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利维坦
在瓦尔特看来，毫无疑问是康拉德把事情办砸了。
瓦尔特清楚的知道康拉德对妹妹埃莉诺的觊觎之心。然而瓦尔特对此却颇不以为然。
在瓦尔特看来，为了一个女人——哪怕是自己的妹妹——坏了政治上的大事，康拉德简直称得上愚不可及。
瓦尔特觉得自己跟父王有一种默契，他与父王都支持更加功利性的婚姻，王族不应该被血统所困。
对瓦尔特来说，不管是娶克吕尼大主教的养女塞西莉亚还是娶一位沃尔豪森家的女儿，都比娶埃莉诺要划算得多。
不过康拉德把事情办砸了对瓦尔特来说自然是好事，若不是这样，父王怎么会想到他呢？
因此，瓦尔特是带着胜利者的余裕，用炫耀的口吻说出罗素这个名字的。
然而，一听到罗素的名字，康拉德原本强行压抑下来的心中的野兽再一次苏醒了。
一想到埃莉诺依偎在罗素的怀里，轻声细语的喊着主人，一想到他亲眼目睹埃莉诺吞下了一颗白色的药丸，康拉德就目眦欲裂。
康拉德觉得自己的胸口有火焰在燃烧，觉得自己的肺部被勒紧了，简直要喘不上气来。
他脸颊通红，呼哧呼哧的喘着气，他感到热血上涌，然后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康拉德猛的挥出一拳，轰在了猝不及防的瓦尔特的右眼眼窝上。
瓦尔特可没想到康拉德会在这种时候动手，他被一拳打飞了出去，在半空中飞翔的时候他甚至都没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直到他带来的骑士们七手八脚的把他接住，他右眼的疼痛传来，他才勉强明白发生了什么。
瓦尔特勃然大怒，但是他仍然保持了城府，他冷笑道：“康拉德遭逢刺杀，所受惊吓一定非同小可，来人啊，送康拉德殿下去休息！”
骑士们虽然倾向于瓦尔特王子，但是没有谁愿意背负杀死王太子的罪名，听到瓦尔特这样号令，他们才松了一口气，于是纷纷向康拉德王太子扑了过去。
康拉德红着眼，抽出了腰中的佩剑。
一直在暗中收集情报和负责保护康拉德王太子的黑卫士正要出面阻止这一场闹剧，却忽然被一个蒙面人拦住了脚步。
“哎呀，就让他们兄弟好好的交流一番感情吧，你可不要试着去干涉了。我记得你们黑卫士只是弗雷德里希陛下的眼睛吧，你不如就替陛下亲眼见证一番他的儿子们之间的嬉闹如何？这也算是某种天伦之乐嘛！”
蒙面人压低了嗓子，粗声粗气的说道。
作者有话说：
作者的话：感谢嗜血铜牛的打赏和硬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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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 夜之帝王
这蒙面人出现的可以说恰到好处。如果代表弗雷德里希的黑卫士出现，康拉德和瓦尔特这对兄弟自然是没办法继续冲突下去的。
但是黑卫士如今被拦住了，这对兄弟之间的冲突就已经无法避免了。
黑卫士更是大吃一惊，他一向对自己潜伏和侦查的能力极有自信，然而自己不仅被这个蒙面人揪了出来，甚至还没能察觉这个蒙面人的存在，很显然两者之间存在着极大的差距。
“阁下是什么人？”黑卫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皱着眉头问道。
蒙面人笑道：“哦？看起来弗雷德里希陛下对他的子民也不是真的无所不知嘛。看来你们这些陛下的眼睛还是不够努力啊。”
“阁下究竟是什么人？”黑卫士对蒙面人的讥嘲置若罔闻，他嗅到了淡淡的熏香的味道，坚持追问道。
“也对，或许弗雷德里希陛下对他的子民确实无所不知，可是我毕竟也是帝王嘛，他对我不够了解也是情有可原的。”蒙面人继续嘲讽道。
黑卫士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他瞪大了眼睛，僵硬的扬起脖子，一只手摸在了喉咙上，艰难的挤出了几个字：“你？夜之帝王？”
蒙面人粗声粗气的笑了起来：“不错，不愧是弗雷德里希的眼睛嘛。”
“不、不可能，你不是被抓进地牢了吗？”黑卫士难以置信的问道。
“你为什么会觉得，区区一个主教就能把真正的夜之帝王抓进地牢去呢？”蒙面人摇了摇头，似是有些失望，不过眼中露出的笑意还是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听到“真正的”这个被加重的字眼，黑卫士恍然大悟。他双眼中弥漫着怒意，他压低了重心，似是做好了战斗准备。
然后他猛的一个转身，飞速的逃跑了。
地牢中被抓的格沃古夫是个冒牌货，根本不是真正的夜之帝王！我要将、我要将这消息带回给陛下！
蒙面人笑眯眯的，他负手站在那里，眼中闪烁着戏谑的光芒，似乎完全没把黑卫士的逃走放在心上。
