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之影 第180章

作者:无常马

亚尔兰蒂虽然是个邪物,但她真实的性格并不复杂,虽然很难理解具体的细节,却很好预测大致的反应。塞萨尔看到她的反应,就能揣摩出自己接下来该说什么话做应对。

“难道你不想?”塞萨尔也反问说。

“我当然还想坐在皇后的椅子上接受跪拜,但你凭什么拿它当你的工具?“

塞萨尔摇摇头摊开手,“不,你仔细想想,女主,神殿的祭司也在利用诸神,把它们当成诸神殿的工具。难道你觉得,祭司们其实是像抓住提线木偶一样抓住了诸神吗?并非如此吧。诸神行使其意志的时候,并不在乎借用它意志的凡俗生灵。凡俗生灵如何为了诸神的意志大打出手,争论教派正统,其实也不受它关注。”

“所以呢?”

“利用,借用,这只是用词的差别,在世俗的语言中含有褒贬之意,在更高的层面却毫无意义。以诸神之存在,凡人如何借用它们的权威都如同蝼蚁在树下乘凉,说是利用,其实反而会让诸神接受更多祭拜。我借用你的权威,说是利用,其实也是在千年以后让你重回往昔。”

“你.......”

塞萨尔不等她思考或反驳,只是抬高话音,“如今你虽然寄人篱下,但我注定要让你去影响更多法兰帝国的古老骑士,接受更多人的祭拜,无论是在坟墓之内还是在坟墓之外皆是如此。这就像是神殿宣扬诸神的意志,看起来是利用,但到了将来的某天,谁次谁主,又有谁人知晓?”

亚尔兰蒂不说话了,米拉瓦也盯了他好半晌,似乎过了段时间,他的话才慢慢渗入他们脑海中。“你的意思是......?”她越来越困惑了。

“这其实是个合作和对抗的过程,你不觉得吗?”塞萨尔微笑起来,“我可以借用你往昔的地位劝服帝国的骑士,你也可以借用我如今的地位重返辉煌。虽然我们俩之间有很多猜忌和不安,谁也不知道谁会在哪天刺对方一刀,但我们也都不能缺少另一方。”

“可是.......可是.......为什么?我不理解,这太......”

亚尔兰蒂对他最后这句话困惑至极,本能地想反驳,却找不到理由。

“因为人不止是自然的生灵,更是政治的动物,后者不可或缺。”塞萨尔说,“难道你觉得舞台上的皇后不是你的一部分?难道你觉得那些权势、崇拜和地位不是你的一部分?我们俩虽然在自然生灵的层面并不友好,但在政治层面呢?你真的不需要一个在世俗世界拥有地位和权力的人推动你重返人世吗?既然帝国的骑士注定会苏醒,你的重要性又有谁能替代呢?”

虽然亚尔兰蒂被他说乱了,米拉瓦却又开始瞪他了。就像塞萨尔的看法一样,米拉瓦身上也有两种身份共存,前者阴柔古怪,后者决绝残酷,前一部分也许会仰慕于他,后一部分不仅不会,反而会因为他鼓动亚尔兰蒂的话感到心理失衡。

亚尔兰蒂其实也知道这点,——她如果单纯切分出米拉瓦阴柔的部分,米拉瓦就真只是一个只想低叫着主人蜷缩在鸟笼里的鸟儿了。这样的米拉瓦会很好应付,但对她毫无意义,她也需要米拉瓦是个皇帝,她不得不在切分灵魂的时候多切分出一些,正因如此,年少的米拉瓦才会在男女之间徘徊不定,不时就会有一方压倒另一方。

老米拉瓦是后者完全压垮前者的结果。至于这位年少的米拉瓦,无论是塞萨尔还是亚尔兰蒂,无论他们俩有多怜爱阴柔的那部分,他们都不能让前者完全压垮后者。

塞萨尔轻拍了拍米拉瓦的肩膀,虽然这家伙前一刻还在温顺地接受亲吻,后一刻就咬起了牙,不过他也没法子。目前还是先稳住亚尔兰蒂更重要。

他握住亚尔兰蒂裸露的肩膀。“请告诉我,女主,如何才能让你走上舞台,如何才能让你成为那个带着威严和慈爱的皇后?”

