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元使徒 第793章

“烟，这辈子我怕是戒不掉了……只是提意见吗？有些喜欢这种和雷电芽衣的相处方式。”

齐格飞叼着烟，在房间里敲击着键盘，雷电芽衣说的很多东西，都是他无所谓改变不改变的，也就是可以改变的，而且她的态度，总是让她提的意见显得有些柔软无力，哪怕是正确的。

一口缓缓吐出的烟雾之中，齐格飞看着自己刚刚写好的故事。

他有些忧郁……会不会随着时间过去，某天自己会成为对方痛苦的源头，或者对方会成为自己痛苦的源头，再或者两者兼有？

一个和尚挑水喝，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人越多，主观感情的纠缠和决断，就越发混乱。

从自己同意，默许对方走进自己生活的那一天开始，自己心中是不是已经期待着与人的交流？也许自己并不厌倦独处，但却难免向往相处，自己下意识认为雷电芽衣能够理解自己的精神世界吗？

相处得越久，潜移默化的改变越多，根深蒂固的矛盾越尖锐，人与人是天堂，也是地狱。

那么这次充满变数的世界，会为自己展现什么风景的色彩？或者说，自己还有勇气与秉承自我的心，去看待这个世界吗？

第七百四十六章 也不过，红尘庸人

“责任、道德、义务……即为一个人应当做的事情，也就是正确，父母对子女的抚养教育，是天生的责任，子女对父母的回报赡养，是天生的责任，在法律和主观感情催促下缔结的婚姻，是责任，在其位谋其职，是责任——这些就是正确的事情，而道德要求了一个人更高的承担和付出，这是群体潜移默化形成的规则，人活在群体之中，遵守这些规则就意味着正确。”

“只是作为一个人而言，感情与职责，难免有相互违背的地方……欲望也好，不快也好，情绪也好，追逐利益也好，出于某种感情上的追逐和需求，人往往会偏离正确，产生纠纷，形成错误，只不过人会习惯性地遗忘、看开，无论好坏如何，都会觉得并没有什么意义，并形成主观感情上的正确。”

“一个游戏很容易看出一个人复杂多变的性格，因为游戏里面除了开发者设置的硬性规则之外，内部规则全部由玩家群体决定，也就是氛围，也许游戏本身有局限，硬性规则如同法律一般要求人们不能做坏事，而其他地方就如同道德标准一样由玩家群体自然而然地决定。”

沙发上，雷电芽衣坐在齐格飞旁边，双手按着双膝，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不过目光带着些许微妙的感觉。

“就像现在我正在玩的moba游戏，硬性规则是十个玩家平均分成两派，也就是两个团体，两个团体之间的人相互合作战胜对方的团体，最终夺取胜利。”

“那么作为一个团体的成员，彼此之间应该相互合作，相互谅解，努力为打败对手，获得胜利而奋斗才对。”

齐格飞按动着手机，显然已经三十岁的他是个老年选手了，角色在一顿操作之后，成功被对面单杀，屏幕变成灰色，看一眼左上方的数据，0——5——0，包揽己方负面成绩。

‘你能别送了吗？’

‘你tm是来演的吧？！’

‘还能再垃圾点吗？！’

‘对面的，打完帮忙举报一下这个送人头的。’

‘送人头全家爆炸！！！’

“所以作为一个团队的成员，为什么对于身处同一阵营的人如此苛责，而非同仇敌忾地对击杀了我的敌人说话呢？”齐格飞叹了口气，点开对话框，将已经发送了四遍的话又发了一遍，“对不起。”

‘你以为自己是齐格飞吗？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个祖宗！’

队友显然相当暴躁。

‘我的确是齐格飞，这把我玩得太菜了，对不起。’

‘小学生吧你？菜还玩什么游戏！老老实实写作业不好吗？呵。’

‘我不是小学生，现在三十岁出头，应该是老年人，平时也没接触过这类游戏，不会玩，对不起。’

‘不会玩就别出来祸害人，老年人，扯你妈嗨！电子竞技，菜是原罪！垃圾！’

“电子竞技，菜是原罪……现实这么不公平的地方，都没人敢光明正大地标榜、宣传活在世上，穷是原罪这种言论。”齐格飞表情认真地说道，“果然游戏宽松的氛围会下意识解放玩家的情绪，尤其是游戏开发方在游戏中植入竞争这种因素，从现实角度来说，这能够通过引导发泄的手段排解玩家的内心情感带来的压力，不过也会有一些年轻人心态无法放好，以至于让游戏娱乐时候的感情影响了自身的情绪，甚至影响性格。”