可惜，还没跑几步，黑卫士就开始感到力不从心，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感觉脚下越来越软。
糟糕，是熏香！那熏香有问题！
等黑卫士领悟过来时已经晚了，这是这黑卫士最后的一个念头。
然后，他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只是他的眼睛仍然怒目圆睁，很显然他对这样的结局并不甘心。
蒙面人慢条斯理的走到黑卫士的尸体前，自言自语道：“那么，接下来，是该去地牢里把我那忠实的替死鬼捞出来呢？还是应该给布尔戈尼家再添一把火呢？”
一边说着，他一边丢下一个火把，火焰很快吞没了黑卫士的尸体，将这干燥的初春彻底点燃。
等到人们察觉到火势，手忙脚乱的赶来救火时，蒙面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
作为夜之帝王口中的“替死鬼”，格沃古夫在积极谋划着脱身，他的眉头苦恼的皱起，他的眼珠正在转来转去，很显然他一时之间还没能想到脱身的好办法。
两位主教和一位前主教都没有在意格沃古夫的表情，很显然，那扇门后面有什么，才是他们眼下最为关心的问题。
格雷恩这时慢条斯理的回答道：“真正的圣体？不，它从来就不是真正的圣体，它根本就是冒牌货！”
“异端！”公牛西格贝特喝道。
他的声音如同洪钟一般，在这深邃的地牢中回荡，仿佛天使降下审判的前奏。
猫头鹰达米安目光炯炯的盯着格雷恩：“证据呢？别说是你见过真正的圣体，我们都知道你莫名其妙的将一位年轻人认作了圣灵。我可不觉得他是你说的圣灵。”
达米安主教并不觉得一剑砍得自己吐血的罗素好对付，事实上他是心中最为焦急的。
罗素的队伍中有埃莉诺公主，接应他们突围的竟然是康拉德王太子，再加上西格贝特主教这个几乎明牌的卧底，而原本忠于教会的格雷恩也忽然间相信了那个叫罗素的年轻人是圣灵……
在达米安主教看来，此消彼长之下，教会已经处于压倒性不利的局面了。
更何况克吕尼大主教的养女塞西莉亚此时正在魏纳德农庄做客。如果她也被王室的势力控制起来的话，那克吕尼大主教恐怕将不得不作出让步了。
因此，达米安主教必须要确认圣体还能发挥出祂应有的力量。
只要圣体还在控制之下，那就还有翻盘的余地。
如果实在不行，就把这座地牢彻底炸掉，让这两个背叛者与自己一同殉教，无论如何不能让王室控制圣体。
这才是达米安主教在深思熟虑之后，决定不顾自己的伤势，强硬的拉着西格贝特主教下到地牢最深层的考量。
所以，当格雷恩否定圣体时，猫头鹰达米安心中的愤怒一点也不比公牛西格贝特要少，只是他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愤怒。
事实上，在场的五个人里，达米安主教才是最关心圣体的那一个。
“你这猫头鹰一向被称为最睿智的主教，现在看来，你遇到真正的大事就从来没想明白过。”格雷恩笑着摇起头来，“我们先不讨论你认不出圣灵的问题。达米安，你难道就从来没想过，真正的圣体为什么要关在这地牢的最深处，而不是放在大教堂中供人膜拜？”
“一具真正的圣体如果安置在大教堂中，它的传教效果不是比公牛这种托钵修士走断腿磨破嘴要好得多吗？”格雷恩质问道。
猫头鹰刚要说些什么，公牛就用他那洪亮的嗓门抢先质问道：“呵，难道不是你出于自己的私心，才说祂无法移动，必须安置在宗教裁判所的地牢之中吗？”
“我的私心？呵呵哈哈哈哈，我的私心，哈哈哈哈哈哈！”格雷恩大笑起来。
西格贝特主教愤怒的指着瑟缩在格雷恩身后的雷曼：“回答我，格雷恩！这是谁？是你的什么人？”
“这是我的儿子雷曼。怎么了？”格雷恩昂然以对，“圣灵对我颁布了圣谕，否决了伪圣者方济各关于‘福音生活’的学说，强调人类应该过家庭生活！”
在西格贝特的眼中，格雷恩从异端变成了执迷不悟的异端。
215 斩与刺
格雷恩也懒得理会另外两名主教的脸色有多难看了。
他转而对雷曼说道：“之前我违背了圣灵的教诲，是我的罪孽，我已决心洗清罪孽改正错误。等到我们从这里出去，我就与你的母亲完婚。”
雷曼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这个私生子还有走到阳光下的那一天，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他一下子怔住了。
考虑到自己的父亲是在罗素的影响下做出了如此决定的，雷曼心中对罗素有了不少感激。
然后雷曼立刻想起了自己与罗素发生剧烈冲突（罗素：你是哪位？）心中积累的怨恨，这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觉得十分拧巴。
就在雷曼心中有些混乱的同时，身材矮小的猫头鹰达米安缓缓的张开了口。
“这是那个罗素蛊惑你的？”。
达米安主教的话语一字一顿、不疾不徐，只是其中蕴含了十足的怒意。
