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诡船
“所以是因为传说中伊邪那美的诅咒,你们这些日本超级混血种的血统渐渐变得斑驳起来,‘皇’也变得越来越稀少?”昂热问。
“是,化身为黄泉大神的伊邪那美仇恨自己和伊邪那岐制造的人类,在她的诅咒下,每天都会死一千人,而伊邪那岐为了人类不被毁灭,则每日都会创造一千五百人,日本的人口才一直保持增长。”上杉越说,“但是只有父神和母神合力创造繁衍的后代才拥有无上的血统,伊邪那岐独自制造的人类无法继承神的力量,所以随着时光的变迁,远古的皇们血统逐渐被稀释,也就演变成了今日的蛇歧八家。”
“也许是因为那些纯血的血裔与伊邪那岐单独创造的人类交合的关系,他们的后代其中很多虽然血统里继承了力量,但羸弱的身子无法承担身体里那份古老的血脉之力,因此血统失控的情况时常在家族里发生。”上杉越说,“家族会对拥有危险血统的血裔冠以‘鬼’的称呼,意指他们是被母神伊邪那美的血脉操控了思想的黄泉鬼妖,家族专门设立了执行局和执法人对每一只‘鬼’施行严密的监控与惩处,在其血统失控时会第一时间将其就地处决。”
“而这些血统危险者却并不觉得自己是‘鬼’,他们从生下来便是如此,这是他们无法抗拒的命运。”上杉越叹了口气,“但谁也不甘心自己的人生和生死都被别人握在手里,无法掌控,像个悲哀的傀儡,于是这些血统危险的‘鬼’们近些年开始联合起来,反抗家族,也就形成了今天的猛鬼众。”
“我记得猛鬼众好像聚集在大阪那一块吧。”,上杉越挠了挠脑袋,“我离开家族太久了,不太清楚现在的状况,这些都是我道听途说的。”
“关心自己的家族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没必要这么遮遮掩掩的。”
“真不是我关心家族,实在是二十年前猛鬼众的消息在日本的黑道之间传得太凶了。”上杉越如实说,“一些深夜在街头打完架斗完殴的黑帮成员跑到我这儿吃拉面的时候都会谈论这个仿佛在一夜之间声名鹊起的又一大黑道宗家。”
“二十年前?”昂热一愣,就好像突然间想到什么似的,“你是说猛鬼众是在二十年前忽然崛起的?”
“是啊,二十年前,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关于蛇歧八家的所有消息都变得戒备森严了,从那以后我几乎没听到过有黑帮的成员再议论过关于家族的消息。”上杉越看着眉头紧皱的昂热,“二十年前有什么不对么?伱知道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这就很巧了。”昂热压低声音说,“因为列宁号也恰好是二十年前沉入日本海沟的,也就是说将列宁号上那枚古龙胚胎献祭给‘神’的家伙,很有可能和猛鬼众的忽然强势崛起有关!”
“原来如此。”上杉越转了转眼珠。
“二十年前的家伙……”昂热喃喃自语道,他忽然抬头望向上杉越,“老朋友,你对橘政宗这个人怎么看?”
“谁?”上杉越愣了愣,满脸疑惑。
“蛇歧八家上任大家长,橘政宗,你不认识么?”昂热微微皱眉,“他是橘家哪一支的后裔?”
“橘政宗?”上杉越微微愣神后,嗤笑一声,“蛇歧八家何时有这么一号人的存在?我怎么没听说过?”
“什么意思?”这次轮到昂热愣住了。
“你说那个叫橘政宗是上任大家长,那这一任大家长是谁?”上杉越反问。
“源稚生,源家家主,也是执行局的局长。”昂热说,“他前几天刚从橘政宗那里接任过大家长的位置,在卡塞尔学院留学过,他给我留下的印象很深,是个相当精明能干的年轻人。”
“源稚生……”上杉越咀嚼了几遍这个名字,又对昂热不动声色地问道,“上杉家呢?上杉家的家主现在是谁?”
