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利维坦
那些参加过大撤退之役的老骑士们全都与他们感情相似，全都热泪盈眶。
年轻的骑士们尽管同样为了胜利而喜悦万分，心中没有老骑士这般的激动。
他们甚至不理解为什么这些平日里素来持重的老骑士为什么如此的激动，这场胜利跟他们这些骑士关系并不大啊？
他们并不知道，这是二十四年来，这些老骑士第一次战胜心魔。哪怕这只是一场与骑士们关系不大的胜利。
老骑士们纵情的呐喊着，宣泄着压抑了二十四年的情感，在他们的带动下，年轻的骑士们同样发出了高亢的呐喊。
这山呼海啸甚至将陷入昏迷的康拉德王太子吵醒了过来。
王太子殿下懵懵懂懂的睁开眼睛，入眼的是埃莉诺正在与罗素热吻。
而喜悦的骑士们正在向罗素涌过来，他们欢呼着，雀跃着，将罗素和埃莉诺簇拥在中间。
以康拉德王太子的视角，就是骑士们正在山呼海啸的庆祝埃莉诺与罗素的热吻。
你们这些骑士就那么喜欢埃莉诺给这个罗素当玩物吗？
啊！我明白了！你们这些混蛋，都在觊觎高贵的王室血脉对不对？
你们想要把自己家的女儿嫁给布尔戈尼，你们想要娶布尔戈尼的女儿，对不对？
果然母后才是对的！低贱的血脉永远是低贱的血脉！父王还是太天真了，竟然想与这些低贱者联姻！
康拉德王太子气急败坏，他觉得每个人都背叛了他，他在心中恨上了在场的每一个骑士。
他宁愿自己还在昏迷，如果不知道这一切该有多好啊。
罗素察觉到了康拉德王太子的醒来和闷闷不乐。
在罗素看来，当着哥哥的面跟妹妹这么亲热，也无怪乎哥哥有些不开心——作为一个正常受过教育的现代人，他可没想到康拉德王太子对埃莉诺竟然有着觊觎之心。
于是，为了照顾埃莉诺长兄的情绪，罗素便放开了一脸沉醉意犹未尽的埃莉诺。
好在罗素放开的还颇为及时，因为女士们已经纷纷涌了过来。
眼下还有骑士们遮挡着女士们的视线，否则的话几位女士的脸色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好看。
罗素看到女士们围上来时脸上那由衷的笑容，尤其是玛格丽特，她可比刚才看起来活泼开朗的多，罗素就知道自己做了正确的决策。
不过在察觉到玛格丽特也跃跃欲试的想要献吻之后，罗素又开始觉得玛格丽特似乎有些活泼过头了。
于是罗素一边感受着胸口火焰的雀跃，一边果断的岔开了话题。
罗素不动声色的试探道：“埃莉诺，你哥哥怎么样了？”
“啊，康拉德哥哥多半是从马上摔下来时伤到了头，他晕过去了，都是那恶魔的错！”埃莉诺皱起眉头，想起晕倒的康拉德，有些忿忿的说道。
埃莉诺言语中的关切让闭目装昏的康拉德又是欣慰又是辛酸。
欣慰的是，埃莉诺对他仍然关心，辛酸的是，这种关心仅仅局限在兄妹的程度。
再一次的，康拉德王太子希望自己晕过去不要醒来。
罗素这时指了指地上那一摊庞大的尸体：“我是说你二哥。”
埃莉诺一脸懵懂，她顺着罗素的手指看向恶魔的尸体，然后厌恶的皱起了眉头。
她不明白罗素指着这狰狞丑陋的恶魔尸体是什么意思，她一脸莫名其妙的回答道：“瓦尔特哥哥吗？我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啊，我很久没见到他了啊。”
不行啊，这家伙是真傻啊。别人对这个恶魔瓦尔特瓦尔特的喊就罢了，自己都用手指过去了，她竟然都没能把这个恶魔跟自己的二哥联系起来。
“你有没有想过，这个恶魔就是你的二哥呢？”罗素只好直白的发问道。
埃莉诺露出天真的笑容，大大咧咧的摆摆手：“什么？不可能的！父王的教育那么严格，瓦尔特哥哥怎么会是恶魔呢？他们只是恰好重名了而已。”
罗素拿这个傻孩子彻底没办法了，只好直说道：“我很不幸的通知你，公主殿下，那个被我们携手杀死的恶魔，正是由你的二哥魔化而来的。”
公主殿下！主人他终于肯叫我公主殿下了！
埃莉诺的第一反应如此的跑偏，她对终于被罗素称呼为“公主殿下”感到十分的激动，几乎要感动的落下泪来。
然后她才意识到罗素这番话的意思，她的表情僵住了。
“你、你说那是、那是瓦尔特哥哥？”埃莉诺小心翼翼的问道。
罗素点了点头。
“可、可是、瓦尔特哥哥怎么会变成恶魔？怎么会想要杀康拉德哥哥呢？”埃莉诺仍然不敢相信。
你竟然还给瓦尔特那个恶魔辩护！
康拉德这下终于忍不住了，他不顾自己头昏脑胀，硬撑着背靠着树干坐了起来，他大声说道：“没错，罗素阁下说的是对的，这个恶魔就是瓦尔特！”
