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雪梨炖茶
“报复?”语气不是猜测,而是确定一个事实,于是张述桐又改口道:“能确定是今天发生的?”
他下意识朝别墅看去,别墅的后方种着一棵很高的树,建筑内外的视线被挡住了,如果不是特意查看,想来不会发现后院的情况。
“应该是了。”老宋沉声道,“我昨天来送过秋绵一次,虽然没往这边看,但还有一个别的东西可以证明,你看见那个黑色的东西没有……对,手电再往里打一点。”
张述桐随着他的手指移过目光,不远处的草坪上蛰伏着一个黑色的阴影,再仔细一看,哪是什么阴影,而是一条……
大狗。
一条黑色的杜宾犬正趴在草地上,四下阴寒,细细的雨丝钉在人的脸上,那条狗却像是睡着了似的一动不动。
只听老宋又说:
“昨天秋绵带我进去逛了逛,刚往这边一走,那东西就冲上来乱叫……”
“所以你刚才没听到狗叫,才想起来这边看?”
张述桐立刻猜到答案。
宋南山点点头,说自己刚才腰带都解了,才远远望到那条大狗在院子里趴着,吓了一跳,本能地换了个地方,等方便完往回走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不太对劲——
狗是不一定会发现自己,可这么冷的天,这么大的雨,它怎么会趴在外面?
他折回去一看,又发现了栏杆下被砸碎的盆栽,赶忙把张述桐喊来。
张述桐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他干脆半跪在地上,让老宋打着手电,自己则扒开地上的野草,细细检查了一遍,最后在栅栏旁边找到几块指甲大的碎肉。
他用手捻了捻,手指上的雨水将碎肉化成了肉泥,张述桐在鼻子一闻,回头看宋南山一眼:
“火腿肠。”
“毒死的?”
“嗯。”
张述桐站起身,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去看那条狗了。
两人熄灭手机,再度黑暗的视线里,张述桐下意识握住面前的铁质栏栅。
一股寒意直窜骨髓。
砸碎的花盆,毒死的护院犬……这些事发生在何时,在这个漆黑的夜里,又有什么是他们没发现的?
作案的人又在哪?
张述桐扫过周围的野地,随后快步跑到别墅正门,大门的锁应该没有被破坏过,否则顾秋绵回家时会发现;
何况对方使出的手段都限于栅栏外,想必就是因为无法进入别墅里面,这些判断的可能性几乎为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但无论后面小数点后面有几位,概率都不是一百。
于是他先确认过了门锁,又抬头望向别墅的窗户,二楼的一个小窗里,似乎有着少女端坐的侧影。
若隐若现的钢琴声穿透窗户,旋律悠扬,连雨水落下的速度都被它衬得缓慢了一些,张述桐不懂古典乐,但起码能从那缠绵的琴声中做出一些推断——
想来那是间琴房、想来顾秋绵还不知道他们没走、想来就像宋南山说的那样,这个女孩今天心情不错,于是吃过饭去了钢琴边……但张述桐现在真的没空想她今晚干了些什么,宋南山也走到他身边,看到窗户旁的人影,两人都沉默下来。
“一帮畜生。”宋南山低声骂了一句,他紧紧攥着手机,手指已经停在通讯录上,但迟迟没有按下去。
也许今晚顾秋绵是安全的。
但即使安全,他们发现了异常理应告知对方一声,此刻却怎么下不了手。
就好像这通电话一拨出去,他们也成为了加害者一样。
“说一声吧,让她小心点。”
还是张述桐先提醒道。
宋南山却有自己的主意:
“我先给她爸打个电话,你去车上等会,行了,别倔,一会淋感冒了……”
他不知道凶杀案的事,犹豫也算正常。而且某种意义上张述桐能理解对方的心情,既想让顾秋绵提高警惕,又不愿意让她担惊受怕,毕竟这几天她父亲不在。
宋南山也有细心而矛盾的一面,张述桐知道现在劝他没用,便先回到车里,再次回忆起这桩凶杀案的细节:
一个说法是,求财。
另一个说法是,寻仇。
目前可以把思路放在后者上了。
而且指向的方向似乎已经清晰。
商业街的纠纷。
但知道了不代表能抓出凶手,一条商业街里有多少家店铺?找到其中的一个人,或者几个人何谈容易。
而且就算找到了,凶杀案还没发生,该如何解决这个隐患?
他目前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先找到毒狗的人,这到底算不算罪名都很难说,但起码在顾秋绵父亲回来之前,可以让警察把对方控制起来。
张述桐随即想到另一件事:
除了凶杀案本身,还有当初它产生的影响。
记得这件事后宋南山就引咎辞职。
他从前一直以为是顾秋绵家的能量太大,导致学校一定要给顾父一个说法,拿老宋出来顶锅;
但现在来看,另有隐情。
首先,顾建鸿出岛这件事应该是不会改变的。
那么,在从前的时间线上,顾父应该同样安排了班主任帮忙照看女儿一段时间。
说不定上一次的12月7日;
宋南山也是这样把顾秋绵送回来的。
可那时自己没在车上,老宋未必会聊起往事,更大的可能是把顾秋绵送到家后直接离开,因此没能发现花盆和狗的端倪。
而等到12月10日的星期一,发现少女失踪,一切为时已晚。
张述桐现在对“失踪”这个微妙的用词很是烦躁,没错,也许是等到周二或者周三才发现顾秋绵遇害的……可问题是;
她到底哪天出事的?
