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秦太子 第247章

作者:非猫

  突然之间,漫天的水银,猛然被厚重的血水包裹住,就这样化作无穷无尽的血箭,朝莫哲倒射而来!

  莫哲早有准备,玄鸟十二章冕服周围,天青色的光芒带着更多水银之箭,精确无比地回击射来的血箭。

  “轰轰轰轰!”

  哪怕是天上繁星般数量的精确对撞,对现在的莫哲来说,也并不费力。他主要的精力,依然放在那个血雾中的白衣少女身上。

  白色的衣袂,像淡淡的云彩一抹而过,莫哲立即抬剑,朝左侧猛斩而下!

  并没有看到她人过来,也没有明确察觉到攻势,甚至连平时战斗中常能体会到的危险预感都没有,但就是不敢有丝毫犹豫,反射性地,毫不拖泥带水地朝那一抹忽然出现的白色,全力斩下!

  “当!”

  金铁交击的脆声,没有大的威势,甚至没有带起一丝多余的罡风,手上稍微得到一点实感,莫哲立即后退。

  就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一道月牙似的血糊,就那样突兀地出现在空间中。

  像是用小刀,将世界这块画布划开。

  露出隐藏在画布之下的,数也数不清的血水与尸体。

  那血色的月牙中,残肢与断臂,似乎要挣扎着,从地狱攀爬上来。

  白衣晃动,白起还是在原先的位置。莫哲仔细分辨,也还是没有弄清楚,刚才与自己相碰的,是什么武器。

  那双白净净、纤细的、晶莹剔透的手上,还挂着自己最初留下的丝丝血痕。

  除此之外,一切依然未知。

第415节 第五十四章 人头筑起白起台

  与白起过招后的瞬间,莫哲依然没有让自己多喘一口气,哪怕五感和潜意识,都没有发现对方再次攻过来的迹象,依然毫不犹豫,以闪电般的速度,不断挪移、换位、躲闪。

  最初的教训,莫哲不敢有丝毫遗忘:白起,出手时是没有任何征兆的!

  果不其然,在莫哲上一瞬间待过的所有地方,血色的月牙,和白色的衣袂鬼魅般接连闪现,有时候几乎是在眉头边,擦身而过,凉意直透脑髓!

  想要看清楚再回避,绝对是来不及的!

  仅仅四五个腾挪,莫哲已经心惊胆战。想到曾经那些在战场上,和白起交手的敌人,除了在心里给他们点个蜡,已经无法做任何评价了。

  个人战风格和用兵风格也是有关联性的,从白起自身的战斗风格推算,她的用兵,只怕也是如鬼魅一般,对阵的敌军,大部分都会死得莫名其妙吧。

  难怪纵横天下,未尝一败!

  眼前白色的幻影再次飘忽而过,莫哲心中一动,在原地留下淡淡的残影,左移数步,横剑一斩!

  太阿剑芒直直切过血色的浓雾,在迷雾的中央堪堪停住,发出一声浅浅的声音。

  砍中了?

  莫哲思绪电闪,定睛一看,白衣的少女,用两根手指轻轻夹住了太阿剑剑身,漠然地看着自己。

  两人大眼瞪小眼。

  “你不继续攻击了?”莫哲全身戒备着,试图把剑抽回来,却发现纹丝不动。

  而白起的行动,或者说,她整个人,都给人一种无法捉摸的感觉,莫哲实在不知道她又有什么打算。

  白衣少女有些无趣地说道:“你太滑溜了。”

  莫哲一愣,旋即苦笑。自己刚才不管三七二十一,没头苍蝇一样左躲右闪的行为,客观看起来,是挺没劲的。

  但不然还能怎样?站在原地等着被撕吗?

  心里还没吐糟完,忽然惊觉,现在这状态,不就是站在原地等着被撕的节奏吗?

  危险的警兆还没有来得及浮出意识,就见到白起的手,捏着太阿剑的位置,泛起浓重的血光。

  血光犹如疯狂生长的毛细血管,不断往剑身上攀爬,眨眼间就将太阿剑银白亮丽的剑身,涂抹成诡异的血红,并延伸到剑柄,试图钻入自己皮肤。

  电光火石的关头,莫哲脑海里闪过两个选项。

  第一:立即撤剑后退。

  第二:运起力量和白起正面对撞。

  这不是玩游戏,而且时间紧迫,根本没有仔细思考的空隙,莫哲几乎是本能性的,全身炸起天青色的光芒,和白起的血光,以太阿剑优美的剑身为战场,正面冲撞!

