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者的哲学三问 第107章

作者:伏特加与奶茶

  此刻天已大亮,两人披星戴月的走了一宿,都累得不行了。黑暗中的沼泽湿地,很难分辨哪里是路哪里泥。而许多地方必须要淌过泥潭。她们得把裤腿卷起来,赤着脚走过去。伊丝芮特被水蛭吸了四回,身上被蚊虫叮咬了不知多少次,避虫的草药效果着实一般。她脚上的伤还没愈合,这么折腾下去双脚非得烂了,走过湿泥路之后她们就得立刻点火烘干双脚,然后换上干燥的鞋子。

  根据夜枭侠的指引,在前方应该有一个沼泽兽人的村子。据说沼泽兽人性格温和,热情好客,她们打算去那里借宿一天,等到下一个晚上她们在继续赶路。

  “再走一阵子就到了,”哲莉忒鼓励她,“加油,实在不行的话我可以背你。”

  伊丝芮特很想让哲莉忒背她,但她还是谢绝了。“我还可以,只是……”她感觉腿上有些不太对劲,一低头,就看一只比手指还粗的水蛭,她吓了一跳,用力拍打小腿,然而那东西就是不松口。这时候哲莉忒拿来一点盐水浇上去,那虫子才自己松了口。

  “你这么瘦,本来就没有多少血,在被吸就要成人干了。”哲莉忒在她身前蹲下,“算了,我来背你,上来。”

  伊丝芮特默默点头,然后趴到了她身上。

  哲莉忒背着她缓缓前行,脚底下一步深一步浅,脸上露出十分艰难的神情。伊丝芮特心疼她,说:“我下来走。”

  “不。”她把伊丝芮特又往上背了一点,“不要小看自由派女巫的力量!”

  这和女巫没关系吧?伊丝芮特趴在她后背上想到。

  就这样她们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她们爬上一座小土丘然后向远处眺望。在那一片芦苇塘的后面,藏着一个小村庄。早食的炊烟正渺渺升起,白皮肤的兽人在地里劳动,小孩在嬉闹,一片安静祥和。

  伊丝芮特从她背上下来,然后两人朝着那村子走去。有个独木桥架在芦苇塘上,俩人小心翼翼的从中走过。独木桥摇晃,有青蛙在下面鼓噪。

  扒开芦苇、赶走头上的蜻蜓,她们俩终于来到了那村庄面前。

  这是伊丝芮特第一次见到沼泽兽人。

  兽人不论男女都有尖角獠牙,而且都一样的粗壮。兽人住用芭蕉叶和蔓藤编制的帐篷,那上面油光锃亮,想必是涂了油。帐篷围成一圈,中央供奉着兽人崇拜的图腾,那是个红褐色的神像。在图腾旁边坐着一些兽人,她们动作麻利的编制草鞋和斗笠,大概是村里的妇女;旁边有个赤膊的兽人在晾晒花斑兽皮,他(她)皮肤苍白,后背干结着泥块,不知是男是女;然后还有些小孩在用树枝玩打仗的游戏,有个眼尖的孩子看到了伊丝芮特,就大声叫了起来。

  那个小兽人说的大概是兽人语,伊丝芮特她们都听不明白的。接着兽人们都朝这里望来,有个乳-房丰满的胖兽人指着她们大笑,身上的肉跟着摇晃起来;编草鞋的女人放下手里的活儿走了过来,其中有个红头发的妇人用兽人语向她们问话。兽人语听上去就像是野兽的咆哮,伊丝芮特不知道她是在询问还是在威胁。

  哲莉忒试图用普通的兽语和兽人们交流,但却只收到了一阵哄笑。

  至少兽人对我们没有敌意,伊丝芮特心想道。

  这时候她听到人群中有个苍老的声音说:“女人,你们从何处来?”

  随着这个声音,兽人们都让开了一条路来。伊丝芮特看到有一只比公牛还巨大的乌龟朝她们缓缓爬来,在那乌龟的背上绑着一把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驼背的老兽人。那兽人身子矮小,不及兽人妇女们一半高,脸上的皱纹足以夹死苍蝇了,头顶也没一根毛。

  那大概是兽人的长者,伊丝芮特心想道,我记得兽人寿命最多四十年,过了四十年之后强壮的兽人就会肌肉萎缩,迅速衰老,再强大的战士也难逃死亡。但是也有少许兽人能走过四十岁这一关,从而成为长者,传说这种兽人就能拥有先祖赋予的智慧,并且能活上很久很久。

  哲莉忒和伊丝芮特一起行礼,之后伊丝芮特说:“尊敬的兽人长者,我们从海湾地来,是路过的旅客,”

  “只要不是南方的人就行。”老兽人点了点头,“那我问你们,路过的旅人,你们有什么能给兽人的吗?”