“上杉家主的名字是绘梨衣,上杉绘梨衣。”昂热回答,“我也没亲眼见过她,但听说上杉家主是一位相当年轻的女性家主,同时是八家中最神秘的家主,基本上不会在家族以外的地方露面。”
上杉越不说话了,只是环抱着胸啧啧冷笑。
“有话就说,别在这卖关子!”昂热对上杉越斥道,“是不是橘政宗、源稚生和上杉绘梨衣这三个人有什么问题?”
“当然有问题,太有问题了,这三人每个都有问题!”上杉冷笑着说,“这三个人的名字我一个都没听过……我的意思是,上三家之所以被称为上三家,拥有者超越其他下五家的地位,是因为‘皇’只会在上三家中诞生,而我就是蛇歧八家的最后一位‘皇’,白王血裔的末代皇帝。”
“什么!”昂热一惊,“你说得再清楚点!”
“上三家的后代都死了,已经死绝了,在我那个年代就已经人丁稀少了,所以在法国留学的我会被家族千里迢迢地请回来,因为我是蛇歧八家硕果仅存的‘皇’,我的任务就是拼了命的繁衍,让‘皇’的血统不被断绝。”上杉越说,“你说的那个什么橘政宗、那个源稚生、包括那个上杉家的绘梨衣,现在上三家的后裔都是假的,估计是家族的一些老家伙们害怕蛇歧八家的声望因为上三家的灭绝而衰落下去,于是从下五家里找了些孩子,在名义上过继给上三家,修改族谱这种事是他们常干的,为了家族的利益,别说伪造超级混血种了,哪怕伪造超级玛丽都不稀奇。”
“这么说那个橘政宗可能并不是蛇歧八家的人……二十年……他只有近二十年的履历……列宁号海难事件也是二十年前发生的……猛鬼众……”
昂热喃喃道,他的脑海中似乎正在将这些碎片般的凌乱线索串成一条若隐若现的线,而丝头的彼端则是那个将要企图将“神”复活的幕后之人。
“你赶紧和我走。”昂热认真地对着上杉越说。
“我卖我的拉面卖的好好的,我跟你走干嘛?”上杉越没好气道,“你想知道的我可都告诉你了,你自己说如果我把我知道的所有信息和你共享你就不会强迫我合作……昂热,做人可不能不讲信用啊!”
“不是合作。”昂热摇摇头,神色凝重,“你刚才说过,普通的混血种是无法承受‘神’的血脉的,那他们就更不可能承受‘神’的骸骨,如果我是那个幕后之人,我一定会带着那具‘圣骸’来找你,身为混血种之皇的你就是最好的容器,你的血统能很好的把‘圣骸’给唤醒,抵御住失控,到时候再把你的鲜血过渡到自己体内,幕后之人就能作为全新的白色皇帝而重生过来!”
上杉越的脸色变换一阵后,又恢复了平常。
“你想太多了,先不说这样的方法有没有可能奏效,这样的技术就很难达到,哪怕是你们卡塞尔学院的教授们对血统的研究都没有到这一步吧?”上杉越看着昂热,“而且我是一个已经从家族里消失的人,按照你的说法,那个幕后之人出现才堪堪二十年对吧?他在家族里已经找不到任何关于我的线索,我的所有资料已经被我的那些后辈们从家族的档案里剔除得一干二净了,所有人都认为我已经死了。”
“况且就算他听说过‘上杉越’这么个人,他上哪找我呢?”上杉越叹了口气,“我已经老成了这副模样,和年轻时风华正茂的黑道至尊已经判若两人了,他怎么可能知道曾经的影皇现在只是一位籍籍无名的拉面师傅,他是找不到我的。”
“我已经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了,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昂热。”上杉越接过昂热面前的杯盏,从屋台车的隔层里拿出一瓶被他藏起来的清酒,为昂热斟上,“‘神’很可能已经复活了,只是记忆和能力都还没有来得及苏醒,你现在该做的就是揪出那个幕后之人,然后找到‘神’再把她给宰了,而不是在这里劝说一个拉面师傅陪你游日本。”
上杉越把瓷骨酒杯推到昂热的面前……这杯酒的意思是送别。
昂热深深地看着上杉越,沉默了很久后,他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你说得对,没时间了,我今晚得连夜去趟大阪,调查一些我在意的事。”昂热把酒杯砸在桌上,“等我调查完那些事,我会回来找你的。”
最后撂下这句话后,昂热撑开巨大的黑伞,踩过漫水的道路,疾步走向停靠在路边的玛莎拉蒂。
“我的古董杯子砸碎了你赔啊!”上杉越举杯盏,冲着昂热离去的背影没好气地大喊,“还来个屁,我求你这个瘟神不要找我了!”
