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诡船
“风间君,你没有和越师傅提到过我的想法么。”路明非看着风间琉璃,“有关于‘神’,我是怎么打算的。”
“路君,你真的想好了么?”风间琉璃紧紧盯着路明非的眼睛,语气无比认真。
“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风间君。”路明非也同样认真地看着风间琉璃,“你应该明白我的决意。”
看着路明非的目光,在短暂的沉默后,风间琉璃缓缓点头,他认可路明非的眼神,也认可路明非眼神中的决心。
“等会儿等会儿,你们俩搁我这打哑迷呢?”上杉越忽然插话,“什么归属?什么打算?什么决意?别卖关子,和我如实说说清楚。”
“路君准备将复活的‘神’送给赫尔佐格。”风间琉璃用一句话对上杉越概括。
听到风间琉璃的话,上杉越的眉头逐渐皱起,但并没有表现得太惊讶,不愧是见惯了世面的老人,上杉越并没有像年轻人那样毛焦火躁的质问路明非为什么要把“神”拱手让给赫尔佐格,而是沉静地对路明非问:“你这么做一定有你的用意对吧?我不需要你说服我,毕竟我能和稚生、稚女还有绘梨衣相认也离不开你的帮忙,我只需要你给我一个理由……让我能为我的孩子们赴汤蹈火。”
“这是我的计划里必要的步骤,我要让赫尔佐格得到‘神’的力量,让他成为新的‘神’。”路明非面无表情地说,“只有活着的‘神’,才能为绘梨衣和师兄进行龙血洗礼。”
“龙血洗礼?”上杉越愣了愣,哪怕以这位老人的见多识广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就是用一条真龙死去时候的血,浇灌在危险混血种的身体上,让他们濒临失控的血统趋于稳定……”路明非为上杉越介绍龙血洗礼的过程、步骤和功效。
上杉越听过后缓缓点头,表示认可了路明非的说法,他又对路明非问:“你之前说过,你找我换血,也是为了拯救绘梨衣计划的一部分……所以换血和让赫尔佐格成为新的‘神’之间,有什么必要的关联么?”
“原本绘梨衣是赫尔佐格准备的‘容器’,因为‘圣骸’是具有很高的毒性的,所谓‘容器’,就是为了过滤‘圣骸’的毒性而存在的人肉工具。”路明非对上杉越解释,“而在赫尔佐格掠夺‘神’的力量过程中,会将‘容器’体内的血液抽尽,灌溉到自己体内,而被掠夺血液的‘容器’则会同时被剥夺掉生命力,彻底死去。”
“所以赫尔佐格原本是打算将绘梨衣作为‘容器’,对么?”上杉越对路明非问。
“是的,原本绘梨衣的结局是会被抽干全身的血液,孤独死去。”路明非看着上杉越,“但我一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你来找我换血,是为了取代绘梨衣?”上杉越问。
“是的,能够充当容器的,只有最纯正的白王血裔,这就是我来找您换血的原因。”路明非朝上杉越点点头,“我只有把我全身的血液都换成您的血液,才能成功让赫尔佐格有将我当成‘容器’的意愿,也只有这样,‘神’寄宿到我的体内后才能成功复活。”
“为了绘梨衣,你居然甘愿做到这一步。”上杉越看向里面的的眼神,宽慰中带着隐隐的担忧,“但是这样的话,不就代表着你要代替绘梨衣被赫尔佐格抽干全身的血……死去么?”
“我的确是要让自己被赫尔佐格抽干血,因为这是复活‘神’最重要的步骤。”路明非对上杉越说,“但我不会就这样死去的,即便被赫尔佐格抽干全身的血,我不会被那样的家伙杀死。”
即便是已经成为“神”的赫尔佐格,也杀不死我……路明非在心里补充道这样一句话。
“那路君你为什么要提前复活‘神’呢?”风间琉璃朝路明非问,“换血也是在今天完成,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关联么?”
