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常马
“现在是寒冬时节?”阿捷赫问道。
“我的时代已经没有寒冬和盛夏的分别了。”祭司否认说。
“我不明白。”
二人都沉默起来,无言地攀登台阶,只有积雪掩埋着干枯的枝条在脚下沙沙作响。
“看起来冰川纪的历史并未传到后世。”吉洛拉终于开腔应道,“其实在当年,这所神庙和这附近的山脉已经是最后受灾的地区了。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覆盖大地的几乎不是冰雪,而是层层叠叠的冰川。”
“后来它结束了?”
“不,是被阻止了。”祭司说。
“被什么?”
“我
们的神。”吉洛拉答道。
“阿纳力克。”阿捷赫若有所思地说。
“对于我们的神,后世的语言有太多不敬了,公主殿下。”
“我没用东方的恐怖称呼它已经够尊敬它了,祭司大人。”
“但你知道它在我们的语言
里有多少含义,——生命、永恒、不灭的火焰。”
“在那之后发生的事情说明它还有更多含义,除非你想说,库纳人的族群就是被它不灭的火焰给烧死了。”阿捷赫平静地回应道。
吉洛拉摇摇头,放慢了脚步,抬起头来望向阴霾密布的天空。
“我们没有其它法子了。”他说,“眼下你所见的也只是冰川纪的早期,你所不知的是,我们的太阳只是一个萎缩的空壳,每一天都在变得比过去更加黯淡无光。它给这个世界的光与热越来越少,也越来越稀薄,如果不做应对,那或迟或早,这些冰雪将不再会是你看到的冰雪,而是覆盖了整个世界的巨大冰壳。那些冰壳会伴随着我们的世界持续到永恒,也许会一直持续到终末之时。”
阿捷赫思索了半晌,脑中泛起了一些和她本人以及她所见的死者记忆无关的波澜。“但这只是库纳人的创世神话,一些写在经文上的圣训。”她说,“库纳人把阿纳力克当成一切问题的答案和一切追问的终点,这时代的法兰人却把它当成一切灾难的起点和一切厄兆的起源。我并不能分清楚谁对谁错,因为你们都只是在为自己读圣训,谁也没打算真正地说服我。”
吉洛拉顿了顿,低下头来,视线掠过一望无际的冰雪覆盖的群山,最终落在她身上。
“这个说法实在深得我心,公主殿下。”他说,“我本来还以为,你会当着我的面诵读那些被奴隶们视为神灵的小恶魔。”
“以祭司而言,你也开明的让人惊讶。”她说,“虽然你还是习惯说奴隶和人殉祭祀品,而不是法兰人。”
吉洛拉长叹一口气,说:“我已经像个孤魂一样徘徊太久了,随着时间流逝,没有什么东西是不会丧失的。和我的信仰相比,对爱人的哀思还要丧失的更快些。”
“所以,库纳人确实是为应对冰川纪才唤来了阿纳力克?”阿捷赫又问道。
“我们为这件事争论了几百年,直到冰雪覆盖了王都也没能得出结论。”吉洛拉表示事情其实和他无关,“后来我找到这个避世的海岸,打算和爱人的墓碑一起埋葬在冰川中。冰雪从北方蔓延到山脚下的时候,我以为这就是结局了,但似乎王族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后来的事情,你也已经知道了。”
“也就是说,你们并不是一无所知的唤来了阿纳力克。”阿捷赫表示惊讶。
“当年的争论很多。”吉洛拉说,“有人认为可以只借用真神的启示来延缓冰川纪来临,有人认为冰川纪本身就是真神给予我们的试炼,不应当逃避。在所有争论里,让真神降临是最渎神的想法,不过看起来这法子确实解决了冰川纪的厄兆,虽然它也灭绝了库纳人本身。
“我明白了。”阿捷赫说,“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只有我是所谓的......某个时刻之后的库纳人后裔吗?”
“你身上有过去的阴影。”祭司说。
“我身上属于过去的东西可太多了。”
“我所说的不是那些记忆,”吉洛拉缓声说道,“而是和你关系更密切的东西。”
“我不知道......不过,我确实有一个受诅咒的双胞胎姐妹。”
“不,你仅此一例。”吉洛拉否认说。
阿捷赫没有回答,放慢了脚步,低头思索起来。
“何来此言?”她继续问道。
“你以为的血亲,可能是一个来自过去的阴影。”祭司凝视着她说,“我认为就是那阴影帮你挣脱了诅咒,要不然,它要怎么诞生于世呢?”