黑色的玛莎拉蒂呼啸着疾驰而去,隐匿入深深的夜色之中。
上杉越低头清洗着昂热用过的拉面碗和杯盏,也许是他忙得太入神了,也许是他在想着什么,上杉越没注意到三女一男四个客人从远处的风雨中缓缓走来,或急或缓的步伐踩过飘着樱花花瓣的积水。
“师傅,四碗拉面,要大份的。”
第354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源氏重工,比铁穹神殿更深的深处。
源稚生站在一间漆黑的暗室里,身旁的乌鸦和夜叉用强光手电筒在屋子里一寸寸扫过,源稚生的视线随着被惨白的光圈照亮的位置移动,他额头两侧的青筋不受控制地跳动,脊背忍不住的发寒,就像有无数条蜈蚣从他的背后爬过。
房间里,好几架钢铁的手术台在房间的中样并列摆成一排,这些手术台的长度都超规格的大,大概是为了解剖死侍而特意准备的。
染血的白色床单在角落里堆成小山,锈迹斑驳的刀具和医用手套搁置在操作台上,巨型剔骨刀和缝合身体用的针线缠绕在一起,天花板上一条接一条的粗壮钢索垂落到离地两米的高度,黑色的残躯断臂和鳞片随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异常刺鼻的血腥味,熏得人晕头转向……这间屋子简直就像是器官贩卖组织的大本营和古代刑房的结合体。
这间屋子位于铁穹神殿另一侧的下方,是樱通过忍者的侦查技能找到了铁穹神殿的墙壁后面有一块中空的区域,通过暗门抵达那片与岩流研究所仅有一墙之隔的区域后,映入眼帘的是一部隐藏式的巨大电梯,电梯没有按钮也没有任何的标识,源稚生甚至都不知道源氏重工的地底还有这么一部电梯的存在,等源稚生四人尽数走进电梯后,电梯就开始下降,最后抵达了一扇加固加厚的气密门。
气密门已经被撕裂了,上面遍布狰狞交错的爪痕和粘稠的液体,看来是被死侍群强行破开的,这扇气密门存在的意义也许根本就不是困住死侍,而是抵挡误入这片区域的人,以免有某个误入者窥探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原本以为我们审讯逼供的暗室已经够血腥够暴力了,现在看来,和这间屋子的主人相比充其量也能算是国中生级别的过家家。”夜叉看着满屋子遍地的狼藉,感慨道,“这里才是真正地狱般的血腥景象。”
“想不到家族的高层里藏着比我们这些变态还变态的……变态!”乌鸦也忍不住感喟道,“以后审讯和绑架的工作不用我们来做了,就让这间屋子的主人来做,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半个小时之内保管也要吐出真话!”