“赫尔佐格的眼线遍布整个日本,猛鬼众战令红酒失利的事很快就会传到他的耳里,一旦赫尔佐格知道红井那边被我们的人給占领了,她势必会坐不住,等不及想要夺回‘容器’。”路明非对风间琉璃解释,“因为想要复活‘神’的话,‘圣骸’和容器这两个条件缺一不可。”
“我懂了,所以路君你是想用红井那边情况和‘神’的提前复活把赫尔佐格给逼出来。”风间琉璃分析,“你要抢在这个时候完成换血,这样赫尔佐格就会忍不住现身,夺回复活‘神’必须的容器。”
“是的,赫尔佐格将我们的消息透露给蛇歧八家,逼我们从高天原现身,而他自己藏在暗处,既然他能这样做,我也能用相同的方法把他逼出来。”路明非对风间琉璃说,“但他不可能从我的手上夺走绘梨衣,他只能带走换血完成的我,我会让自己成为他最完美的……‘容器’。”
“哥哥,你确定你已经准备好了么?”年轻的男音从虚无中响起,“你真的决定了么?走到这一步,成为赫尔佐格的‘容器’。”
第553章 路明非计划的漏洞
拉面摊里的上杉越和风间琉璃的身影忽的静止了,原本旋成一圈涡状的拉面汤锅也停止在了一圈圈涟漪的状态,被狂风吹动的幕帘就像是被抹上了硬蜡,从摇摆不止定成了褶皱的姿态。
路明非缓缓扭头,整座东京城依旧是大雨滂沱。
但诡异的是,细密的雨丝保持下落的针状静止在半空中,呼啸的风声静止了,下落的雷电裂成枝状悬挂在遥远的天际,婆娑的树影映在地面上像是被定住的鬼魂……世界由极闹瞬间变为极静。
在路明非的认知里,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拥有能够为整个世界按下暂停键的能力。
穿着和服的身影从远处的街道走来,他的手中撑着一把和身形不符的巨大黑伞……其实那人原本不必撑伞的,因为现在所有的雨水都被定在了半空,雨珠在靠近那道身影时都会自动的避让开,就像贱民从达官贵族专用的马道上争相撤去。
路鸣泽站定在拉面摊的幕帘外,他的身上穿着绘有白花和粉色樱花的色留袖,他把和体型不相衬的大黑伞收起,搁置在拉面摊外面,掀开幕帘就自顾自坐在了路明非和风间琉璃中间。
原本路明非和风间琉璃是毗而坐,他们的中间也是没有座位的,但在路鸣泽坐下的那一刻,路明非和风间琉璃的距离就被无形间拉开了一个人的身为,路鸣泽的屁股下也凭空出现了一张座椅……只是他的座椅比越师傅拉面摊的木方椅要来的豪华,路鸣泽的座椅是真皮的。
“你去哪搞了套骚这么包的和服穿在身上?”路明非看了看路鸣泽,他对自己这位时不时“凭空”出现的弟弟已经见怪不怪了。
“入乡随俗嘛,来了日本总要试一试这里的东西对吧。”路鸣泽笑笑,“这件衣服叫色留袖,很受当代日本年轻人的欢迎哦,衣服上的小白花是我最喜欢的花,开在山涧,长在杂草里,生命力顽强,粉色的樱花代表哥哥,很棒吧,这套和服是我拜托全日本手工艺最老的裁缝大师帮我制作的。”
“蛮适合你的。”路明非也不吝啬自己的称赞,“穿在你身上,看起来就像是半夜偷偷从日本皇居里溜出来的小皇子。”
“好久不见,哥哥。”路鸣泽看着路明非说。
“好久不见。”路明非也对路鸣泽回应,“已经这么久没见了,怎么今天忽然出现在这里?”
“还不是因为哥哥你执意要换血,我不得不冒出头来提醒你,原本我正在冲绳搂着当地的土著美女晒沙滩日光浴呢,为了哥哥我不远千里的跑过来,连美女给我剥好的帝王蟹都来不及吃。”路鸣泽忽然站起身,伸头往上杉越的汤锅里探了探头,又满是怨气的坐回位置上,“真烦,怎么面还没煮好,这老头根本没用心煮面,拉面师傅怎么当的?是想饿死谁?”