“不,我找不到感觉。”她只是摇头,看起来思绪还有些乱,“法兰帝国的历史已经太遥远了。我现在没有肉身只有灵魂,少了长大的相貌,想找到那时的感受还要更难。”

塞萨尔觉得自己像是在给剧院寻找女主演,至于观众,都是对她的舞台形象充满仰慕的帝国骑士,这感受还真是诡异。现在,他解决了让女演员重返舞台的麻烦,却还要解决她太久没有扮演当年的形象,如今找不到感受的麻烦。

看当年的男主演米拉瓦的情况,想要他来入戏可比让亚尔兰蒂入戏麻烦多了。蛇行者说时间不能拖延太久,再这样下去......

塞萨尔一只手遮住亚尔兰蒂的眼睛,然后看向米拉瓦,对他做了个请

求的手势。“循着老米拉瓦的记忆帮我们的帝国皇后找找当年的感受如何?你不需要真做什么,只需要说几句话。”

这家伙刚把情绪按捺下去,听了他的话之后又开始咬牙了。

话虽如此,年少的皇帝还是浅呼了口气,似乎是在调整情绪。“亚兰,今日新婚,帝国骑士对你宣誓忠诚,在场贵胄也都向你致礼,唯独你的学派不见踪影。这次,我姑且放过他们,但再过段时间,我希望他们能给我一个交待。”

亚尔兰蒂微言微微颤抖,似乎感受到了当年的一丝恐惧。看起来彼时她尚未完全掌握米拉瓦的心,米拉瓦仍然会质问她和她背后的学派。

塞萨尔看到她被带着返回当年的记忆,身体逐渐变得虚实不定起来,一个更成熟的幻影正像雾一样闪烁。看到这里,他也不再客气,伸手从她背后抱住她。他照旧捂着她的眼睛,另一只手握住她光滑的胸脯,带着些粗暴揉弄起来。他手法用的很强烈,手指尖甚至分裂出了许多细小的末梢,蚀骨销魂的感受一下子让她身体都软了。

亚尔兰蒂刚想挣扎,米拉瓦却像是找到了一些残酷的报复快感,低下头,用皇帝的语气说了一句态度更强硬的威胁。塞萨尔敢说这是这家伙擅自发挥,不过看少女亚尔兰蒂身上的幻影更清晰了,他也就由着他发挥了。

“陛下,请原谅,我的学派.......”她紧张地抿着嘴,“正在探索很多至关重要的法术技艺,一旦完成,对帝国......”

塞萨尔握住她的脖子,手指用了点力让她呼吸困难,脸上泛起红潮。然后他强迫地抬起她的脸,吻在她柔软的嘴唇上。舞台上的幻影重叠着真实的形象,起初还是对薄唇,随着他在她颈部强而有力地抓握,她的嘴唇逐渐变得丰润起来。随着她的丰唇在他肆意的吮吸下越发红肿,呼吸也越发急促,她的身形也变得高挑饱满起来。

那对细窄的臀部变得浑圆丰腻,塞萨尔还没怎样,米拉瓦却是狠狠一巴掌呼了上去。这一下让她屁股一颤,随着啪的一声响,白皙的臀肉上都泛起了红色。

塞萨尔侧目盯过去,用视线对他发出疑问,然后就见米拉瓦把视线偏开了。如此看来,当年的米拉瓦根本没这么做过,是这家伙在借机报复,宣泄自己的情绪。很难说如今年少的米拉瓦是什么心态,又是如何看待他梦境中的皇后亚尔兰蒂,现在看来,还是冲突更多些。

还没等他问责,米拉瓦就扶着他的胸膛,吻在他唇上。先前都是唇和唇的触碰,这次他竟献出了柔软旖旎的小舌头,挑开他的嘴唇,沿着他的牙关轻轻舔舐起来。

塞萨尔侧眼看亚尔兰蒂尚未反应过来,于是一边吻着这位年少的皇帝,一边握住皇后白腻无比的屁股。用力揉捏之下,她脸上再次泛起了红潮,臀部也在他手中逐渐翘起。然后他趁势把那条蛇往前一送,就感到她柔软的臀肉挟住了它,轻轻摩擦起来。

这屁股当然是饱满滑嫩,触感惊人。烧灼一样的蛇身在她臀肉中不住滑动,半途中蛇头屡屡滑过缝隙,令她不住喘息,唇瓣也逐渐湿润起来。塞萨尔不想在前奏上费太多时间,蛇头往那对软腻的唇瓣一陷,就感到它们像涂了油脂一样往两侧滑开,现出滴答着粘液的小口。

米拉瓦刚结束亲吻,侧脸一瞥,又一巴掌用力拍在皇后屁股上。只听亚尔兰蒂低声一叫,弯下腰去扶住墙壁,双臀也并拢上翘。只一瞬间,塞萨尔的蛇头就已经滑入其中,随后深深没入。

“听着,亚尔兰蒂,”米拉瓦用更低沉的语气说,“你的学派已经罔顾帝国的权威太多次了,如果你再这么辩解下去,你就该付出一些更大的代价了。我听说你的母亲可是非常惧怕你,——她有像这样惩罚过你,告诉你一些话是不该说的吗?”

