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利维坦
罗素这时已经考虑到将来为了玛格丽特要找布尔戈尼王室算账的可能性了。
他断定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这个对自己都如此狠厉的康拉德王太子一定是大敌，务必要除掉才行。
什么？康拉德并不勇敢，吓得尿了裤子？换个角度来看，他都被吓得尿裤子了还敢向恶魔发起冲锋，这样的人不是最狠的狠人吗？他的意志如此坚定，甚至能够战胜生理反应啊！
能教出这样的王太子，想来这乌瑟多姆的弗雷德里希国王和阿德莱德王太后也都不是一般人物。
至于埃莉诺为什么如此天真，一个没有王位要继承的公主当然是随便怎么养都可以，只要把王位继承人培养好就行了。
罗素面色凝重，在心中对乌瑟多姆的王室颇为高估。
而且认定王室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人勾结恶魔，黑公主以及二王子瓦尔特就是例子，搞不好整个王室就是恶魔控制乌瑟多姆的代理人呢。
这样一来，光是除掉布尔戈尼王室还不够，必须揭露他们的本来面目才行，该从哪里入手呢……
罗素开始筹划了起来。
康拉德可不知道自己因为见到埃莉诺投入罗素的怀抱之后浑浑噩噩意识恍惚之下摆的乌龙却被罗素当成了硬核狠人，当成了难缠的假想敌。
他这会脑袋上挨了一记重击，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被埃莉诺指挥着向施法替他灭火的罗莎琳大声道谢之后，他来到一处并未着火的地方，扶着树干慢慢的坐了下来。
“康拉德殿下，你在这里慢慢休息，我去看看那恶魔死透了没。”罗素这时感到体内的火焰恢复了一点，他决定先去彻底杀死恶魔再说，“埃莉诺，你在这里陪你哥哥坐一会。”
康拉德缓缓点头，尽管他已经亲眼目睹了埃莉诺投入罗素怀抱的事实，但是这个可恶的情敌“识趣的”留下埃莉诺与他独处，还是让他感到了些许慰藉。
王太子殿下觉得自己的头晕似乎好了一点，他甚至能挤出微笑了。
直到埃莉诺笑靥如花的回答道：“知道啦，主人！”
近在咫尺的“主人”两个字仿佛一记重锤，康拉德觉得自己脑袋又狠狠的挨了一下，他觉得自己眼冒金星，头晕眼花，大口大口的喘起了粗气。
埃莉诺这时才终于察觉到自己说漏嘴了，她可爱的吐了吐舌头，悄悄转头去看康拉德，想要看看一向以布尔戈尼家高贵血统为荣的哥哥对自己喊罗素“主人”有什么反应。
康拉德哥哥不会为此感到生气吧？埃莉诺有些担心的想道。
不过看到了康拉德表情木然的样子，埃莉诺多少松了口气。
这位王太子殿下一动也不动，就像是没听到埃莉诺刚才的话。
啊，太好了，好像哥哥没听到我刚才的话，可真是太好了。
不过关于写信把康拉德哥哥骗来这个农庄的事情，还是要好好的对哥哥道歉才行。
这样想着的埃莉诺露出了甜美的微笑，不过她还没开口说话，就惊讶的看到原本背靠着树坐下的康拉德摇晃了一下，然后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哥哥！哥哥！你没事吧，哥哥！”埃莉诺惊呼起来。
埃莉诺的声音引得无数双目光转而望向跌倒在地的康拉德，她的声音穿透了骑士的队列，掠过了主教的身前，跳进了新出现的坑洞，钻入了瓦尔特王子的耳中。
瓦尔特此时因为大量的失血，已经开始意识模糊了。
它正在默默承受着骑士们向它的血液腐蚀出来的坑洞中不断投出的长矛、石块和射出的弩箭，尽管这些武器打到它的身上依旧不疼不痒，但是它却没有精力来报复那些扰人的小虫子。
瓦尔特正在积攒力气，它必须要利用最后的时机逃跑，还要报复那个把它斩成重伤的奥克西塔尼亚人。
只是随着血液汩汩的流淌，它的神智越来越难以保持清醒了。
不、不行，天亮之前必须逃离这里，当太阳升起，没有灰雾的掩护，我会彻底失去理智的……
瓦尔特咬着牙告诫自己。
它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了，它不知道夜晚还有多长，但是每多拖延一秒钟，也就意味着距离它的丧钟响起又接近了一秒钟。
还好失去手臂和翅膀的剧痛让它勉强能保持着清醒还不至于昏迷，不过它的意识仍然不可避免的变得昏昏沉沉。
在朦朦胧胧之中，瓦尔特听到了一个耳熟的正在喊哥哥的清脆的声音。
这一次，仿佛介于半梦半醒间的瓦尔特终于想起这个语气在哪里听到过了。
啊，原来这个声音是埃莉诺啊……
也许是受了重伤的缘故，瓦尔特此时回忆起孩提时兄妹三人在王室的花园中玩耍打闹的场景，恶魔的脸孔上竟然都露出了一个颇为可怖的笑容。
那是它的野心还没有萌发的岁月，那个时候它与康拉德还称得上兄友弟恭。
不过一想到康拉德，瓦尔特心中就充满了愤怒。它脸上的笑容重新变得狰狞起来。