“人家那拉面本来就不是给你煮的。”路明非冲路鸣泽丢了个白眼,“你要是劝我不要换血的话,那我劝你还是不要劝我了,我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决定已经做下了,你知道我这人性子倔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啊哥哥,我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你,你看起来最好说话,可一旦涉及到原则问题,你永远是最固执的。”路鸣泽叹了口气,对路明非说,“所以我并不是来劝你放弃换血的,哥哥,我原本的确想来劝你,但我又知道你不会听,所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就不用做啦。”
“那你就是来找我闲聊么?”路明非端起越师傅身前的烧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哥哥,今夜和蛇歧八家起冲突的时候你的心里其实很紧张,对吧?”路鸣泽忽然说,“哥哥你不用否认,其实你也在害怕风魔小太郎或是樱井七海忽然撕破脸,你藏在袖口里的手一直紧握着,指甲都要把手掌给掐出血了。”
“你害怕蛇歧八家突然对你们发难,换作以前你是不需要害怕的。”路鸣泽从位置上跳下,踱步走到路明非的身后,“哪怕对方有上千人,哪怕对方有重兵器,但如果抛开高天原里的普通人,你们有恺撒、楚子航和上杉绘梨衣,你们都是个顶个的高手,他们奈何不了你们……哥哥你为什么会紧张呢?”
路鸣泽在路明非的耳畔提问,真的就像是魔鬼的低语。
但面对路鸣泽的问题,路明非沉默不语,路鸣泽的目光注视了路明非的侧脸很久,路明非的面无表情,他缓缓端起给自己斟好的烧酒,一饮而尽。
“你其实能感受得到,你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路鸣泽缓缓地叹气,“经过前面两次的换血,你原本的力量已经被逝去的鲜血从身体里带走,哪怕上杉越的血统再强那也是白王的血脉,你不是白王血裔,你适应不了白王的血,甚至上杉越输入到你体内的鲜血已经和你的机体产生了排异反应,你这几天都没怎么睡觉对么?是因为即将到来的那场大战而紧张?还是血管里的躁动让你痛苦得难以入眠?”
路明非瞥向路鸣泽,用眼神制止他,但路鸣泽就好像没看到路明非眼神里的意思一样,依旧自顾自地说。
“哥哥你现在的实力还剩全盛时期多少呢?”路鸣泽喋喋不休地说,“五分之一有么?还是十分之一呢?现在的你再遇到猛鬼众的‘金将’和‘银将’那样的人物只怕都不是对手了吧?当然哥哥你也不可能还有能躲过子弹的速度了吧?更不用提风魔小太郎的飞刀,和樱井七海的匕刺。”
“够了。”路明非冷冷地喝止路鸣泽,他看着路鸣泽,“你到底想说什么?”
“别这么凶,哥哥,我对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一旦你体内的鲜血全部换成上杉越的,你虽然不会死,但你也会进入前所未有的虚弱期。”路鸣泽收起了那张戏谑的脸,换用无比认真的表情对路明非说,“这样的虚弱不是病痛也不是伤势,而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哥哥你拥有的力量、你辛苦了这么多年锻炼的剑术、反应力和那种手握一切的感觉都会暂时性的失去,你就像变成了五年前那个一无所有的你……哥哥你能接受这种感觉么?”
“你也说了,不管是虚弱感还是无力感,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我的力量不会一直被剥夺。”路明非对路鸣泽说,“只要我的计划顺利,等到赫尔佐格将我体内越师傅的鲜血抽尽,我的造血系统重新工作后,我的力量也会一同恢复。”
“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哥哥你的计划顺利啊,这是最理想化的情况,谁也不知道在你失去力量的时候,赫尔佐格那家伙会对你做什么。”路鸣泽掰着手指举例,“也许他为了报复你斩瞎他眼睛的仇恨,直接一刀把哥哥你给杀了呢?也许他会把你当成重要的实验材料给囚禁起来,转头去寻找绘梨衣。”
“这不是我最理想的状况。”路明非纠正路鸣泽,“这是我为赫尔佐格制造的最理想的状况。”
“但是不论如何,一旦哥哥你失去了力量,落入赫尔佐格的手中后,你都会成为他的鱼肉,而他就是手持刀俎的屠夫,人心是最难揣测的东西。”路鸣泽说,“到那时赫尔佐格想对你做什么就不是哥哥你能控制的了。”
“所以我必须提醒你,哥哥你真的想好了么?”路鸣泽死死地看着路明非的双眼,“你和赫尔佐格对赌,而你押上的赌注是你自己的性命……这是一场豪赌。”
“这些年来,哪一次战斗我不是用命在赌?”路明非淡淡地说,“这是掌握力量必须要付出的代价,我赌上的不仅是我自己的性命,还有我朋友的未来,这是背水的一战,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允许自己失败。”
“背水?”路鸣泽露出笑意,“没想到哥哥你会用这么古意的词。”
“这个词我是从风魔家主那里学到的,我的背后就是水了,我已经让自己退无可退。”路明非低声说,“如果连赌上自己性命的决意都没有,我拿什么和赫尔佐格那样的家伙斗?又拿什么拯救绘梨衣和师兄?”