雷电芽衣表情微妙，只能微笑地看着齐格飞的角色不动弹了，看着齐格飞开始打字。

‘一个用来娱乐和放松的游戏，虽然有竞技的成分，但我的确已经尽力了，并没有主观上做任何对不起团队的事情，从游戏规则的角度来说我并没有什么罪，也没有什么错，而从玩家角度上来说，无数次重复的团队竞争，有输有赢，因为匹配机制的缘故，玩家整体水平位于一个档次，由于未来的变化性和游戏机制决定的非胜必败性质，玩家发挥自然各有不同，同时在一局之内对比出了强弱。’

‘……’

齐格飞继续打字。

‘我这一局菜于对手，拖了团队的后腿，我很抱歉，你这一局和对手平分秋色，你表现比我更优秀，但这不是你攻讦队友的理由，我既没有故意放水，也没有消极游戏，敌人凭本事单杀了我，我也很无奈，这是现实，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你说你马呢！！’

‘本质上游戏娱乐，轻松你我，如果做不到百分百胜利，那没失败一次都感觉心态炸裂的话，为何不学着看开点？再或者删游戏？这是两种最直接地让心灵恢复平静的办法。’

‘你装你马呢！！’

‘那说点现实的吧，扯了这么多，敌人已经发育起来并且推到高地了，现在我们应该为了胜利团结协作……”

你的队友发起了投降。

同意、同意、同意、拒绝。

你们选择了投降。

“所以人在游戏中很容易表现出被感情支配的一面。”齐格飞放下手机，看向旁边表情微妙的雷电芽衣，“好处是能发泄压力，坏处是过于沉浸的人，则是会因活跃发泄的感情影响了自身的三观人格，我相信前者应该是大多数，毕竟已经发展这么久，基于现实生活的人，已经有一套对于游戏的默认定义了，吵架、辱骂队友，从行为道德上来说是不正确的，但是从感情上却是正确的。”

“所以游戏只能作为娱乐，目前绝对说不上有教育作用……对于那个人说的电子竞技，菜是原罪，这点是错误的，因为本质上来说我们进行的是电子游戏而非电子竞技，只有将这东西作为工作事业的人，才有资格说电子竞技。”

雷电芽衣抬起双手，微微合十，她偏了偏头，露出些许微妙的表情：“齐君，只是个游戏……你太较真了。”

“因为我已经过了玩游戏发泄情绪和压力的阶段。”齐格飞摇了摇头，退出了游戏，“不过话说回来，我还真没想到，芽衣你只是一个学生……”

“谁都是学生啦，而且想想的话，我也有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了啊。”

雷电芽衣笑了笑，伸手拍了拍膝盖：“你啊……有些事情太较真的话，最后只有自己难受而已。”

“也许吧，但我感觉，自己活着不较真的话，就没有活着的意义。”

齐格飞叹了口气，熟练地踢掉拖鞋，身体向旁边一倒，头落在雷电芽衣裹在修身裤的大腿上，整个人躺在沙发上，枕着雷电芽衣的双腿，眼睛微微眯着，似乎漫无边际地想着什么东西。

果然齐君一直都是齐君……这段时间自己提的意见，在知道对的情况下，他都在明显地进行改变，努力接受自己进入他生活之后引起的变化，还有……

想起刚才齐格飞一本正经地在游戏里和人探讨道理，雷电芽衣就有些想笑，总是能微妙地做出一些有趣的事情？她轻轻哼着小小的曲调，如同往常一样，手掌放在齐格飞的头上，一下一下地轻轻抚摸着。

窗外的光芒照射进来，冬天即将过去，温驯的太阳照耀着人间。

“雪停了啊……”

雷电芽衣偏过头，看着窗户透过的温柔光芒，轻轻说着。

“雪？好几个星期之前就停了吧。”齐格飞微微眯着眼，语气平静中带着懒散，“芽衣，你真是个怪人。”

雷电芽衣微微低头，看着齐格飞眯着的眼睛，里面似乎闪烁着什么东西：“齐君，你不也常常说自己是个怪人吗？”

“是啊，都是怪人……”

不去探究对方为什么接近自己的原因，没有正常人从陌生到熟悉，从熟悉到心动，从心动到靠近，逐步走进彼此生活的过程，从近乎仇人到近乎爱人，转变得如此怪异荒诞……

就像是幻想故事一样。

齐格飞稍稍睁开一点眼睛，看着轻声哼着柔和小调子的雷电芽衣，温柔美丽的面容沉浸在初春阳辉之中，她的手指轻轻在自己的头发上滑动着，一下又一下，那轻微窸窣的摩擦声，配合着婉转轻盈的哼唱，让听着的他下意识放松下来，眼帘缓缓隔开眼中的世界，思绪慢慢散空，漫无目的地飘动着，承接着感官所感受到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