  直到此时,白起那清冷如烟的干净脸颊上,才浮现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还没等莫哲明白过来这笑容的含义,眼前的血光突然剧烈暴涨,犹如一个滚滚的漩涡,将自己的力量猛地往内部牵引、吸扯!

  耳边忽然听到了苍凉的风声。

  并不是幻听,那些风声就在耳旁,在弥漫天空和大地的血光里,在头顶上那轮淌着血泪的太阳里,在地上偶尔一闪而过的尸体的幻像里。

  没有哭喊,没有哀嚎,只有苍茫的风,在一遍又一遍地回荡。

  莫哲感觉那股吸力是如此的庞大,自己运起玄鸟的力量,依然会被往内拉扯。

  这不像是单纯的力量比拼,不是“大”与“小”,“强”与“弱”的问题,不是自己比对方力量强,就能压过去的问题,而是最根本的,本质性的——

  就像人被自己的影子淹没一般的奇怪的感觉。

  “也许,你会以为,这些无边无际的血色,都是我的力量的展现?这股杀戮与死亡的气息,是源自我自身?”略带点讽刺,白衣的少女,在血色漩涡的对面,寂寞地笑了笑。

  难道不是吗——莫哲差一点就脱口而出。

  杀神白起,这个名头,不只是异闻带和泛人类史,在莫哲自己原本的世界里,都是代表着绝对的胜利,与残暴。

  “‘白起之降赵卒,诈而坑其四十万,岂徒酷暴之谓乎?’”后世的评价,言辞之间,尽是血腥味。

  莫哲记得小时候看电视剧,经常有一句台词:投降不杀。

  但白起最有名的,却莫过于攻赵,坑杀赵国降兵四十万,举世震惊!

  实际上,这不过是其中一个突出的例子,白起一生战功赫赫,但其创下的杀戮,也是百万之众。

  所有才有“‘蚩尤之乱,不过于此矣’”的评价。

  如果说,曾经实力不强的自己,在大秦的臣子中,最忌讳的人是谁,毫无疑问,就是白起。

  当然,知道了白起不在骊山陵时,心里不知是松口气还是失望的感觉,也是不足与人道的。

  这是没办法的,像白起这样已经脱离“优秀”,只能用“可怕”来形容的人,打天下时,是一不可多得的助力,但放在身边,却不一定能睡得安稳。这是由立场和身份决定的,只要是君主制,有些东西就不可避免。

  就是这样一个,曾经在莫哲的想象中,既可叹又可怖,既好奇又不太想面对的恐怖杀神,真遇到了,却发现是这么一个干干净净的女孩子。

  “这些,只是对我的诅咒。”白衣少女,淡淡地,用樱色的唇缓缓说道。

  莫哲不断抗拒着那股鲜血的漩涡,身体没有动,整个力量和意识却被不断拉扯、撕裂,苍凉的风声越来越急,耳边都是空旷的风,脚下都是密密麻麻的尸体和头颅。

  前面仿佛出现了一个,由无数染满鲜血的头颅,堆积而成的高台和山丘,圆圆的细细密密的人头堆积在一起,像在诱惑着自己,拉扯着自己。

  本能性明白,那就是传说中,白起坑杀数十万降卒,用其头颅筑成的“白起台”。

  而白衣少女的声音低语一般,继续传入脑海:“它们是诅咒,伴随在我身边,每天一睁开眼,就可以看到它们眼眶里流下的血,闭上眼睛,就可以听到一声声的叹息。你听到了吗?苍凉的,荒芜的,无数无头死尸,空虚的叹息。”

  白起歪着头浅浅地笑:“对了,你是无法抗拒它们的,因为,其实,这些不是我的力量,而是你的力量啊。”

第416节 第五十五章 君主,有两种力量

  “君主,有两种力量。”