“但在我懵懂无知的时候,她也一样懵懂无知。”
“阴影之所以是阴影,是因为它已经无法正常存活与世,需要抛弃自己的一切才能重获新生。在逐渐长大之后,被丢弃的就会逐渐回到它身边来。”
“这......”
祭司把视线投向山脉更北方。“来自过去的阴影有很多法子重返于世,新生也只是其中一种而已。很多人可能自己也意识不到自己是什么,公主殿下。但请你想清楚,那些对很多事情都无师自通的人,可能不是在掌握新的事物,只是在取回他们本来就有后来又失去的东西而已。”
第一百零七章 设伏
......
塞萨尔总算是到了冈萨雷斯,即使不算中途差点被叛军一网打尽的经历,他们这趟旅程也称得上是风尘苦旅了。从进入冈萨雷斯标志性的山区开始,路况就开始极其堪忧。路上全是被运送矿物的马车碾出的烂泥地和车辙印子,一上马车,就把颠得他神志不清,菲尔丝也扔掉了书开始趴车窗边上呕吐,
后来她干脆下了马车,寄生到了他的马背上。
冈萨雷斯确实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虽说冈萨雷斯也是奥利丹历史悠久的矿区,却没能带动起本地经济。它和诺依恩最大的区别在于它道路不便,缺乏利于通商的港
口和河道,也没有一个有能力、有手腕开拓通商的城主。这地方是给奥利丹提供了大量矿产资源,贡献极其可观,却丝毫不改它穷困潦倒和鸟不拉屎的现状。
看到冈萨雷斯金碧辉煌的总督府之后,塞萨尔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说真的,这总督府放在诺依恩,兴建它的人都会因为挥霍钱财被老伯爵丢进地牢里上刑,放在冈萨雷斯,要说叛乱的理由和总督没关系,塞萨尔是绝对不信的。
虽然整个冈萨雷斯都不会有比总督府邸更好、更适合入住的地方,塞萨尔还是委婉地拒绝了弗尔米总督的邀约,表示自己会待在军营。
塞萨尔声称自己不能住在其它地方,除非他想违逆乌比诺大公对他寄予的厚望。至于乌比诺和他一个刚被换来当质子的年轻人能有什么关系、能有什么厚望,要像叮嘱家族后代一样叮嘱他不能懈怠,他只能声称他们俩一见如故,路上就在称兄道弟,身上也承担着公爵前所未有的期望。
反正乌比诺在路上为了骗他过来,也叫了他不少次小兄弟,他并不算是完全在造谣。
坦诚地说,用造谣配合造谣,把整件事都弄得像是一出闹剧,但是除了他这个当事人和菲尔丝这个知情者,有谁知道这是出闹剧呢?为了借用乌比诺的名头给自己行方便,他前所未有地运用了造谣的艺术,就和穆萨里干的事情差太不多,——人尽皆知的事迹适当添油加醋,无人知晓的细节大肆杜撰故事。
就跟塞萨尔没法否认穆萨里编造的故事一样,乌比诺也不会否认塞萨尔编造的故事,毕竟,就是他给自己塞了一堆等着回老家养老还不听管教的贵族军官,也是他把自己派到了还没走到地方就被人设埋伏想要一网打尽的叛乱中心。塞萨尔现在编造的故事,都是为了让自己在冈萨雷斯的处境更可控。
等告别了看起来不怎么可靠的总督,塞萨尔也不想去关注冈萨雷斯的上城区有什么好去处,往军营里一蹲就开始研究他能调度的军队和人手。他坐在傍晚的营火前,一边喝本地的粗茶,一边听文员做汇报,然后吩咐从诺依恩逃亡过来的书记员把条目挨个记在抄本上。他的书记员以前的行当是给下城区的香肠供应商记账,但当书记员本来也没有其它要求,只要懂得识字写字,换成谁都一样干。