在见证残忆之前,米拉瓦根本不知道亚尔兰蒂的母亲恐惧亚尔兰蒂,甚至在亚尔兰蒂还是个胎儿的时候就害怕着她,所以,这话也是他身边的米拉瓦在伺机报复,当年从来没有发生过。不过塞萨尔也不说话,只是把手放下去,隔着他的裤子在他紧绷的臀上用力掐了一把。

这家伙吃痛吸了口气,刚想咬牙,塞萨尔抓住他的臀肉揉捏了两下,他又不说话了,发出轻轻的哼声。感到年少的皇帝消停了点,塞萨尔才扶住皇后的腰,在她温润的甬道中享受起来。

随着米拉瓦复述着当年的对话,亚尔兰蒂也逐渐找到了感觉。她由塞萨尔搂着她的腰靠在他胸前,丰满的臀部不住耸动,裹着那条蛇来回套弄。这正是皇帝和皇后刚成婚的年代,她不像年少时一样同时带着邪性和天真,也不像更后来那样完全扮演着慈爱的神像。细微的怯意现在她脸上,既有娇态,也有美艳,风情万种,看着竟会让人感到一丝眩晕。

前的皇后叫声逐渐加剧,越显甜美娇媚,雪白的身子窈窕饱满,就像只妖艳的狐狸。她高翘的屁股抵着他的腹部不住拱动,那对圆硕的胸脯也阵阵摇晃,即使知道这是她在舞台上的扮演,塞萨尔也觉得兴致昂扬。

他挺动的力道越来越强烈,米拉瓦依靠在他左胳膊上,已经是在冷笑了,不时就趁他不注意在那屁股上用力来一巴掌。亚尔兰蒂吃痛高叫,那对白美的臀部不住震颤,晃动出白花花的肤光。

塞萨尔咬住米拉瓦的耳朵,用力抓住他的臀肉,“你也想挨几下吗?”

年少的皇帝喘息了一声,“我想对过去的日子找些弥补也不行吗?”

“首先那不是你的经历,然后你说了太多米拉瓦没说过的话!事情出了岔子怎么办?”

“舞台剧目就是要即兴发挥。”

“那拍屁股呢?”

“是你教的。”

“我没教。”

“说过就是教过了!”米拉瓦用两条胳膊抱住他的脖子,用力吻住,咬住他的唇角。这吻来的太热烈,不仅脖子上挂了个人,胳膊上也裹着一对圆润的胸脯,视线都被他眼帘合拢时交错的睫毛遮蔽。塞萨尔看不清东西,于是一边回应这位皇帝的上身缠绵,一边在身下和这位舞台上的皇后紧紧交缠。

塞萨尔只感觉一股迷乱的欲望充斥其中,亚尔兰蒂在他身下不住喘息,任由他揉弄她浑圆的屁股,捏弄她高耸着摇晃的胸脯。米拉瓦先是舔舐他的嘴唇,然后咬住他粗糙的舌头,抿在自己的柔唇中吮吸品尝。迷乱之中,塞萨尔只觉米拉瓦纤软的手从自己肩头落下,抵在宽厚的胸膛上,轻轻抚摸起来。

忽然间亚尔兰蒂臀部收紧,已经湿透的双唇紧紧挟住蛇身,抽搐起来。塞萨尔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一股暖流涌出,浇得他蛇身蛇头上一片湿漉漉,甚至从缝隙中渗了出来,沿着他大腿流下。

米拉瓦这家伙弄得他都没掌握好肉体的缠棉,塞萨尔刚想低头,他却握住他的下颌强迫他把脸抬起来。

“老师,不要低头,就看着我......”他用低微的鸟儿轻叫一样的声音说。

这话说完,年少的皇帝就低头吻在塞萨尔胸膛上,竟用柔唇含住,细致地吮吸舔舐起来。那对水雾朦胧的眼睛往上迎着他的目光,牢牢抓住了他的视线。他一边吻着他左边胸膛,用柔腻的舌尖绕着它划圈,一边用手指抚摸他右边胸膛,拿触感细腻的指尖轻捻着。塞萨尔长长的喘着气,看着他泛红的娇俏脸颊和迷蒙的笑,只觉得身下涨得越来越厉害,终于无法忍耐,在亚尔兰蒂体内倾泻一空。

第四百七十七章 挨打的会是你

......