经过康拉德的肯定之后，埃莉诺终于相信了那恶魔是她的瓦尔特哥哥，但是她却无法接受这一点。
她身体颤抖起来，向罗素怀里缩了缩，偎的紧了些：“我、我竟然亲手捅了瓦尔特哥哥一剑！”
看到埃莉诺下意识的向罗素寻求安慰，康拉德心头一抽，不由得妒火中烧。他看到埃莉诺脆弱的样子，心中竟然隐隐有些报复和惩罚的快感。
不过在听到埃莉诺刺了瓦尔特一剑之后，他心中的怨气还是消散了不少。
于是王太子殿下出言安抚道：“瓦尔特早就被恶魔侵蚀了，它不但想要杀我，还想要杀死你、杀死父王母后呢！它早已不是你的二哥了！你也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我？我只是自保？”埃莉诺下意识的重复道，她用渴求的眼神看向罗素，如同脆弱的小兽。
你看他干什么？明明是我在安慰你啊！回到哥哥身边来啊，埃莉诺！
康拉德心中呐喊道，心声中充满了失败者的无能狂怒。
罗素微笑着轻轻抚摸着埃莉诺的头发，她头顶的两只兽耳温顺的趴了下去。
“是啊，你只是在自保。你杀死的只是恶魔，不是你的二哥瓦尔特。倒不如说正相反，是恶魔害死了你的二哥，占据了你二哥的身体，你可以说亲手为你的二哥报了仇呢。”罗素温言安抚道。
“嗯！嗯！我亲手为瓦尔特哥哥报了仇！”埃莉诺的眼神中重新恢复了光彩。
她兴奋转头看向自己的大哥：“我亲手为瓦尔特哥哥报了仇呢！康拉德哥哥！咦？咦？你怎么了？康拉德哥哥？”
见到埃莉诺在罗素怀里那温顺的样子，康拉德王太子终于如愿的气急攻心，再一次晕了过去。
235 主教们
“慢着，短时间之内王太子殿下便晕过去两次，应该是失足从马背上跌落时不慎摔到了脑袋。”格雷恩适时的出现了，阻拦了七手八脚想把康拉德抬走的骑士们。
在格雷恩看来，他追随的圣灵已经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因此，他也就具有了作为胜利者的大度，不再把康拉德王太子视作假想敌。
毕竟这位王太子对抗恶魔时展现出来的“大无畏的勇气”落在了在场每个人的眼中，格雷恩还觉得这位王太子殿下是值得拉拢的呢。
因此，格雷恩展现出了足够多的善意，他撸起了袖子之后，怔了一下，才对骑士们说道：“快，快去把达米安和西格贝特两位主教请来，王太子殿下需要治疗！”
事实上格雷恩这样做也有在罗素面前表演邀功的成分。
您看，尊贵的圣灵，我为了维护您，连圣痕都被剥夺了。
格雷恩眼巴巴的望着罗素，期望圣灵能够对他赐下奖赏。
可惜罗素对教会搞出来的这一套圣痕体系完全摸不着头脑，他甚至没理解格雷恩挽起袖子的暗示。
罗素这会正在安慰埃莉诺呢：“好了，别担心了，没看到骑士们已经去请两位主教了吗？”
尽管被罗素无视了，格雷恩却只是心想：“主曾说：‘我总不撇下你，也不丢弃你’。想来圣灵仍然在对我施加考验。”
这样自我拉扯的格雷恩反而愈加虔诚了，他大声的发号施令，指挥着骑士们打扫战场，安置康拉德王太子，寻找两位主教。
由于格雷恩被下狱就是之前不久的事，被瓦尔特来带的骑士们并不清楚这一点。在他们眼中，格雷恩还是那位执掌宗教裁判所的大人物。
再加上斩杀了恶魔的罗素与代表了王室正统的埃莉诺公主也都不说话，似乎是默许了格雷恩的所作所为。
骑士们也便对格雷恩言听计从，被他指挥的团团转。
就在骑士们到处找两位主教时，这对之前还抱着同归于尽决心的老朋友再一次的在农庄附近的树林中不期而遇了。
“你在干什么呢，西格贝特？”达米安看着正在出神的西格贝特，开口问道。
“我在思考。”西格贝特双眼盯着漆黑的夜空，头也不回的答道。
“哦？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你这头蛮牛还掌握了思考这个普通人类活动。”
达米安一向都看不惯西格贝特行动比思考快的作风，因此忍不住嘲讽起来，脸上也挂起了戏谑的微笑。
达米安已经在等待这位老朋友暴跳如雷的反击了。
然而出乎达米安意料的是，西格贝特并没有在意他的挖苦，而是皱着眉头问道：“你也觉得那位奥克西塔尼亚人是圣灵吗？达米安？”
西格贝特刚才没有找到格雷恩探讨这个问题，便一个人发起呆来，直到达米安找过来，他才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达米安眼珠一转：“我说不好，你呢，你怎么看？哪怕是在圣灵面前，你还要捍卫弗雷德里希吗？”