和乌比诺丢给他的人相比,塞萨尔还是觉得下诺依恩的香肠供应商专业会计看着更亲切。
自从经历了叛军设伏事件,他就越来越疑神疑鬼,陷入了看谁都想害自己的惊惶状态中。因此,就算他个人很想住进总督的豪华府邸缓解行军疲乏,但在确认总督确实可信之前,他也绝不会冒然离开军营。
用乌比诺公爵的军令征集人手是一方面,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查清楚叛军的来龙去脉也是一方面。
他不得不查清楚。
若说来冈萨雷斯的堡垒之前,塞萨尔还对总督报了点期待,那在来冈萨雷斯的堡垒之后,他已经有些绝望了。就算不说那座金碧辉煌的豪华府邸,单说弗尔米打算先从行贿起手的态度,他就知道相比平叛本身,总督本人更关心如何保住自己的职位甚至是脑袋。裙六9994999三六壹999
从两人会面商谈冈萨雷斯的现状,再到塞萨尔告别弗尔米总督回到军营,整个对话过程中他拐弯抹角地发起提问,却没得到任何有效情报。由此塞萨尔认为,弗尔米总督大概率不清楚叛乱具体的来龙去脉,也没为此调查过分毫。在叛乱之火逐渐烧起来的过程中,就算总督本人没有直接投敌,此人多半也在瞒报、渎职等间接投敌行为上为叛乱扩大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若是排除伯爵城堡地下不计其数的孽怪不谈,那毫无疑问,冈萨雷斯比诺依恩更像是个巨大的屎坑。
最初塞萨尔还不知道为什么总督随便给他塞了点贿赂就走了,看着也不怎么在乎自己的反应。等狗子传来了她打听到的汇报,他发现,是有人把他眼看着瓦雷多带队冲入陷阱的事情传了出去。传闻的内容,也从他行事稳妥变成了他怕死又管不住手下,虽然后者确实更接近真相。
塞萨尔放下茶碗,琢磨了一下这事:“你觉得这个传言有什么用意,瓦雷多骑士?”
“属下不敢断言,但传言已经影响了弗米尔总督的态度,恐怕也会影响冈萨雷斯本地驻军的军心。”
“你觉得当时的叛乱者确实这么想?”
瓦雷多露出严肃的表情,虽然他一向表情严肃,不过在这时候,至少能证明他没别的权力者可以投靠或指望了。“当时叛军都在担心会有大军守株待兔,把他们一网打尽,但此事并未发生。以他们的情报,想必已经调查清楚我
们五十多骑兵根本没有后续支援了。比起行事稳妥,后者确实更......”
这家伙挺擅长调动下属和同僚的情绪,却不懂怎
么说话才能不冒犯上级,难怪有这等领袖号召力却混的郁郁不得志。
“所以叛军也认为我只是走运,甚至是个胆小如鼠的蠢货了。”塞萨尔思索着说,“既然我是胆小如鼠的蠢货......把书记员叫过来写封报告,我会请求乌比诺给我们支援一批物资,事关重大,不然他就别想看到冈萨雷斯平叛成功了。”
看到瓦雷多想告退,塞萨尔又叫住了他。“你去找个地方闲聊几句支援物资的事情,随便透点风声出去,明白吗?这事除了你没有更合适的人来干。”
虽然塞萨尔没法让狗子从几百人里挨个揪出间谍和眼线,但让她观察一个人是否可信还是没什么问题。瓦雷多现在确实可信,鉴于他目前的状况,也没人比他更合适透露塞萨尔请求物资支援的风声了。
但为了让叛乱者上钩,他还是得多做一些安排。
第一百零八章 私会情人
......