  伊丝芮特和哲莉忒对视了一眼,她们并不知道兽人这里的风土人情是什么样的。她们手上有金币、草药、魔药以及一些杂物。照理来说,给金币是最稳妥的做法,但兽人的社会区别于人类,她们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行得通。

  她们对视了一眼,然后伊丝芮特说道:“我们懂的医术,可以为你们的人治病;我们也有金子,金子用来租借住所、购买食粮;我们还是女巫,我们身上有各种毒药,但毒药是留给敌人的,不会给你们。”

  老兽人沉吟了少许,然后说道:“那请你为我们的猎人疗伤;我们不需要金子,更不需要毒药。”

  老兽人说道:“乌尔拉,玛卓罕,带客人找间干净的房子。”

  接着有两个兽人站了出来,向他行礼。伊丝芮特看到这俩人一个缺角,一个独眼,它们都身穿皮甲,是强壮的战士。

  于是她俩跟着兽人来到了东边一间木屋。比起兽人简陋的帐篷来说,这间木板房已经是豪宅了。这里通风良好,还正对东方,确实是一间不错的房子。

  伊丝芮特对她说:“导师,你先睡觉吧,我想去村子里转转。”

伊丝芮特出乎意料,二

  伊丝芮特出乎意料,二

  “那我陪你去。”哲莉忒说。

  “不,我自己就可以,导师你也不能什么事都陪我——放心吧,我就是去看看兽人的伤员。”

  哲莉忒确实很累了,原先精神的时候哲莉忒的卷发是蓬松的,现在却累得都耷拉了下来,像是枯萎的海草。她的眼睛下满是黑眼圈,眼睛里血丝膨胀,然而她仍旧瞪大眼睛说:“我不能让我可爱的徒弟独自和一群鸡儿比马还长的兽人待在一起!”

  啊?兽人的……呃……比马还长吗?

  伊丝芮特沉默了片刻,然后拿了一床被子来,砸到了哲莉忒脸上。哲莉忒接过被子,然后伊丝芮特对她说道:“抱住被子,闭上眼睛。”

  “不!”

  “听话。”她低声说着,然后过去脱下了哲莉忒的长袍,将她按倒在床上。高个儿的女巫像个小孩似得撒泼起来:“我不要睡觉!不要不要不要!”伊丝芮特便向她母亲一样劝着,说:“就睡一小会儿,你闭上眼睛就好了,我数三二一,你就睡着。”

  “不!”哲莉忒大声说道。

  “听话!”伊丝芮特声音更大,“闭眼,我数三、二、一,你一定能睡着!”

  “不!”

  “你试一试吧,如果你睡不着的话,我就不勉强你了。”

  于是哲莉忒闭上了眼睛躺在枕头上,而伊丝芮特倒数起来:“三,二,一……”数到第三个数的时候,哲莉忒已经呼噜震天。

  没人比她更懂哲莉忒,反过来也一样。

  伊丝芮特伸了个懒腰,然后在太阳穴上擦了些提神的药水。兽人战士在门口等她,她拿了行囊就跟着兽人走了。

  一出门就有许多小孩和妇女簇拥了过来,这里恐怕不常来外人,因此沼泽兽人们都用稀奇的目光看着伊丝芮特。兽人们都是苍白的皮肤,许多人身上用红色的药水画着图案,还有些人皮肤上贴着干结的泥巴。他们都有角,还喜欢在角上挂各种装饰——女人挂铃铛,男人缠兽皮,伊丝芮特也是靠着这个来区分男女,因为兽人男女长的都差不多。

  在路的尽头有一个大帐篷,老兽人正在那等着她。她走过去,老兽人便亲自给她拉开帘子,说:“救救他们吧,我们的巫医已经无能为力。”

  她脱了鞋子,踏进帐篷。她脚下都是松软的兽皮,踩上去十分舒服。然而帐篷中混杂着各种臭味,包括草药的苦味、汗臭味、的甜味、还有野兽的骚臭……在那里边躺着四个兽人,其中两个是强壮的男人,一个小孩,一个妇女。有个兽人巫医盘坐在帐篷中央,他后领子插着三根风干香草,脖子上挂着头骨项链。他抬起眼皮,看着伊丝芮特,用通用语问道:“这是谁?”

