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之影 第61章

作者:无常马

所谓的逾规逾矩有很多种,最常见的一种看起来行事乖张,不拘小节,实则走不出自己的出身,到头来,也不过是场孩童式的反叛,完全不值得在乎。但要是能再多迈出几步,事情就会一下子变得完全不同。

狗子拿来的那本书名叫《国家起源和政治权力》,粗看颇有早期启蒙思想的味道,放在他案头稍嫌浪费,放在阿尔蒂尼雅案头会有意思的多。对他来说,质疑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欣赏甚至引导怀有信念的人发出质疑也一样,都是自然而然的行为。

不过,还是得看时机。

“那你希望从什么事开始呢,公主殿下?”塞萨尔问她。

“我以为会是我先问你这个问题。”

“你没必要表演的像是很看重我的意见,太刻意了。”

她收敛了微笑:“你觉得都是我在主导对话,这让你不满了?好吧,或许是吧......这些年我很少见过需要我去顺从的人,人们无非就是在假意听从我和确实听从我之间选择一个。只要在谈话时稍微表现一点尊重,他们就会满足不已。你又有什么不同呢?”

“我认为一两句抱怨不值得过度关注,公主殿下。”

“是吗?那我只好猜咯。如果我猜对了,说出你到底在想什么了,你可别抱怨我危言耸听,好吗?”

“我希望从怎么解决冈萨雷斯的麻烦开始。”塞萨尔改口说。

“好吧。”阿尔蒂尼雅的语气略带遗憾,“既然你不想我猜,我们可以等一个更恰当的时机再猜。说回冈萨雷斯吧,我可以出第一笔资金让你雇佣合适的雇佣军,条件是我会参与每一场商谈,条款也要签下我们两人的名字而不是你一个人。后续的物资和支援方面,你既可以找安妮多加几块砝码,和乌比诺大公做进一步商谈,也可以由我牵头和多米尼这支队伍做商谈。”

“我觉得多米尼不会对我很友好。”塞萨尔说。

“我非常了解你们家族的恩怨。我可以保证这支队伍里大部分青年军官都会听从我,唯一的老将领是个摇摆不定的墙头草,你也不需要太担心。对你有意见的人是有,但并不多,也不会掀起太大波澜。”

“你能跟我讲讲墙头草会往什么方向摇摆不定吗?”

“目前来看,是你表现出的作战能力。他对你还算赞赏,要求我们把你当成案例来分析,其它方面没有表示。”

“你该不会觉得我能解决冈萨雷斯的所有麻烦吧?”

她又笑了,“在谈及真正重要的事情时,你总是很谨慎。”她说,“当然,这没什么不好。

不过你不需要提防这支多米尼军队,我不能保证所有人的目的,但包括我在内,大部分人的目的都是想弄清楚某条从多米尼指向奥利丹的走私路线。”

塞萨尔想到了他们长途奔袭的目的,“走私路线和

多米尼没关系?”

“国王本人也想弄清楚是谁在走私军备物资。”

“你是说钱没进王室的口袋。”

“没人知道钱进了谁的口袋,”阿尔蒂尼雅说,“现在你猜出来了,——想审问这批俘虏的也不止是你一个。”

塞萨尔心想,一群排外的奥利丹贵族想用议会和律法限制王权,那他们确实没法拿多米尼王室当盟友。到时候战争的火焰真烧起来,多米尼王国说不定还会放下两国的恩怨,出兵支援埃弗雷德四世作战。当然贵族们不会想不到这点,为了避免多米尼王国太早介入战争,借用王后的名义掩盖他们的目的非常重要。这种掩盖会一直持续到他们无法继续掩盖,不得不喊出自己口号的那一天。

“那我这么说吧,”塞萨尔说,“多米尼这支军队是否可以吸引一些视线,让我带着部队赶回冈萨雷斯?我想趁着事情的影响还没扩散开就拿下堡垒,先解决总督本人的问题。”

她顿了顿:“听起来和兵变没区别。”

“为什么不呢?”塞萨尔反问道,“我就是想兵变,不需要任何道理,也不需要任何证据。只要冲进总督府拿下弗米尔和他的手下,我就能解决冈萨雷斯堡垒的绝大部分问题。”

“如果弗米尔先一步传信给国王呢?”