乌比诺坐在安乐椅上,细细揣摩着自己刮得过分干净的下颌。和许多年前相比,他的胡须几乎不蓄了,手也因为不再上战场、不再使剑变得过分柔软了。作为世俗和法师们权力交汇的结点,他得负起责来担当一名政治家在宫廷活动,而非像年轻时那般在战场驰骋。
有时候,他会为自己感到遗憾,不过大部分时间,他更满足于审视自己在整个政治生涯中构建出的巨大网络。
在他观赏自己手头诸多政治成果时,他会体验到一股甜丝丝的味道,比在战场上调度士兵和军阵更令他着迷。
凭良心说,他凭着不痛不痒的许诺把诺依恩城易主,又号召野蛮人也一并进攻卡萨尔帝国,援助绝对不可能统一帝国的南方势力对抗北方势力时,他并不认为自己有任何过错。因为,是卡萨尔帝国的威胁迫使他们采取了分裂计划,也是多米尼王国对塞恩伯爵的伤害迫使他出手救援。
在这些政治决策中,最凶恶的敌人是统一时觊觎各王国领土的卡萨尔帝国,最卑鄙无耻的盟友,则是一直都对冈萨雷斯地区兴致勃勃的多米尼王国。在这等情况下——出于先下手为强的策略谋划,奥利丹才不得不做出了后续的一系列对策。
将来之事终究是不可知的,目前对于卡萨尔帝国整个计划的延续,很大程度上不止要看奥利丹,也要看多米尼的出力。然而,多米尼的国王却是个可悲的东西,还没成年就登上了王位,智力低下,精神也不成熟,痴迷于他艳名远播的王后,不止是把她当成了妻子,说不定还当成了年轻美貌的母亲,凡事都听她的意见。
这就导致多米尼逐渐成了博尔吉亚家族的玩物。
更不幸的地方在于,博尔吉亚家族的智慧全都倚靠他们的老家主。不提到诺依恩,老白痴还算是正常,一提到诺依恩和塞恩伯爵,那老白痴就开始发狂暴怒,弄得多米尼的宫廷政治也愚蠢了起来。然而,政治就是这么回事,跟猪待在一起就得吃泔水,跟狗待在一起就得啃骨头。
身为力瓦伦公爵,他把诺依恩从多米尼捡走,自然也是为了让博尔吉亚家族的老白痴别再对诺依恩想一些有的没的东西,快点把他们家族生出来的新王抬上位。
思索间,乌比诺又把塞萨尔的信读了一遍。他个人觉得信很有说服力,因为他能看出报告背后的诸多暗示。虽然表面上只是一封请求支援物资的信件,但是,按照穆萨里酋长的叙述和诺依恩城当时的局势,他相信寄信的人已经想好了后续的应对策略。
他站起身来,对着镜子稍稍打理了一翻,确保自己的仪容不会让莱西娅小姐失望。因为他毕竟已经上了年纪,还有个孩子,不像正值芳龄的莱西娅小姐那般年轻又有活力了。
虽然莱西娅小姐差不多和他女儿一样大,并且已经是他这些年来的第十一个情人了,但政治婚姻大抵就是这样:先是生下符合各方面要求的孩子,接着就是各过各的生活、各找各的情人,和结婚前一样无拘无束地在情场上自由驰骋。
和那个一看就在同时招惹一堆女人的年轻人相比,他至少是专情的。他会专注地爱着一个情人直到他爱上另一个情人,然后,他才会在艰难的抉择中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思考并决定他究竟更爱两个人中间的哪一个,并最终选择新的一个。
乌比诺整了整自己带花的浅蓝色绸子衣服,梳理了一下自己仍然茂密光滑的头发。他目视镜子,保持彬彬有礼的微笑至少一分钟,然后才转回身去。
“在您去私会情人之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把我预订的物资送给别人吗,父亲?”
乌比诺揉了一下喉咙,伸手制止带着惊惶之色跑入卧
室的卫兵,挥手让他们都出去,这才呼了口气。
“以往你是会敲门请示的,戴安娜。”他说。
“总要有些表达不满的方式。”
“我以为你
不会再掺和奥利丹这边的事情了。”
“我只是最近在忙本源学会的事情。”
“顺利吗?”
“顺利完成了,也意味着我可以回来忙奥利丹这边的事情了。”
“你还这么年轻,何必为了各种你本来不必掺和的事情跑来跑去呢?况且你还是个法师,比我们这些世俗中人更需要时间!”
“我留出一半时间用来钻研法术也足够踩在这代人头顶上了,父亲。而且,难道你不明白,一旦没了学派的支持和世俗的资源,我剩下的时间哪怕再翻个十倍也不够补足我缺少的条件吗?”
乌比诺又揉了下喉咙。从小就对他的政治生涯耳濡目染,是否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戴安娜的性格?