“我想起一些模糊的记忆了,法兰皇帝。”越发衰弱的老人说道,“自从思想瘟疫侵蚀了我的一切,我的灵魂走向破碎,意识也逐渐溶解,我逐渐变成了一团污泥一样充斥着污秽的东西。到了最后,是菲瑞尔丝用一个承诺换取了另一个承诺,放走了它,——并不是你,是菲瑞尔丝。”

“我没时间操心是谁的承诺更有价值,库纳人。”米拉瓦说。

“不,法兰皇帝,不是这样。对你许下承诺的我,还有对菲瑞尔丝许下承诺的我,在这两个年代之间,我已经经历了无法想象的岁月。我......或者说它,菲瑞尔丝放走它的时候,它已经变成了你和我都无法想象的东西。”

“我也等待了无法想象的岁月,”米拉瓦皱眉说,“就在这个时间失去意义的坟墓中。”

“你的等待是无知也无识的,法兰皇帝,”智者说,“你没有真正经历过那些。但我,我确确实实经历和见证着时间迷宫的一切岔路和一切脉络。你我相见的时候,我还有清醒的意识残存,你看到的也只是一个古怪的老人,但是,在我和菲瑞尔丝相见的时候,我已经无法认知到自己的存在了。你不能这么简单地顺着当年的承诺去.......”

“这世上已经有很多无法想象之物了,”米拉瓦只说,“至于我,我已经没有谨慎行事的可能了。”

看起来老皇帝和老人家的交流不怎么顺利,塞弗拉想,两边都很固执,打算沿着自己路途深入黑暗,走到尽头。这时候阿娅已经清醒了,可以不需要阿婕赫搀扶行走了,塞萨尔却还昏迷不醒,看起来正在残忆和现实的交汇中深入另一条路。

此外,他身上笼罩的渴念越来越重了。

塞弗拉扛着塞萨尔跟上前面的老皇帝,沿着一条从山谷裂缝穿入巨墙的甬道中前行,两旁和脚下都是低语着圣言的库纳人砖块。

走到半途中时,她还看到一个中空的头颅,树冠一样展开的大脑褶皱下是以几百枚眼珠结成的透明蜂巢,并在蜂巢中映出了巨墙外的景象。那地方都是像信徒一样跪服在地的人和野兽,真是肃穆到诡异。

巨墙中暖热潮湿,飘荡着永无止境的圣言,人们的肉体纠缠粘合,却丝毫感觉不到渴念存在,只有一股诡异的和谐。在这个地方,血肉之躯已经失去了欲望的知觉,只是单纯用于构成集群的砖块了。

虽然塞弗拉对塞萨尔有很多不满,觉得他经常像是野兽,但人若完全消除世俗的欲望,失去了兽的一面,人也会变成诡异之物。

最终,米拉瓦扛着智者的残渣来到一个大张着巨口的库纳人头颅前,头颅的大小像是一栋屋邸,也许是库纳人某个古老的国王。他们从巨口中穿过时,这库纳人还在喃喃自语,咽喉外的食管就像一个幽邃的古井横置在此。因为塞萨尔裤子乱动,塞弗拉给了他的下腹部一掌,然后这家伙就萎靡了下去。

阿婕赫若有所思了看了塞萨尔一眼。

“我族的生命之墙已经缺失了绝大部分。”沿着古代库纳人国王的食道前进时,智者说,“只有最外层的族民还具有意识,还能对那些疯狂的野兽做出抵抗,可内里的族民.....他们都被它带走了。看看这些喃喃自语的空壳吧,他们本该都是怀有圣心的库纳人选民。”

“你所谓的圣心轻而易举就被思想瘟疫玷污了,那它算得上什么圣心?难道不只是一些沙子做的城堡,风一吹就垮了?”

