤2师也有炮兵。”
陈天衡：“据我了解，张民达的粤2师仅有2门老旧山炮，火力不足以压制守军。”
何应钦：“现在炮营和辎重还在路上，最快也要今天傍晚才到。陈天衡，你要考虑一件事，粤2师聚集在淡水城的有两千多人，他们可能会先发动攻城。”
陈天衡：“以他们两千多人的战斗力和2门旧山炮，恐怕不够攻下淡水城的。”
“我得和校长联系。”何应钦下马。此时团通信兵把电话线拉过来接上了，何应钦拿起电话听筒。
“报告校长，我已抵达淡水城外。”
“淡水城内敌军秩序竟然，防御体系完整，按现在的情况看，恐怕需等右路军的炮队就位，以火炮轰击城墙，才有可能攻下。”
“是，是的，怕是得明天。”
“$^$^%$##@)(！！！！”
这是电话听筒传出来的声音陡然变大，虽然陈天衡仍然听不清蒋介石在里面说的是什么，但吱哇吱哇的声音一直不停。
“是，是！我这就准备迎接。”
放下电话，何应钦对陈天衡说道：“校长很不高兴，他说黄埔校军一定要打下淡水城，要抢在张民达部之前打下。他要动身来教导一团团部。”
刘峙：“校长要亲自指挥这场战斗？”
“恐怕是的。”
……
右路军指挥部。
现在的右路军有两个“大脑”，粤2师张民达是上头指定的右路军指挥，但是蒋介石不听他的，而张民达也不听蒋介石的。双方各指挥自己麾下的部队。
所以粤2师和黄埔教导1团、2团一直都是协调行动而不是联合行动。
蒋介石咣当一声把电话听筒摔回去，转头喊道：“准备车马！我要去淡水城！”
俞济时：“是！”
蒋介石的同乡、一期生俞济时果然被老蒋招入了他的麾下，现在是秘书副官。
俞济时出门，门外20米停着右路军司令部唯一的一辆汽车，老福特。他先将看守支开，然后自己到车旁边，掀开发动机盖，一把把里面的一条管线扯了下来。然后再到旁边的司机处：
“司机呢？汽车司机呢？”
“到！”
俞济时：“校长要用车，你马上去发动汽车准备走，去淡水城。”
……
淡水城，教导一团团部。
“团长，先吃点下午茶吧。我们一营的炊事班手艺不错的。”
“嗯。”
都下午四点了。
何应钦从中午11点半等到下午4点，说好的蒋介石马上到场，然而还是没有出现。
陈天衡：“既然校长没来，我看今天也不必马上发动进攻了，是吧。”
何应钦：“那肯定，半小时内他不来，来了也没用了，天都黑了。我看，肯定得明天才能发动攻击了。”
陈天衡：“再说今天粤2师擅自攻击输得这么惨，死伤一地，也没拿下淡水城，我们明天再进攻也不迟。”
第53章
俞济时是战争研究会扩大成员吸纳范围的时候招进来的。
这人后来成为蒋介石身边的内侍，无限忠于老蒋，但实测智商情商双高，谈吐做事极有逻辑，陈天衡没有理由拒绝，否则无法向战争研究会的其他战友解释。
就算说俞济时因为籍贯，刚入黄埔三个月就极得老蒋信任，那现在的陈天衡不也是“极得老蒋信任”吗。
而且现在的俞济时刚20岁，也是一腔革命热情，深信通过自己和黄埔诸战友的奋斗能够改变中国，妥妥的理想主义革命青年。
最后俞济时顺利加入了战争研究会，毕业后留在蒋介石身边担任秘书，但也和陈天衡以及战争研究会诸人保持不错的关系。这次东征蒋介石随右路军指挥部出征，极想通过战功压倒粤军，陈天衡就和俞济时通气，请他关键时刻帮一把，别让校长干涉何应钦的指挥。
老蒋在电话里说要来前线，人却一直到傍晚都没见踪影，陈天衡这时终于确认，看来俞济时干时了点好活。
在等老蒋的这个下午，淡水前线的粤军第2师干了件独走的事：攻城。
在攻下玉虚宫之后，粤2师看自己兵力两千多，人多势众，士气高昂，张民达就从后方指挥部给前线的两个团长打电话，让他们立刻向淡水城发动攻击。
然而张民达低估了淡水城的城防和守城部队的火力。虽然只是惠州下面的淡水镇，但因为地理位置重要，淡水城的的城防修得相当坚固。
高6米、厚3米的城墙由条石和夯土筑成，民国时守军又在城墙中间部位挖了射孔，加上城墙垛口和城墙根部的沙包墙工事，一共有三层火力。在之前实地考察时陈天衡就判断，这样的城防得用野战炮反复轰击，炸塌一部分城墙，并用占较大优势的轻重机枪持续压制，步兵才有可能拿下。
