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的老猎人 第344章

但是，只是形似而已，这些盔甲与兵器中，藏有的是大炎最尖端的军事科技，火铸源石的神兵利器虽然无法复刻，但却已经轻量化后配备在了每位战士手中。

哪怕不善源石技艺的士兵，也可以用其激发出强大的法术攻击。

不管是军官还是士兵，每个人的面庞上都有着一种漠然与肃穆，整齐而快速的穿行在道路之上。

他们皆是来自大炎各地的战士，说着不同的方言，吃着不同的食物，彼此之间的生活方式可以说天差地别。

这些将士有的昨天才被调来玉门，而有些人则已经在这里呆了一辈子，须发皆白。

但是，他们有一点，却是彼此相同的——他们都知道，自己将为镇守塞北，奉献自己的一切。

炎国极北的口子很小，这里没有资源，也不是什么战略要地，冬天得穿上厚厚的棉衣，在作战盔甲没有内加热功能的年代，玉门每年都有许多非战斗减员。

不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这里既然是大炎的领土，大炎就有必要把这里守下来。

更何况，他们需要面对自己大炎的敌人——来自北方的敌人。

所有战士都知道有敌人存在，但所有人都不知道敌人到底是什么，也许是间隔十年，也许只是相隔几个月，那未知的敌人便会从极北南下，进攻玉门。

那时，便是血流成河之日，存活下来的战士许多都患上了严重的心理问题，但没有一人会告诉新兵，他们将面对什么。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玉门从千年前一座不断被摧毁，又再度重建的固定要塞，变成了今天这武装到牙齿的战斗移动城市。

进百台武装陆行舰隐藏在城市之内，天机阁坐镇城市中心，遥控着更北方的数座镇魔城与封魔楼，比常规护城炮威力更大几分，不输给乌萨斯重炮的机关塔深埋在城市各处，自动兵俑则在天师的操纵下日夜巡逻。

玉门，俨然已经变成了一座钢铁丛林。

但是，就在这金属铸就的丛林之中，却依旧隐藏着一片绿色。

那是一个炎国南方的园林，建筑在城市中央一座高耸，被茂密植被所覆盖的山崖上，一看就是费了土木天师不少的纯纯力工。

不过也多亏了这片小山，让不少将士看过去时，心灵能得到暂时的慰藉。

谁也不知道这片园林中住的是谁，毕竟即便是镇北大将军，或者是天机阁的天师们，平时也同样生活朴素，和将士们一样住在宿舍之中。

想必，只有上头的大人物们才知道，这片园林中，到底居住着谁吧——

啪……

一颗黑子落在了棋盘之上，一位身着朴素黑衫的男子正坐在园中一隅的石桌上，独自一人静对棋盘，似是在和自己对弈。

他留着长长的黑发，面容俊秀，仿佛一位书生，头顶上长着似龙非龙都对黑角，手臂更是苍白如玉，仿佛是什么纨绔公子哥。

但是，棋桌一旁，一个还沾着新泥的旧锄头，以及一片刚刚被翻起过的耕地，却是让男人的身份显得更加扑朔迷离。

不过，只有少数几人知道，他，不，有祂在，玉门才能安然的挺立至今。

男人眉头紧锁，紧盯着棋盘，久久没有落子。

而后，在他身后，一道有些无奈的声音传了过来。

“额滴神啊，和自己下个五子棋都要想这么久，大哥，你这脑子是没戏了。”

砰——砰。

“来，你的好酒，千日春，尚蜀拿来的。”

两枚酒葫芦被砸在了棋盘之上，一位留着蓝色长发，扮相洒脱的妙龄女子，大大咧咧的坐在了棋盘对面，身上的打扮格外现代化，换句话说——时尚。

“呵，我就是个粗人，除了种田就会打仗，不懂你们这些文化人的闲情雅致，下个五子棋娱乐娱乐就得了，围棋可麻烦着呢，让老二玩吧——令，怎么这个时候想起你老哥了？良心发现，要帮我扛过这次邪潮？”

而看着自己这位家中排行老三的妹妹，被称作大哥的男人轻轻叹了口气，取过了酒葫芦。

上次相见，已是过去了数年，不过两人却是如昨日才见过。

“想得美，我就是个写诗的而已，诗词歌赋写多少有多少，让我和那邪门的东西对抗——还是算了吧，打仗你更在行，将士们钦佩你，可不相信我这个酒鬼，黍。”

拿起酒葫芦，被称作令的女子抬起头，对瓶大口吹了起来，丝毫不在乎形象，喉头不断耸动，而那酒葫芦看似不大，其中的酒却像是喝不完一样。

“呵，算了，你说的都对。”

摇了摇头，被称作黍的男人也打开了酒葫芦，品了一口其中醇香回味的好酒。

他可是知道，自己虽然司职耕战，但这长妹在军事指挥上的天赋却不输给自己，兵棋推演上，令总是胜他一筹。

“再厉害也没什么用，我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宗师千夫长而已，「岁」的碎片，与大炎来说，是实实在在的洪水猛兽，即便天赋异禀，司岁台的人也不可能让我们身居高位。”