凭什么，凭什么康拉德就只是比我早生几年，就什么都是他的？
瓦尔特咬牙切齿，怒火中烧。
在愤怒的驱使之下，它竟然感觉自己没有那么虚弱了。它慢慢开始恢复了对僵硬身体的掌控。
就在这个时候，它注意到如雨般落下的箭矢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而脚步声却忽然响了起来，由远及近。
“我对你太失望了，瓦尔特！”身材高大的西格贝特主教气势汹汹的指责道，“堂堂乌瑟多姆的王子殿下，竟然堕落为恶魔！”
西格贝特主教手背的圣痕亮起，他的身躯正在快速的膨胀，他站在那里，一手揪住恶魔的脖子，另一只手握住圣光剑，厉声的喝问道：“你准备好去死了吗？恶魔？”
而原本有气无力的恶魔瓦尔特猛然睁大了眼睛，它大声咆哮道：“我是绝不会死的！我还没当上国王呢！”
与此同时，它仅存的爪子也猛然向前伸出，仿佛在下一刻就要洞穿圣光巨人的胸口。
然而，一道炽热的剑气飞掠而来，将它的反击打得粉碎，剑气还伴随着罗素坚定的声音：“那可不一定！”
233 伏诛
在瓦尔特凄厉的惨叫声中，它的另一只爪子冲天而起，泼洒出又一滩腐臭的血液。
在千钧一发之际赶到的罗素没好气的看了西格贝特主教一眼，就是你这个孙子想抢人头是吧？
结果人头没抢到，还差点把自己送了。
不仅如此，为了救下西格贝特，罗素急于出手，明明可以一剑杀死瓦尔特，却又打偏了，没能直接把它杀死，只是把它削成了人……恶魔棍。
若不是之前罗素夸下海口说要救下西格贝特和达米安两个主教，让西格贝特就这么死了的话不合适，罗素才懒得管西格贝特这种猪队友的死活呢。
西格贝特主教被罗素的眼神瞪得心中一凛，刚才在绝望之中他向主祈祷，结果罗素果然出现救下了他，这让西格贝特主教也开始认定罗素就是格雷恩口中的圣灵了。
既然是圣灵发怒，西格贝特主教自然就只有乖乖听话的份，他颇为恭敬的在胸口划着十字，对罗素深深鞠了一躬。
“我行过死至的幽谷，也不怕遭害，因为你与我同在；你的剑，你的火，都庇佑我。”西格贝特主教低声祝祷道。
西格贝特主教只是脾气火爆性格急躁，在待人接物上却不是蠢货。他唯恐惹得圣灵厌烦，在毕恭毕敬的行了礼之后，他便转过身去，离开了这个坑洞。
他急于找到格雷恩，要与格雷恩探讨一番教义了，难道充满福音的圣灵王国真的要降临了？
西格贝特主教兴致勃勃，行色匆匆。
在身材高大的西格贝特主教离去之后，充满腐臭味的坑洞中就只剩下了罗素和瓦尔特这一人一恶魔。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瓦尔特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虚弱的问道。
罗素并没有因为瓦尔特示敌以弱就放松警惕，刚才瓦尔特那看似濒死时的反扑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叫罗素，下地狱时记得向你的同伴传颂我的名字。”罗素举起剑，炽烈的火焰在剑刃上跃动狂舞。
听到罗素的名字，瓦尔特先是一怔，然后癫狂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咳咳咳！”
它笑着笑着，便咳出了血。
然而瓦尔特却对此浑然不顾，它继续说道：“你、你就是罗素，你就是父王要我迎接的来自教廷的大人物啊！”
事实上弗雷德里希国王并没有说罗素是来自教廷的，只是模棱两可的说了两句，但是在瓦尔特看来，能够轻松的击败恶魔化的它，这怎么可能不是来自教廷的大人物嘛。
我是来自教廷的大人物？我自己怎么不知道？我是真好奇你们王室的情报渠道啊……等等，也许这种老牌王室确实知道很多不为人知的秘辛，也许我前身真是来自教廷的大人物呢？
罗素可不知道这只是来自瓦尔特的臆想，就算王室真有什么情报渠道，与世隔绝了二十四年之后，那些情报渠道也早就作废了。
罗素一挑眉毛，他收起了立刻杀死瓦尔特的心思，想要不动声色的套取更多关于自己身世的情报。
“关于王子殿下您的热情欢迎，我已经充分的感受到了，我同样也对王子殿下回报了相应的礼节。相信王子殿下也同样感同身受吧。”罗素笑了起来，看着眼前这个被削掉了双臂和双翼的恶魔。
“教廷！哈哈哈哈哈！教廷！你们既然有办法杀死恶魔，二十四年前你们在干什么？你们就这样对乌瑟多姆见死不救吗？迫使乌瑟多姆不得不放弃了三分之二的国土，龟缩到孤立无援的角落中来？”瓦尔特大声的咆哮着，发出了它的质问。
一个恶魔质问教廷为什么不出手打恶魔，这场面显然过于荒谬，罗素险些没控制住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你偏偏要在我恶魔化之后出现！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夜之帝王偏偏要杀死我，逼迫我化身恶魔？为什么呀，啊？”瓦尔特愤怒的咆哮着。