“闭嘴!”源稚生冷冷地呵斥道,他眯眼望向这间漆黑房间的深处,手指向一处,“乌鸦,把手电筒的光圈对准屋子后面那一侧墙壁。”
“得咧,老大。”乌鸦哪怕被源稚生斥责也丝毫不恼,他把手电筒的光圈扩到最宽,朝源稚生手指的方向照去。
强光照到了什么能够反射光线的东西,刺眼的光斑晃得人眼睛生疼,源稚生却逆着光线直直望向前方,目不转睛。
那是一堵厚重的玻璃幕墙,墙壁上破开了一个巨大的洞口,整面玻璃幕墙几乎都已经坍塌了,从玻璃储水箱里倾泻出的水流顺着这间屋子的排水口快速的淌着,但地上仍有漫过鞋底的积水。
透明的水里透着似有似无的猩红之意,几具被撕碎的死侍残骸堵在排水口的位置,导致积水无法迅速排净……源稚生的眼皮跳了跳,因为他看到堆积在排水口的似乎不只是残骸。
源稚生挥了挥手,示意夜叉几人跟上,樱搀扶着他的肩膀来到排水口的位置。
这一次众人都看清了,在手电筒惨白的灯光下,一只腹部臃肿鼓胀的女性死侍的长尾正在缓缓抽动,它的四肢都没有了,显然是已经被吃掉了,大概是因为这只死侍正处在孕期,它的肚子、躯干还有脑袋被完整的留了下来。
然而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这只怀了孕的女性死侍肚子上鼓起的皮正在一凸一凹地蠕动,显然这只死侍肚子里的东西也还活着,并且即将孵化。
在源稚生四人的注视下,一对漆黑的利爪撕开了这只孕妇死侍的肚皮,就像是一场从肚子内部向外进行的剖腹产,如幼蛇般的生物从母体的腹中钻了出来。
它的体长大概有人类新生婴儿的三倍大小,浑身长着初生的淡青色鳞片,骨爪却已经异常锋利了,身上的肌肉也已经发育成型血脉突张,它的嘶叫声介乎于娃娃鱼的尖细和猛兽的怒音之间,这只蛇状生物用那对狭长的双眼在黑暗中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可以透过眼皮的缝隙看到它的眼瞳是诡异的暗金色……然后这只初生的蛇形死侍做出了一个令源稚生四人都头皮发麻的举措。
它咧开嘴巴,露出锋利的牙齿,牙尖像是锯齿一样将孕育它的母体的腹部沿着包裹它的位置一圈圈地撕扯开,在嘴里咀嚼几下,然后吞入腹中。
仿佛是品尝到了血食的美味,初生死侍发出兴奋的嘶叫,它的动作越来越快了,它再十几秒钟之内就将母体腹部表面所有的肉质都吃光了,然后它将从母胎里探出的脑袋又钻了进去,开始在母亲的腹部里吃着什么,咀嚼粘稠柔软肉质的声音像是巨大的蠕虫在泥泞里翻滚。
这只初生的死侍竟然在啃噬母体的内脏,而且它的情绪异常兴奋,丝毫不在乎已经濒死的母亲发出的痛苦嘶吼。
源稚生忍不下去了,他一把从樱手里接过蜘蛛切,将这只毫无人性可言的怪物连同孕育它的母体一起通体刺穿。
“乌鸦,你身上有枪吧?”源稚生强忍着心中的恶寒对乌鸦吩咐道,”你和夜叉一起在这间屋子巡视一圈,只要发现活体,不需要汇报,立即当场射杀!”