“是弗米尔和国王更亲近,还是乌比诺大公和他唯一的女儿和国王更亲近?如果你的好姐妹能去跟她父亲说几句,展示我的战利品和我审问得到的证据,这就不是兵变,是提前拿下王国的叛徒。不管想的再好,不先解决这个瘫痪状态的冈萨雷斯堡垒,就解决不了冈萨雷斯的麻烦,不解决冈萨雷斯,也就谈不上对付蔓延到整个王国的战争冲突还有借机起家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时间停滞之所

......

醒来的时候身边没有放着把刀,这感觉实在奇怪,不过,待在一处无所谓时间流逝之处,还和上一个纪元的已死之人为伴,武器的确没什么用处。阿婕赫在库纳人的庙宇已经待了两天,据吉洛拉说,以外的世界可能已经过去了两年,也可能只过去了两个刻钟,在她迈出神庙之后,一切不确定的可能才会得到确定。

她头枕着双手,平躺在舒适的神殿卧榻上仰望燃烧的烛台,心中思虑万千。要想在寻常的荒野旅行并不难,但随着她在此处问出越多讯息,她要前往的区域也就越难揣摩。她自己无所谓,问题是她身旁被那家伙捡起来却又丢掉的人,没了她,阿娅只会被荒野吞噬,跟着她又会生死难测,每每都会让她在半睡半醒间迟疑不止。

把将死之人拉起来给她灌满一身诅咒,随后把她扔在原地就走。可能有人会说,这是随性,但阿婕赫要说,她从没见过这么不负责的行为。她光是从塞萨尔那儿汲取了点记忆就没法放下她不管了,很难想象,他怎么才能办完了事情就把人忘到了一边去。

神庙的房间宽敞温暖,也很透光,只是山顶的白昼和黑夜并不连续。从她来的时候直到现在,她已经经历了两天之久的长夜,如今眼睛开阖之际,窗外却又迅速日升夜落,群星飞转,如同冬日天空中奔流的云朵,现出一片白茫茫的雪原来。

阿婕赫披上外衣,套好靴子,来到窗前眺望了片刻。过了不久,她听到吉拉洛敲门,于是请他进来。“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祭司说,“我记起当年的访客了。”

“我们不是在谈论另一个阿婕赫吗?难道她拜访过你?”

“另一个阿婕赫并未拜访过庙宇。我只是想到了另一个访客,想到她曾提过初诞者的事情。”吉洛拉说,“野兽人的初诞者只在第一纪元末期诞生,这点我已经告诉你了,但后来我想,种子并不一定会在它诞生的年代孵化。”

阿婕赫下意识抚摸下颌,以为能摸到胡茬,随后才发现自己不是男性。“因为什么?”她问道。

“时间的流转可以停滞。”吉洛拉说。

“你说时间......”

“过去那名访客继承了我们的知识。她自称是名祭司,想要向我寻求古老的知识。用人类的话说,那是名法师。所有的法师都是我们的孩子,继承了我们不希望断绝的知识,而她继承的尤其多。”

“那名法师和阿婕赫有关系吗?”阿婕赫问道。

“很久以前,——不,对我来说,只是几个月以前的事情而已,不过对你也许已经有几百年了。当时有名客人拜访了我,询问我一处古老的墓地,在我的时代,我们会把尸体埋葬在此。但在她的时代,那处墓地已经成了一片湖泊,水中的尸体似乎永远都不会腐烂,常常有野兽往

来觅食,她说自己从徘徊野兽的肚腹里取出了我们的祭文,看起来还崭新如初。我当时也看到了她呈上的纸卷,我竟然说不清那祭文是来自过去还是来自将来,亦或来自两者之外。时

间在那张纸卷上失去了意义。我当时也在想,如果有什么本该诞生的或者本该毁灭的落在那处湖中,会不会让本该发生在过去的事情发生在将来?还是说......我是不是说太多了?”

阿婕赫对吉洛拉间歇性的滔滔不绝已经完全习以为常了。

“依您的话说,”她道,“若有初诞者的种子在过去落到湖中,将来之人将其带出,它的孵化也就会从过去转为将来。”她思索着说。

“你说得对,”吉洛拉说,“但我想,那里并不会只有一枚初诞者的种子。一个区域内时间的流转发生停滞,一定有它的理由。有些本该毁灭的借由它逃过了自己的命运,那些本该诞生的才会因此错过自己的诞生。”

“如果一个人捡到了她,她会觉得那人才是自己的父亲或者母亲吗?”