  老兽人介绍她说,“这是……”

  伊丝芮特说:“伊丝芮特,自由派的森林女巫。”

  “哦。”巫医点了下头。

  兽人长者说:“我要让她来给这些人治病。”

  老巫医皱了皱眉头,说:“我只听说过女巫会配毒药,没听说会治病。”

  “她说她会,让她试试。”

  巫医走过来,用粗大鼻子在在伊丝芮特身上闻了闻,然后说:“不洁的女人。”

  伊丝芮特顿时恼了,问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你不是处子了。”巫医说。

  “那是当然,因为我已有丈夫。”

  “有夫之妇不该在丛林里闲逛,你很肮脏。”巫医的脸狰狞起来,上面的野兽花纹也随之扭曲,“你身上有淫荡的味道,我不能让你碰我的病人!”

  伊丝芮特望向兽人长者,希望他能来解围。然而长者却对她摇头,说:“这是巫医的帐篷,巫医的病人,我无权命令他。”

  “你们的村长是谁?”

  长者摇头,说道:“没有村长,每个人都是自己的王。”

  伊丝芮特无奈,只得试着再次和那个愚昧的巫医沟通。然而那人却无比固执,他坚持认为淫荡的女人会带来噩运,让病人死去。最后伊丝芮特没有办法了,她只得说道:“好吧,我不碰他们了。”

  “这样就对了。”巫医说道,“生死自有天命,若是土地召唤他们的灵魂,他们就必须离开人间。”

  “不,我要教你医疗之法,你来做,我来指导——这样一来我碰不到他们了。”

  巫医愣了,说道:“什么?”

  “我提供器具和药品,你只要照做就行了。”

  巫医瞪着她,说道:“你……你有什么企图?”

  “人命为重——你是医生,连这种事情都不懂吗?我也许淫荡又邪恶,身上带着噩运,但我的医术、我的知识却是无辜的——你怎么认为?”

  巫医被她噎的说不出话来。旁边有几个兽人拉着他的袖子,用央求的语气说着什么,这里边有小孩和妇女,伊丝芮特猜测那是伤者的家属。沉吟许久之后,巫医点了下头,脖子上的骨头项链哗哗作响。

  “好吧,我听你的,跟我来吧。”他带着伊丝芮特来到了一个病人旁边。那人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了,他的胳膊有一大块伤口,而且已经化脓,上面覆着一些黑绿的草药,她用鼻子一闻,就觉得臭味扑鼻!这种东西能把活人毒死,更何况是给伤员?她又看了其他的几个伤员,大多是外伤,有一个骨折,还有一个咳嗽严重,正在发烧。

  伊丝芮特想了想,说道:“首先,要把这些病人转移到一个通风良好的地方去。这里太闷太潮,不利于他们健康。”

  “可是……”

  “你说了要听我的。”伊丝芮特说道。

  于是巫医招了招手,叫人来抬伤员。伊丝芮特看他们要用手搬,立刻就制止了。她喊道:“你们不知道他骨折了吗?这样做会伤到他的骨头!”

  其他人都是一脸茫然,而巫医恼火的问道:“那要怎么做?用魔法吗?”

  “用担架!”伊丝芮特咬着牙说道,“用竹子和兽皮做个担架啊!把东西给我,我来做!”

  担架很快就做完了,当然不是她动的手,而是她指挥兽人妇女做的担架。她把人们移到干净的通风处,然后才正式开始医疗。许许多多的兽人过来围观,但伊丝芮特的眼里只有患者。

伊丝芮特出乎意料,三

  伊丝芮特出乎意料,三

  人声嘈杂,兽人们再用粗暴的语言议论她;湿热的暖风吹过,伊丝芮特的脑袋里有跟神经在“噔噔”的跳。一会儿我也得去睡个觉,她心想道。

  “生个火。”她对巫医说,巫医照做了。

  接着她把行囊中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包括手套、口罩、手术刀、蒸锅、酒精、各种草药……巫医没见过这些东西,就问她:“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的?”

  “是给你用的。”伊丝芮特在火堆上架起蒸锅,用高温给手术器具消毒。兽人们不明白其中含义,有的在笑,有的在摇头。

  送人鱼肉不如送人鱼竿——这是之前海文和她说过的话。知识技术比什么都重要,因此她在等待消毒的过程中,和兽人们解释原理:“我们平日里所用的东西上大多沾着一种名叫细菌的小虫,这种东西比蚂蚁还小上许多许多,小到肉眼根本就看不见。”她一边说一边让老兽人给其他兽人翻译,“这种东西吃进去了就会生病,如果碰到伤口,它们就会在你的伤口里生长、繁殖,然后伤口就会化脓、腐烂……”

  “化脓腐烂是因为中了邪。”巫医说。

  “中了邪的本质是细菌的侵蚀。”伊丝芮特继续说,“我在给人们治病之前,要用蒸锅把器具都蒸一下,因为这样可以用高温杀死细菌——这种小虫就和其他虫子一样,受不了沸腾的高温。”

  巫医问她说:“你是说因为有这种小虫子,我们才会生病吗?”