这个问题将关乎到他今晚的去向。
晚点还有一更,应该会放在凌晨三点多;
另外细心的小伙伴应该发现改了书名,我本来更喜欢《求生讯号来自八年后》这个,可惜编辑老大觉得它很科幻……
第36章 开始调查
是周五晚上?
或者周六?
还是周日?
张述桐率先排除了第一个。
宋南山这人性子再糙,不会周末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再说顾秋绵父亲也该过问一下,今天晚上没有可能。
他觉得这像某种意义上的切香肠战术,起码先把今晚给切掉了。
至于周六还是周日不是现在该考虑的问题,张述桐控制住翻腾的思绪,着眼于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难题——
该如何找出做这两件事的人。
这时候老宋拉开车门,他抓着头发,攥出一把水,面色难看:
“打不通她爸的电话,那边应该静音。”
张述桐看了眼表,时间已经七点多了。
老宋又点了根烟,可烟卷被水打湿,点了半天都没点着,他将烟揉碎,烦躁地扔到车外:
“李艺鹏他妈弄得我也紧张了,按说砸个花盆毒死条狗不是多大的事,唉,当然,这事也挺大的,我是说我就怕毒狗是为了干别的……”
“所以有件事很奇怪。”张述桐擦了擦额角的水。
“怎么说?”
“毒狗和砸花盆放在一起很矛盾。”张述桐皱眉道,“顾秋绵家的保姆是居家保姆吧?”
“对……”
“但这两件事,一个是为了消灭动静,一个是专门制造动静,所以……”
老宋已经明白了:
“你是说,真要想偷偷干点别的,那就不应该砸花盆?”
“没错。”
“所以是单纯的泄愤?”
“不好说。”张述桐当然也希望是这样,但此刻他只能说,“报警吧。”
老宋拿起手机,两个男人就缩在车上,默默地盯着别墅里那扇亮着的窗户。
电话很快接通。
“喂喂,能听到吗……”信号并不好,也许别墅里装了信号接收器,但他们在外面,“你好同志,我叫宋南山,英才初中的老师……没错,现在我的学生家里……嗯,你们应该听说过,顾建鸿的女儿……一只护院犬被毒死了……对,我怀疑是商业纠纷上引起的报复,对对……什么?”
宋南山突然皱起眉头。
他又快速讲了几句,挂断电话,骂了一句,将手机拍在方向盘上。
“什么情况?”张述桐随即问道。
“和稀泥。”老宋怒道。
“警察不知道她家和商业街上的矛盾?”
“就是知道才这样,一边是大老板,一边是岛上的居民,处理不好就是个炸药包,他们躲还来不及呢,刚才告诉我警力不够,三个警察出岛办事去了,现在所里忙,一会倒是可以来巡逻看看,但死了一条狗得等明天再出警调查……”
张述桐默默无言,事实的确如此,除了自己,没人能把一条狗和人命联系在一起。
老宋郁闷道:
“什么破借口,就他妈的都赶着今天出岛是吧?”
张述桐知道,岛上的派出所一共才五六个警察,如今少了一半,还要去掉一个接警员,真不一定为了这种事出警。
“不一定是借口。”他提醒老宋,“前天刚抓了两个盗猎犯,还有枪,真有可能押着他们去市里的公安局了。”
“那就打吧。”老宋突然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边翻通讯录一边嘀咕道,“我昨天看她也不像多喜欢那条狗……”
很快电话接通,琴房里的琴声随之停止。
“喂秋绵,吃饭了吗?我刚才看你家那条狗好像没动静了……哦,本来就是条老狗了……不用管……那行,你家保姆晚上不走对吧?嗯嗯,我就问问你有没有事,我和述桐啊,我俩正要去找地方吃饭呢,那行,你今天晚上多注意,别出门,我明天一早过来……”
老宋说着就要挂电话,张述桐却一把拉住他:
“等等,你让她问保姆,今天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过了一会,电话那头才给出回应,老宋摇头示意。
“那她晚上吃的什么?”
“你这……”老宋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硬着头皮又关心了一句,一边重复着回答:“糖醋排骨、红烧鱼、炒鸡蛋、还烧了一道老鸭汤……够丰盛啊,没事,老师就是担心你吃不好,这样就放心了……”
‘还有没有问题?’老宋以眼神示意。
张述桐摇头。
宋南山总算挂了电话,可直到最后,他还是没把实情说出来。
他默默盯着风挡玻璃,又要掏烟抽,可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一拍大腿,把张述桐吓了一跳:
“对了述桐,我这才想起来,你爸妈不是平时不回家吗,干脆把秋绵拉你家去得了?这次可不是为了撮合你俩,认真的,我那宿舍住不了人,就一个单人床,你又不是不知道……”
张述桐思考了一下这个方案可行性:
“可以,但今晚没空。”
今晚顾秋绵不会出事,可以说这是宝贵的“安全时间”,也许只有今晚可以暂时不用管她本人,而是着手调查更多的线索。
“你小子又闹啥别扭呢?不行,不需要征得你的同意,这事我做主了。”老宋说着就要拔电话。
张述桐见状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