叹了口气，黍举起了酒葫芦。

“我腌的酸菜应该好了，咸肉还剩一疙瘩，你等着，我去给你炒一盘，不如小弟，倒也能吃——敬洪水猛兽。”

而看到他这样，令也随性的笑了出来。

“是啊，我们和接下来要面对的敌人，又有什么区别么——敬洪水猛兽。”

酒葫芦相碰，兄妹畅快的喝了起来。

她们皆是「岁」，但又不全是「岁」，那个名为「岁」的上古巨兽，曾经被当做神明崇拜，不过当大炎天子敕封神明之际，祂却又站在了人的一侧，帮助人类对抗，驱逐，封印好消灭了其他几位巨兽。

之所以称为巨兽，是因为炎国人已经不信神了，再强大的存在，他们也不过看做更大的野兽而已——北有邪兽，南有海兽，而大炎之中，便只剩下了「岁兽」。

作为唯一留在大炎境内的巨兽，岁即便分裂成了十二个碎片，成了令和黍的兄弟姐妹，但大炎之中对他们的态度依旧有很大分歧。

敬畏的，仇恨的，缓和的，激进的，有人认为他们依旧是兽，是必须铲除的威胁，有人则认为他们还有利用价值，依旧可以相信。

但不论态度如何，岁的碎片们，依旧被安装上了无形的枷锁——

哪怕，她们之中不少人，本就热爱这片她们生活的大地，她们也不得不承认，她们被大地上的人们视作威胁。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黍和令久久不言，两人是12人中长兄与长姐，黍以终生镇守塞北为代价，换了弟弟妹妹们相对的自由，只有令有百年时间替他守边，让他会内地歇了些日子，喘了口气。

最后，还是令开启了话头。

“今年的邪潮，比往年凶上不少啊，不消天师们预测，也不用咱们观瞧，光是看着这天气……就要更遭。”

令抬起头，碧色的眸子向北方大漠望去，那黑压压的乌云倒是不可怕，只不过是寻常天象，可怕的是那乌云之后，隐藏着的「虚无」。

“荧惑坠地之日，那些邪魔从其中抢来的东西，恐怕已经消化完了——唉，别的不说，岁可是真不争气，多抢一些，现在也有些底气。”

对自己的原身轻蔑的冷哼一声，令轻轻一弹桌边的酒盅。很快，它便化成了一条如青龙般的小生物。

“器有灵，谓之曰相，可再怎么鲜活生动，也不过是假货，能对抗那帮邪魔的唯一方式，便是这有形的天地，若是邪魔都化虚为实，这天地怕是也没了作用……难啊……”

轻轻叹了口气，令又灌了一口酒。

在千年之前，泰拉历元年之始，没有12兄妹，只有「岁」的时候，天地神魔，曾经参与过一场大争。

大地诸神皆知晓那场大战，有些神选择围攻外来的神明，有些神则只是旁观求自保，诸神之间彼此也有征伐，死去，受伤的神明不知几何，外神虽然不知所踪，但肯定是活了下来，诸神也偃旗息鼓，消化着夺来到底力量。

也正是趁此机会，大炎天子敕封诸神，岁虽然夺来了一部分力量与知识，但正是虚弱之时，也只能加入了大炎这一方。

之后的分裂，想必也与这外神的力量有关——以一神之力搅动了泰拉千年，单是这一点，就让令钦佩不已。

毕竟，她所追求的「逍遥」，可是要建立在力量足够的基础上——她们兄弟姐妹，距离那个境界还有些距离。

而最近，她们之中的几位，精神状态已经出现了不稳定，不仅是大炎专门看管她们的司岁台，就连她们自己，都忧心会不会变回那个“岁。”

“有形便有形吧，兵来将挡，水来土屯，若是事情真的一发不可收拾，此刻乌萨斯，萨米和东国恐怕已经发来联合申请了——无非是多死些人罢了。”

同样看向北方，黍又闷了一大口酒，他虽说「罢了」，但令知道，守边数百年，黍对每个将士的死都悲伤不已，若是变回岁会为祸人间，他甚至情愿自杀。

他们是喝不醉的，这反而成了一件悲哀的事情，而自杀……说不定只会加速岁的复苏。

“不说这些了，颉的情况怎么样？”

话锋一转，黍问起了另一位妹妹的事情，她比令小，写的一手好字，十二人的名字便是她一起取的——文绉绉的。

只不过，她也是兄弟姐妹中，状态最不好的，五十多年前的一场祸端，差点要了她的名。

“还好吧，这点我们倒是要谢谢岁，那外神的力量我们理解不了，但那血液却足以稳固她的状态，能撑一天是一天吧，反正已经撑了快一甲子了——会有变化的，不，已经有变化了。”

放下酒葫芦，随性的令，少有的认真了起来，身后的尾巴也搭在了大腿上。

“南边的事儿，国外的事儿，你不清楚，我倒是打听了不少——海里头的攻势停了。”

