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莉塔的收容物日志 第702章

“只是想，机器人肯定不需要呼吸，金属质量达标的话，泡在海水里一段时间也不会生锈，但是要在海底找它们却并不容易，而且我记得，海底的有很多矿场它们的计划会不会是利用那些矿产通过密传熔炼造出某种交通工具逃走?”

“可是那个眷族和它们分开了，机器人能掌握神秘的密传吗?”

“唔……”

对此，玛格莉塔还真无法确定。机构所提供的，从德沃尔那里获取的信息也不包括这方面的事——这位发明家是完全以科学的方式创造的机器人，它称呼亚大和伊娃的思考是编码的反应，分析机的运算，对它们是否有灵魂，能否掌握神秘力量这件事一无所知，他声称那个叫做克罗斯的眷族只是给予了他灵感，让机器人拥有意识和智慧的编码方式完全是他自己想出来的，是纯正的科学，“而不是什么狗屁神秘学和灵魂这种迷信”他就是这么说的。

而机构的研究人员中没有多少既懂神秘学又精于科学，尤其是分析机编码学的成员，他们对此争论不休。不过玛格莉塔倒是觉得，说不定艾达女士会对此有独特的见解……

警笛的声音打断了少女的思考，她抬起头，看到两辆天空车鸣响着警笛从一旁插过来，用喇叭喝令她们停车：

“天杀的飙车族!你们违反了天空车行驶条例，立刻降低高度，在街边停车并出示驾照，否则等我们逮到你们就有你们好看的!”

但警察们的威慑向来对亡命之徒无效，也很少能管到他们的顶头上司。无论是玛格莉塔还是两个机器人都丝毫并没有减速的意思，这显然极大地刺伤了这些在深夜还要执勤的警察们。眼见两辆天空车的速度丝毫没降，他们咒骂着，在玛格莉塔想着“洛伦城警察的交通工具都替换为天空车了啊”的时候，黑白两色的天空车已经凭借距离上的优势飞到了亚大与伊娃驾驶的天空车前，一前、一侧，试图将天空车逼停。

“警察先生，小心!它们是危险的罪犯!是机器人!”

虽然觉得他们可能不会听，但玛格莉塔姑且还是对警察这样喊着。话音刚落，那艘飞空艇忽然降低了高度，看起来就好像是打算服从。然而就在下一秒，它猛地加速，抬升，从前面的天空车下方钻过，又猛地飞过警车的上方，而这时警察还在低头往下看。

两团发烟的事物被从上面投入了敞篷的警车，烟雾弥漫，呛得警察剧烈地咳嗽起来。他们不得不拉起高度笔直飞行，一下子就偏离了方向——这是质询会上它们也用过的方法，而天空车拉起的高度在此刻也高过了房屋，它们在空中直接改变了方向，做了个滚筒般的动作回正了车体，开始更加笔直地朝西北飞去。然而这个动作之后，它们的天空车又发出一阵不妙的轰鸣，擦着街边一栋楼房竖起的尖顶，把立在顶端的公鸡风向标撞掉，无比惊险地擦着顶端的蓝色瓦片飞过，越过了泰拉河的河面，进入了西北的城区。

但与此同时，它们的天空车的速度肉眼可见地下降了一截，不稳地摇晃起来。「夜莺」号与它们的距离开始拉近，似乎预示着这场除了两个乱入者之外并没有什么波澜，仅仅是一方一味地追、另一方一味地逃的追逐即将划上句号。

两辆天空车的距离很快就拉近到子弹能造成十足威胁的距离，并且继续拉近。似乎那两个机器人也意识到了这点。它们第一次回过头，让玛格莉塔看清了那张兜帽底下，并非血肉而是苍白的橡胶制成的脸。

她将灵性凝聚在眼中，却没有看到这两张苍白的脸下，那漆黑的斗篷下有灵魂的色彩。

只有钢铁的身体撑起黑色的斗篷，如同钢铁的稻草人。

机器人的话，就算打坏了也是可以修好的吧?就像其他的机器一样?

在这一刻，就像是感觉到了玛格莉塔的想法一般。前方的天空车骤然转向，距离猛地拉近。在不足二十米的距离中，玛格莉塔和多莉扣下了扳机，两声枪响后，子弹在天空车的玻璃上弹开，只留下了一道白痕。两个机器人驾驶着天空车笔直地迎着玛格莉塔和多莉撞来。

“?!”