“我想是的,听你的话说,她和当年那些可怖的初诞者并不相似,我以为,这一定是因为她出生的时候缺少了什么。纪元交替时无处不在的真神的呼吸就是她缺少的东西。她是未成长完全的,也许现在也还是个孩子。”

“然后呢?”

吉洛拉也沉思起来。“我还发现了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他说,“我是否告诉过你,预知术看到的未来是一张错综复杂的网,从现今延伸出的任何一条线都会印在其中?”

“我不是法师。”阿婕赫否认说,“我猜你是把这话告诉了前一名访客。”

他摇了摇头。“也许是吧,我记不清了。当初她拜访我的时候,从我这里学了很多,我把许多古老的仪式和知识传授给她,期间也免不了旁观她尝试了许多预言术法。也许它们会对你的旅途有一些帮助。”

“你是说那位访客预知到的许多年后的事情吗?”

“对你来说,一些景象可能已经是过去之事了。”吉洛拉说,“关于那个错过了本来命运的初诞者,有个预知提到说,一个被遗忘者会回来,犯下滔天罪孽,它将为生存杀戮,为国王杀戮,火焰女皇从骸骨和灰烬中崛起时,它又会为她杀戮,直至为她烧尽一切神圣之物;见其影,则识其人。”

“你这话的跨度有些太大了,”阿婕赫道,“我个人更关心一个问题......被卷进这景象的人会怎样?”

“火会烧尽一切能烧的东西。”

“我是说靠得更近的那些人,也许我会比较耐烧......不对,我是说他会比较耐烧。”她说着敲了敲额头,想把错乱的自我认知赶出去。

吉拉洛沉默许久,看向窗外冰封的山谷,似乎在整理思绪。然后他说:“另有预知提到,她会在时间的边缘背叛挚友,甚至是背弃她自己。我想在她知道此事之后,她就对自己的命运有了心理准备。”

“你是说我也该去那里捞尸体。如果这件事已经发生了,我就能找到些什么。”

“你毕竟也是我们的族人,阿婕赫,你能找到她未曾发觉的,甚至是洞察她曾经做过的。如果你真想洞悉并掌握过去之事,你就该去那片湖泊看看。”

第一百三十五章 这里头有占有欲

......

那条狼从他身后浮现出阴影时,塞萨尔正在给狗子兑现他的许诺。老实说,他最近思虑太多,很多话他说过了就会忘掉,若不是她深更半夜在他头顶瞪着血一样的眼瞳,他也会把当时的发言扔到记忆的角落中去。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些不该忘记的事情,然而这种异样感时常有之,他也不会在意太久。

他倚坐在树旁,一手握着匕首柄在自己腕部放血。过了少许时间,刀刃已经沾满了他自己黏稠的血浆,在月下闪着黯淡的光泽。寒夜的晚风颇为刺骨,但他觉得不是今夜太冷,是旁边那个望着远方自言自语的家伙带着股寒气。

塞萨尔一边听阿婕赫喃喃自语,一边看着狗子爬到他身上,咬着他血流不止的手腕舔舐起来。他听到这家伙说了些很费解的话语,诸如被遗忘者、杀戮和罪孽,还有火焰和灰烬,带着一股子发疯的先知讲述启示和预兆的味道。

“你在自言自语什么?”塞萨尔瞥向阿婕赫,“某种宿命论的叙事吗?”

“是的,你对此有何看法?”她回过头来,和他四目相对。

“我吗?”他琢磨了一阵她方才的喃喃自语,“我觉得我们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必要把杀戮和罪孽当回事?比起这事,我更怕我会带着帝国公主和公爵家大小姐的物资和财产血本无归,事了之后不仅身无分文,还会被十几个雇佣兵团伙追着讨债。要是你跟我说你预知到了这个景象,我一定会吓得夜不能寐。”

阿婕赫带着古怪的神情打量了他一阵,而后说:“我是说你对宿命论的看法。”

“和做成一件具体的事情相比,也许我更想验证这种形而上理论的真假。你知道我想说什么。”他放下

匕首。

“你是说有意跟启示和预兆对着干,试试宿命论究竟有多宿命。”

“如果有那个必要的话。”塞萨尔同意说,“你不觉得这是一种难得的学术研究吗?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当预言的主角。”

他说着从配囊里抽出那本贵族们颇为推崇的书籍。他用右手轻翻书页,但很难集中精神去看。狗子把他的手臂腕越抓越紧,牙也越咬越深了,她的舌尖分裂成许多束在皮肤下延伸,看着就像是往外凸起的血管。

“你对这东西太骄纵了。”阿婕赫说,“难道你还想把它养成人?”