“我说不过你,哥哥。”路鸣泽叹了口气,“我明白了,既然你的决意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也就不再劝你了。”
“那我就不送了?”路明非把上杉越的烧酒给归位。
“还有最后的提醒,我必须告诉你。”路鸣泽坐在位置上,依然没有移动脚步,“你的计划中藏着一个纰漏……那是一个巨大的计算失误,有可能导致无法挽回的后果。”
“巨大的纰漏?”路明非深深皱眉,“这个计算失误出现在计划的哪一步?”
“如果赫尔佐格把你浑身的鲜血抽尽,哪怕你的造血系统功率再高,你的力量也不是瞬间就能够恢复的,这个时间,拥有了‘神’之力的赫尔佐格就已经可以毁灭大半个日本了。”路鸣泽说,“蛇歧八家是无法阻止他的,日本的军事力量会在一瞬间被他瓦解。”
“而且就算哥哥你的力量恢复了,你也无法阻止夺舍了‘神’的力量的赫尔佐格。”路鸣泽对路明非说,“如果哥哥你想拥有阻止已经成‘神’的赫尔佐格的力量,你知道你要付出什么吗?”
路明非沉吟了片刻,缓缓地问:“和你交换,用我的性命,四分之一……我已经做好这个心理准备了。”
“不,哥哥,你还是想的太天真了。”路鸣泽语气认真地对路明非说,“如果是换用上杉绘梨衣的鲜血的赫尔佐格,也许四分之一的命加上哥哥你的准备和谋划,还有源稚生、源稚女和上杉越他们的力量,或许已经足够狙杀他了,如果加上老唐和夏弥,拿下那个状态的赫尔佐格基本上不成问题……但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你准备用上杉越的鲜血过滤‘圣骸’的毒性。”
“这就是你说的我计划的计算失误么?”路明非的眼神跳动了一下,“用越师傅的鲜血过滤,赫尔佐格的力量会增强是么?”
“这是当然的,上杉绘梨衣是血统不稳定的混血种,说白了,她也只是一方残缺的‘容器’,作为力量的中转站,她本身并不完美。”路鸣泽点点头,缓缓地对路明非说,“但上杉越的血统却是稳定而完整的,就像哥哥你说的,上杉越本身是最完美的‘容器’,而换上了上杉越鲜血的你也将成为完美的‘容器’。”
“用残缺的‘容器’得到的力量,和用完美的‘容器’得到的力量,这两份力量有可比性么?”路鸣泽对路明非问,“届时的赫尔佐格也会比哥哥你预料之中的……拥有更强、更完整力量。”
“那时候的赫尔佐格,具体有多强?”路明非问。
“不知道,但我可以帮哥哥你估算一下。”路鸣泽说,“上杉越是蛇歧八家最后一位血统完整的‘皇’,也是蛇歧八家近百年来的最强者,用他的鲜血引入的力量……赫尔佐格的力量很可能达到旧‘神’的一半的程度!”
“你是说那位白色的皇帝么?”路明非的表情缓缓的沉重下来,“白色皇帝的力量的……一半么?”
“那也是能够毁灭世界的伟力了啊,那位白色皇帝一半的力量,说不定已经凌驾于四大君王了呢?”路鸣泽神秘的微笑。
“拿出四分之一的命来交易也不够么?”路明非深吸一口气,“那二分之一……我拿一半的命来交换,够么?”