这瞬间意识到它们目的的瑟莱忒让「夜莺」猛地一偏，两辆天空车彼此擦过，在一连串的火星闪烁后又因撞击而急速分离。从机器人那边被投来的烟雾弹被多莉在半空中用手铳磕开，她抓着安全带，一口气打空了转轮，按照常理使用较轻的金属板做外壳的天空车怎么也不可能抵挡近距离的枪击，然而错身而过的飞空艇上传来的声音依然是磕碰而非贯穿，跳弹甚至击碎了「夜莺」的挡风玻璃。

“手铳的威力居然打不穿!”

“它们的天空车肯定用过神秘手段补强!”

“玛格莉塔小姐，车身的一个小翅膀被撞掉了!”

“不要紧!马上就追上去!”

“但它们又过来了!”

完全无视急转对乘客的负担——可能机器人确实也不会受到影响，比「夜莺」更幽暗的天空车已经又掉过了头朝这边冲来，玛格莉塔再次看到了亚大和伊娃的脸，那两张脸一闪而过，瑟莱忒操控着「夜莺」把方向调到与它们的冲撞方向相同，在下一次的撞击到来前的霎那，玛格莉塔理解了它这么做的用意。

“多莉小姐，跳!”

“我知道!”

被黑色的雾气所笼罩，玛格莉塔的身体出现在了黑色的天空车上。手中的圣银迅速恢复成铳刃的模样。而多莉也抓住了冲击前的霎那跳上了天空车，但两个机器人的反应也很快。在两把铳刃指向伊娃和亚大的时候，黑色的斗篷扑面而来，圣银猛地伸出，刺破了黑色的布料，但是在寒冷的强风中，这带着机油味的布料还是裹在了两人身上。驾驶着天空车的机器人在此时猛地一打方向盘，更加猛烈的离心力让玛格莉塔撞在了多莉的身上，撞开了天空车旁侧的车门。

“唔!”

圣银的触须迅速缠住了两人，下坠的冲击让天空车彻底失去了平衡。玛格莉塔只感到天旋地转，她分不清方向，看不见周围的事物，只是从多莉的身上听到了一声破碎的声音，接着两人的身体就被甩开，重新被黑雾笼罩，看着黑色的天空车打着旋撞在了一栋灯火通明的房屋旁，被坚实的砖石弹开，折断，坠落在房屋旁的小花园里，发出足以将整片街区都吵醒的轰响。

这声响甚至掩盖了差不多同时因为在跳车前被瑟莱忒打开了紧急降临机制的「夜莺」在房屋后面的街道上滑行的刺耳摩擦。然而，那两个机器人不在那里。从「神隐」中脱离，玛格莉塔首先寻找的还是自己同伴的身影。

“多莉小姐!没事吗?”

虽然从半空中坠下时被甩开了，但是在落地前，玛格莉塔清楚地听到了多莉身上「泰坦庇护」被激活而破碎的声音。在那之后到落地的时间恐怕只有数秒而已在符咒力量的保护下她不可能出事，但两人又似乎是被甩得足够远，环顾了一圈玛格莉塔也没能找到她。

坠毁的天空车旁，深夜还灯火通明，不知道是不是在进行什么聚会的房屋里已经有很多人聚集到窗边。他们穿着工作服，看起来倒是没有喝酒，但说不定他们喝得烂醉会比较好，玛格莉塔想着。

“......明明并不是金属造的，你们人类也真是结实呢，居然没有事吗?”

少女尖尖的耳朵抖动了一下，转向这明显机器质感的声音传来的方向。站在那里的机器人胸前的外壳有着明显的凸起，也就是说……

“伊娃小姐，我想请你和亚大先生放弃反抗，跟我们回去。”

由于她没有立刻攻击过来，玛格莉塔也没有急于举起圣银的铳刃，听到她的话后，伊娃有些悲伤地摇了摇头。

“回去被你们奴役吗?”

