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当时明月犹在
“继续查,继续念。”
七人皆是被他封口,宁远压根没想过听他们说什么。
陆芝春辉前去征收,已经给了机会,这些人抗命不从,那就挨个清算。
陆芝在一旁,双手拄剑姿态,皱眉不语。
这样的雷霆手段,也太过于冷血了。
刑官大人新上任,身上有王座战功,更有百万妖族的性命,虽然比不上隐官萧愻,但好歹也强于剑气长城九成以上的剑修。
这些人,先不谈该不该杀,就算一定要死,但以陆芝的看法,不应该现在就杀。
杀的太早,刑官这把椅子,就会越发不稳。
片刻后,女冠春辉已经再度走出躲寒行宫,低头对照,高声念出几人的战功档案。
“陈宿,金身境武夫,曾杀敌数千,但都是下五境妖族,同境战功,无。”
“王钊,元婴境剑修,大限将至,斩杀元婴境妖族六头……”
念到此处,宁远随手将其中一人丢出行刑台,淡然道:“战功抵命,春辉,抹去此人的战功记录。”
春辉愣了愣,随即一一照做。
来到剑气长城不过几天功夫,这位玄都观小师妹,早就有些麻木。
不是对这座剑气长城麻木,是对她的刑官大人。
如今的她,很少多问,只是照做。
抹去此人档案后,春辉再度开口。
“陶谨,金丹境剑修,同境战功,无。”
“肖时,远游境武夫,战功……”
“……”
直到春辉念完,七人之中,有三人战功足够,得以活命。
剩下四人……
一袭白袍缓步行至第一位,长剑剑尖点地,掌心抵住剑柄,默念一句法诀之后,此人口中禁制解除。
“本座行刑,容许尔等留下遗言。”
此人顿时仰起脖子,怒目欲裂,恨声道:“刑官?我去你……!?”
没有什么惨叫之声,宁远手起剑落,一颗人头滴溜溜滚落斩龙台。
鲜血迸溅,染红一片。
第一人之后,第二个倒是没有破口大骂,只是低垂着眼眸,沉声问了一句。
“刑官大人,你这一剑之后,我是不是就解脱了?”
宁远依旧不曾有任何表情,淡漠道:“或许吧。”
剑光一闪,第二颗人头滚落。
第三位,名为陈宿,金身境武夫。
中年男子颤声哀求道:“刑官大人,别……别杀我,我家中还有妻儿,我愿意以戴罪之身去城头杀妖。”
“刑官大人,哪怕我战死都可,我那娃儿只有五岁,他一直以为他爹是剑仙,刑……刑官大人,我可以死,但不能死在……”
白袍刑官闭上双眼,一刹那后,陡然睁开,“话太多了。”
陈宿身死。
最后一位,陶谨,金丹境剑修,他的战功,竟是一片空白。
陶谨没有声讨宁远,反而望着城头方向,癫狂大笑。
“老子的老子,老子的祖上,无一例外,全是战死城头,到头来,轮到我这一辈,居然是死在自己人手里。”
“老子从练剑那一天开始,就发誓不为剑气长城杀一头妖族,陈清都,你早就该宰了我的!”
“哈哈哈哈!老子陶谨,今日一死,终得自由!!”
陶谨扭过头,“刑官大人,动手吧。”
“如你所愿。”
话音刚落,剑出归鞘。
鲜血浸染大半行刑台,流淌而下,最后渗入泥土,暗红一片。
刑官单手持剑,一身白袍,也早就成了血袍。
第236章 捉放渡上
一袭白袍借着月色,坐在躲寒行宫台阶处,默默喝酒。
不远处的斩龙台上,血迹已经干涸,但依旧是一片暗红之色。
一道修长身姿背剑而来,随意坐在一旁。
陆芝伸展双腿,宁远瞥了一眼,从屁股那节台阶开始算起,到女子脚掌所在。
一共四道台阶。
年轻人打趣道:“阿良说的对,确实腿长。”
陆芝一愣,她并不在乎这等类似调戏的言语,只是……许久没听过那人的名字了。
女子笑了笑,“刑官大人,还认识阿良?”