“是!”乌鸦拉着夜叉一起走开了。
兴许是看出了源稚生情绪的不对,这两个活宝也显得异常沉默,从进入这间地下暗室开始几乎没讲过几句烂话。
开枪的声音在远处此起彼伏的响起,乌鸦和夜叉开始用手枪射杀一些还没死绝的死侍胎儿了,从他们开枪的频率来看,这些新生的死侍数量委实不少。
“那面玻璃幕墙实际上是一个超大型的储水箱,用料甚至比普通的海族馆的超白半钢化玻璃更坚硬好几倍,想必就是用来豢养这些死侍的位置。”樱低声说,“底部有一些大型动物的残骸,牛骨、羊骨和猪骨,不过这些动物都被啃噬得很干净了,连骨髓都被吸干了,里面也有死侍的骸骨,看起来这些家伙饿极了的情况下,甚至会喰食自己的同类。”
也幸好樱从小就接受过高强度的忍者训练,心理承受能力比普通人强上许多,要是换其他人,哪怕是夜叉和乌鸦这种黑道里穷凶极恶的混蛋,往储水箱底部那些腐烂的肉质和断口狰狞的骸骨看上一眼,大概连昨晚喝的酒吃的宵夜都要吐出来。
“源氏重工大厦是什么时候竣工落成的?”源稚生忽然对樱问道。
“2004年的年底。”樱想了想说,“我记得具体时间是12月24日,因为一个月后的年关,家族的业务正式搬迁到源氏重工,那天家主你被政宗先生邀请,陪他在醒神寺喝了一宿的酒。”
沉默了片刻后,源稚生又压低声音询问道:“整个源氏重工大厦,包括铁穹神殿和岩流研究所的部分,都是丸山建造所负责设计和施工的,对吧?”
“是,丸山建造所是全日本声誉第一的建造所,又是家族自己旗下的企业,所以我们没有安排监工,所有人都很放心。”樱也压低声音说,“结果证明丸山建造所的设计和建造工艺确实首屈一指,源氏重工落成后很快就成为了这一片区域的地标性建筑,还被日本政局评为‘近二十年来安全系数最高的百米大楼’,铁穹神殿也为东京的城市排水问题解了燃眉之急。”
“但是丸山建造所从未对外公开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一部分区域,就连家族里也没人知道岩流研究所的地底还有这么一大片空间。”樱说,“但毫无疑问这确实是丸山建造所建造的,因为这里的每条水管都与铁穹神殿的排水道相连,这说明这片区域不是临时搭建的,可以说是在铁穹神殿开始动工之前,这片区域就已经被设计好了。”
“樱,告诉我实话,伱心里觉得究竟是谁瞒着整个家族,在这片区域里豢养死侍?”源稚生忽然扭头,死死地盯着矢吹樱好看的双眼。
樱的眼底少有的闪过一丝犹疑,她偷偷看了眼源稚生面无表情的脸色,低声说:“也许是……政宗先生……可是……”
“够了。”源稚生闭上双眼。
远处此起彼伏的枪声也都停止了,显然夜叉和乌鸦一直在悄悄关注源稚生和樱的谈话,他们对视一眼后,偷偷望向源稚生这边。
源稚生的表情是平静的,但谁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们都很了解源稚生,这个男人极端愤怒的情况下反而会冷静下来,接下来将会有大事发生。
“夜叉,去拿些烧酒过来,要家族里最烈的酒……樱,去统计一下今夜死了多少人,明天一早给他们的家属们通知他们的死讯,从家族的基金会里取一部分作为抚恤金发放给他们,记得按照家族的最高标准发放。”源稚生轻声吩咐道。
“是。”夜叉和樱双双鞠躬。
“乌鸦,把橘政宗喊来,说我要见他。”源稚生说。
“就在这里见么?”乌鸦看着混乱不堪和充斥着血腥臭味的房间,不确定地问道。
“是的,就在这里。”源稚生面无表情地说,“十五分钟,只有十五分钟,十五分钟之内橘政宗必须出现在我的面前。”
夜叉、乌鸦和樱纷纷告退了,他们各自的心中都卷起惊涛骇浪,以往源稚生对橘政宗的称呼只会是“老爹”或是“政宗先生”,饱含敬意,从未像现在这样直呼其名过,语气坚硬如铁。