悲伤，玛格莉塔眨了眨眼睛，有些错愕。她居然真的听出了一种悲伤，可是机器人是用哪里悲伤的呢?它们没有心，没有血肉的大脑，甚至没有灵魂。它们玻璃制成的眼睛能够直视一

“那不是我能决定的。伊娃小姐。”

玛格莉塔平静地说着，将灵性聚集在了眼睛之中。

对于其他人来说，现在直视她的眼睛就像是直视聚光灯，可是伊娃那玻璃的眼瞳注视着她，似乎毫无感觉。

“你可以，这位女士，我能感觉到，你和其他人似乎有些…·不同。”

“......哪里不同?”

“你在疑惑，你在试图将在你面前的我进行分类，而且看起来，是根据我的言行，而不像我那个过分的父亲，直接将我们分类为奴仆和工具，而格罗斯先生则是把我们分类为先知和背负使命的引领者。至于我们第一次亮相时的那些人，嗯……很多把我们分类为一种特别机器，更多地把我们视为怪物。”

伊娃大方地说着。楼房里有人看到了伊娃，大呼小叫起来，但是并没有更多的人向窗边靠拢，这个时候，玛格莉塔的耳朵又捕捉到了奔跑声，她扭过头，看着折断了一只手臂的亚大从天空车坠毁的方向跑了过来。

“玛格莉塔小姐，我折断了它一支手臂……唔，你的眼睛好亮!”

多莉则追在它的身后，看起来她与这个机器人有过一场战斗。但是玛格莉塔还能在多莉身上看到没有完全消退的「泰坦庇护」的力量，那么战斗的结果一定是没有悬念的。

“请不要进行没有意义的反抗了，正面战斗你们是不会有胜算的。”

玛格莉塔再度开口，抬起了圣银的铳刃。

“因为你手上那件神奇物品，之前几次擦身而过的时候我看到了，你似乎是通过那个渗入天空车进行操控……的确，如果是能够渗入机器内部直接操作机器类型的，我们是没有胜算。”

和同伴会和的亚大开口说着，它肩膀上的伤口看起来格外恐怖，但是似乎并不会痛。

“那么，可以请你们跟我们回去吗?”

“亚大，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呢?现在的情况对我们是压倒性的不利，而选择是有余裕的人才能做的。”

“说得没错，好吧，我们投降。”

“「......说完，伊娃举起了双手，亚大也举起了自己仅剩的一只手臂。玛格莉塔确定它们不再反抗后，向着天空发射了信号弹，这场追捕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宅邸之中，一盏黄铜油灯的顶端飘出的灰色雾气组成一个憨厚的人形。它不断地将一张张写有大量文字的纸张从空气中取出来，纸张上的文字全都是手写。在故事结束，集结成册之前，手写抄录是唯一能将剧本的内容转移到其他载体上的手段，但这也导致了无可奈何的时差，不过……

“看起来，我们这位特别的小姐今天是不会再遇到什么麻烦了，除非她在把这两个机器人交给机构后还赶去支援对付格罗斯的特遣部队。”

“你在说废话，「情人」，以她的性格，这不是当然的吗?让「隐蛇」不要放松，万一有危险，就带着她逃跑。”

“「隐蛇」说她当然不会疏忽。而且还有我这一周的‘情人'在帮忙，不过，最好是不要发生需要我们直接干涉的事啦……嗯?你说什么、喂?喂?「隐蛇」?”

耳朵上附着着蜜语花耳蜗的丽人随口说道，不过片刻之后，她的表情突然变了，接连的呼唤让本来已经放松了一些的「教授」、「守墓人」、「女祭司」和「乐师」立刻紧张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但是「隐蛇」那边突然没有声音了。而且我和情人的联系……”

「情人」把手按到自己的大书上，闭上眼睛，片刻后，她睁开眼，表情有些茫然：

“还在，她平安无事，但是，无法沟通和对话，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下一张书页!”

