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当时明月犹在
丹坊所在,离着躲寒行宫最近,宁远走出大门后,一个缩地成寸,就来到了此地。
丹坊并非是什么寻常的高门府邸,它与那座剑房一样,本身就是一件仙家重宝。
其来历久远,已经无从得知,根据宁远早先看过的那些档案秘录,两件仙家重宝,应该都是跟剑气长城同时期的造物。
三教一家,联手打造剑气长城,也造就了丹、剑两件宝物,一个是为剑修铸造长剑,一个自然就是炼丹。
最开始的时候,剑房的铸剑师,丹坊的炼丹师,造诣极高,前者能铸半仙兵,后者一颗丹药,不说起死回生,也称得上是血肉再生。
只是万年以来,逐渐凋零,剑房那边,能打造出法宝都是稀罕事,丹坊也大差不差。
外加剑气长城越打越穷,导致许多囊中羞涩的剑修,只能使用剑房的制式长剑。
太象街一处,一袭白袍悬空而立,身后有两位剑修御剑赶来。
如此高调行事,下方街道之上,已经有不少人瞧见,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陆芝瞥了眼下方,皱眉道:“刑官大人,如此做派,只怕会让你的这把交椅……更加不稳。”
宁远没有回头,笑道:“无妨,我这把交椅,除了老大剑仙,没人能罢免。”
“他们骂,那就随他们骂。”
白袍剑修转过身,看向两人,“你们记住,我们刑官一脉,无需看任何人脸色。”
“我们只负责做事,至于其他人怎么想,都没所谓。”
事实上,宁远自始至终,都没想过让自己这把椅子坐稳。
也没想着,要一步步树立威望,把隐官一脉压下去。
没必要,更做不到。
剑气长城无数剑修,几乎个个都有战功在身,这么多年来,也早就形成了自己的行事作风。
想要把这些人心笼络,难如登天矣。
老大剑仙枯坐城头一万年,也管了这些剑修一万年,靠的是什么?
靠战功?还是靠他的学问?
都不是,靠的是一身无敌的实力。
这些剑修,生下来就是罪人,就只为一事,练剑杀妖。
万年来,死去的,活着的,这些所有剑修,难道就没有一个,会去深思,自己为什么不能去浩然天下?
为什么自己要打一辈子光棍,为什么只是一道空间镜面,就是不准自己跨过去?
为什么自己的祖祖辈辈,都要待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祖先战死,父母战死,自己也会战死。
运气好的,娶了媳妇儿,能够传宗接代,儿子女儿继续练剑杀妖,继续战死。
运道差的,孑然一身,某个战事之中,被妖族生吞活剥,血脉断绝。
这样的一个环境之下,难道所有人都是傻子,只会坚定信念,想着努力修炼练剑,最后换命大妖?
人心向下,不止有浩然,这座剑气长城,一样。
老大剑仙管不了人心,所以只能制定规矩,他在剑气长城,就是无敌,犯了规矩,很简单,那就死。
没有城头那个佝偻老人,都不用一万年,估计百八十年之后,剑气长城就一片大乱了。
隐官萧愻,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宁远这个刑官,想要成事,无非就两点。
其一,花费许多时间与精力,一点点笼络人心。
但他等不了那么久,鬼知道是百年还是千年。
其二,那就很简单了,以刑官之位,行雷霆之事。
在一个极短的时间里,雷厉风行,强行成事。
而对于后续的反攻蛮荒,宁远也早有谋略。
他的谋略,就是没有谋略。
宁远有自知之明,关于排兵布阵,自己几乎算是一窍不通。
没什么丢人的,既然不懂,那就扬长避短。
如今他下的命令,有人不从,没关系。
所以此刻,他来了。
一袭白袍面无表情,凌空而立,高悬于太象街之上,伸出一手,五指摊开缓缓归拢。
一座丹坊,开始逐渐抬升,被他以蛮力强行拖离地面!