“因为那是真龙造就的无法想象的邪恶,比我们从古至今经历的一切都要邪恶,法兰皇帝。”

“你已经失去了一切智慧,智者,你剩下的只有一个只会喃喃自语的空壳。你以为的圣心,已经顺应着思想瘟疫的感召了变成了更伟大的存在。”

塞弗拉跟了一路,这俩老人也在前面争执了一路,一个老人从头劝诫到尾,一个老皇帝从头驳斥到尾,事到如今,她和阿婕赫也都没了插话的念头,只是低头跟在后面,想看看老皇帝究竟打算怎样。食管来到尽头,老皇帝默默跨入,她们也都跟上,一同隐入那边深沉的黑暗中。

她本来做好了准备,想要应对未知的恐怖,然而前方只有死寂的黑暗,什么都看不到,除了老皇帝和老人家不知所谓的低语,她还什么都听不到。

“这地方快死了,”米拉瓦说,“哪怕没有野兽人也快死了。我上次在这边和你见面的时候,这地方还有微光存在,现在连最后一丝微光都消失了。”

“这里的光辉本该延续到世界和时间的尽头。”智者声音嘶哑,“是它带走了一切,是它带走了族民的意识、带走了生灵的光辉、带走了延续的希望。”

“它就是你。”米拉瓦很不客气,“它是你的智慧,是你的神性

,是令你成为伟大存在的一切。而你,你只是它抛下的残渣,一个靠着它才能站在此处可怜虫,或者说......一个人。”

“我还记得我身受重伤站在深渊边缘,眼看着那些盲信主母的族群都跌落黑暗,然后再也没能回来。我封印了主母,消灭了几乎一切无法理解我的族群,里面还有最早和我一同获得启蒙的兄弟姐妹。我几乎预见了一切。我付出了这么多的牺牲,经历了这么长久的岁月,只为了完成最终的自我拯救,可我没能预见到大海彼岸的另一只真龙......”

“你的悔恨,也是它留给你的残渣。”米拉瓦低声说,“它将不会再悔恨,也不会再忧虑。”

“我从未想过抛弃我的忧虑和我的悔恨,”智者低声喘息,“我只是把它们放在阴暗处,不去注视。我只是传道授业,号召我的族民像我一样把那些疯狂的兽性弃之不顾。它们本来不足为惧。若不是思想瘟疫感染了它,蛊惑了我族最后一个国王,野兽人也不该诞生......”

“你的记忆在说谎,老家伙,你的记忆在说只有你的选择是对的,其它选择都是错的。但是,你只是个旧时代的失败者,比你更伟大的选择抛下了你,于是旧时代终结了。你和你的一切都终结了。”

“是啊。”智者喃喃地说,“但是,我至少也要把我的遗物都交给你,而不是那些疯狂的野兽。这世界绝不该落入它们疯狂的兽性之中。”

智者枯槁的面孔猛然转来,盯着微微把头偏了点的阿婕赫。后者先是疑惑,然后微笑,看起来完全不在乎他人的评判。智者对这狼首的初诞者怀有显而易见的种族仇恨,然而就像米拉瓦所说,他已经和他的旧时代一起终结了。

行走到半途,虽然还是无法视物,塞弗拉却感觉脚下微微摇晃,似乎走在吊桥上,更下方更是有股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的虚无感。她知道自己脚下是深渊,而且她意识到,墙背后的黑暗中遍布着深渊裂隙和狭窄的吊桥,一步踏错,就会跌入其中。

眼下跟着米拉瓦和智者才是要紧事。

一座又一座吊桥延伸开去,只是几百米远,塞弗拉就感觉自己走过了十多座吊桥,最夸张的两座吊桥之间甚至只有一块农舍大小的地。

这地方起初让她异常困惑,走到半途她才意识到,此地就是世界最初的面貌,——黑暗而破碎的大地,蛛网般蔓延的深渊。这些吊桥正是当年连结着诸多破碎土地的道路,并且是唯一的道路。

智者不是封印了所谓的主母——那只未长成的真龙——智者是封印了真龙和它所在的整片土地,把它和最初的世界一起封在停滞的时间中。塞弗拉经过更多摇摇晃晃的吊桥,体会着当年蒙昧而荒芜的世界,一度有些迷醉。她喜欢这地方的沉寂、黑暗、疏离和破碎,甚至想要在这里死去。

但是,沉寂很快就消散了。

走上下一座吊桥时,塞弗拉忽然感到传来了风声,脚下黑暗的潮汐拍打着古老的岩石,寒冷的风拂过发丝,一股撕裂人心的野兽嚎叫从更远方破碎的大地中升起,弥漫在黑暗的天空中。

“野兽人来接收我的遗产了。”智者嘶声说,“加快脚步,法兰皇帝,哪怕最终你会和野兽站在一起,也要是你来统治它们,而不是它们统治你!”