在从破败的气密门离开前,三人不约而同地回头看了眼矗立在一片黑暗中的源稚生,他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但三人都觉得这个名叫源稚生的男人的背影从没有哪一次像此刻这样挺立得笔直……仿佛要捅破头顶上这片天空。
……
东京大学后街的小巷深处。
上杉越的视线扫过面前三女一男、这四个年轻又眼生的食客,视线在那个暗红色头发暗红色瞳孔的女孩身上停留了好一阵,片刻后他又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这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上杉越从没有过这种感觉,他没有像打量高中生小兰或是偷看其他年轻女孩子丝袜下包裹的美腿那样贱不兮兮地偷瞄这个女孩,而是控制不住地想多仔细端详一下她的脸。
并不是因为女孩不漂亮,相反的,这个红头发的女孩几乎是上杉越见过的年轻美少女中容貌和身段都数一数二的存在,可上杉越就是生不出半点龌龊的心思,好像只要他这么想了就会变成十恶不赦的罪人一样。
“抱歉,各位,今天已经准备打烊不接客了,想吃拉面的话明天可以早点过来。”上杉越把洗干净的碗碟往厢车的抽屉里装。
“别嘛别嘛师傅,我们从横滨马不停蹄赶来就是为了这一口,你要是收摊了这个点我们上哪吃宵夜去嘛!”苏恩曦嘴上是撒娇的语气,手上的动作却无比霸气。
苏恩曦不知从哪掏出一张空白支票,在上面填了一个足以把整个屋台车买下的价格,她把薄薄的支票拍在上杉越的面前:“我看师傅你今天的拉面还没卖完,给我们下一锅拉面又浪费不了你多少时间,这是给你的酬劳,下完我们这四碗应该够你休息好几个月了,应该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对吧?”
上杉越瞥了眼苏恩曦支票上的数字,眼皮忍不住跳动一下。
自打六十年前从蛇歧八家离开后,他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大额的数字了,眼前这个出手极为阔绰的女孩说的还是太过保守了,这张支票何止能让他休息好几个月……休息一年半载再买一整车的盗版成人光碟都绰绰有余!
第355章 绘梨衣VS上杉越
如果换作其他的客人,上杉越也许忍不住就把手边这张面额丰厚的支票给收下了。
但眼前这批客人给他感觉很不简单,今天出现了太多不该出现的人,上杉越此刻只想赶紧收摊回家看一盘成人影碟再睡上一个好觉,把那些‘神’啊、‘鬼’啊、还有昂热那个老王八蛋什么的全部抛诸脑后。
“抱歉,小姐,说起来你也许不信,虽然我如今是个拉面师傅,但我也曾经是见过大世面的人,钱这种东西对我的吸引力还没有那么大。”上杉越捻起支票,递还到苏恩曦手中,“有这些钱你上哪吃饭都很方便,两条街外就有个二十四小时通宵营业的高档酒馆,更远的地方就是歌舞伎町一条街,你不需要担心没有可以花钱的地方……今天说什么我也得打烊了。”
上杉越的语气十分固执,这几名食客看上去就不像是什么善茬,他刚刚已经接待过一个麻烦的恶客,现在脑瓜子还被诈得生疼,他躲到这里卖拉面就是为了远离一切纷杂麻烦的事,想寻一个清净,如果是为了钱就把麻烦事招揽上身,那就违背他六十年前逃离家族的初衷了。
“什么打烊不打烊,伱这拉面摊不是二十四小时通宵营业的么?”酒德麻衣上前半步,径直坐在屋台车食台前的座位上,那对美艳到妖冶的眸子微微蹙起,“我以可是来这里吃过的,我来的时候甚至比现在这个点还要晚,你也二话不说就开始抻面,以前从没见你打烊过。”
上杉越愣了愣,然后开始打量起这个美艳到不像话的女孩,当他的视线扫过对方如春山般玲珑的身段和那双饱满修长的双腿后,上杉越终于恍然大悟。