路鸣泽没有立刻回答路明非,他晃了晃脑袋,掰着手指头,似乎是在计算路明非二分之一的命,来交换能够狙杀拥有那位白色皇帝一半力量的赫尔佐格是否划算。
“唉,看哥哥你已经这么心急如焚了,我也不好再敲你竹杠。”路鸣泽妥协般的叹了口气。
第554章 剑
“敲竹杠?”路明非的手指轻点桌面,“难不成你还打算一次性把我的整条命都抢过去?”
“啊,哥哥你真是和我心有灵犀,我原本是这么打算的来着。”路鸣泽看了看路明非的脸色,见路明非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他也只好撇撇嘴说,“好了好了,不和你开玩笑就是了,摆着这么一张臭脸给谁看呢?”
“需要什么代价再另说好了,但是你的命我是一定要收的。”路鸣泽摆摆手,“不然好不容易和你交易一次,我连本都收不回来。”
“只要你开出的代价不是要伤害到其他人,也不会让接受龙血洗礼的绘梨衣和师兄受到什么影响就行了。”路明非对路鸣泽点点头,“其他的都无所谓,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什么都能给?”路鸣泽的语气泛着淡淡的醋味,“哥哥你对你的女孩和你的师兄还真是慷慨啊,他们知道你究竟为他们付出多大代价么?”
“他们不需要知道。”路明非摇摇头,“因为说到底,这些其实也不算是为他们做的,而是为我自己做的。”
“为你自己?”路鸣泽歪着脑袋。
“为我自己。”路明非点点头,看着拉面摊温暖的烛火,“不论是绘梨衣,还是楚子航,甚至是恺撒、芬格尔、源氏兄弟……他们谁死了我都会伤心的……很伤心很伤心。”
“我体会过那种无力感,迟来的遗憾和悔恨比杀死我还让人难受。”路明非深吸一口寒夜的凉气,”我也见过懊悔的师兄是什么模样,我讨厌那种感觉,我是为了不失去任何人而变强的,为了不让自己活在悔恨里,我赌上自己的一切,用我的所有东西去搏……所以说我是为了自己,这话有什么不对么?”
“没有问题,当然没问题。”路鸣泽朝路明非笑,“我只是觉得哥哥你好像长大了,真的,你在同龄人里已经变得相当成熟了,就连恺撒和楚子航在面前都像个还没长大的纨绔公子和死犟死犟的小孩。”
“人总是要长大的,不是么?”路明非说,“我忘记是从哪本书里看到过一段话,但那段话我还记得,是说一个人的存在就是依托着你和你的朋友、你的家人、你爱过的人、和爱过你的人……你的存在就是你和这些所有和你有过交集的人之间的维系,如果你被这些人中的一部分遗忘了,或者哪个对你重要的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你自己的存在也就在这个世界上淡去了一分。”
“直到你重要的人都失去,哪怕你还活着,你的存在也会客观的从这个世界上被抹除掉,你形单影只,你流离失所。”路明非缓缓地说,“这个世界上总有比死亡更让人害怕的东西,那东西就是遗憾,那么比遗憾更让人害怕的是什么呢……是孤独。”
“你真的是我的哥哥么?听你说话我还以为是某位哲人。”路鸣泽感慨,“哥哥你说得对,你现在一点也不孤独了,恺撒、楚子航、源稚生、源稚女、绘梨衣、上杉越……哥哥你已经和这些人产生了很深的羁绊,你的身边也已经形成了一个以你为中心的圈子,你对他们来说也同样重要,你的生命痕迹也被重重的烙印在这个世界上。”
“谢谢。”路明非将一只酒杯放在路鸣泽面前,“要喝一杯再走么?”