“哦？”

说到这里，黍眼睛一亮，镇守塞北，他确是消息闭塞了。

而她这个妹妹，虽受司岁台监管，但她的「逍遥」可不是凡人能约束的。

哪怕身在炎国，却没人能拦住她的梦。

“海里的——阿戈尔人？”

炎国南部毗邻南海，阿戈尔移民自然不少，数百年过去，人类已经忘了，但她们记得，记得那个海里的帝国有多强大，又有多脆弱。

“可能吧，我去探过，一年多时间以前，海嗣都和失了魂儿一样，它们的神叫人宰了，那这神，倒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玩意儿——但海嗣还在，说明他们的神没有死透，死灰复燃未可知。”

自嘲的笑了笑，令随手一甩，那酒盏化作的器灵便化为了一张泰拉地图——这是她从一位小妹那里学来的。

“还没说完呢，焚风热土里面那个脑子有问题的莽夫，也是差不多一年前，势头大减，卡西米尔封着的那个疯子，现在更是一点反应没有，像是彻底没了，然后就是卡兹戴尔……”

从阿戈尔，到萨尔贡，再到哥伦比亚，卡西米尔，卡兹戴尔……

令画了一条弧线，那其中发生的，有关神明的大事，都是按照时间顺序来的。

“你是说……这是一人所为？那他，不，祂现在，可能在乌萨斯？或者就在大炎？”

这么一说，黍也提起了兴趣，跟着思考了起来。

“而且，那些出事儿的神好像都有些共同点——好像，都和那位天上掉下来那位，有点渊源？”

作为碎片，两人所知都不多，但却是隐约猜出了什么。

“怕是很大的渊源……就怕是寻仇啊，岁的仇，该我们还么？大哥，要是是个女神的话，恐怕就得拜托你牺牲色相了？”

令晃了晃酒葫芦，里面不在有酒回荡的咣当声，她今天喝了不少。

“色相？要是那么好说话，也就罢了，老二虽然脑子坏了，但皮囊倒是比我好上不少，去也是他去。”

而黍，则是苦笑一声，也喝干了最后一口酒——今天二人的交谈，绝对会让司岁台的人精神紧绷，至少几百个人彻夜加班，也是苦了他们。

“那要是是个男的……”

“就让夕和年去，一个小家碧玉，一个古灵精怪，比我合适——谁家男人喜欢一个酒鬼媳妇儿？”

令吐了吐舌头，十分不顾形象的盘腿坐在了椅子上。两人都知道，若是那么好办，她们也不至于烦恼几百年了——实际上，令倒是一点也不烦恼，她不为任何事情烦恼。

“若是再神游大炎之外，我得去找那个菲林问问，或者是那个叫玛，玛什么的猎人问问，她们似乎都知道不少事情——就算是来寻仇，也希望他先找到邪魔头上。”

再度望向北方，令忽然想到了什么，拍了一下手掌。

“我还记得，我曾神游过乌萨斯一段时间，北部群峰上有过不少人的手臂，梦魇的，萨卡兹人的，我便也留下了一笔，也不知……不对……”

紧接着，令发现，自己不是「忽然想到」，而是……有所感知？

下一秒，一道如水墨一般的明镜，浮现在了两人面前。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下意识地，令的嘴边溜出了一句诗。

那绝非实物，不过是令内心显化的场景。

那景色之中，一位身披黑色风衣，头戴三角帽的男人，正好奇的看向这边。

一旁，黍已经摸过了那把锄头，老旧的木柄碰到他手掌的瞬间，变化做了一柄漆黑锋锐的长戟。

“这都是……撒子哦？”

而令，依旧是那副懒趴趴的样子，本想去抓一旁挂着灯的手杖，但想了下，还是冲明镜中的男人本能地挥了挥手，长尾巴又卷起了一个灌满的酒葫芦。

【坏咯，是个男的，得想办法怎么忽悠忽悠小妹们了。】

而另一边，高奇则是用余光瞥了一眼一旁，似乎什么都没看见，依旧生神色如常的莉莉娅，扭头看向了那逍遥二字。

思索几秒，高奇摇了摇头，决定不去考虑这些不科学的事情——毕竟他本身，就不是那么合理的存在。

“嗯……你们好？在吃呢？”

于是，在这遥远的乌萨斯极北，正打算搞一手乌萨斯人的外地老猎人，和不受炎国人待见的兄妹俩，第一次见了面。

大势将起，谁又能置身事外呢？

67.被吓到的令与黍。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

对于梦境，高奇有着最深刻的理解。

力量恢复到这个地步，高奇虽然做不到曾经那镇压所有上位者时，那无可匹敌的强大，但有些方面的能力，他可以说算是格外精通。

火焰与星空这些从神明夺来的力量他自信已经是卓越水准，海嗣的进化之力和亚楠之影的虚影之力则了解不多，但梦境……这个月之血姬最擅长操弄的能力，高奇已然臻至化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