公牛西格贝特主教所代表的托钵派修士总还是在世俗行走的，而达米安主教所代表的隐修会则是干脆关起门来远离俗世来搞清修的。
因此，达米安比西格贝特更加接受不了格雷恩的理论。
随着达米安语气低沉的缓缓发问，他手背的圣痕也亮了起来，神圣的光芒在他的身体周边流转着，闪耀着。
很显然，达米安已经不愿意再听下去了。
“是我向圣灵阁下请教，蒙受了指点。”格雷恩昂首答道。
这位前主教看着达米安主教这位前同事身上闪烁而黯淡的圣光，讥嘲道：“哦？怎么，一听说要与圣灵的教诲为敌，你的圣痕中散发出来的光芒怎么变得如此虚弱？你的圣光要弃你而去了吗？猫头鹰？”
尽管格雷恩不知道达米安主教被罗素击碎了圣光剑之后受了伤，但是达米安的虚弱是肉眼可见的。
达米安不为所动，他强忍着受伤后的虚弱，调动起周身的圣光，在空中凝成了另一把光耀的剑。
这柄剑闪烁着圣洁的光芒，正在积蓄着力量，仿佛随时都要当头斩下。
这时，达米安才说道：“哼，处置你这被剥夺了圣痕的异端已经足够了。”
“都说猫头鹰达米安一向深思熟虑，我看世间的传闻都实在是过于夸大了。你真的已经想好了要在这宗教裁判所的地牢之中与我厮杀吗？”格雷恩冷笑着问道，“那就来试试吧！”
与此同时，想要趁着几位主教的争吵悄悄的向外挪动的格沃古夫猛的停下了脚步。
原来，在他的身前，原本平坦的地面忽然之间裂开了一道沟壑，就像是真正的地狱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格沃古夫只要一个不慎就会跌进去。
怪不得，怪不得明明之前有不少狱卒和囚犯坠落下来，然而这第十八层却一具尸体都看不到！
格沃古夫心中骇然而又恼怒，他脸上却堆起笑容，小心翼翼又规规矩矩的站在了原地，看起来乖巧极了。
“哼，失去了圣痕的眷顾，我倒要看看你能驱动多少这地牢中的机关！”达米安头上沁出冷汗，然而那柄圣光凝聚成的剑却坚定不移的缓缓的向下斩来。
哪怕是格沃古夫以旁观者的心态，这柄缓缓垂落的剑都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压力。
格沃古夫觉得自己仿佛目睹了一场不可违逆的神圣审判，那柄神圣的长剑之下仿佛一切都凝固了，仿佛一切都在静候圣剑的审判与裁决。
格沃古夫听到了自己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他感到口干舌燥，他想要转头，却根本无法移开目光；他想要逃脱，却发现双腿不听使唤，一步也迈不开。
他眼看着那柄圣剑越坠落越快，最后像是流星一样，狠狠的劈了下来。
…………
“对，这个时候只要这样驱动火焰，然后狠狠的劈下来就可以了！”玛格丽特这时已经完成了与罗莎琳的讨论，正在对罗素讲述改良后的剑术。
这其中当然还结合了弗朗辛与哈的成果。
“对，就是这样，这样的剑术是专门开发出来针对灵魂的！”
见到罗素剑已经耍已经似模似样，玛格丽特欣慰的点点头。
罗素又把玛格丽特改进后的招数舞了几遍，觉得大致上有数了，他便对哈的稻草人之躯点了点头：“那么，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喔！好！好啊！我都等不及了！快点开始吧，如果有什么问题，等你砍过来我们再慢慢说！”哈的声音十分雀跃，听起来简直像是个迫不及待要出门郊游的小孩子。
罗素点了点头，他对罗莎琳说道：“你们的防护法阵准备好了吗？”
罗素可不知道真的杀死一位与本土相结合的神明会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哈也不敢说一定不会出现问题，毕竟它之前也没死过，没有相关的经验。
于是，为了以防万一，罗素还是要求罗莎琳做好万全准备。
罗莎琳点点头，同时眉眼中流露出浓郁的担忧之色：“嗯，法阵已经准备好了。我们都躲进法阵的覆盖范围了，我这就启动法阵。你也要当心啊，罗素，如果有什么不对，你也赶快多进来。”
“嗯，放心吧，我没事的。”罗素微笑着安慰罗莎琳。
直到罗莎琳启动了防护法阵，淡淡的光芒将女士们全部笼罩其中，罗素才转过头去，看向伫立在那里的稻草人。
罗素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调整好了自己的呼吸，然后举起了剑：“准备好享受永恒的死亡了吗，哈？”
“啊，当然了！我已经等不及了！”哈迫不及待的大喊道。
于是，罗素一剑刺出，刺向了稻草人的心脏。
“啊——！”
禁林中像是同一时间响起了成百上千人的哀嚎，他们的声音层层叠叠，整齐划一，无数残破的灵魂发出的声音像是一场音节单一却酣畅淋漓的合唱。
罗素感到头痛欲裂，他几乎要握不住手中的剑了，他咬破了嘴唇，恶狠狠地问道：“怎么样，哈！你改变主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