当年叶斯特伦学派在本源学会逐渐边缘化,其实和他们不关心政治斗争关系不浅。哪怕后来找上了奥利丹,他们也不想着参与宫廷权力,反而想效仿丹顿大学当个可以专注于研究的学术团体。
为了找出一个合适的继任者,叶斯特伦学派用大量预言法术选出了一个法师,要求乌比诺和她生下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就是他眼前的戴安娜。作为继承者,她可谓是既符合双方的政治需求,也符合他们学派的学术要求。当然说白了,就是符合法师们用一系列预言法术推出的天赋才情。
乌比诺从来不知道预言法术是怎么用在这种事上的,但在请教王国科学院之后,他就学会了一个比喻,——这是用数学公式计算父母遗传,就像给牲畜育种。
很难不怀疑王国科学院对法师有深刻偏见。
基于以上缘由,戴安娜是同一代法师里最令人瞩目的,天赋不用说,结合了父母双方优点的美貌也征服了所有人,每一次都能被选为舞会王后。她的眼睛继承了乌比诺,是冷漠透明的浅蓝色,看着像是晶莹的冰块,头发据说遗传自古代库纳人的一支,浅绿色如同柔软的丝带,一直披散到腰际。她脸上总是带着彬彬有礼的微笑,说话也温和徐缓,像是琴声,让人觉得很受听。
但乌比诺知道,她继承最多的不是表面上的东西,是他的政治眼光、他的政治欲望,以及他骨子里那种他绝不会明说的傲慢。据说为了生下符合预言的子嗣,叶斯特伦学派给她母亲用了某种后果极其严重的法术,从生下她之后就半死不活,病重在床。
虽然乌比诺不关注那个叶斯特伦的法师是死是活,毕竟他的真爱只能留给一个人,而这个人总是在变,但他个人怀疑,这事严重影响了戴安娜年幼时的心智。
因为没法正常接触母亲,戴安娜就开始接触并观察自己的父亲,也就是他,从完成政治联姻之后就开始给分裂卡萨尔帝国出谋划策的力瓦伦公爵乌比诺。
当年乌比诺觉得她不怎么说话,也很懂事,就没怎么在意她无言的注视。但现在看来,她的早熟让她过早认识到了他究竟在做什么,从北方南下的一波波难民潮,也让她过早认识到了这世上一些看似无关的事情之间密切相关的联系。
“但这批物资很重要。”乌比诺说,“你难道不知道冈萨雷斯的叛乱吗?”
“我当然知道,”戴安娜说,“我还知道这是因为弗米尔总督只懂钻营敛财不懂治理,瞒报了数年之后才压不住的烂摊子。而现在,您把冈萨雷斯的任务交给了一个除了虚浮的名声什么都没有的乡下小贵族,看了一纸信件就把我预订的物资全数转手,这是否有些太过随意?哪怕您把这件事交给我呢?”
第一百零九章 用实际结果证明一切
“你想要的实在太多了,戴安娜。”乌比诺说,“但凡你接手一点宫廷事务,我都不会这么难办。”
“看起来只要我一出现,您的好心情就没法持续下去。”戴安娜说道,“但待在墙头的人身份有多尴尬,您应该很清楚才对。说是继任学派,却只挂了个虚无缥缈的名头,说是公爵的子嗣,却只能往宫廷贵族的方向走。我所做的,和每个不想接受他者安排的人都没什么不同。”
“这话对我说可不合适。”
他的好女儿在桌子另一端打量他的神情,“确实不合适,毕竟您是王国里最让陛下满意的大贵族,”她说,然后开始扼要地陈述事实,“当初您放弃军权回到力瓦伦,如今您又拒绝了各个家族的邀请,放弃了发展家族势力的机会,也放弃了给领地诞下一个血统纯正的合法继承人。您确实接受了王国的一切安排。但有个问题,——您是从小就和陛下睡一张床的同窗挚友,是他最倚重的人,就像两具身体里的同一个灵魂。无论怎样,都会有陛下当您的后盾。我可没法这么看待自己。”
她
从小就在观察和评判他们俩的信件往来。
“好吧,那你筹备的物资又有什么用处?”他问道,“它们已经积压好几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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