罗素这算是听明白了，眼前这家伙根本没啥立场，它只是希望胜利，至于是哪一方胜利它并不在乎。
只是它押错了宝，所以如今才一副咬牙切齿的悔恨模样。
它悔恨的不是自己堕落成恶魔，悔恨的是自己失败了，并且因此怨恨上了“其实能够战胜恶魔”的教廷。是个典型的反战败而不反战的家伙。
一想到自己面前躺在一个精神日本人，罗素就忽然觉得意兴阑珊，他失去了继续从瓦尔特口中套话的欲望。
罗素高高的扬熊熊燃烧的剑刃，在瓦尔特声嘶力竭的咒骂中，看到它表面上是认命的喝骂，实际上在积攒力量试图挣扎着逃跑，忽然间心中一动。
之前玛格丽特在担心帮不上自己的忙成为累赘时脸上流露出的失落自然也被罗素看在眼中，或许在这种时候应该让女士们也有些参与感……
于是罗素的手一慢，剑看似凌厉的一剑便斩了个空。
“我说过！我在当上国王之前绝不会死的！”瓦尔特自以为得计，它猛的跳了起来，躲开了罗素“致命”的一剑。
随后，这恶魔大声的嘶吼着，它仅存的两条腿爆发出莫大的气力，向着远处撒腿就跑。
它这时几乎全凭本能，根本没有余力注意到，它选择的逃跑路线其实是罗素刻意留给它的。
“我诅咒你！罗素！”
它灵活的躲闪开骑士们的拦截。
“我诅咒你的信仰，你的神明！啊——！”
它试图侧身避开玛格丽特的长剑，然而在唯一一条没有伤口的腿（另一条腿曾经被罗素划伤）结结实实的吃了玛格丽特一剑之后，开始彻底的变得跌跌撞撞起来。
它来不及思考为什么这个女人的剑一样刻意划破它坚硬的外壳，只是凭借本能继续跌跌撞撞的逃亡。
伤势似乎激发了瓦尔特的血性，它在求生欲之下爆发出了巨大的能量，它猛的窜了出去，勉强避开了玛格丽特的拦截。
“我诅咒你的家族，你的血脉！”
它对玛格丽特破口大骂道。
它冲出去很远，刚刚缓了一口气，然后罗莎琳的魔法就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它只好嘶吼着忍受着魔法的轰击。
魔法轰的它浑身酥麻。
好不容易，趁着罗莎琳重新凝聚魔法的时机，它再一次撒开腿，展开逃亡的努力。
它恨透了这些给它制造麻烦的女人，它咒骂道：“我诅咒你，罗素！我诅咒你的每一个女人——”
“你这混蛋！给我停下！”怒气冲冲的埃莉诺猛然从黑暗中出现，拦在了瓦尔特身前，递出了手中黝黑的匕首。
埃莉诺潜行的手段令瓦尔特猝不及防，它胸口被匕首刺中，不由得大吃一惊。
而当瓦尔特看清拦在他身前的竟然是顶着一对兽耳的埃莉诺，是久违的妹妹时，顿时怔住了。
连你也要来阻拦我吗？埃莉诺？
瓦尔特心中涌起了无比悲愤的念头。
然后，它就被罗素一剑贯穿了后心。
它感受到体力的飞速流逝，它缓缓的低下头，看着当胸而出的长剑，感受着灵魂正在疯狂的离开自己的身体。
在意识模糊之中，它听到妹妹欢快的笑声：“主人，主人你真棒，一剑就把这恶魔杀死了！”
它依稀看到妹妹纵体入怀，投入罗素的怀抱。那俏皮活泼的小妹还情不自禁的对罗素献上了香吻。
是我啊，埃莉诺，我不是恶魔，我是你瓦尔特哥哥啊……
它动了动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它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彻底没了声息。
它的灵魂汹涌的涌向了罗素的心口，化作了熊熊的柴薪，弥补着罗素今天协助弗朗辛控制身体时的消耗。
远处，弗朗辛正在撤去满身的圣光，她貌似不满的嘀嘀咕咕抱怨道：“姐夫可真是的，就知道把人家当投石器来用。”
只是她眯起的眼睛、舒展的眉头和上扬的嘴角都写满了开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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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4 走出阴影
见到这恶魔轰然倒地，一动不动。骑士们爆发出了猛烈的欢呼，胜利的喜悦充满了整个战场。
“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举着旗帜的那位老骑士不禁老泪纵横，一扫大撤退给他带来的长达二十四年的阴霾。
他右臂高高举起手中已经陈旧不堪的旧乌瑟多姆的旗帜，旗帜遥遥指向天际，在胜利的风中猎猎作响，高高飘扬。
“这是向他妈的恶魔反击的他妈的第一步！”他左手紧紧握住了另一位参加过大撤退的老骑士的手，两位老战友的手紧紧相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