粤2师用2门山炮潦草地打了十几发炮弹就人山人海地进攻，试图蚁附攻城，守城的救粤军洪兆麟部三层火力十几挺机枪疯狂扫射，粤2师冲锋部队瞬间被撂倒一百多人，他们又没有黄埔学生军的敢死队精神，进攻就此停顿，趴在地上进退不得。
最后是粤2师山炮和机枪齐射掩护，进攻的士兵才互相搀扶着撤出守军火力范围，整场战斗粤2师别说蚁附攻城了，摸都没摸到城墙根部，攻城部队带的云梯也全丢在城墙前的开阔地了。
……
“报告校长，粤2师的攻城失败了。对，失败了。”
“……洪兆麟部在淡水城中有两千余人，此外城中还有一千多民团，不是那么容易打下来的。我们得等炮兵拉上来。”
何应钦向蒋介石报告粤2师进攻失败的消息。
“校长现在安心了。陈天衡，但无论如何，教导团一定要在明天拿下淡水城，你慢一点可以，但不能太慢。”
陈天衡：“如果炮兵营今天能就位，明天上午就可以发动进攻。”
“好，”何应钦说，“现在东征总的战况有点不对。左路军和中路军推进太慢，几乎就是在观望，只有我们右路军突前。本该兵临惠州城下的中路军根本就没起到牵制效果，线报说惠州城的陈军今天密集调动，准备物资，下发军饷，明显是要出城南援，我们得赶在他们援军到来之前占领淡水。”
左路军和中路军是滇军和桂军组成，滇军杨希闵部去年底就伸手要60万银元才肯出兵，后来因形势紧急不得不出兵，在革命政府给了15万元后杨希闵勉强答应，但一路上都在喊加钱、加钱。
不加钱他就一路摸鱼。
陈炯明的部队在惠州城内有一万人，中路军摸鱼的情况下他能调出两三千人增援淡水，这就必须有部队阻援。还好，走另一条路线的教导二团在下午赶到了淡水城外。
“左权，左权！”陈天衡在教导二团找到了左权。
教导二团以黄埔二期生为基本班底组建，但显然刚入学才两个月的二期生啥都不会，于是黄埔一期六队，也就是原讲武学校合并到黄埔的那一百多名毕业生大部分也加入了教导二团，左权在里面当副连长。
“陈天衡，听说淡水城第一次进攻没打下来？”
陈天衡：“粤2师仓促发动进攻被击退了，伤亡了不少人，也不敢再进攻了，明天轮到我们了。”
左权：“可惜了，我们在北边设阻击阵地拒止增援，攻城没份了。”
陈天衡：“你们刚走过来，可能没来得及收最新情报。惠州城的陈炯明部确定已经出兵增援了，明天一定会与你们交火。到时候千万小心。还有，你们团设好防御阵地之后你派个认识的人来我这儿，我得知道你们防线摆在哪才放心。”
……
陈天衡担心的是教导二团经不起陈炯明增援部队的冲击。因为教导二团的二期生现在还没发育完全，而且教导二团的团长现在是王柏龄。
这位军校教授部主任临场指挥作战方面是个大菜逼。
2月14日傍晚到夜间，淡水城外是一片繁忙。
黄埔校军的炮兵营终于爬到了。国产挽马太过瘦小，在坑洼的土路拖曳山炮非常困难，经常要附近的士兵帮忙推车轮才能出坑，一路上走得很慢。
校军的苏联顾问夏斯特洛夫亲自指挥炮兵营。夏斯特洛夫在来中国之前是苏军的炮兵师长，这陈天衡就不用担心了。果然炮兵营抵达淡水之后就把6门山炮推到距离城墙800米的地方，他要用火炮近距离直射破墙。
“娘希匹的，米国福特汽车质量太差！”
“司机一打火，车头就烧起火，气死我了！”
没有汽车的蒋介石终于还是腿着来了。不过这已经不影响陈天衡的计划了，此时已经天黑，晚上无法爬墙，只能按照陈天衡的想法明天早晨进攻。
“陈天衡到哪里去了？”
何应钦：“陈天衡的一营明天首攻任务，他带着两个连长到实地观察敌情去了。”
蒋介石：“火炮是否就绪？”
“夏斯特洛夫顾问在指导炮兵营布设炮兵阵地。”
“带我去炮兵阵地，”蒋介石说道，“我要亲自指导他们怎么开炮。”
这下可好，陈天衡绕城一圈，完成最后的侦察回到驻地，蒋介石还和夏斯特洛夫在吹胡子瞪眼地吵架呢。
夏斯特洛夫可是苏军的师长，根本不虚蒋介石，最后炮兵的位置都是按夏斯特洛夫的布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