  很久以前,白衣的少女,干干净净地站在秦国的大殿上,看着那个眼中有把带血的刀的王者,说出这句话。

  在场百十位大小文官武将,无一人真正明白这句话的分量,但白起一瞬间就懂了。

  不久之后,白衣少女,在战场上,任凭飞溅的鲜血,洒在干干净净的衣服上时,脑海里回荡的,就是这句话。

  “君主,有两种力量。让人活的力量,和让人死的力量。”

  “白起,寡人现在将其中一种力量赐给你,相信你可以把它用好,甚至,可以让它发挥出百倍、千倍的效果。”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大秦最锋利的剑。但同时,也会承受这个力量带来的一切诅咒。”

  “这是一个国家,乃至天下的诅咒,只要还有纷争,只要还有动荡,这诅咒就没有尽头……不,哪怕在遥不可及的未来,所有纷争都已消失,所有动荡的种子都不再存在,这诅咒也不会消失。”

  “你作好准备,去背负它了吗?”

  ……

  血溅在衣服上,少女一直很安静。

  曾经最强的赵国,这一役之后,也不会再有任何威胁。

  少女看着数十万投降的赵军,一边承诺给他们善待,放他们回家,一边命人乘夜行动。

  无数举起的刀剑,朝已无反抗之力的人身上砍落。

  那些已经脱掉盔甲,放下兵器,在疲劳和安心中陷入熟睡的赵国人,就这样稻草一般地被砍倒。

  尸体喷着血浆,一层层堆积在一起。

  许多人哭号着逃窜。

  无数人大骂自己不讲信用,骂秦国人出尔反尔。

  一些只穿着内衬,连裤衩都没有套牢的人组织起来突围,一排排明晃晃的刀剑,将那些软乎乎的人体轻易砍杀。

  赵国人和秦国不同,许多人战时是士兵,闲时只是农民。

  他们还等着投降了,不用打仗了,回家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

  就连这一天的睡梦里,都梦见老家的篱笆墙,菜园子里的鸡,灰头土脸,跑到鸡窝里找蛋的小女儿。

  小女儿捧着母鸡刚下的蛋,缺了一块的牙齿,笑得很傻气。

  赵国人不断朝士兵磕头,说愿意投降,愿意接受一切安排。

  但刀剑依然毫不留情地朝他们的脖子上砍下。

  不为什么,命令而已。

  士兵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何况秦军军纪之严,独步天下。

  有人说,上战场杀人,就要作好被杀的心理准备。

  但这对已经投降,甚至连兵器都被收缴的人,是不适用的。

  被杀的人,并不理解,秦军为什么要残暴至此。

  秦人如此憎恨我们,就连投降都不允许吗?

  但那些秦国士兵,以及白衣少女的脸上,并无半点憎恶之情。

  一些秦军甚至露出怜悯。

  唯独下手丝毫不见缓和。

  人类的哭喊和求饶天生具有影响力,会激起对方心里的怜悯,就连猫狗,翻白肚皮表示顺从之后,也很少会被继续攻击。

  但这一切本能,属于生物的、属于人类的、属于一个有良知的生灵的本能,都不适用于此。

  因为这些杀戮,和情绪,和憎恨、恐惧、报复、嘲弄、享受、发泄……一点关系都没有。

  挥下的屠刀机械而效率,冰冷而准确。

  一个个倒地的尸体,就像一条条流水线上的部件。

  头颅在地上滚动,没有人去多看一眼,只有最快的、最精确的屠杀,在最强大的执行力下,一丝不苟地,认认真真地执行,如同公司刻板的员工。

  一张血手掌抓到白衣少女脚上,少女低下头。

  “求求你……求求你……”那个人满身是血,脖子缺了好大一块,奇迹般没死,但已经活不成了,只报着最后的希望,喃喃着,挣扎着求饶。

  旁边的副将一刀下去,血溅到白衣少女脸上。

  为什么呢?

  少女擦了擦脸上的血。

  道理其实很简单。

  这是最效率的方法。

  赵军投降人数众多,秦军要处理这批人,会带来极大的麻烦。行军途中,一直将如此大批的降军带在身边,一旦遇到战事吃紧,难保他们不会生变。

  另外,这些都是赵国的有生力量,一旦放回去,被别的将领重新组织,转头又是一支敌军,战场上相遇,会造成己方将士更多的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