  “是的。”

  “可你又怎么知道的,你又看不见!”巫医大声说道,“我看你是说谎!”然后他又用兽人语喊了几句,其他兽人便也跟着喊了起来。

  伊丝芮特问道:“如果我能治好他们,那是不是能证明我说的是对的呢?”

  老兽人把这话翻译给大家听了,沼泽兽人们就都沉默了下来。巫医和伊丝芮特对视,从那眼神里,伊丝芮特感觉到他在害怕。他在害怕我,伊丝芮特心想,他害怕新的事物,害怕我抢走医生的工作。

  伊丝芮特对他说:“如果我能治好了他们,那我会把医术全部传授给你。”

  “你……为什么这样做?”巫医问她。

  “我待几天就要离开,而你们却要在这生活许多年。我离开之后如果又有人受伤了,那该怎么办呢?”

  巫医的眼神变的十分怪异,然后他用兽人语和长者低声交谈起来,旋即两人的神情也都变的十分凝重了。伊丝芮特不理会他们,开始调制草药。

  第一个患者的伤口化脓,烂了一大片,看那伤痕应该是被某种野兽咬的。他一个劲的大喘气,额头通红,显然是正在发烧。这时候蒸锅消毒已经完成了,伊丝芮特把消毒完的医疗用具拿出来冷却,然后又煮了一锅开水。她对兽人们说:“你们喝的水中也存在这种小虫,煮开之后饮用,能减少疾病的发生。”

  等水也烧开之后,她开始为患者清创。她给兽人服用了一些麻药,但这种麻药没法完全驱除痛苦,依旧会很疼。

  她把这件事提前和巫医还有长者说了,那长者就把发烧的兽人唤醒,和他交谈了几句。之后长者对伊丝芮特说道:“翁是个战士,他不怕疼。只要你能救他的命,怎么都行。”他说完这话之后,有个比伊丝芮特还高的兽人小孩过来抓住了她胳膊,泪眼汪汪和她央求着什么。长者对伊丝芮特说:“这是翁的女儿,她的母亲已经病逝了,父亲是唯一的亲人。”

  伊丝芮特感到了沉重的使命感,她拿起了手术刀。然而这时候她忽然想起巫医之前对她说的话来,她对巫医说:“如果你不让我碰他的话,我就没法给他清创。我把手术刀给你,教你怎么做。”

  巫医迟疑了一下,说道:“你来吧。”

  伊丝芮特问:“你不怕我传染噩运了吗?”

  “你……你用刀子的话就没关系,别用你的皮肤碰他就行。”

  伊丝芮特无奈的叹气,说道:“好吧,好吧!”一切以救人为重,她放平心情,准备手术。

  “接下来你务必要仔细看,认真的听,这十分重要。”她对那巫医说。巫医朝她点了下头,面色严肃。

  “他的伤口化脓了,这就意味着细菌已经在侵蚀他的肉体。我们首先要把这些坏死、腐烂的地方都清干净,把脏东西划掉。”

  “可那是他的肉。”巫医说。

  “这些肉已经烂了,烂肉会要他的命。”说罢伊丝芮特开始给这个兽人动手术,兽人痛苦的绷紧了脸,他的女儿在一旁默默流泪。长者在向那些兽人解释这这一切,但仍有许多兽人发出质疑声。伊丝芮特祈祷他们不会来干扰手术。

  从前她没少和拉娅学习。拉娅虽然不像女巫一样精通各种草药,但却是优秀的外科医师。自野马地开始,伊丝芮特就经常跟着她到处出诊,学习怎么做手术。她清创用了五分钟,切开了烂肉、流出浓水、还刮下了之前那些腐烂的草药。等伤口彻底干净之后,她就那了酒精来给兽人彻底的消毒。

  “会疼。”她再次警告。

  兽人朝她点了下头,目光十分坚定。这位名叫翁的兽人是个十足的战士,清创过程中他只是咬紧牙关,却一声都没呻-吟。所以清洗伤口的时候他也没喊没叫,伊丝芮特很轻松地就完成了这个事情,接下去就是包扎。她把调配好的草药粉混合碳粉敷在伤口上,草药用来止血生肌、碳粉可以吸收组织液,防止再次感染。最后她将消毒过得绷带给兽人绑好,打了个漂亮的结。

  巫医一直在认真的看着,偶尔会面色凝重的和长者用兽人语说些什么。周围的兽人也都在认真观看,渐渐地环境安静了下来。

  等做完了这一切之后,伊丝芮特对巫医说道:“刚才我做的这些,你都看懂了吗?”

伊丝芮特出乎意料,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