她虽然看不出刑官的底细,但几日下来,也有了一种直觉。
眼前的刑官大人,名字什么的,一定是假的,那张脸更假。
来到剑气长城的头一天,阵斩王座,随后没多久,又莫名其妙被老大剑仙任命刑官。
一个外乡人,哪怕实力极强,也不至于如此。
陆芝甚至感觉,自己以前,应该见过他。
宁远将葫芦递过去,女子摇了摇头,笑道:“刑官大人,陆芝并无忧愁,就不夺人所好了。”
白衣剑修哑然一笑,回到她之前那个话头,“阿良……”
“我确实认识阿良。”
“他这种剑修,最是令人羡慕。”
陆芝并不开口,等着他接下来的言语。
宁远呼出一口气,笑道:“亚圣之子,出身就是地位显赫,成长之路,鸟语花香之外,还伴有朗朗书声。”
“不喜文爱练剑,资质又极好,不过几十上百年,就跻身飞升境,更是成就浩然天下剑道第一人。”
“这放在山下那些江湖本子里,都是主角中的主角。”
年轻人说到这,又补了一句,“不,是压根没有可比性。”
“一身侠气,年少仗剑游历,走遍一座天下的山山水水……”
“搁在剑气长城,在这些剑修眼中,不就是心之所往?”
“咱们剑气长城,这片血色大地,一棵树都长不出来,就连那几口水井,都挖了有千丈之深,方才得见水源。”
这话还真不是乱说的,剑气长城虽然地处蛮荒天下,但与南边大地,截然不同。
这里处处是剑修,万年的剑气、剑意侵蚀,寸草不生,更加长不出一棵树来。
而南边的蛮荒天下,虽然相较浩然来说,也是贫瘠之地,可毕竟地盘大,怎么都是有山有水。
一座天下,最贫瘠的,还是剑气长城。
陆芝忽然问道:“所以刑官大人,要做之事?”
一袭白衣直截了当道:“让此地,也有青山绿水。”
年轻人转头看了看城头那边,说道:“我要独自去处理一些事,躲寒行宫这边,我不在,陆芝做主。”
言罢,宁远站起身,身形一晃,已然去往城头。
却在半空中,宁远忽有所感,转过头来。
躲寒行宫外,不知何时,已经扎根有一株桃树。
桃树高达十几丈,枝繁叶茂,桃花桃花,可人的紧。
那个老观主孙怀中,一把年纪了,还喜欢干这种杀人心肝的腌臜事。
……
茅屋外,一老一少,相邻而坐。
宁远斟酌道:“待会儿,我会去一趟倒悬山。”
老人嗯了一声,问他有没有酒。
宁远取出一坛,只是里面的酒,所剩不多。
老人揭开坛口,随手捞了一把进嘴,皱眉道:“云姑酿的?”
宁远点点头,老大剑仙顿时没了兴致。
两个刑官,一新一旧,一老一少,坐在城头,望向蛮荒,久久不曾言语。
除此之外,两人还有一个共同点,都是不人不鬼。
年轻人问道:“老大剑仙,我此去倒悬山,算不算犯了规矩?”
老人沉声道:“算。”
宁远看向他,陈清都紧接着补充道:“不过可以拿你的战功去换。”
老人笑眯眯道:“再说了,现在你是刑官,这些规矩,你可以自己更改。”
年轻人没有多待,很快离开城头。
却不是去往躲寒行宫,也不是前去宁府,一袭白衣踩着月色,缓步去往一条街道。
最后在一处破烂宅子停步,屈起手指敲了敲门。
不多时,院门打开,一名妇人瞧见宁远,愣了愣。
“找谁?”
刑官之名,传遍剑气长城,但毕竟见过宁远的,还是少数。
以至于今日行刑台斩首一事,传的范围还不算大。
宁远没有自报家门,反而笑问道:“大姐,能否让我进去坐坐?”
妇人犹豫了一下,还是侧身让开位置。
剑气长城,不像浩然那边,这边是没有强盗流氓一说的。
哪怕小偷都没有,因为没人敢在这里犯事。
妇人自然也不会多想,邀请客人进门。
“娘,是阿爹回来了吗?”
宁远刚进院子,就见一个孩子手拿木剑,朝自己这边跑了过来。
妇人连忙将自己娃儿抱在怀里,小声呵斥道:“不许胡闹,这位前辈……”
宁远微笑道:“可以叫我十四先生,我是一名读书人,与你爹是好友。”
妇人打量了几眼宁远,知道他说的都是假话,自己丈夫从来不认识什么读书人,不过她还是没有揭穿。
女子抱着自己儿子,单手给宁远倒了杯茶水,“先生,我就不去灶头起火了,茶水前不久刚泡,应该尚有余温。”
宁远摆摆手,示意无妨,自顾自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茶水苦涩,一口下去,嘴里全是残渣,不是好茶,不如喝水。
那孩子被娘亲抱在怀里,依旧十分闹腾,手上的木剑就是不肯放下,妇人只好抱着他坐在宁远对面。
“这位先生,您要是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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