他确实是见过这个女孩的……大约在四年前。
这个女孩就是这条街后面那所东京国立大学的学生,每次女孩从东京大学的后门出现时,无不是男孩围簇、众星捧月的场面,这个女孩只要一出现就是人群中当之无愧的焦点,因为对方拥有着让人看上一眼就绝对忘不了的妖艳气质和傲世长腿,所以上杉越对这个身材姣好的女孩印象相当深刻,当年也没少欣赏女孩那双绝世长腿迈着优雅的步子从自己拉面摊的对街经过的画面,这些美好的画面上杉越至今还记忆犹新。
上杉越记得这个女孩的名字似乎叫酒德麻衣,是东京大学明星般的风云人物,曾经还有不少星探蹲点在自己的摊位附近就是为了“偶遇”酒德麻衣,甚至当年酒德麻衣在校期间,来光顾自己拉面摊的男生中十个至少有五六个茶余饭后的话题都是这位东大男生们青春期的幻想对象麻衣学姐。
然而上杉越对酒德麻衣印象更深刻的一点却是酒德麻衣不为人知的一面,酒德麻衣确实曾来光顾过他的拉面摊,还不止一次,但酒德麻衣从不在白天来吃拉面,这个女孩每次来到拉面摊的时候都是很深很深的夜里,在拉面摊无人的时段,并且每次前来酒德麻衣都是只身一人。
每每来到拉面摊,酒德麻衣都是一席紧身的黑色战斗衣从远处的黑暗中匿影走来,步伐轻到上杉越甚至都没察觉到有人在向他靠近,当上杉越发现酒德麻衣时,这个女孩已经坐在了食台前,将一千日元和五百日元两张纸钞拍在桌面上。
酒德麻衣每次都会要一碗酱油拉面、一枚卤蛋和一杯清酒,默默地吃着面,一言不发,而上杉越也就一边用笊篱搅弄着汤锅,一边默默地偷瞥女孩被黑色紧身作战服勾勒得侧看成峰分毫毕现的身材。
夜里的酒德麻衣和白天那个被人群簇拥着的万人迷女孩不同,简直判若两人,上杉越知道,夜晚才是这个女孩真正“活着”的时间,每次出现在他摊位前时,女孩就像是一把敛藏在刀鞘里却随时都有可能锋芒毕露的刀刃,她似乎时时刻刻都在警惕着什么,神情是难掩的疲惫,唯独在吃面的时候,酒德麻衣很安静,疲惫的神情会稍稍缓和,仿佛是在那一碗冒着热气的食物里找到了那么一点点温暖的慰藉。
而上杉越也很配合的每次都不出声打扰女孩,他有时候会“大意”地在她的碗里多放一枚卤蛋,或是“不小心”把六百日元的清酒错拿成一千日元的份量,他很有默契的不与酒德麻衣讨论她的工作或职业,以及为什么每次她都会穿着一袭黑色的作战服在深夜活动。
因为上杉越知道,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心里或多或少都会藏着那么一点点的不与人知,他也是因为心里不愿被人提及的往事才选择逃避一切来到这条巷弄的深处,不去想那些不愿回想的旧事,不去见那些不愿再见的故人……他想逃走却也无法彻底逃离,于是只能待在东京这个没有边界的牢笼里,守着自己仅剩的那么一点点平安喜乐活着,也守着那么一点点平安喜乐死去。
“酒德桑,四年过去了,你的变化真大啊,怪不得第一眼没能认出你。”上杉越望着阔别四年的酒德麻衣感慨道,旋即又轻轻摇头,“虽然再次见到酒德桑很开心,但酒德桑你也不能这么霸王勒令我不准打烊啊。”
“以前这家拉面摊确实是二十四小时通宵营业的,但不代表今天也必须得二十四小时通宵营业啊。”上杉越轻咳两声,“四年时间过去了,酒德桑你越来越有女人味了,我却越来越老了,不像你们年轻人体力充沛精力旺盛,老人家的身体可支撑不住整宿整宿不眠不休不睡觉的啊!”
苏恩曦和酒德麻衣相视一眼,皆是心底泛起冷笑。
普通的老人家确实熬不住通宵没办法不眠不休,但越师傅你这种一天至少要看三部以上成人影片的老人家分明比年轻人还生龙活虎老当益壮,你有资格说这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