“这次就不喝啦。”路鸣泽看着空空的酒杯,摇摇头推了回去,“胜利的酒就留在哥哥你真正战胜你的敌人赫尔佐格的那天再喝吧,期待一场盛大的宴会。”
“再见。”路明非轻轻地说。
“再见,哥哥。”路鸣泽也轻轻地说。
穿着色留袖的身影从拉面摊消失了,就像有人拿着一块橡皮擦把那个叫路鸣泽的男孩从这个世界上擦掉了。
苍青色的电弧从遥远的天际划过,轰隆的落雷滚落到摩天大厦的顶端,雨珠织成帷幕从天空中落下,雨声和风声重现灌入耳中,拉面摊的帷幕又开始飘动,雾气从沸开的锅里氤氲腾起。
静止的上杉越和风间琉璃也恢复正常,上杉越将煮好的面从锅里捞起,盛入已经准备好的面碗里,风间琉璃的眼神跳动几下,就像是微微失神后刚刚回过神来。
“今天就是最后一次换血了,换血的过程是绝对不能被打扰的。”路明非对风间琉璃说,“谁也不知道赫尔佐格现在的行踪,也许他的眼线已经发现了我们,如果在换血的中途被忽然袭击,我和越师傅都会面临生命危险。”
“我明白,路君。”风间琉璃神色认真地对路明非说,“在你们进行换血的过程中,我会守在你们的周伟,寸步不移,我保证,没有人能威胁到到你和父亲的安全。”
“有风间君你的承诺,我就放心很多。”路明非冲风间琉璃点点头,他又对风间琉璃提醒,“以风间君你的实力,相信日本的混血种里基本上没有你的对手,但赫尔佐格这家伙是个例外……所以交给风间君你的那个东西,你有带在身上么。”
风间琉璃点点头,他纤细的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耳蜗里侧,表示他早有准备……风间琉璃的耳朵里佩戴着路明非交给他的,能够暂时麻痹听觉神经的小仪器,风间琉璃也是赫尔佐格脑部断桥手术的受害者之一,如果听到那段诡异的梆子声,就会变成失去意识的极恶之“鬼”,但是岩流研究所制作的小仪器能够瞬间麻痹听觉,赫尔佐格的梆子声不会再对风间琉璃起作用。
“带了就好,风间琉璃你一直是很可靠的盟友。”路明非冲风间琉璃点点头,然后他望向上杉越,“越师傅,你的身体应该没什么不适吧?”
“不要觉得我是老人就把我看瘪了啊,混小子。”上杉越没好气地说,“好歹我也是六十年前的黑道至尊,如今的黑道至尊他爹,我的身体没问题,‘皇’的恢复能力比你想象的更强。”
“那就好。”路明非点点头,也不在乎和上杉越拌嘴了,“事不宜迟,准备准备进行最后的换血吧,这项工作要在天亮之前彻底完成。”
话罢,路明非起身,准备和上杉越还有风间琉璃一起离开拉面摊,前往苏恩曦为他们特意准备的某个放置着换血设备和医疗仪器的隐蔽地下室。
“等会儿。”就在路明非掀开幕帘,准备离开拉面摊的时候,上杉越忽然把他叫住。
“还有什么事么?”路明非扭头朝上杉越问。
“今天之内完成就行了对吧?换血不需要多久,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外面天气冷,吃碗拉面再走。”上杉越将一碗盛起的拉面淋上热汤和酱油,轻轻放在风间琉璃的面前。
这是一位父亲对儿子发自内心的关怀,看到这一幕,路明非微微怔神。
想到上杉越和风间琉璃刚刚相认没多久,路明非也就不忍心破坏这对父子来之不易的温情时光,索性坐回位置上,等风间琉璃吃完了上杉越为他煮的面再一起离开。
没来由的,路明非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他们现在在哪呢?正在做什么?会偶尔想到自己么?下一次见面会在什么时候?一家三口再见了也会像现在的上杉越和风间琉璃这样温馨的坐在一起吃面么……
“别发呆了,小子。”就在路明非神游天际的时候,一声闷响落在路明非的面前,把他的思绪从幻想中给拉回现实。
路明非低头望着桌面食台上,飘着一层酱油色面汤的拉面,温暖的热气从碗里腾起,轻轻拂在他的脸上。
路明非抬起头,对上上杉越那张慈祥的笑脸。
“没少了你小子的。”上杉越对路明非说,一向爱和路明非拌嘴的他此时语气柔和得像是父亲,“一看就是没吃饭来的吧?无论接下来要做的事有多重要,人都是要吃饭的,吃饱了饭才有力气拯救世界不是?”
“谢谢。”路明非捧起面碗,温热的面汤一路从喉管顺到胃里。
就像是每个来到这座拉面摊的食客在吃过摊主老人的拉面后都会生出这样一种感觉……这座城市的雨夜似乎已经不再寒冷。
……