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惰天使
醒来的时候梦里的事情已经记不太清了，齐格飞只是依稀记得，似乎梦里也是关于符华那句话的各种自我讨论和冲突。
人，活着就是痛苦？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齐格飞已经不在意了。
因为他现在就觉得很痛苦！
符华……自己为什么要对那个怪人这么在意？因为那个怪人的话考虑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躺在床上，齐格飞微微眯着眼睛，偏头看着窗外的阳光。
第七百二十三章 你不是你
神州南方很少下雪，但气温依旧寒冷。
穿着不算薄也不算厚，由布洛妮娅联系商家手工定制的执事服，符华能感觉到身体与环境交互，然后反馈给自己的寒冷之感，这具身体比之自己以前的身体来说，孱弱得难以想象。
但对于失去单纯的力量来说，符华并没有多少不安和不适应，她能确认自己还是自己，那便已经足够了。
寒冷的空气流动着，符华默默咽下最后一口面条，喝了下半碗面汤，然后将钱放在桌子上离开面馆，外面的空气更冷了一下，感觉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锻炼过来，勉强还算得上健康的身体，不至于因为气温寒冷而生病，她也就没有过多在意了。
寒冷、炎热、疲惫、身体不堪重负的抗议……
这些东西距离自己很远了，远到这段时间重新体会作为一个孱弱少女的感觉，符华发现自己的心可以再度开始适应这种磨砺了。
走在冷风稀疏的街道上，符华正在返回武馆的路上，她表情平静无波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的街道，然后轻轻呼出一口在寒冷中明显浮动的白雾，真是冷啊，好久没有这种单纯因为环境而冷飕飕的感觉了。
让她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比起这只是感觉有些难受的寒冷来说，那种自我谴责，自我厌恶，后悔莫及到心若死灰的感觉，才是最痛苦的。
学武……齐格飞老师，或者说齐格飞……
符华在街边买了一杯奶茶，一边喝着，一边走着，准备回武馆继续修行，无非就是从租借的房子变成武馆上地点的变化而已。
你能领会我的意思吗……
符华默默思索了一下，随后然心情缓缓平复下去，她走过街道的拐角，眉头微微动了一下，脚步不急不缓地走到武馆门口：“想好了吗？要和我学武吗？”
穿着羽绒服的齐格飞打了个哈欠，摸了摸自己的围巾：“我可以把这里当作健身房吗？”
“这里没有暖气，没有健身设备，会让你感觉很难受。”符华平静地说道，“我给你制订的计划，不会让你生病也不会让你受伤，但一定会让你觉得很难受。”
“就当治疗一下自己睡眠不好的问题了。”
齐格飞随意地看了两眼符华，这么冷的天穿着算不上厚，真是不怕冷啊。
“那我们就开始吧。”符华带着齐格飞走进空旷干净的馆内，齐格飞完全没感觉到那种进入屋内，气温稍稍上升了点的感觉，这里面和外面从气温上来看，根本就没有什么多大的区别。
“首先，依旧是扎马步。”
符华单刀直入地进入正题，齐格飞皱皱眉头：“那个说实话，我是想来和你探讨一些哲学问题的，比如你之前说过的那句‘人，活着就是痛苦’的主要阐释以及论证……”
“扎马步。”
符华只是平静地看着齐格飞。
“好好好。”
齐格飞耸耸肩，也没脱自己的衣服和鞋子，他稳稳地扎了个马步，看起来像模像样的——然后就理所当然地被符华纠正了一番，纠正成让他感觉更难受，更难以坚持的标准姿势。
勉强坚持一下吧……这是真的难受啊，身体又在一点点变重，如同被丢进水里逐渐下沉，呼吸逐渐坚持不住，水平面的光芒越来越远，整个人不断坠入深沉的黑暗之中。
要坚持不住了，好难受……
全身好重，呼吸好困难，腿、腰甚至手臂，都僵硬而颤抖着，不知不觉汗水已经从额头不断顺着脸颊滑过，滴落。
齐格飞勉强回过神，眨了眨眼睛，在他对面，符华依旧是那副平静的表情，让齐格飞感觉这个人天生只有这一个表情包，万事不萦于心的淡然宁静，理应让人发怒的，她不会怒，理应让人悲伤的，她不会悲，理应让人痛苦的，她不会哀……
身体不自觉地在颤抖，那是疲惫下最基本的生理反应，齐格飞能看见符华身体不自觉反馈的表现，然而她依旧站得很稳，纹丝不动，立地生根。
如果除去表情的话，这理应是让人露出一副咬牙切齿，努力坚持，因为身体痛苦和心灵意志碰撞，甚至会显得狰狞的表情，然而符华只有一脸平静，让人毫无实感的平静。
扛不住了……
齐格飞双脚开始打摆子，收拢在腰间，紧紧握着的拳头不自觉地松开了些许力道，他感觉到了符华目光的注释，然而符华却没出声。
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就当是治疗失眠……
齐格飞稍稍用力稳定住自己这个马步的姿势，汗水流淌而下，他感觉自己的羽绒服好碍事，因为太热了，又黏糊糊的，让身体感觉更加难受。
好难受……
“呼——！”
齐格飞猛地站直身体，撑着膝盖弯腰大口，如同在拉风箱般喘息着，让冰凉的空气进入肺部，缓解一阵阵灼热和痛苦，他就如同落水之后，在千钧一发之间被人救起来的倒霉人士。
“哈——！哈——！哈——！”齐格飞喘着气，把口腔不自觉分泌的唾液咽了下去，他看着一动不动，要不是身体有着些许颤抖，就如同雕像的符华，“我说，难道就没有给初学者制订的健身计划吗？比如……比如第一次站多少分钟，第二次站多少分钟之类的……咳咳、你这一上来就是把人丢在一边，让他们自己往死里练。”
“你可以这么理解。”符华表情平静，额头一滴逐渐饱满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过，从下巴处滴落在木质地板上，“武不是娱乐，不会让你觉得有多么身心舒畅，我只会让你感觉到各种难受。”
“现在，绕着我跑步，直到你自己停下来为止。”
齐格飞扯扯嘴角：“跑多少圈？”
“你自己说了算。”
“速度呢？”
“你自己说了算。”
……放羊的都比你管得多！
算了，来都来了，姑且运动一下也行，齐格飞脱掉自己的羽绒服，绕着符华一步步跑起圈来，因为保持马步姿势有些僵硬的身体，在跑步运动之下逐渐活动起来，但感觉绝对不好受，因为很快那种不逊色于扎马步的疲惫与舒爽感就涌上了心头。
跑了一圈，齐格飞就放慢了速度，一步一个脚印，每秒三米地前进，呼吸早已控制不住地散落起来，大口大口的凉气灌入肺部，然后带着热量喘出。
“我说……哈……哈……你这健身房一点……一点都不正规……哈……”
“这里不是健身房，我教的是武。”
“那你……咳咳……”齐格飞勉强挪动着步子，汗水流淌着，外表看起来比刚才扎马步壮烈得多，不过都是一样的难受，“那你说说你要教的武是什么啊！还有之前那番意义不明，莫名其妙的话，和你说的什么武有关系吗？”
“人，活在世界上就是在经历痛苦。”
符华微微垂下眼帘，一动不动地扎着马步：“吃饭睡觉等生理习惯，这种人所必须经历的事情，你感触不深，那么我就用另外的事情举例……你学习痛苦吗？”
“哈……我都毕业好多年了，现在回想起来的话，就算那样吧……”
“你想说，学习总比在社会中生存来得简单轻松对吧？”符华平静地问道，“那么，你工作痛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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