“我想知道很多事情,比如说,无貌者是否能从自己汲取的思维人格中产生些什么。难道这不能算是个可信的动机吗?如果我的想法得到了证实,那她就是第一个产生了灵魂的无貌者,根据这个样本,我甚至可以用她来讨论自我意识的成因。”

“学术之外呢?”她问道。

塞萨尔把书放到一边,发现狗子已经没法他的腕部伤口舔出更多血了,只是恋恋不舍地吻着。但她还是没能满足,她的手已经慢慢滑上了脖子。他能感觉到她纤长的手指,细腻柔软,几乎没有骨头,像寻觅食物的水蛇一样在他胸膛和肩背上四处游曳。几秒钟后,他感觉颈侧被轻轻咬了一下,玫瑰红的血珠渗了出来,她吻上去舔舐干净,然后又咬住了他的右耳垂。

大约半分多钟时间,他身上多了一串几乎无痛的小伤口和若干吻痕,跟蚊子咬过似的。她就像一个挑食的小孩在尝滋味,找一个地方轻咬一口,吮出几滴血珠,然后又换下一个地方再轻咬一口,又吮出几滴血珠。

“你非要让我承认我的目的不是很单纯,那我确实没法很单纯。”塞萨尔这才说道,“这里头有占有欲,也有很多简单直白的强烈肉欲,当然,还有一些其它东西。”说到这里,他又发现阿婕赫在眺望远方,“你在看什么?和你刚才喃喃自语的事情有关系吗?”

“的确关系不浅。”阿婕赫应道,“但我没心思说这个。也许将来的某天你会知道吧,不过,一定不会是由我来告诉你。”

“是吗?我还以为你看着军营的方向是想吃人呢。”

“我确实想满足自己灵魂的饥渴了。”她斜瞥过来,“倘若你把束缚我的锁链放开一段时间,我会在黎明时回来,到时候,也只会有几个无足轻重的将死之人彻底死去而已。”

“不行,”塞萨尔用他回狗子的话回她,“你脖子上的锁链要是没在我手上,这事确实和我没关系,但既然你的锁链在我手上,你就别想做这种白日梦了。”

“我们俩还真是毫无信任啊,塞萨尔。”

“我怎么才能反驳你这句话呢?我就是非常信任你,才觉得你肯定会干出我不想看到的事情。要不这样吧,我的骨血还多的是,如果你想.......”

“你还真是仗着自己不怕死就肆意妄为啊?”

“我在战场上差点变成了炭,我想只要你别把我完全咬碎吃掉,那就没什么可怕的。”塞萨尔说着转身背对阿婕赫,“我听猎户说,面对饥饿的狼类时,不要背对着它逃跑,如果你介意我会看到什么或者觉得这样更符合你的习性。我可以就这么闭上眼睛,然后你可以随意做你想做的。”

“你最好不要觉得我会扭捏拒绝。”

某种如有实质的视线让他打了个寒颤,他越发确认夜晚的寒意来自何处了。他感觉锋利的爪尖掠过他后颈,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强烈的灼烧感和刺痛,仿佛这家伙心里满是怨愤,有意要让他体会痛苦似的。

尚未等他忍耐痛感,狗子却一下子在他身前睁大了眼睛。看她那不满的神采,似乎是想控诉有不认识的东西在跟她抢食。从她脸颊到颈项都现出了白瓷似的裂缝,十指也裂成多条尖锐的节肢,他完全相信,她下一刻就会像卷绳索一样打开。

塞萨尔抱住狗子的细腰和肩膀,轻吻她的额头,又和她嘴唇相触。过了许久,他才感觉她肌体上的裂缝逐渐消失,手也垂了下来,贴在他胸前。

他一边安抚身前这家伙,一边感觉身后野兽的利齿穿透了他的皮肤,在他骨头上厮磨。他如今对于痛感的耐性强了不少,但阿婕赫捕食性行为带来的感官体验还是太强烈了,菲尔丝在诺依恩时的发泄简直小巫见大巫。然而她已经在战场上帮了他这么多,发泄些许情绪又能怎样?他还是得老实受着。

当初被他当成猫狗肉垫捏的狼爪逐渐捏紧,陷进他的肉里,刺得他肩胛骨痛。

“按你的味觉感官,你觉得我脖子里的血是什么味道?你可以做个比较形象的比喻

吗?”塞萨尔问了阿婕赫一句,然后收获了一个很难描述的目光。“我是为了确认你不是在发泄情绪。”他立刻补充道,“我希望这是一场类似于品酒的行为,而不是抱着坛子猛灌,

也不管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酒,最后还把坛子给砸了,你明白吗?你能集中精神在品尝而不是撕咬和抓挠上吗?”