原先待在丹坊之内的所有人,无处可逃,一并被其拘押在内。
宁远视线扫过下方整条大街,语气不急不缓。
“刑官一脉,征收丹坊。”
一座占地不小的丹坊,拔地而起,宁远一步跨出,站在丹坊之上。
脚踏仙家重宝,去往剑房所在的玄笏街。
片刻后,如先前一般无二,新任刑官二话不说,以绝世神通拘押整座剑房,飞入高空之后,直去躲寒行宫。
继斩龙台石崖,刑官一脉再次征收剑房、丹坊,直接将两件仙家重宝搬至府邸前。
躲寒行宫外,一袭白袍落地。
剑仙陆芝、春辉相继落地,背剑环伺身侧。
宁远招了招衣袖,禁制解除,随后隔空一把抓出一名剑房负责之人,丢在了斩龙台石崖上。
白袍刑官一个闪身,已经站在那人身侧,持剑在手,抵至其咽喉。
“抗命不从,依照剑气长城刑律,当斩首于行刑台。”
此人眼眶欲裂,想要言语,却被宁远封口,一袭白衣面无表情,“春辉,查一查此人的战功几何。”
“他为元婴剑修,若有斩杀三头元婴妖族以上,可免一死。”
“倘若没有,或是战功不足……”
说到这,刑官眉目一凝,沉声开口。
“那就死。”
第235章 斩首行刑台
老剑仙陈熙踏上城头,径直前往茅屋所在。
在剑气长城,一直都有流传,说陈熙这一脉,是老大剑仙陈清都的后人。
对此,陈熙作为陈氏家主从未亲口承认,老大剑仙更是只字不提。
而也就是因为这个‘陈’字,陈熙这一脉,就注定跟剑气长城绑在了一块。
旁人或许可以用海量战功,来换取家族内一个小辈的离开,可他陈熙不行。
无论陈氏一脉杀多少妖,都不行,就只是因为他们姓陈。
事实上,万年之前,老大剑仙跟文庙那几块冷猪头肉有过一桩商议,只要战功足够,剑气长城之人,也不是非要死在这。
但需要的战功……可以说是天文数字,万年以来,离开之人,仅有那么寥寥几个。
并且就算战功足够,也只能换一人离开。
董老剑仙杀妖这么多年,除去手上的那头飞升境大妖头颅,其他小妖不计其数,这些战功加起来,依旧不够。
除陈熙之外,先前议事几人,有一半不约而同前来。
无一例外,全是来找陈清都的。
老大剑仙背着双手,缓缓走出茅屋。
陈熙、齐廷济、董三更、老聋儿。
陈熙第一个到。
董老剑仙是第一个开口,直截了当问了,那刑官是哪冒出来的,如此铁血行事,就不怕剑气长城人心大乱?
陈清都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点开一幅镜花水月,里头正是躲寒行宫,那座行刑台的画面。
刑官问罪剑房丹坊两处负责人。
老人摇头笑道:“人心?剑气长城的人心,早他妈就大乱了。”
一万年了,守在这么一个鬼地方,不乱才怪。
董三更沉声道:“所以你就让一个外乡人做了刑官?岂不是火上浇油?”
齐廷济补了一句,“陈清都,我们服你,这些剑修服你,这没办法,因为你境界最高,剑术最高。”
“待的最久,杀妖最多。”
“可那刑官十四呢?”
“就算除你之外,在剑气长城刑官无敌,到底还是个外乡人,凭什么?”
其实在剑气长城,大多数老剑仙,都管老大剑仙直呼其名,只有一些个后辈年轻人,才会喊上一句老大剑仙。
陈熙面无表情,第一个来,却是没放第一个屁。
老聋儿好像真是个残废,一张老脸皱巴巴的,脑袋左晃右摆,好似压根没听清,不懂。
陈清都招招手,那张坐了万年的板凳从茅屋内飞出,施施然落座。
老人抬头看向那幅镜花水月,笑言道:“倘若刑官杀了这几个之后,剑气长城人心大乱,那就……”
“很简单,那就挨个镇压一遍。”
“行铁血手段,那就一直如此,刑官要是优柔寡断,无需你们放屁,老子会第一个宰了他。”
陈熙终于开口,“要是他不杀呢?”
老人说道:“那他就不是刑官了。”
董三更皱着眉,冷声道:“陈清都,你守了一万年,眼睁睁看着这些剑修死在这里,一代又一代。”
“现在又卸任刑官一位,是打算把那人当做接班人?”
“代替你守在这,代替你看着这些人赴死?”
董老爷子凝视于他,一字一句道:“退一万步说,你凭什么觉得,他有本事镇守城头?”
齐廷济插了句嘴,“陈清都,无数年来,你就没有半点愧疚?”
“最早那一批人的罪,却让后世万代画地为牢!”
老大剑仙嗤笑道:“没有最早那些人,能有你们?能有剑气长城?”
老人好像不想再跟他们废话,摆了摆手,说了句至关重要的话。
“刑官所作所为,只要没有超出规矩,那你们这些剑修,就只管照做。”
“你们不就是想要自由吗?”
陈清都微眯起眼,“打了一万年,死了一万年,真当老子是瞎子,看不出这些剑修是怎么想的?”
“一句话,刑官所做之事,一旦功成,尔等都有希望得到自由。”
几位大剑仙,皆是神色一变。
陈熙则是问出了第二句,“他到底是外乡人,还是自家人?”
陈清都笑而不语。
……
躲寒行宫,行刑台上。
女子剑仙春辉从府邸走出,手上拿着一本战功册子,扬声道:“周巡,元婴境剑修,年岁二百余载,参与两次战事。”
“战功,一头金丹境妖族,金丹之下,洞府之上,共有七头,其余下五境,千余。”
宁远点点头,没有立即动手,大袖一招,其他六名管事全数被他拘押至斩龙台上。
“既然要杀,那就一次性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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