西格贝特神情狂热，他猛的站直了高大的身躯，激情澎湃的说道：“不！当然不！圣灵王国即将到来，福音即将降临！人类即将达到完满状态！历史将要终结！这种时候，国王还有什么用？”
达米安一滞，这才想起来西格贝特还是个终末论者。
西格贝特提倡将世俗事务归还给国王，是主张教士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灵修式的福音生活中去，以早日迎接圣灵王国的降临。
如今既然他认定的圣灵已经降世，那么他自然也就没有再支持国王的必要了。
尽管达米安并不相信终末论，他一向觉得此世的归此世，彼世的归彼世。达米安可不相信什么把人间建设成失乐园的历史终结。
因此，达米安才认为教会必须至少保留最低限度的不被世俗干涉的物质条件。
不过，眼下西格贝特这位老朋友至少提供了一个让双方不再争斗下去的借口。
达米安还没忘记刚才若不是瓦尔特那个恶魔不加遮掩的释放出气息，他与西格贝特之间的死斗要至少拼死一个，很可能会导致两人同归于尽。
因此，达米安点了点头，附和道：“是啊，你说的很有道理，不如我们去向那位请教一番？想想看，连格雷恩那么愚钝的人，那位都不吝点拨，我们不是比格雷恩更加精通经文吗？”
西格贝特脸色一板：“福音书中曾经告诫‘不可试探主你的神！’”
这蠢牛已经认定了那位罗素就是真正的圣灵了啊，那么他还在思考些什么东西。
达米安不由得苦笑。
这时，骑士们大声的吆喝传入了两人的耳朵：“达米安主教！西格贝特主教！两位阁下，请问在吗？罗素阁下和埃莉诺公主有请！”
刚说到要试探罗素，并引发了反驳，紧接着罗素有请的消息就来了。
这下就连达米安主教的脸色都变了，在接二连三的巧合之下，他不得不开始认真的思考罗素是否真的圣灵了。
等等，如果格雷恩是正确的，那难道剥夺了他职务和圣痕的克吕尼大主教才是错误的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达米安面色严峻的思考起来。他忽然意识到一个棘手的问题。
西格贝特纯粹的基于意识形态改换门庭，那自然没有任何障碍，可他达米安是奉命亲自捉拿格雷恩的啊。
格雷恩那个不守清规戒律的混蛋，私下里连猫头鹰那么难听的外号都起的出来，如今他小人得志，还不知道要如何报复自己呢。
达米安主教不由得感到一阵牙疼。
“喂！达米安！你还愣着干什么呢？快走啊！”西格贝特主教大步流星的迈开步伐，走了两步之后便不耐烦的回头向达米安主教喊道。
达米安主教苦笑着摇了摇头，看着西格贝特，再看着被西格贝特的声音吸引过来的骑士们，打消了脚底抹油的念头。
如果那位真的是圣灵，赏罚分明无所不知的祂自然是不会太难为自己的。
如果那位不是圣灵，那么就让我用生命揭开这一点吧，这样高尚的我，想必是可以抵达崇高彼岸的。
达米安主教心中再一次涌起了殉教者的悲壮。他一路上设想的都是自己视死如归的模样，根本没有在意在一旁“押送”的骑士们说了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
作者的话：感谢Asanagi的打赏与硬币
236 治伤
“什么？找我们过来，就只是要治疗康拉德殿下的伤势吗？”视死如归的达米安主教原本一脸悲壮，路过格雷恩时还发出了轻蔑的哼声，当他听清罗素的要求之后大吃一惊。
罗素莫名其妙的看向骑士们：“你们请人来不把话说清楚吗？”
仍然小鸟依人的黏在罗素怀里的埃莉诺更是对骑士们怒目而视。
哥哥孤身一人向恶魔冲锋，导致他受了如此重的伤！你们这些害他受伤的懦夫竟然这么不当回事！
如果埃莉诺知道康拉德两次昏过去都跟她有关，恐怕就不会如此从容的迁怒了。
骑士也委屈的很，我们明明一路上都在说这件事啊，谁知道为什么这位主教阁下没听进去啊。
这时，脾气急躁的西格贝特皱着眉头呵斥道：“达米安，骑士们明明一路上都在说康拉德殿下的伤势，怎么，你也摔坏了脑子，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吗？”
西格贝特主教这话算是为骑士们解了围，也总算是抓住机会回击了达米安主教刚才在树林中的讽刺。
西格贝特主教尽管口头上说着不再在意王室，不过他倒是对埃莉诺公主殿下献身予圣灵没有什么抵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