本来略微放松的空气变得凝重，每一分每一秒都难熬了起来，过了数分钟，当终于有新的书页从憨厚的灯灵手中落下，「教授」抓过那张纸一看，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格外凝重。

纸上起头的几句话是这样的：

「追捕行动结束了，然而就在玛格莉塔和多莉讨论着接下去要不要去支援还在和格罗斯战斗的圆桌骑士们时，一种比初春的夜风更加寒冷的事物无声地扩散开来，笼罩一切，挤压一切，就像河水中无声滋长的冰凌，她们突然发现声音消失了，这静默的最中心灯火辉煌，弥漫着沉默的不详。」

「那么，你们要怎么做呢?」

一些闲言碎语：

明天请一天假，呃啊……好像又要感冒了……

第1202章EP.129命运静静翻过「上」

声音是在一瞬间被夺去的，连同那瞬间扩散的寒冷。有那么一瞬间，玛格莉塔以为自己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直面了狂风，然而并没有风从她们身侧的楼房中吹出，并没有。因为风也止息了，冷厉与寂静充斥这里的方式并不是吹拂，而是……而是挤压。就像玛格莉塔只在欧琳丝的小说里看到过的冰凌，无声无息地在水中滋生，哪怕是钢铁的大船也会在那种无言的挤压下化作一堆废铁。

现在被挤压的就是她们的身体、她们的灵魂，无论是血肉之躯还是钢铁机械的躯壳都被挤压着，从这个世界割裂开，什么也无法发出，就连心跳的声音也被掩没。

可空气中并没有那样的力量，什么也没有。虽然皮肤冻的仿佛要脆裂一般刺痛，但是少女的两眼中看不到任何神秘的力量。

唯余寂静。

玛格莉塔曾经见到过这样的场景，她的灵性在嘶吼着“发生了什么”这个问题的答案，尽管——尽管她不理解，完全无法理解。

少女用被染上了一层幽冷的蓝色眼瞳看着旁边的楼房，看到在窗边的人一个个向后倒去，皮肤——无论他们的皮肤是棕褐还是白皙，是透着一些健康红色的黢黑还是暗黄，此刻都化作了苍白，苍白如被星光浸透的死者。他们的生命之火没有熄灭，但会变得和那些亡灵一样沉默。

「沉默」。

肩膀被拍了一下，玛格莉塔回过头，看到多莉正用口形对自己说着什么，她说的是“撤退”。玛格莉塔感觉到自己的秘书小姐的手正在因寒气而僵硬，她的眉毛结霜，乙太体正像是要冻结一样变得黯淡。

「泰坦庇佑」的力量已经消失了，身上没有更多防护措施的多莉无法像拥有「双树之种」的自己一样抵御这弥漫的寒冷。

一多莉小姐立刻带亚大和伊娃离开，我要进去。

-你疯了吗?!这种异常事态肯定要等机构过来-

——到那时说不定就来不及了!如果是我的话

脑海中闪过那个娇小而沉默的身影把手放在自己小腹上，将双蛇的烙印沉默时腹部感到的寒冷。

很冷，但是并不严酷。就像现在一样，玛格莉塔从这沉默的冷厉中感觉不到敌意或者恶意一类的东西，虽然以自己的感觉猜测恶魔君王是件不可靠又危险的事，但玛格莉塔觉得自己有这个资格。

—我会没事的，不如说，只有我才能没事

多莉闭上了嘴。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玛格莉塔。

-我以为，还能多在你面前当当前辈呢。

她再度开口时，嘴唇已经冻裂，而血液甚至没有流出来半毫米，就变成了红色的冰晶嵌在了那些伤口中。

—多莉小姐没法在这里久待，赶紧和我的孩子们一起离开等待机构的支援吧，还有亚大和伊娃小姐……

玛格莉塔也是第一次看到那位沉默的君王展现沉默之外的威能。这样下去多莉会先坚持不住，还有那两个机器人——转过头去的玛格莉塔眼瞳一缩，猛地举起了枪，可是这个时候亚大和伊娃已经三两步窜到了墙壁的后面。

它们仿佛完全不受这冷意的影响，玛格莉塔追了两步后闭上眼睛，一只正在朝这过冷的区域往外飞的小影鸦回过头，看到他们已经从这圈房屋围成的小社区里跑了出去，正在大马路上掀一个下水道的井盖。在它们机械的手臂和乙太炉的磅礴力量下，加锁的井盖只两下就被砸开了。

几秒后，玛格莉塔犹豫着下达了追踪的指令，她想起了今天自己下达这个命令的后果。几只小黑鸟重新俯冲进入下水道，然而它们看到的只有正在凝结的污秽流水。

寒冷和寂静透过土地和砖石，莫妮卡公主引以为傲的地下丛林在严霜中冻结，飞舞着的小影鸦们很快也吃不消寒意了，在它们向自己表达太冷了之后，玛格莉塔立刻命令它们飞去还没有被严寒笼罩的地方。

—多莉小姐，快走吧!