阿婕赫微微扬起眉毛,“我要如何才能表现我是在集中精神品尝?”她呼出的血气摩挲着他的嘴唇,近的一转脸就能吻到。狗子又开始瞪她了。“我还从没听说过一块肉要求捕食者对自己的口感做评价。”

第一百三十六章 她一定是把你当父亲了

“被吃的体验很新奇,”塞萨尔说,“我从没想到自己能感受这事。既然我已经在体验了,多找点参与感才是正事。”

“我觉得你心底里的疯狂比道途的诅咒更接近疯狂的定义,你以为呢,塞萨尔?”

“真的?”他说,“我不知道你竟会认为我比阿纳力克的诅咒还高一筹。但我想,我只是在随波逐流中抓住几根树枝,好给自己搭个小木筏。”

“无论叶斯特伦学派的受选者还是卡萨尔帝国继位者之战的受选者,都不能称为几根小树枝。”

塞萨尔握住阿婕赫张开的爪子,想捏爪间的肉垫,却被她挠穿了皮肉,手指头几乎看到了骨头,只好缩了回去。他把流血的食指搭在狗子唇上,看着她含住轻吮起来,感觉到她在缓缓舔舐,鲜艳的上唇往上略微翘起,闪烁着一种迷乱的光泽。

“你忘了说你自己。”他说,“另外,我只是寄出了一封杜撰过的学派信件,勉强打了一场损失惨重的胜仗。那俩人对我抛出橄榄枝,其实只是看到了可以一用的手下,和我找上瓦雷多骑士同他彻夜谈心相比,两者之间区别不大。在瓦雷多眼里,我不顾他的失败和他结下友谊,还派他担任指挥官取得一次次胜利,这事非同寻常,但对我来说也仅此而已。你用这个法子考虑她们两人的态度,也是同样的道理。”

“我还从没见过像你一样把自己抛出去看待世界的人,不过,这思路是挺有趣。”

“我只是想用理性判断他人对我的真实态度。”塞萨尔说,“有了无关于私人感情的认识,我才能着手改变我在其他人眼里的地位。”

“你旁侧敲击的试探已经够多了,塞萨尔。”阿婕赫说。当然,她已经看出来这话也一样适用于她自己了。

“是的,我是想试着用更主动的方式和你相处。”塞萨尔同意说。“因为你很有趣,所以我想让我们的关系变得不那么无趣。在你完全尽兴之前,你可以好好伤害我。要知道,你救了我不止一命,你这么做既合情合理,也会让我们的事情变得更有意思。”

阿婕赫脸上没有任何笑意,她说:“你可以选择自杀,这种自我伤害的法子最有趣了。刀就在旁边,去把它拿起来。”

“为什么你不把刀拿起来呢?”塞萨尔问道。

说话间,狗子把腰往前伸,给了他一个麻酥酥的长吻,好似要给他带来生的希望似的。她鲜红色的柔唇有股浓郁的血腥气味,唾液又甜又黏,在灵巧的分舌上就像加了香料的黏稠芳香的葡萄酒。这甜美、滑软的舌头在他刺痛难忍的时刻是一种绝妙的安慰,她也知道这点,于是在亲吻中把这条无鳞的小蛇悄悄钻了进来,舔他的双唇,挑弄他的舌头,把它缠的又酥又麻。

“这条狗是被你骄纵的太过了,”阿婕赫说,“另外,我拿刀的目的是杀人,不是逢场作戏。”

塞萨尔一边听阿婕赫说话,一边把狗子轻盈的身体抱在怀里,把脸埋在她温暖的金色秀发间叹了口气。他随意地把手指搭在她脸上,揉捏她靠在自己胸前的脸颊,但听到这里,他说:

“我觉得撒娇本身就是种很有灵性的行为。如果你接触过其它无貌者,你现在就可以试试,看她是不是比你想象中更有智慧。”

她不置可否。“我对没有灵魂的东西不感兴趣。这也只是个东西而已。”

“但你也从来没和菲尔丝说过话。”塞萨尔转而指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