米拉瓦似乎顿了顿,“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智者。”

“问题?”

“以你仅存的记忆残渣,你要如何断定是谁来统治谁?又要如何看待弃你而去的智慧、决断、神性和不朽?“

塞弗拉感觉两个老家伙放缓了步伐,在沉默中缓缓向前,遥远的方向仍然回荡着野兽人的嘶嚎,亦有火光裹挟着滚滚浓烟逐渐升起,透出死亡的鲜红色,浸染了天际。

“事情的关键,并不在于世俗层面的统治,”智者缓缓说道,“而在于你的意识能否在思想瘟疫中保持主体,又能否对抗其它保持着主体的意识,——它甚至可能只是一个世俗世界中地位卑下的哲人。如果你被击溃,另一个意识就会取代你,以你的身份存活于世。在这个时候,米拉瓦是一个椅子,谁坐上去,谁就能当米拉瓦。”

“你觉得血骨这张椅子上坐着谁?”

“一定不是血骨本人。”智者说。

......

塞萨尔捂着下腹部往前挪动脚步,只觉一股利刃切割的剧痛胁迫着他的一切欲望,要他安分点往前走。一段时间以前,他还想趁着空隙再找点欢愉,可从挨了塞弗拉一掌之后,他就感觉有刀具紧贴着他的要害,令他紧张不安,还无法摆脱。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一定是塞弗拉正扛着他走。

“快到了。”蛇行者回过头,“我能听到墙那边死亡的声音了,战火仍然在延续。”

塞萨

尔没有回答,现在他连说话都没劲头。蛇行者用尖刺铁链撕开一大片相互纠缠的库纳人砖块,踏入一片猩红的火光中。塞萨尔也带着米拉瓦跟上去,亚尔兰蒂像个冰晶幽灵一样轻轻飘在最后。

虽然有很多野兽和人跪在墙外,但墙这边还是乱套了。血骨那边的入口已经堵死,充斥着尖叫和咆哮,混乱的战况也在升腾的烈火下逐渐升级。即使穿过先民之墙,血骨仍然借着米拉瓦的残忆释放着无穷无尽的古代野兽人,到了现在,塞萨尔已经完全意识到残忆的主体不是他带来的缝合人头了。

残忆的主体就扎根在智者之墓中,人头只是枚钥匙。

从无边肃穆中醒来的骑士并不算多。虽然英勇奋战,一步不曾后退,却无法突破挤满了各个破碎之地的古代野兽人。

牛头猿身的野兽哪怕被劈断了持握武器的胳膊,也要把身体当成撞锤。这些横冲直撞的巨怪在平地还不算威胁,但在这个破碎的世界,它们总能一次次挡住攻势,把人推下深渊。那些蜥蜴似的猫类野兽人也更具威胁了。这片破碎的世界本就难以落脚,它们却能攀附藏匿在悬崖外,不时就有多只手爪把一名骑士抓住拽下深渊。残忆和现实已经不再有分界,这些野兽就像是梦魇一样接连不停地显现,甚至已经超过了它们死亡的速度。

一片癫狂之中,竟然现出了法兰帝国燃烧的王都,残忆中的烈火散发出热疫似的红光,笼罩了远方的一切。

“把你的血给我,越多越好。”亚尔兰蒂竟然笑了,“我要拿它们当施法材料,感召裂谷那边的骑士,把他们全都传过来。”

塞萨尔看了眼她,“你认真的?不会是故意要我放血吧?”

“叫我女主!”亚尔兰蒂盯着他,“自从当年这些野兽人袭击王都,米拉瓦就一直高高在上地命令我思考应对之策,要我也研究一种法术,把他忠诚的骑士传到野兽人的巢穴里。我被他驱赶着折磨了这么多年,结果直到死前,他也不肯承认自己只是在怄气。”

“但它听起来确实很有用,”年少的米拉瓦反驳说,“你为什么从未用过?”

“我只是经常把人卡在石头里、嵌在树干上或者把两个人身体黏合而已。”亚尔兰蒂面带微笑,“但这里的骑士并不怕死亡和痛苦,不是吗?”

“我迟早要让你的屁股尝尝鞭子的味道。”米拉瓦高声说。

“鞭子?小家伙,没了你找来的老师支持你,你以为挨打的会是我?不,我才是想用鞭子让你的屁股皮开肉绽很久了。不管是老的还是小的,你们都要尝尝我当年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