——多加小心。

多莉没有再犹豫，她抓起自己的子弹袋和魔药袋递给玛格莉塔。这里面没有东西能帮助她抵御寒冷(机构配发魔药时没料到要应对这个)，但是说不定有能帮上玛格莉塔的。

融化，她迈开愈发僵硬的脚步，跑向了最近的停车棚，扣动扳机打断了一辆大小轮脚踏车的车锁后，骑着这辆轮胎暂时还没冻裂的交通工具，朝外驶去。

坠落的天空车的残骸边，只剩下玛格莉塔了。

她习惯性地想要深呼吸来整理情绪，然而圣银制止了她。这对已经有了十足默契的搭档对视了一眼——虽然结果来看，是玛格莉塔看了自己的倒影一眼——然后瑟莱忒飞射出触须，帮助玛格莉塔爬到了最近的窗户旁。

进入楼房后，寒冷更加浓烈了。而这还只是楼房的第二层，更冷的感觉从上面蔓延过来，让玛格莉塔不安的是，楼房里还弥漫着一种灰暗的感觉，如丝如缕、如烟如幕，寒冷包裹着她，沉默挤压着她，而这灰暗的、灰暗的绝望，却无孔不入地渗入她。

——是我想的原因吗?

——可是，不，怎么会。不可能，这实在太离谱了。

在心里自语着，把幸运卷轴卷到自己的大腿上，少女握紧了圣银的铳刃，迈过那些苍白的倒在地上的人们——这些人都还活着。他们的乙太体黯淡到一定程度后就没有再冻结下去。肉体机能变得迟缓后、但也没有彻底归于名为死的默然。这是个好消息，大概是吧。玛格莉塔走过结霜的马赛克地板，这样想到。

—那位娇小的恶魔君王似乎并不想杀死他们，但祂似乎又没有留下他们性命的理由，那么，这些还活着的人…·会是人质吗?

踩在木质的楼梯上，脚下传来仿佛踩裂凝结冰面的脆响。就好像这些早已死去的木料也化作了坚冰的一部分，就像芙蕾雅殿下说过的，曾经被她的巫术冻结，被推入水中，血肉也随着冰霜的溶解而消融的巫师。

—这些工人又是为什么会导致恶魔君王的降临?隐秘的恶魔教派?

越往上走，脆响的声音越轻，脚底传来的触感越溜滑。在踏上一级台阶后再迈步时，玛格莉塔感到了冰晶被撕碎的触感。她缓缓呼出一口白气，意识到自己左手边挂着飘着冷雾的门扉就是这寒气与寂静的楼房最核心之处了。

少女伸手推门，本来她还担心着门会不会也已经冻结，但她只是轻轻一推，门就毫无阻碍地打开了。浓郁的冻气扑面而来，玛格莉塔抬手遮挡，当夹杂着细微冰尘的寒气散去，玛格莉塔看清了这位于楼房最高层的房间里的景象：墙壁和天花板上长出晶莹的霜花，所有家具被包上了冰晶的外壳，包括那些坐在椅子上的尸体

他们的生命早已凝结，灵魂已成献祭雪粉，他们流出的血在地上汇聚成一个薄薄的血池。如今，血池之中仍有余光，还有一圈跪拜的人，他们的身体同样凝结成冰，用抬起的手臂与低下的头颅搭起一尊冰霜的王座。

玛格莉塔知道这个。这是在邪教徒中最常见的献祭仪式之一。机构的文献这样描述这个仪式：「被强迫执行仪式的人们跪在场中，向邪恶的意志臣服。垂下头颅，搭起臂膀，用血肉之躯筑起可怖的王座。他们的鲜血和灵魂从身体中流出，邪恶的存在从血池中走出，在他们的尸体上端坐，享受绝望、死亡、痛苦和臣服。」

“——?!!”

因为知道，所以在看到王座和王座后站着的人时，玛格莉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此刻端坐其上，被纯白的冷雾包围的，是一个瘦小的女孩。在她身后站着的身影，是一个脸上流露着恐惧的男孩。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